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8
宋雅致接到昨天面試公司結果的時候,是她剛下地鐵走在去莘莊百盛的路上。
很意外,明明昨天hr犀利的問題讓她明白自己的表現并不很好,明明昨天hr複雜的眼神讓她以為大概是沒戲了。誰知道,卻又接到了入職的電話。
好吧,6月2日,周一報道,好歹是有了工作,不再無所事事,也許,她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吧。
從前的宋雅致不愛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電影,如今,當周圍的人都漸漸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她逐漸開始習慣了一個人出來吃飯,一個人看一場明明是喜劇卻讓她怎麽都笑不出來的電影。
今天,又是一個人,爸媽早已出門不在家,或許也是在避免與她見面時候又一次的争吵,這樣的生活,她早就習慣了,習慣了孤獨和寂寞,習慣了一個人。
不是周末,商場裏的人并不多,宋雅致掏出手機,對着安曉楠的短信裏羅列的名稱型號,想着等一會兒該先去哪個專櫃幫她買想要的東西。想着想着,卻不小心撞到了前面毫無預兆停下腳步的路人。
“抱歉。”宋雅致皺眉,對着面前穿着西裝的男人道歉。
男人點頭,笑得客氣,而後轉身離開。
望着陌生男人快速離開的背影,宋雅致搖頭苦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曾經那個嚣張霸道的宋雅致漸漸沒有了從前的霸氣。
沒有了那個不問緣由,毫無道理,毫無原則縱容着她的人,她大概就不得不開始收斂起自己所有的脾氣,改變自己的性格,只為了不再想起過往,不再沉醉于過去的回憶,想起那個男人。只可惜,無論怎麽改變,無論時光抹平了過去多少的記憶,他依然在她的心頭,不曾離開。
一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一股酸氣湧上心頭,突然間很想蛇精病一下的大哭一場,卻終究沒了懷抱任她撒野,包容她所有的脾氣,擁抱她心底的脆弱。
大廳裏不知在播放着什麽音樂,宋雅致嘆了口氣,正尋找着上樓的扶手電梯,不經意的轉身,右手邊閃閃亮亮的I.DO裏,那個記憶裏的身影不期然撞入眼簾。
徹底挪不動腳步,宋雅致恍惚着魔自虐般死死盯着那個穿着黑色西裝靠在櫃臺前側頭聽着櫃臺小姐介紹的男人。很久,眼前似乎漸漸發黑,她卻咬着唇不讓自己落淚,一步步,她緩緩靠近這個男人。
其實,自分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到過江城這個人。那時候,她總以為江城不會真的就此離開她的世界,她總以為總有一天,江城還會回來,重新牽起她的手,親自為她戴上戒指。或者,哪怕沒有一枚戒指,哪怕并沒有奢華而隆重的婚宴,她也可以毫不在乎。
就如同他們大學時候,江城沒有很多錢,他總是帶着她去大學城附近的小吃攤吃便宜的雞蛋灌餅,不好吃,但卻很開心。
過去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于梓萌就曾問過她,為什麽她會選擇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僅僅因為他學習好嗎?在于梓萌看來,或許江城根本就配不上她,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并不相配。那會兒,她笑得甜蜜,滿心滿眼都是江城這個男人,容不得旁人說一丁點他的不好,即便是她最親愛的表妹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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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麽會喜歡上江城。大一大二,她不曾将目光停留在這個男人身上。直到大三,在他們大學開學聚餐的時候,因為大冒險的一次親密接觸?還是後來在食堂她不小心砸了托盤,滾了一身的醬汁,這個男人卻笑着遞給她一塊手帕?
時間太過久遠,她已不記得他們最初的開始,卻不會忘記每每與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有多麽開心,多麽滿足。
畢業後,他工作,她讀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可她總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會因為相聚時間的多少而有所改變,甚至,她總覺得他們既然經受住了“畢業死”的考驗,必然能夠走到最後。誰知道,多可笑啊,他還是放手了。
不遠處的男人輕撫着手上的鑽戒,鑽石的光芒在燈光下刺痛了她的眼。記憶裏那個總愛穿着白襯衫的少年早已成長。她向前走了幾步,找尋着角度想要看一看這個此刻背對着她的男人的臉龐。
他真的長得不帥,很平凡的五官,然而,燈光下,小心翼翼托着戒指的他眼神專注,時不時因為櫃臺小姐的介紹點着頭,握着戒指的手指細細摩挲。僅僅只有一個側臉,宋雅致卻覺得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濃郁。
這是她依然念念不忘的男人,她相信,她仍然喜歡着這個男人,盡管他就要結婚了。這樣的她,無論是放在天涯論壇還是微博上,一定會被網友們批判成三觀不正的女人。可是,她無法真正做到灑脫的說一聲永遠不見,無法做到對這個男人視而不見。
就像此刻,當她看着他,下意識一步步向他靠近,只想仔細再看一看他,哪怕,他其實是在為另一個女人,為他未來的妻子如此認真而專注的挑選着戒指。
這一幕,刺傷了她的心。她從來就不願意做曾經最讨厭的矯情的女人,更不喜歡林妹妹似的姑娘,可是,她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她,哦,不對,也許是這半年多以來的宋雅致似乎真的漸漸成了她過去最讨厭的那一類人。
拿不起放不下,矯情又讓人讨厭。
宋雅致,夠了吧,這一幕,夠讓你死心了嗎?這一刻,你該清醒了嗎?
