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內院去了。邊上另一個婆子看溫承穿着中衣,卻偏偏是送了人過來了,拉住了溫承道:“承心小哥且等一等,這宛宛姑娘落水的事,只怕夫人還有話要問,小哥不妨等一等。”
看溫承身上衣衫被楊宛身上的水沾得半濕,又是中衣,那婆子又有些于心不忍讓溫承就這樣等下去,略一遲疑,伸手招了個小厮過來,讓他去替溫承取一套衣服過來。
溫承含笑謝了那婆子,跟着那婆子在二門處等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楊宛:誰陷害我!
溫承:還好我來得及時。
姚肅:這種時候我居然不在?
姚玉:怎麽時間不對?
姚章:呵呵
作者:……
☆、第 29 章
楊宛落了水,第一時間就被救了上來,送到了姚夫人面前,除了衣衫透濕,略微受寒之外,倒也沒有別的問題。
姚夫人見了,卻吓得手腳冰涼,問過沒有嗆水之後,連忙讓人去伺候了楊宛洗澡換上幹爽的衣衫,又叮囑小廚房去熬了姜湯過來。等看着楊宛被送過去洗澡,姚夫人方才問那抱了楊宛進來的丫鬟,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丫鬟也說不清,叫了之前抱着楊宛進來的婆子進來,不一會兒,等着的溫承就被叫了過去。
姚夫人見溫承雖說是換了衣服,但沾了水的地方皮膚發白,便知道是他一路将楊宛抱了過來的,問道:“你是在什麽地方碰到宛宛的?”
溫承低頭答道:“在書房旁的小花園裏的池塘,我與承意一同看到宛宛落水。”
姚夫人驚訝,心中暗道,明明宛宛是跟了姚真一同去後花園的,怎麽就到了前院?她沒有多說,只是将溫承來回問了幾遍,确認他所言并無前後矛盾之處,方才讓他去洗個熱水澡,不要生病了。
Advertisement
溫承想着之前隐約所見的一幕,心中遲疑片刻,還是沒有将話說出來。
出門的時候,就見姚肅如同炮仗一般飛奔過來,遠遠地就開始大叫:“娘,娘,宛宛出了什麽事?”從他身邊一閃而過,卻能看出臉上滿是焦急。
溫承一邊往外走,一邊想,宛宛如今倒是依舊有人關心愛護,一如當日楊家一樣。出了門,就見承意擔憂站在二門處,見他出來,連忙拉了他往邊上走,問:“夫人可曾說了什麽?”
溫承搖頭,見他神色不安,擡手拍拍他的肩膀,道:“無需擔憂,你我是救了人,老爺夫人對宛宛多有偏寵,斷然不會責怪你我。”
承意一面應着是,一面心不在焉地拉着他往居所走:“你身上也濕了,雖然換了衣裳,也該好生洗個澡,喝些姜湯才是。天氣雖說暖了,水裏面卻還涼得緊。”
溫承跟着他離開,狀似不經意地問:“那時候聽到有人落水,你可曾注意宛宛是怎麽落下去的?”
承意一愣,随後搖頭:“那時我側身與你說話,倒是不曾注意那邊。想來是宛宛姑娘貪玩站到水邊,滑下去的?”
“也許是吧。”溫承不置可否地說,想着自己所見,心中冷淡下來。
這邊姚肅進了門,卻不曾見到楊宛,頓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裏來回轉悠。姚夫人撫額,拉了他在身邊坐下道:“我讓人伺候着宛宛更衣去了,你且安心坐下,宛宛無事。”
一邊說着,一邊又招了手讓丫鬟進來,去花園裏叫姚真回來。
姚肅抿了嘴,坐在那裏卻仿佛是身上長針一般坐不安穩。不一會兒就見姚真回來,臉上略帶錯愕,手中執一枝石榴花,笑眯眯送到姚夫人面前:“娘,今兒花園子裏石榴開得好,折了一枝回來給您帶。”
姚夫人含笑謝了,讓姚真坐下,聽她問:“娘急急叫我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姚肅焦急,脫口而出:“宛宛落水了。”
姚真一驚,手中帕子頓時捏緊:“怎麽會!”略一停,又問:“現在怎麽樣?”
