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姚真原本進來就要大叫,見有外人在,卻安靜了下來,只是對着姚夫人行了一禮,嬌聲叫一聲娘,安靜地坐在了邊上。
姚夫人見她神色不對,心中也是發急,急急地結束了與姚二夫人的對話,等人走了,連忙來問是怎麽回事。
這時候,姚真身邊原本跟着的婆子也過來了,跪下對姚夫人請罪。
姚夫人越發着急,厲色指了一人道:“快些說清楚了是怎麽回事!若是照顧不好小姐,你們就自己去請罪!”
楊宛見那人絮絮叨叨只顧着将那些廢話颠來倒去地說,連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夫人,宛宛來解釋吧。”
說着,壓低了聲音将方才從兩人出門,到路上碰到那丫鬟以及最後回來的事情都說了個清楚。
姚夫人臉色發白,叫了姚真到身邊,緊緊地抱住了,口中道:“幸而我兒乖覺。”心裏面卻已經轉了念頭,這批丫鬟婆子,該如何封口才好。
在自己家裏頭碰上這種事,身為嬌客的女兒有的可不僅僅是尴尬,更有壞了名聲的可能。想到這裏,姚夫人越發對那背後之人深惡痛絕起來。
眉眼上挑,她厲色看向底下跪着的婆子,問:“那丫鬟可曾捉到了?”那婆子只顧着磕頭,卻不肯說話,眼見的是沒有捉到了。姚夫人深恨她們無能,怒意升騰。
奈何這件事卻不能張揚,只能先按捺了下來,讓那些丫鬟婆子們都先滾到邊上去,又将那兩個被抓到的家夥帶到一邊,準備問一問。
姚真過來拉住楊宛的手,說:“居然會碰到這種事,真糟糕。”楊宛無言地點頭,想起之前那丫鬟是叫着自己,對姚真說:“今日之事,大約是我連累你了。”
姚真一怔,随後道:“倒也未必。若是當真只是為了構陷你,遇到我的時候,大概就不會帶着我一同前去了。那人既然輕輕松松就松了口讓我與你一同去,事情是怎麽樣還要兩說。說不定原本目标就是我,也有可能,你我都在算計當中。”
楊宛被她勸得一笑:“你倒是會寬慰我。”
姚真嘻嘻地笑了起來:“宛宛,想開些。事情已經發生了,如今要緊的不是誰連累了誰,而是将那幕後之人揪出來,免得以後再出事。”
她說得太有道理,楊宛無從反駁,皺了眉頭看她不過片刻,就笑了起來。
姚夫人将一群下人都打發了出去,回頭見兩人居然相視而笑,走過來點兩人的額頭:“你們兩個不争氣的,我還在那邊為你們收拾殘局,你們在這裏就笑嘻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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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真連忙抱了姚夫人的腰開始撒嬌,楊宛則在略微思索之後,輕聲道:“夫人,宛宛還記得那丫鬟的長相。”姚夫人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那麽多丫鬟婆子,也沒有必要讓你來指認那丫鬟。”
楊宛含笑應是,随後又說:“宛宛只是希望,盡快将那人找出來,免得府裏頭藏着這樣一個人,總覺得不安全。”
姚夫人對她越發和顏悅色,含笑說了聲這種事大人操心就是,叫人過來送姚真與楊宛回去,自己轉身去了邊上的院子去探查這件事了。
楊宛回了姚肅的院子,不多時,姚肅就回來了。
進門見楊宛微微蹙眉的模樣,好奇上前問:“宛宛這是怎麽了?”楊宛不欲他擔憂,便只說累了,并未透露一星半點。姚肅也信以為真,一邊勸着她先去歇一歇,一邊又說她身子實在太弱:“只是走了那麽一點路,就受不住了。”
他臉上真真切切的擔憂之意讓楊宛覺得心中暖意融融,含笑與他說兩句話,聽了他的勸,回自己的屋子歇着了。
一覺睡到下午才起來,綠柔一邊拿了鎏金的挂鈎過來将帳子挂起來,一邊笑道:“宛宛今兒倒是好睡。”楊宛臉頰微紅,說:“上午玩得累了。”
綠柔扶着她起了床,又去幫她取了飯回來,笑眯眯地坐在邊上看她吃。
“我有個妹妹,也有宛宛這般大了。”楊宛吃飯的時候,綠柔在邊上說着話。楊宛似聽非聽,只覺得今日的三鮮豆腐羹委實鮮美,連着喝了好幾口。
“宛宛也別只顧着喝湯,也該吃些肉才是。”綠柳說着,将桌面上鴨腿冬瓜略微往前推了推:“我妹妹吃飯也跟宛宛一樣,總是要人勸着才肯吃得均衡。”
楊宛只覺得今天綠柳似乎格外喜歡說自己的妹妹,一時好奇停住筷子,擡頭對綠柳笑道:“往日裏倒是不曾聽綠柳你說過。”
綠柳一笑,道:“也有些時候不見了,平日自然想不起來說。不過過幾日就有兩天假,想回去看看,反倒格外想。”
楊宛含笑說是,又問兩句話,方才重新拿起筷子。綠柳擡手将拿到三鮮豆腐羹拉到一邊,笑道:“可不興盯着一個菜吃的。”
擡手之間,暗香浮動,楊宛笑眯眯地應這是,又吃了兩口,方才放了筷子。“先将盤子送回廚房去吧。”楊宛說着,看着綠柳收拾了桌面,将盤子放到了食盒裏,等她出去之後,方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楊宛進門的時候,姚真正坐在榻上自己與自己下棋。見楊宛過來,連忙跳了下來,笑着說:“宛宛你怎麽這個時侯過來了?二哥哥沒跟着你一起過來?”