最後的最後,在櫃臺小姐幾乎意識到她炙熱而複雜的目光擡頭的時候,她轉身離開。
近乎狼狽的逃離着這個地方,逃離着江城這個男人。
她不知道她轉身的時候江城是否發現了她的蹤影,是否,在他的心底還記得這個名叫宋雅致的姑娘。但是,她不在乎,因為她早已沒有勇氣,像從前那樣理直氣壯走到他的身邊,叫他一聲“江城”。
“好久不見”太沉重,她說不出口,“你還好嗎”太過矯情,她問不出口,“新婚快樂”太過悲傷,她更無法給予祝福。所以,只能這般轉身,就當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就此離開,不再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這樣,大概對她或是他都是最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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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又是最寂寞的時候,從微博上看到附近的“鏡花水月”酒吧今晚開幕,宋雅致一個人在路上瞎晃蕩,卻不知不覺走到了這家據說很典雅的酒吧。
很奇怪,居然還有酒單,宋雅致看着一個個果然很雅致、很典雅的名字歪着腦袋問吧臺前的調酒師,“有什麽推薦嗎?一個個叫這麽好聽的名字,怎麽舍得下嘴?”
帥氣的調酒師好脾氣的推薦了幾個,宋雅致随手一點,點了一杯“冰雪世界”。淺淺的藍色,如同大海一般的顏色,宋雅致喝了一小口,甜甜的味道彌漫整個口腔。她對着調酒師笑了,“帥哥,謝了。”
很無所謂的語氣,喝着酒,就差叼根煙,十足十的大姐大氣派。這是一個與白日裏不一樣的宋雅致,這也是半年來宋雅致早已熟悉的自己,只在夜晚不斷放逐自我,流連在酒吧的宋雅致。
她知道自己很不應該,知道好女孩不該喝酒,只是,大抵只有酒精才能麻醉自己,只有酒精才能讓自己安然入睡。
很快,一杯“冰雪世界”被順利解決,宋雅致對着調酒師小哥招手,又點了一杯“灰姑娘”。
依然是甜甜的味道,比起昨晚與安曉楠一起喝的啤酒簡直就是美味,可是,她也明白,越是甜的味道,後勁越是大,但,她才不在乎,只要讓她不再想起江城,只要讓她忘記今天他小心翼翼捧着戒指的模樣,怎樣都是好的。
“逸澤,你要什麽?我們要不要叫景笙也過來?”
秦景笙嗎?
宋雅致轉頭,短發的溫柔女生讓她笑開了花,喵了個咪的,秦景笙的女朋友?
那個說她是炮仗的男人,太可惡了,那個總是笑得漫不經心的臭男人……
“咦?你是秦景笙的女朋友?”宋雅致跳下座椅,踱步到女人身邊,一口一口喝着酒,問,“你們家秦景笙呢?怎麽沒有陪你一起來?”
周諾乍然聽到宋雅致的聲音眉宇一皺,在看到宋雅致漂亮而熟悉的臉蛋的時候,想了想,“我不是景笙的女朋友。”
不是嗎?宋雅致歪着腦袋一口氣喝完被子中最後一點甜酒,“怎麽會不是呢?昨天我都見到你了,你不記得了嗎?我開車濺了秦景笙一身的水,你還給他遞紙巾呢。我不會記錯的,那個拽拽的臭小子難得對人那麽溫柔,我怎麽會記錯呢?”
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杯酒了,頭有點疼,宋雅致甩甩腦袋,對着調酒師小哥又一次招手。
周諾有些頭疼,面前的姑娘眨巴着大眼,懵懵懂懂的表情,執拗的說着自己是秦景笙的女朋友。明明是一個喝醉酒的醉鬼,卻笑得甜甜的,眸子裏水汪汪的,沒有絲毫惡意,竟怎麽也讓她讨厭不起來,她只好拉着身邊的馮逸澤說:“哎,是不是景笙的朋友,要不然找他?”
秦景笙急匆匆趕來的時候,周諾已經耐心的陪着宋雅致絮絮叨叨聊了很久。宋雅致靠在周諾的肩膀,一個勁的數落着秦景笙,而周諾,好脾氣的應和着,一只手還攬着宋雅致的肩膀。乍一看,可不就是兩個蕾絲邊邊嗎?
