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見鐘情
顧顏殊第一次見到陸遺珠的時候,是二十三歲的一個春天。那時候他在S大讀大四,因為母親病危,需要大量的錢,所以加大了零工的工作量。那是他迄今為止,找到的收入最高的一份工作。
當一個十七歲小女孩的家庭教師。
這份工作的前任是顧顏殊的學妹孟初冬,她在教了那個女孩子一個月之後正式宣布投降,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顧顏殊。
“學長,”孟初冬覺得應該先給他打好預防針,“你要做好準備,那個女孩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很怪異。”
顧顏殊看着站在臺階上的孟冬初,好看的臉被陽光輕輕鍍上一層金邊。他臉上有淺淡的笑意,“初冬,怎麽可以這麽說。”
“學長你見到她就會明白,”孟初冬像是想起什麽不好的事情一樣,渾身一抖。“她根本就不應該用怪異來形容,簡直就是怪胎!”
回答她的是顧顏殊似笑非笑的目光,“初冬,你好像從來沒有給過一個人這‘高’的評價。”
孟初冬惱羞成怒,“學長吃過虧才會知道!”說完就再也不肯理顧顏殊,撒丫子就往宿舍跑。
留下顧顏殊站在原地,慢慢咀嚼她剛才的話語,帶着好奇的笑意。“怪胎麽……”
當顧顏殊第二天見到孟初冬口中的怪胎,才發現她真的沒有誇大。那真的是個非常非常怪異的女孩子。
孟冬初帶着顧顏殊走到那幢房子外面,留下一句好自為之就逃之夭夭。顧顏殊透過鐵門窺探那座奢華的庭院,裏面種着大片大片的梨花樹。正是三月,梨花盛綻時節。層層疊疊的潔白梨花開了一院,遠遠望去像是落了滿園白雪。
盛大美麗。
顧顏殊站了一會,就有人來開門。年過半百的老婦人,臉上帶着說不出的慈祥笑意。“是顧老師嗎?怎麽不按門鈴?要不是我在監視器裏看見,這得站多久?”
顧顏殊對這她微笑,彬彬有禮地說:“你好,我是顧顏殊,新來的家庭教師。”
“哎,老爺跟夫人說過了。”老婦人引着他往裏面走,“我姓張,顧老師你叫我張媽就好。”
然後走進房門,顧顏殊就看見了孟初冬口中的怪胎女學生。明明和高考相隔三年,在見到她的時候,顧顏殊忽然就想起高考試卷上那一句“客從南溟來,遺我泉客珠”。
她抱着一只白色小薩摩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在離地面還有兩三級樓梯時站定,靜靜在那裏看着他。
“我是陸遺珠。”她輕輕開口,卻面無表情,發間步搖上墜着的珍珠悠悠晃動。
是的,步搖。
顧顏殊看着她,幾乎要以為自己走錯了時空隧道,已經不在現代。面前的少女梳着繁複的古代發髻,發間簪了一枚珍珠步搖。身上竟然穿着一身淡藍漢服,甚至連裙腳下露出的鞋尖都是帶着刺繡的繡花鞋。
她就這樣怪異突兀地出現在歐式建築中,卻毫無違和感,就像與生俱來的一部分,那麽自然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美的女孩子,更沒見過像她這樣怪異的女孩子。
張媽見他站在那裏久久不動,見怪不怪的打圓場:“顧老師,這是我們小姐。”
他當然知道,她就是他的學生。京城首富錢家的小女兒,卻跟了母姓的陸遺珠。
“你好,”顧顏殊朝她露出一個微笑,“我叫顧顏殊,是你未來的家庭教師。”
他是個長得很好看很英俊的男人,陸遺珠看着他的笑容這麽想。他的唇色很淡,卻仍舊是好看的。但是卻沒有一絲陰柔的氣息,渾身都是風華正茂的男子氣概。
陸遺珠看見他朝自己笑,竟然也扯出一個清淡的笑。“我十七歲,你呢?”
那一刻,顧顏殊心底有一只叫做欲望的魔鬼,悄然釋放。他竟然想起,一見鐘情這個劇本裏說到爛的臺詞。
但是真真切切,卻又真的是這樣。
分明是這麽怪異的女學生,性格怪異服裝怪異,就連為人處事都很怪異。顧顏殊偏偏就這麽,悄悄的動了心。
他聽見自己強自壓抑的聲音,幾乎帶着冷淡禁欲。“我今年二十三。”
陸遺珠把懷裏的薩摩交給張媽抱好,輕聲說:“小諾今天有點拉肚子。”
“知道了小姐,我給小諾喂點熱牛奶看看。”
交代完狗的事情,陸遺珠在回過頭看向顧顏殊。“我在二樓書房學習。”然後提起裙擺往樓上走去,甚至連一聲尊稱都沒有給他。
顧顏殊無奈地摸摸鼻子跟了上去,認同了孟初冬辭職的做法,這真的會是一個很艱巨的任務。
陸遺珠是個好學生,至少她在學習中不會提一些怪問題。但是在學習外……顧顏殊有時候寧願她提一些學習上的怪問題……
其實陸遺珠是很聰明的,顧顏殊甚至只用兩個小時就完成了當天的所有課程。
“你真聰明,”顧顏殊放下筆,輕籲一口氣。“你在什麽地方念書,竟然還需要家庭教師這種存在?”
陸遺珠看着他笑出聲,“怎麽,沒有人告訴過你嗎?”
“什麽?”顧顏殊疑惑。
陸遺珠潔白的貝齒輕輕咬在唇上,留下兩個粉色的齒痕。顧顏殊忽然很想親吻她。
“我沒有念書。”
顧顏殊驟然停住,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許久才問她:“為什麽?”
她側過臉看他,眼光卻是平靜的,甚至是淡漠的。“不為什麽。老師覺得,像我這樣的人,走出去會怎麽樣。”
她甚至沒有用疑問句,顧顏殊卻清晰能聽出她話語中有一種悲哀的接受。她其實不想這樣,但是她只能接受。到現在,已經學會平靜地面對。
顧顏殊上下打量她一周,才客觀的告訴她:“會很轟動。”
“父親也是這樣想,”陸遺珠輕輕翻開桌上一本書,聲音中帶着輕微的迷離。“所以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門,算起來,應該也有兩三年了。”
顧顏殊心間一哽,她今年十七歲,卻能輕描淡寫的說出兩年沒有出門這句話。那時候她才多大?頂多十五歲吧。
“所以老師,”陸遺珠別過頭朝他露齒一笑,“跟我說說外面的事情吧,以前的人,都是講完課就走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