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溪翁箋
石窟寺裏的事情餘敬惜也沒有瞞着木姨分毫,包括倉吉兒讓她再送去庚帖的事,她還對這是世界不熟悉,多聽聽老人的意見是必要的,例如經由木姨解釋她知道了,這一次再送去庚帖就意味着三書六禮中的納采。
女方欲與男方結親,女家遣媒妁往男家提親,送禮求婚納“采擇之禮”,《儀禮·士昏禮》:“昏禮下達、納采用雁。”所以納彩禮中的重頭戲是大雁。據傳說,雁一生只配偶一次,失去配偶,終生不再成雙,這代表了正君第一無二的地位。富貴人家用一雙活雁,小戶人家用木雁。
綢緞、首飾八數,羔羊一只,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連同女方庚帖送至男家。
男方父母看過庚帖後,向媒人詢問女方門第、職位、財産以至容貌、健康等這就是問名。
如接納提親,就會将男兒的年庚八字與女方的庚帖包在一起供奉在先人牌位下,三日如家中平順無事,以肯定雙方年庚八字沒有相沖相克,婚事已初步議定,這就是納吉俗稱文定。
在周朝女兒十八束發,男子十五絞眉,但是父母一般從十一二歲開始就留意物色滿意的佳媳良婿,有了合意人選自然在兒女成年前過個文定好讓自己安心,之後納征、請期、親迎一般都是女子成年後的事情。
木姨聽餘敬惜說了倉吉兒的意思後,最近一直在四處轉悠打聽活雁的事情,只是用得起活雁的都是高門大戶,而且那是個吉祥物兒,就算是有也是為了家中兒女備下的,怎能轉讓給別人?
餘敬惜說過也就說過了,并未将庚帖的事情放在心上,倒不是讨厭倉吉兒或是不滿倉家,只是覺得自己初來乍到的對什麽都一知半解,而這個軀殼也小了些十五歲放到前世不就是個初中生麽。
但是木姨卻上了心,因為她知道倉家公子可不小了呢,雖說今年十七正是風華正茂的好年紀,但是已經不能用青蔥來形容了,如果不早點定下來,過了十八那話就不好聽了。
倉吉兒對這些倒是不在意,但是倉瀾宜帶回來的手帕紙讓他很上心,讓人打聽了餘敬惜落腳的地方,也看過了在小業市賣的紅火的皺紙,盤算着等她上門來少不得要跟她好好聊一聊,公主府在四通市的鋪子月底正好到期。
結果等一天,等兩天,等三天,一等到了今兒個都十三了,她這是不打算來?自己明明有說讓她送庚帖來吧?在石窟寺的時候也沒看出來她讨厭自己啊?還是她心裏對上次退還庚帖存有不滿?他心底有些委屈,若不是答應了餘師誰稀得你?
倉吉兒心思糾結,連在石窟寺決定回來就把紙藥教導給妹妹的事情也忘了個幹淨,今天又聽到倉瀾宜在自己面前念叨手帕紙用完了的事,他也忍不住有些怨氣的回答:“那你自己上門讨要去呗。”
“我上次沒說我是倉家的,在餘嫂子面前丢了那麽大醜。”小蘋果想起自己眼淚鼻涕齊飛的場面也扭捏着。
“人家又不傻,說不得早知道了。”倉吉兒也懶得糾正她改口:“罷了,找上門去也不妥,我寫個帖子約她出來。”
“好,記得讓她帶手帕紙。”
倉吉兒推開她的小胖臉:“這能寫在帖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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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幹墨跡,倉吉兒往門外望了望:“分兒還沒回來?”
“沒。”倉瀾宜吭哧吭哧的啃着蘋果:“公主府那邊也沒消息?”
倉吉兒颦眉搖首:“、、這都三天了。”
三天前劉貴君派人來将分兒接走,如果不是這件事衡江公主也知道,而她現在一臉氣定神閑的樣子,倉吉兒早就遞帖子進宮要人去了。
“讓王掌櫃跑一趟将帖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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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江公主笑的明媚動人,原本就驚豔張揚的面孔有閃瞎人眼的動人色澤。
她覺得最近是自己十八年來最舒心的日子,天也比往常藍,水也比往常清,微風帶着甜味兒,連開始轉黃的秋葉也像阿父的調色盤一樣斑斓悅目。
就是池旁蜷膝坐着的嫩黃衫男孩兒,一張郁悶的小臉有些不好看。
“分兒。”
“哼”分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翻了翻繼續不理人。
“別翻白眼兒,小心張教習看到又念叨你。”她伸出手揉揉他柔軟細絨的發頂:“是不是很辛苦?”
“分兒不怕辛苦。”男孩兒有些垂頭喪氣:“分兒只是有些想公子。”
“等到八月十八的新品紙會我帶你去見他如何?”
分兒眼睛一亮:“真的?”接着又有些喪氣的低頭:“貴君不會同意的。”
“所以你要更用心的跟張教習學啊,他的化妝技藝可是大周朝第一的,如果新品紙會你能将自己打扮得你家公子都認不出,我就帶你出去。”
分兒興奮的點頭,這幾天的日子像是夢境一般不真實,他迫切的想要見到他的主心骨。
“我們這是不是在騙人?”分兒牽着衡江火紅的衣袖很是不安:“我聽說,你們将我叔和他妻主一家送到疆城去,永遠都不讓回安陽。”
雖然叔叔将他買進倉家為奴,但他一點都不恨他,因為他知道帶着個拖油瓶叔叔不能嫁人呢,那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疆城遠在漠河以北隔着千山萬水。
“他們會生活的很好,你那天見過的老夫人會照顧他們,還記得嗎?羅夫人收了你為義子,你還給她磕頭奉茶了。”
分兒點頭,他想着那老夫人滿頭銀絲冷冰冰的樣子,覺得喊她奶奶應該更貼切些,但這些人都讓自己稱她為義母。
“羅夫人是大将軍,她的将軍府就在疆城,她會照顧好你叔叔一家的。”
疆城羅家是周朝戰功赫赫的武将世家,代天子以鎮邊,宣威将軍府就建在遙遠苦寒的疆城。羅家就是高聖夫後的娘家,現在的宣威将軍就是高聖夫後的長姐,老将軍已經六十有七身子骨還十分硬朗。高聖夫後是她最疼愛的幼弟,每年誕辰她都不遠萬裏從疆城趕回來,灑掃鳳溪殿煮一碗長壽面像是以往陪他慶賀的每個生辰一樣。
“你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宣威将軍府小公子,羅分兒。”衡江公主握緊他的小手:“我們沒有騙人。”
分兒能拜在宣威将軍府門下可不是衡江公主的臉面,而是高聖後陛下親自開口向老将軍請求的。衡江公主聽從餘敬惜的建議,回宮後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細細的講給皇母和阿父聽。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直面皇母的滔天怒火,或是打板子?或是禁足?她安排自己的侍從等在宮外,如果自己今晚沒有出去,明天整個洛陽城都會散播公主殿下有暗疾不能娶夫納侍的消息。
要敗壞也是敗壞自己名聲,怎麽能讓別人為自己擔責。
“天子佩劍,不行暗室。”高聖後陛下用手擊打黃藤木的扶手:“衡江終于是明白了。”
“帝王須得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求正心明正道、德養修身、守律齊家、嚴謹治國、方能萬民臣服而平天下。”
“你不必順從誰,因為你就是天下第一人。”
高聖後龍顏舒展,雙目爍耀,傲氣十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