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誰為誰癡
北方戰事終于結束。
在石梅城停留了數日之後,軒宗帝又一道聖旨召一行人回皇城複命。
臨行前,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在月老祠送給那個幽然公子的梅花。
許天恒記得,當時玩笑般将一支梅花塞到了海塵手中,那一刻,他的表情患得患失,卻終究沒有拒絕。
恍然想起,是否從那時,他便已從心中默默給自己留了一個位置。
帥帳前,兩個人看着眼前整齊有素的軍隊,許天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沉着寬慰的笑容,隐隐還透着幾絲幸福,“海塵,我們回家吧。”
方海塵看着他的側臉,心底一片暖意。
他們離開的那天,以高齊和何臨生為首的将士們,十裏相送,久久不肯歸還。
許天恒淡然一笑,“勞煩諸位了,我許天恒不是神,也會有死去的那一天,只願各位,有緣再見。”
面前的士兵振臂高呼,“恭送許将軍。”
副統領何臨生在那一刻的感覺就是,眼前的這個意氣風發的人,眼神裏何時多了一份深不可測的感覺。他的笑,竟和那悠然公子越發相像了。
想起了方公子照顧大将軍的那些時日,像至交,更像夫妻。一個風華絕代,一個舉世無雙。何臨生甚至絲毫想象不到,除了他們彼此,還有誰更适合成為他們的伴侶。
回到朝堂之上,軒宗帝對許天恒大肆表揚一番,當然都是一堆不要錢的廢話。
什麽愛卿辛苦。
此戰名震天下,朕卻不知到底該賞賜你什麽好。
還有就是什麽賞你一段姻緣如何?
許天恒的思緒本來已經神游到宮殿外,可能,此刻想的是另一個人吧。卻突然聽見軒宗帝再次一問,“愛卿意下如何?”
恍然回過神來。
意下如何?什麽意下如何,剛剛根本就沒有在聽軒宗帝到底說了什麽,“啓禀皇上,臣……”
軒宗帝打斷了他的話,“戶部侍郎李宗耀之女,今年剛好年滿16歲,且聽說生得貌美如花,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不如朕做主,将其許配給愛卿,如何?”
“不!”完全是下意識,沒有絲毫猶豫出口,這一個不字說出,在場所有人全部齊齊看向許天恒,“啓禀皇上,臣……臣心中已經有愛慕之人,李大人之女委身嫁給微臣,卻得不到微臣的絲毫青睐,實在是害了她啊。”
軒宗帝不以為然,“這有何難,放眼望去普天之下,哪個男人沒有三妻四妾?你喜歡的人,即便賞她個妾,也足以了。你且說你喜歡的是誰,朕一并下旨好事成雙。”
這可如何是好?“皇上,臣……臣……”忽然靈機一動,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堂上的公公手忙腳亂的叫來了太醫,将許天恒擡到了後殿。好端端的人,怎麽說暈就暈了?
下了朝之後,軒宗帝來到後殿,詢問醫治的太醫許天恒狀況如何?那太醫搖搖頭,道:“啓禀皇上,恕臣無能,察覺不到許大人體內的頑疾,想來應該是大戰告捷,勞累所至。”随後想了想,又說,“不過……許将軍的脈象顯示出另一種羸弱的異象,不像是将軍本人的,以臣多年行醫經驗來看,将軍之前去過北突厥,會不會是因為中了北突厥的奇蠱所致……”
“奇蠱?”
“正是,早聞北突厥善各種蠱毒之術。其中有一種蠱叫做靈犀蠱,此蠱分子蠱和母蠱,這個蠱之所以叫靈犀蠱,是因為接種了靈犀蠱的兩個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會不會是因為另一方此刻受到了什麽傷害,所以許大人才會……”
在一旁猜測的兩個人,哪裏知道許天恒只不過是裝出來的樣子。他們的話一個字不差的傳到那個佯裝昏厥的人耳朵裏。
靈犀蠱?奇怪,自己怎麽會中靈犀蠱?在北突厥的日子裏,和自己最親密的人就只有海塵,又是誰給自己種的蠱呢?
軒宗帝繼續開口,“那此蠱可有解開的辦法?”
“這個……辦法,還得容臣回去查閱醫書古籍,不過臣記得,要首先了解出許将軍接受的到底是母蠱還是子蠱啊……”
“依朕看,八成是這許天恒在北突厥遇到的心愛之人與其種下了靈犀蠱。這是不是就意味着,朕不能随便給他賜婚了?”
“這個……臣也不太清楚,畢竟是北突厥的東西,請皇上容臣回去查閱一下醫書再……”
“下去吧下去吧。”軒宗帝不耐煩的招手。
“臣,告退。”
許天恒聽着這倆人你一言我一句,這都什麽和什麽?靈犀蠱,究竟是什麽東西?
……
軒宗帝最後還是派人将昏厥過去的許天恒送回将軍府靜養。回到府上,随安聽着理事的公公交代今天在朝廷上發生的一切,之後便去拿水盆和醒腦的茶葉。
待所有人退下,許天恒睜開了澄淨的眼眸。
靈犀蠱。
這蠱究竟是好是壞,又是誰給自己下的蠱。
難道是歐陽婉兒那一刺,順便将蠱種在了自己體內?那蠱的另一方又是誰呢?
正想着,起身向書房走去。
出門的時刻,正碰上随安端着水盆過來。
“将軍?你醒了?将軍究竟怎麽了?”
許天恒滿目溫柔,淡然一笑,“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去沏一碗茶到書房來吧。”
這說話的口氣,讓随安一愣,怎麽,怎麽感覺像極了方公子?
沏好茶後,送到書房,看見那個英俊的人正一臉專注的讀一本書。随安走近一看,是一本奇聞雜錄。
随安倒好一杯茶後,靜靜等在一旁。
似乎,從這次回來了之後許将軍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但又好像沒變。總之,他的情緒裏好像多了幾分別樣的感覺。
随後,看到許天恒似乎倒吸了一口氣,便開口問道,“公子,為何這次從北突厥回來之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聽說公子在北突厥境內受了很嚴重的傷,會不會是因為這樣受到了什麽影響呀?”
“變了一個人……随安,你說說,我怎麽變了呢?”許天恒擡出一把椅子,讓随安坐下,眼波裏盡是溫和。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公子之前大大咧咧的,什麽時候對随安這麽溫柔過呀。”
許天恒輕輕地笑了,“你小子,本将軍以前難道對你不溫柔嗎?”
“啊,對對對,就是這種笑,我想起來了。”随後一拍腦門,“公子的這種笑,現在越來越像方公子了。”
許天恒睜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看來他的猜測沒錯。
那本奇聞雜錄裏,對北突厥稀奇古怪的蠱有詳細的記載,關于靈犀蠱的一切,了解的也已經差不多。
自從那夜之後……許天恒發現了心底多的另一種莫名的淡然的情緒,這情緒,原來竟是來自于海塵呀。
難怪如此熟悉。
難怪總是被這股情緒左右。
心底一股莫名的暖流劃過。
情,究竟是你陷得更深,還是我無法自拔。
海塵,你怕我戰死沙場,竟不惜用這種方法來保全我。
傻瓜呀。
恍然間發現,從相識至今,已經三年了呢。
許天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手撐着桌案,翻身越過,笑容滿面的對随安說了句,“我懂了小鬼,等本将軍回來,晚上給你做一頓大餐!”随後破門而出,跨上黑墨,向城外清塵閣奔去。
随安雖然不懂到底怎麽了,但聽到許天恒說要下廚,還是高興得很。在原地雙手叉腰,一臉孩子氣,“這才是公子本來的樣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