姚夫人擺擺手,道:“已經是被人救上來了,并無大礙,如今我打發她去換衣服了。”姚真方才撫胸,道:“沒事就好,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姚肅面沉如水,問姚夫人:“宛宛不是在後院?為何我聽承意說,是在前院書房旁的池塘裏救起來的?”姚真瞪大眼:“宛宛不是陪着玉兒嗎?”
她咬着唇,咬出一抹血色:“之前在花園子裏,玉兒說她的耳墜掉了,打發了丫鬟們去找。我不耐與她一同久站,在涼亭裏略微坐了坐。宛宛當時與玉兒站在一起,沒過太久,娘就派人來找我回來。只是途中我也并不曾見到玉兒,丫鬟們依舊在幫着她找耳墜子。”
姚夫人聽得糊裏糊塗,一時之間想不明白,道:“如此看來,只有等宛宛換了衣裳過來,才能知道她為何要去前院了。”
姚肅不耐地站起來,來回又走了兩圈,被姚夫人瞪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下了。
姚真安靜地想着這件事,花瓣般臉頰略顯蒼白,片刻之後,輕聲問:“玉兒對宛宛多有不忿,今日之事,會不會……”
姚夫人心中也多有猜疑,此時卻道:“沒得這般懷疑家中姐妹的。”姚真連忙道歉,低下頭來不說話了。
不多時,楊宛就換了衣裳,又熱熱喝過姜湯,喝得額頭冒汗地過來了。
與三人相互見過禮,立刻就被姚真拉了手,親密地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見三人目光關切地看過來,楊宛低了頭,輕聲道:“玉小姐說耳墜子掉了,婢子幫忙去尋。”
“那怎地就尋到前院去了?”姚真立刻問,“她折騰人也就罷了,怎地還折騰到前院去了。”
姚肅沉着臉問:“可是她說今兒從前院路過,怕是落在前院了?”
楊宛點頭應是,猶豫片刻,輕聲道:“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姚肅頓時就跳了起來:“什麽?!”就連姚夫人,也有一剎那的驚容:“可看清了是誰?”
楊宛搖頭,道:“只記得是穿着嫣紅色裙子,并不曾看清人影。”
姚真道:“既然是裙子,定然不是小厮。只是前院少有丫鬟婆子,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做了這等惡事來。”
楊宛沉默不語,就聽姚肅道:“那救了你的,承心承意,可有看清?”
楊宛擡眼看他,見他忽地就沉靜下來,眸中卻仿佛風暴聚集,連忙道:“婢子未曾與他們說過話,還未曾謝過救命之恩。”
姚夫人在一旁道:“自然是要謝的,只是今日之事,也定然要查個水落石出。光天化日,家中居然就有這等謀害性命的人,叫人如何安寝。”
見楊宛在這裏只是略坐了一坐,方才那一碗姜湯帶來的熱度就已經消失,臉頰重新變得蒼白,姚夫人分外心疼,叫道:“翡翠,且去拿了帖子叫了大夫過來,幫宛宛看一看。”
等翡翠應了,姚夫人摸着楊宛的臉頰,道:“若是将那骨子裏壓着的寒毒帶起來了,可就不好了。”
仿佛是應了姚夫人的話一樣,到了晚間,楊宛就開始發燒。大夫過來開了藥,只說要好生看護,等燒退了也就無事。姚夫人放心不下,将自己身邊珍珠瑪瑙兩人留了下來,特意照看她。
守到半夜,見時辰不早,瑪瑙與珍珠商量着,讓珍珠先去略微躺一躺,等下半夜了再來替換自己。珍珠卻勸着瑪瑙先去歇着了,自己來守上半夜。
屋子裏點了好幾盞燈,珍珠幫着楊宛又擦一次身子,出去将水換了進來,燈光一跳,卻是燈芯燒出了花。
