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關系緩和
虞歸晚面色凜然,“這絕對不是一起因情感糾葛或是洩憤仇殺的案子。挑選目标,隐秘地接近目标,再到殺人分屍剝皮抛屍,每一步都是兇手精心策劃反複演練過的。
他在張雅身上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未被滿足的心理需求一定會促使他近期再度犯案。”
言之鑿鑿的聲音讓解剖室每個人面色都沉了下來。
江起雲對路嘯道:“加快排查本市失蹤人口,看有無符合死者共同特征的年輕女性,有的通通列出來摸排,另外從死者指縫中提取到的石灰和衣服纖維也加快跟進調查。”
吐得昏天暗地的方昉捂着肚子開始口吐芬芳,“他媽的,什麽死變态……”
“好了,幹活。”江起雲招呼一聲,衆人離開解剖室,立馬投入接下來的偵查工作。
晚間的時候,秦方明來了一趟重案中隊,說這起殺人碎屍案被人洩露到了網上,引得民衆恐慌,輿論紛紛,市局馬上就要下來督查工作,現在連個犯罪嫌疑人範圍都沒有羅列出來,叫上面領導看了以為北濱分局刑偵隊都是一群廢物,把江起雲為首的重案隊罵了個狗血淋頭,氣沖沖走了。
秦方明前腳剛走,北濱分局局長陳天凱又來了,他笑眯眯地往江起雲辦公室一坐,問她案子偵辦得如何了,有沒有信心在一個月內破案,又說要是有什麽困難就給他說,他調資源支援重案隊,最後一番拐彎抹角讓江起雲立下了一個月內破案的軍令狀。
送走陳天凱後,路嘯嘟囔道:“這倆人又來這一套,每逢大案就來這麽一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能不能換個花樣。”
江起雲倒是對此沒有怨氣,即便不用上層施加壓力,她也比任何人都想盡快破案,抓到兇手。
一天的高強度工作結束,目前對死者指縫物證的調查工作和失蹤人口排查兩件事坐在辦公室急也急不來,于是近十二點的時候,江起雲拿了外套準備下班,看見虞歸晚還坐在位置上一邊看電腦一邊翻閱手中的書。
她掃了一眼過去,喊:“回嗎?”
虞歸晚翻書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江起雲,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好,你先去停車場,我馬上就來。”
江起雲聞言走到停車場,靠着車門望天,今晚夜色不錯,沒有厚重堆積的烏雲,皓月當空,繁星點點。
江起雲回憶起高中某次學校組織春游,她和虞歸晚不在一個班,所以也不在一起活動,晚上的時候,老師組織所有同學以班級為單位兩兩組隊進露營地的帳篷休息。
江起雲趁老師不注意,跑到了虞歸晚所在的班級,以幫帶一星期早餐為條件和虞歸晚住一個帳篷的同學換了位置,然後和虞歸晚倆人躺在帳篷裏,開了天窗觀賞夜空。
那時候的天空也和此時一樣,月亮明亮皎潔,星星閃耀生輝。
“阿雲。”
冷不丁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江起雲的走神,她站直身子,對于虞歸晚對她的稱呼已經沒有明顯的抵觸了,“上車吧。”
虞歸晚原本準備坐後排,但發現後排放了幾樣雜物,最後還是坐到了副駕駛。
吉普車向着公安家屬大院駛去,路上,兩人無言。
到達小區停車場後,汽車引擎熄滅,江起雲剛想開口說到了,餘光掃見虞歸晚偏着頭,似乎靠着車窗睡着了,她抿抿唇,偏頭看去。
虞歸晚靠着車窗,雙眼緊閉着,車廂頂部柔和的燈光打在她的側臉上,軟化了臉部線條,讓江起雲找到了那麽幾絲少女時期虞歸晚的樣子。
可越是看到這樣熟悉的對方,就越是讓她心中不是滋味,她承認,她對于虞歸晚當年的離開一直沒有釋懷,放不下的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江起雲微攥拳,開口叫醒虞歸晚,“到了,醒醒。”
虞歸晚緩緩睜眼,聲音含糊,“到了嗎?”說完又咳嗽兩聲。
放在車門把手上的江起雲動作一頓,一邊推開車門下車一邊譏道:“你這身體素質,還是多練練吧,別拉低了咱們隊的綜合體能評分。”
面對江起雲的冷嘲熱諷,虞歸晚這次沒有沉默,反而下車對江起雲說了一句:“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那我先上去了,明天見。”說完,留給江起雲一個離去的飄然背影。
站在車邊的江起雲愣住,這種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覺還真是玄乎,她撫撫胸口,盯着虞歸晚消失的電梯間,嘀咕:“誰關心你照不照顧得好自個兒了。”
翌日,江起雲遲了五分鐘下樓,正好遇到對面樓棟出來的虞歸晚,虞歸晚笑着和她打招呼,“早。”
江起雲嘴裏咬着一個小面包塑料袋一角,腰間夾着機車頭盔,她從外套衣兜裏摸出另一個小面包丢給虞歸晚,又颠颠手中的機車頭盔,“新瑞路口堵了,你怎麽去局裏?”
“坐地鐵吧。”
“沒有直達的線路。”
虞歸晚向着江起雲走近一步,盯着她手裏勾着的頭盔,笑盈盈道:“那麻煩江隊載我?”