秦景笙氣喘籲籲,停下腳步,他見到的就是這樣讓他啼笑皆非的一幕。
與馮逸澤和周諾打完招呼,他毫不客氣拎起宋雅致,卻得到周諾明顯不贊同的眼神。
“喂,小鞭炮,該醒醒了,再不醒又該炸了。”秦景笙摸摸鼻子,被周諾那麽狠狠的一瞪讓他将心底的不滿全數轉移到面前的小醉鬼身上。
宋雅致擡頭,伸手狠狠揉捏着他的臉蛋,早在他們相親的時候,她就很想捏着他的俊臉使勁揉,誰讓這人這麽慢條斯理吃着美食還能一遍遍損着她的?還有他臉上的漫不經心,這麽拽拽的模樣,讓她恨不得撕破他的臉皮。
“喵了個咪的,秦景笙?你怎麽來了?來找你女朋友的?”打了個酒嗝,宋雅致開始嫌棄自己身上難聞的味道,“怎麽那麽難聞,什麽味道?”
“什麽味道?不是你這個酒鬼的味道還是誰的味道?”秦景笙沒好氣的拎着這個麻煩的女人,轉而對一臉看好戲的周諾和馮逸澤說道,“我先送這個酒鬼回去,你們随意。”
一路拎着宋雅致離開酒吧,外面涼涼的風吹來,宋雅致打了個激靈,一把甩開鉗制着她手臂的男人,搖搖晃晃了幾下,終于站穩腳步,“喂,你幹嘛帶我出來?你不用陪你女朋友了嗎?”
秦景笙臉色一變,再一次拎起她的手臂,聲音冰涼,“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站好了。”
“不是你的女朋友?怎麽可能,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幹嘛對她那麽溫柔?”
“說了不是就是不是。”他從來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僅有的那麽一點耐心也全部貢獻給了他的相機和那個女人,他開始後悔自己的多管閑事,後悔自己拎了她出來。
“不是就不是嘛,你抓着我幹嘛?”宋雅致再一次試圖甩開他的手,奈何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成功,很氣餒,也很難過,她低頭,聲音很輕很輕,“你幹嘛管我,我還沒喝夠呢,你幹嘛把我帶出來?”
這是秦景笙第五次見到宋雅致,驕傲的宋雅致,嚣張的宋雅致,為了不相親邋遢大膽的宋雅致,狡黠的宋雅致。只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想到,在這樣一個夜晚,他會見到宋雅致這樣的一面。
他不是個多管閑事的男人,若不是周諾的電話,他壓根就不會理這個在他看來依然是陌生人的女人。
“宋小姐,女孩子不應該喝這麽多酒。”最後,他只是說了這麽一句。
“女孩子不應該喝酒?”宋雅致聞言笑了,擡頭定定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似是不解,又似自嘲,“你也覺得好女孩不應該喝酒是嗎?所以,我這麽喜歡喝酒,我是壞女孩嗎?”
女孩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委屈,大大的眼眸裏一片清澈,他愣了愣,面前的女孩卻撅着嘴,似乎執拗的要他一個答案。
“不是,你不是壞女孩。”這一刻,當她看着他,他卻好像不忍心讓她傷心難過。
靠,真是見鬼了。
“真的嗎?我不是壞女孩嗎?那為什麽他們都不喜歡我?田绮不喜歡我,江城也不喜歡我。”她低頭,靠着秦景笙的手臂有些失落,“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心底有些煩躁,秦景笙沒有說話,只是扶着這個醉鬼來到一旁的長椅坐着。任她如同沒有骨頭一般依靠着他,似是取暖,似是發洩。然而,他也說不清,面對這麽一個麻煩精,他怎能這麽安靜聽着她說着他完全不認識的人,說着他完全陌生的故事。
“我有過,很喜歡很喜歡,可是他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你說是不是很好笑?新娘不是我呢?”
聽不見秦景笙的回答,宋雅致依然自言自語,不知是在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太狗血了,怎麽能這麽狗血。結婚就算了,為什麽要讓我今天看到他買戒指呢?說好的呢要一輩子在一起呢?怎麽能轉身就跟另一個女人結婚。憑什麽我還這麽難過,他這麽逍遙快活。你說,憑什麽呢?”
那雙眼睛又一次看着他,帶着濃濃的悲傷和絕望,很委屈,很難怪,還有隐隐的淚花,他有些無措,也有些心驚。他沒有想到,從來都是嚣張的宋雅致會有這樣的表情,帶着隐忍,借着酒意對着他這樣的一個陌生人傾訴。
這樣的宋雅致讓秦景笙擡起的手終究落在她的發頂,輕輕摸着她的發絲輕聲安撫着,“傻姑娘,你很好。”
傻姑娘,你很好,只是,你口中的那個人與你沒有最後的緣分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芽芽不是壞女孩,芽芽也不是無病呻吟,她只是在江城轉身離開後,選擇了一種最笨的方式用酒精麻醉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次次發洩自己,傷人傷己。
放心啦,不會讓芽芽放逐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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