沐雪若孤岚

第14章

沐若此言一出，在場的長老們議論紛紛。就連大哥沐毅也不禁蹙緊了眉頭：“沐若，不可任性！”

“小若，為什麽不想當帝姬？”沐辰走近一步，放軟了口氣問道。

沐若看了眼葉孤岚，又回頭掃視了一圈衆位長老、兩位兄長和鏡神谧婼，最後深深吸了口氣，道：“阿爹臨終之前，曾對我說希望我以後能夠勤加修習。沐若不才，修行多年依然法術低微，所以，族長之位我萬萬不敢接受。大哥在戰神楓手下擔任重職，無法調動。所以，我打算将它轉讓給我的二哥沐辰。”

“這……”

“帝姬！帝姬不可呀！轉讓族長之位此事幹系重大，請您三思啊！”一個長老帶頭，繼而所有的長老統統都跪了下來。

“我不是帝姬，你們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沐若俯身欲将長老們扶起，可是卻沒有一個長老願意站起來：“請公主三思。”

沐若站直身子，嘆了口氣：“我意已決，明日閉關靜修。你們便是在這兒長跪不起，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說罷，轉身向着黑暗處行去。

葉孤岚趕緊跟了過去，兩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濃濃的夜色當中。

沐辰将長老們一個個扶起，也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妹年幼不懂事，得罪之處還望衆位長老見諒。”

長老們面面相觑，最後問道：“那二公子有何打算？”

“二弟。”沐毅叫住了沐辰，也是一臉憂色，“此事尚不宜回禀天帝，還是等幻英的事情處理完了再說吧。這段時間，就勞煩你先當會兒帝君，代理鳳凰族事務。”

沐辰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沐若，沐若。”葉孤岚一直緊緊跟在沐若身後，寸步不離。

沐若猛然止住腳步，轉身面對他：“天色已晚，你……你還是快回去吧。”

“明日我在揚州等你。”葉孤岚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決心般這樣說道。

沐若微一颔首，目送葉孤岚遠去，眉間的陰霾越發濃郁起來。

揚州城內水道縱橫，多橋，有道是：“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因時已至深秋，陰雨霏霏，沐若在路邊買了把傘，撐傘順着瘦西湖湖畔緩緩而行。

走得累了，她便止步，垂首看着水面裏的自己。由于雨點密集，湖面也頗不平靜，沐若只能透過這樣的水面看自己——一個破碎的，仿若冰雪雕琢而成的美人。

沐若目光在湖面流轉了片刻，又轉身向前行了幾步，腳步忽然一滞——

離她不遠處，含笑立着一男子。他撐着二十四節紫竹骨傘，傘面畫着梧桐。依舊是一身素衣，身披同色披風，腰間挂着白玉笛，笛子上的同心結紅得刺目。腦後長長的馬尾随風飄蕩，他就是這樣站在細雨之中，風姿如昔。

她上前，收了手中的傘站到他傘下，笑道：“揚州城這般大，你是怎的尋到我的？”

“撐傘滿城尋汝，乃吾生幸事。”他的聲音低沉，卻仿佛有穿透力一般。

“你幾時說話變得這樣文绉绉的了？”沐若笑着打趣道，卻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葉孤岚趕緊将手中的傘塞給她，随即伸手解了身上的披風，移到沐若身上，仔細替她系好，口中不忘責備道：“天氣涼了，怎麽也不知道添件衣服？暖咒也不知道施一施。”

沐若一瞬不瞬地凝視着葉孤岚，用視線一點一點描摹着他面部的輪廓，貪婪得仿佛永遠也看不夠一樣。

葉孤岚感受到她異樣的視線，順手接過傘，微笑道：“今天這是怎麽了？一直盯着我看。”

沐若顫了顫嘴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靜靜地看着葉孤岚。

“對了，差點忘了要事。”葉孤岚仿若想起什麽一樣，變戲法般掏出一把剪刀，飛快地在沐若頭上一剪。

“你做什麽？”沐若有些吃驚地看着葉孤岚手中的一绺長發。

葉孤岚也不言語，就着自己的馬尾也剪了一刀，接着從袖中掏出一根紅線，這才對她解釋道：“這是我從月老那兒偷過來的紅線。”

沐若直愣愣地瞅着葉孤岚将手中的兩绺長發用紅線系在了一處，驚詫中帶了幾分焦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亂拉紅線！我雖不是仙界之人，卻也知道這是違反天規的！你當真不要命了嗎？”

葉孤岚默默不語，待手中的活兒全部完成之後，這才擡首看着沐若：“昨夜你說要靜修的那番話，可都是真的？”

沐若不敢隐瞞，點了點頭。

“那你今日前來，是來向我告別的嗎？”葉孤岚繼續問她。

沐若的雙拳漸漸攥起，她抿緊嘴唇，又點了點頭，視線情不自禁旁移，不敢再看葉孤岚臉上的神情。

“啪——”一聲輕響，葉孤岚手中的傘直直掉落在地上，傘骨盡折！

細細密密的雨點落在沐若身上，讓她感受到徹骨的涼意。

葉孤岚伸出那系着紅線的兩绺長發，依舊朝着沐若輕輕地笑，笑意之中淨是慘淡的苦澀：“我私拉紅線，不過是在賭。賭你會不會為了我，放棄靜修而已。

“你一直怪我喜歡賭。前兩次我僥幸贏了。只是這一次，我賭輸了。

“願賭服輸。”

他依然保持着笑意，臉上潮濕一片，不知是淚還是雨。

沐若閉上雙眼，睫毛上沾着的濕意越發沉重，終于不堪重負般“啪嗒”墜落。

“你……”她開口，驚訝地察覺自己的聲音是這樣沙啞，“你等等，這件事情我會回去想辦法的。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

說罷，她落荒而逃，手中的雨傘滑落也顧不上撿。

只是，她能有什麽辦法呢？回到風梧穴之後，她枯坐了半日，腦中思緒如麻，紛亂萬千。

無論如何也理不出什麽頭緒，沐若還是去找鏡神商量對策。

“私拉紅線？這個容易，只不過……”谧婼說到這裏，微微一頓，看了看沐若神情後又繼續道，“只要另尋一女子的長發，将你的換下來便是。這天規針對的是仙界之人，你是神族公主，怕它作甚？”

“只是換下你的長發之後，就等于給那個女子和葉孤岚拉上了紅線，你可要考慮清楚。”谧婼的話語中隐隐透着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