江起雲端着樣子,“你不怕的話。”
兩人走到摩托車停車位邊,江起雲因為市裏常常交通堵塞,所以買了這輛川崎Z900機車,整個機身呈現金屬石墨黑,車輪內軸和部分車體線條呈灼紅色,大氣沉穩的同時又添上一絲張揚肆意,倒是很符合江起雲的個人風格。
江起雲将自己的全盔遞給虞歸晚,自己取了安全性低一些的備用半盔,長腿一跨上了車,啓動機車,引擎發出蓄勢待發的轟鳴聲,“上車。”
虞歸晚跨坐到江起雲背後,抓着江起雲腰側兩邊的衣服。
等虞歸晚坐好後,江起雲收離合挂擋轉油門,很快載着虞歸晚上了主道,駛入車流中。
路上,她感覺到身後的虞歸晚貼得越來越近,到後半截路程,整個人都伏在了她背上,某種程度,那個帶她去兜風的諾言也算是在十年後兌現了。
兩人到了警局,停車的時候,路嘯正好從大門進來,看見倆人後,大嚷一聲跑過來,指控:“江隊你偏心,以前讓你載我你都不幹的,生怕坐壞了你的寶貝愛車。”
江起雲摘掉頭盔,揉散頭發,“你看看你什麽體格,她什麽體格。”
路嘯癟着嘴沒說話,方昉跟個幽靈似地飄了過來,幽幽開口道:“我這小身板,也沒見江隊你載我一次啊。”
江起雲聽到背後虞歸晚輕靈的笑聲,面上有些下不來臺,運氣大喊:“大早上很閑是不是,讓你們排查的失蹤人口查完了嗎?”
路嘯和方昉同時縮縮腦袋,往刑偵隊大樓走。
江起雲剛想拔腿跟上,又聽見身後傳來林覺予戲谑的聲音,給她補了致命一刀,“诶,你這車上次不是被刮了一次,你說至少得讓它休養生息三個月再出街嗎?這還沒過去一月吧?”
“我……”江起雲一口郁氣梗在胸口,最後索性将頭盔挂到把手上,大步流星往大樓走去。
林覺予盯着江起雲吃癟的背影,愉悅地笑了起來,然後又走到虞歸晚身邊,“虞老師,走吧。”
兩人一起往辦公樓走,虞歸晚道:“林法醫,您不用這麽叫我,您大我兩歲,又是前輩,這句老師實在愧不敢當。”
林覺予和煦地笑笑:“沒事,咱們隊裏的老傳統了,搞技術的甭管年齡大小,都尊稱一聲老師,你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學術也是技術,當得起。”
虞歸晚沒再說什麽,回以一個微笑後和林覺予乘電梯上到重案隊所在的樓層,出了電梯,林覺予突然湊近了她耳邊道:“虞老師,你就是阿雲放心裏念念不忘的小青梅吧?”
虞歸晚詫異地轉頭,和林覺予通透的目光對在一起,遲疑了兩秒後問:“她和你提到過我什麽嗎?”
林覺予眯眼笑,“意外提到過,有一次她發高燒倒在辦公室,送醫院去的路上嘴裏嘟嘟囔囔一直叫着個什麽名字,我套她話給套出來了。我和她共事好幾年,之前看她一直這麽單着,以為是工作忙沒時間處對象,後來才知道,她啊,是心裏藏了個人,一直放不下呢。”
虞歸晚臉上的笑淡了些,盯着江起雲辦公室的方向沒說話。
林覺予拍拍她肩,“好了,你倆的事我也不多八卦了,走了。”
适逢江起雲從辦公室裏出來,手裏捧着個複古搪瓷大杯子喝水,見虞歸晚一直盯着自己,納悶道:“盯着我幹嘛?”邊說邊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懷疑是不是臉上沾東西了。
虞歸晚在心裏重複道慢慢來不要急,她太了解江起雲的性子了,如果不能解開她心裏的心結,那她們之間的裂隙只會越來越大。
她調整了一下神情,走到江起雲身邊,輕聲細語地囑咐:“慢慢喝,小心嗆到。”
虞歸晚剛說完,江起雲就忘了吞咽,一大口水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面紅耳赤的,虞歸晚撫她的後背給她順氣,江起雲連忙跳開,一臉戒備,“你,你正常點。”
虞歸晚挽着耳邊碎發溫柔笑:“江隊,我哪裏讓你覺得不正常了?”
如沐春風的笑容笑得江起雲渾身起雞皮胳膊,她薅了一把手臂,“別這樣對我笑。”
虞歸晚化去臉上的笑容,頗有些無辜地說:“隊員關心隊長,錯了嗎?”
江起雲皺眉,覺得虞歸晚像是哪根筋搭不對了,搖搖頭躲回了辦公室。
虞歸晚落座後,方昉滑動椅子到她工位旁,比了個大拇指,“哈哈哈虞老師,我還是第一次見江隊這麽憋屈,還是您厲害。”
虞歸晚不置可否地笑笑,得益于在國外參加的某次公益助養活動,虞歸晚認領了一只馬戲團被虐待過的花豹,這也使她更了解了貓科動物的脾性。
說起來,某些方面,那只豹子的性格和江起雲性格有些類似。
桀骜的,不羁的,偏又會對信任之人翻滾露出柔軟肚腹的。
怎樣能馴服一只桀骜不馴的貓科動物,讓它信任你親近你,什麽會讓她炸毛,什麽又能給她順毛,虞歸晚不說完全明了,卻也是了解一二。
作者有話說:
虞老師: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