說罷,在她身後探頭一看,見姚肅果然是不曾跟過來,才相信今兒是楊宛自己一個人來的。
她請了楊宛上座,笑道:“倒是好奇。”楊宛被她說得微羞,道:“我與少爺又不是連在一起的,怎地就要一同過來了。”
姚真張口就要再說,見楊宛臉頰微紅,哈哈一笑,含笑不語了。
“宛宛來得正好,我打譜打得不耐煩,不如來陪我下棋。”兩人一同執了棋子,在棋盤上落子之後,楊宛才問起姚真今天的事情來,姚夫人那邊可有什麽消息了。
姚真搖一搖頭,說:“娘還沒有查出什麽,不過這件事爹已經知道了。”
姚儀知道了,楊宛一愣,随後回神,看一看棋盤,又落下一子。“老爺知道了,那就更好了。”姚真聽楊宛這樣說,當即點頭稱是。
“家裏頭的事雖說是娘在管,可是爹手下也有些人。總歸是家裏頭的釘子,總是能查出來的。”
“早點查出來也好。”楊宛很是感嘆,“有這麽一個人在,誰都睡不安穩。”
姚真也覺得是,只是她卻并不在放在心上。
畢竟她出入都是一大群人,只要她自己沒有故意将身後伺候的人給丢了,就不會有什麽事。只有楊宛覺得不安。
此時,知道了這件事的姚儀正皺着眉。
姚夫人的話讓他生出了怒意,不管是誰,知道自己家裏頭有人做出那等醜事來,都是不高興的。更不用說這件醜事還影響到了自己的兒女。
此時,聽姚夫人說着那被抓住的兩人問出來的事,姚儀撫着胡須,眯着眼,略有所思。
“那兩人湊了一對,送到莊子上去做活吧。”姚儀這樣輕描淡寫地決定了兩個人的命運,然後說:“那些個丫鬟婆子,都叮囑了讓他們閉嘴。這件事,暫時當做沒發生過。”
“老爺!”姚夫人就不贊同地叫了一聲,姚儀輕輕搖頭:“這件事不适合張揚,我會派人暗地裏探查的。”
姚夫人這才放松了下來,只是心裏頭猶有不快:“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做出這種損陰德的事。不管是真兒還是宛宛都還是小孩子呢。”
姚儀摟了姚夫人的肩膀,嘆道:“如今我身在高位,很多事都不同于以前。你在內宅也要小心才是。”
姚夫人一邊說應這是,一邊猶豫了片刻,輕聲說:“這些日子,有許多人家都送了帖子過來,請我去赴宴。只是我也摸不清楚哪些人家該去哪些人家不該去,所以……”
姚儀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道:“是我的疏忽。你并不擅長處理這些,我應當找個人幫一幫你。”
姚夫人聞言立刻道:“若是可以,妾确實覺得,想有個人過來幫幫忙。”姚儀一怔,笑道:“聽你的口吻,倒好似已經有了人選一樣。”
姚夫人輕笑:“老爺覺得,二房給玉兒做教習的林嬷嬷如何?”
姚儀愣了一下:“林嬷嬷以前是前朝皇後宮中的人,後來在長安公主宮中,若說人際上,也确實是個好人選。只是……二房只怕一時半會離不得她。”
姚夫人輕輕撇了撇嘴,小心地沒有讓姚儀看見:“玉丫頭,只怕如今對那林嬷嬷很是不喜呢。”
姚儀但笑不語,姚夫人見他不欲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說起出門去應該注意些什麽來。
沒過幾日,姚夫人就與姚真說起,要帶她出門去赴宴。姚真臉上就帶上了興奮之色,圍着姚夫人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姚夫人見她這般喜不自勝的模樣,心中也有些心酸。
以前姚儀并不是在京中為官,姚真在地方上也是喜歡游樂的性子,一年四季賞游不斷。到了京城之後,因為姚儀丞相位置來得尴尬,又因為當時京中形式不明,如今居然是有好幾年不曾好好出去玩了。
想到這裏,姚夫人臉上就越發帶了笑意,對姚真說:“真兒且先想想穿什麽衣服帶什麽首飾,到時候跟着娘一起去,可要乖一點才行。”
姚真滿不在乎地說是,片刻之後又遲疑說:“娘,能不能帶宛宛一起去。”
姚夫人不意她提出這個要求,不免好奇:“為何要帶宛宛一起去?”姚真說:“我有好久都沒有好好出去玩了,宛宛也沒有吧。以前她在宮中,後來在家裏,也沒有跟着誰出去。我帶她出去一起玩。”
姚真一番話說得姚夫人很是感動,只是楊宛的身份卻有些尴尬。想着,便派人去将楊宛叫了過來,問她要不要去。
“宛宛你也知道,如今你身份尴尬,若是去了碰上認識你的人,我就怕你會受委屈。”姚夫人這話說得其實很有道理,畢竟楊宛以前是貴女,現在在宴會上碰到,卻又認識她的,多半都是在新朝成立的時候轉投了新帝的人。這樣的人碰上了楊宛,心胸狹窄的,說不得就要羞辱楊宛一番。
姚夫人說了,擔憂地看着楊宛,就怕她一時之間想不開。姚真也緊張地盯着楊宛,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楊宛擡眼,見姚真眼中關切,卻也帶着渴望。她是真的很希望楊宛與她一同去。
見楊宛看過來,姚真連忙拍着胸說:“宛宛,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反正我爹官最大,誰都管不了我。”
楊宛失笑,見姚夫人與姚真都是一臉關切之色,心底暖意融融地湧上來。
“去,我陪着你去。”她笑着對姚真說,“我就等着真真你保護我了。”
姚真一喜,又一次拍胸保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