拿剪子去剪了,珍珠打量着楊宛的屋子。滿屋子的家具都是上好的酸枝木,牆上挂的邊上放的,都是姚夫人特意從庫房裏拿出來的。
被楊宛指揮着人擺放好了,顯出雍容大方的氣派來。
就連小小一個燈盞,都是琉璃的,精致華貴。珍珠放了剪子,在楊宛身邊坐下,又絞一個帕子放到楊宛額頭上,細細地看了她的臉。
小小的人臉頰通紅,閉着眼眉心皺起,睡得格外不安穩。
她伸出手指在楊宛臉頰上輕輕地劃過,低低道:“這樣好的日子,就算是宮奴也好啊……”話音剛落,就聽外間瑪瑙翻身,她僵在那裏,好一會兒見瑪瑙毫無動作,方才放下心來。卻是不敢再說什麽了。
瑪瑙守着楊宛漸漸就見窗外天明,又一次伸出手去換帕子,伸手一摸卻只覺得入手溫熱,再不是之前那種發燙的感覺。她一喜,額頭碰着額頭感觸了一下,果然是無恙了,頓時就松了一口氣。
姚夫人早晨過來見過了楊宛,聽得瑪瑙說已經是無事,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想到昨日發生的事,卻又臉一沉,打發人去隔壁說了一聲,一大早地就過去了。
姚二夫人正為了姚铎要納席泓晴的事情心煩,聽得姚夫人過來,略顯驚奇:“大嫂平日裏倒是少見過來。”卻立刻起身整理了衣衫出門去迎。
遠遠地就見姚夫人穿着一身丁香色衣裙,頭上插着金簪并紅寶石的華勝,背後跟了五六個丫鬟,緩步走來,氣勢逼人。
姚二夫人心中奇怪,今日的大嫂,倒有幾分來勢洶洶的架勢。
一時之間,她倒是将心中煩心之事去了,好奇之意湧上來。
姚夫人與姚二夫人見了禮,兩人一同進了花廳坐了,下人呈上香茗點心,姚二夫人笑道:“今兒大嫂倒是格外有氣勢,吓得我心中忐忑。”
雖說是說笑,倒也存了幾分詢問的意思。
姚夫人看她一眼,心中也是嘆。自家的那個庶女從小養在自己身邊,倒是和自己一條心。可這個二弟妹的庶女卻是跟着生母長大,二弟又是一味偏寵,養出了這樣的性子來。
偏生這後宅之事,到頭來不管是誰種的因,最後卻還是要找到當家主母身上來。
想到此節,姚夫人的口氣也和軟了一些,道:“今兒過來,倒是有件事要與你分說一二。”
姚二夫人連忙道:“大嫂且說來聽聽。”
姚夫人垂了眼簾,端着茶杯,由着丫鬟們将下人們都打發出去,方才不緊不慢說出一句驚天之語來:“二弟妹可知道,玉兒昨兒在丞相府,意圖謀害他人?”
作者有話要說: 姚夫人:姚玉殺人了
姚二夫人:大嫂不要開玩笑
楊宛:我就是那個被殺的
溫承:我作證
姚玉:有本事你咬我呀!
姚铎: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姚儀:子不教,父之過
姚肅:宛宛你好不好,我給你捶捶背?
☆、第 30 章
姚二夫人幾乎是當場就驚呆了。
謀害他人是什麽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姚玉今年不過七八歲,卻擔上了這樣的罪名,委實是……
“大嫂休要與我開玩笑,”她拿帕子掩了嘴,心念急轉,說出的話卻還是帶着笑的,“玉兒小小年紀,如何就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姚夫人将茶杯往邊上一放,嘆道:“我亦是不願相信,只是昨兒,宛宛被人推下水,我府上的下人都指證,那動手的,就是玉兒身邊的丫鬟。”
姚二夫人當時就呆住了。姚玉一向是個膽大包天的,她知道,可若是做出這樣的事,就不是一個膽大包天能說的了。
她連笑容都無法維持:“莫不是看錯了?”
“我也指望是底下人看錯了。”姚夫人道,“只是昨日,我已經問過下人們,嫣紅色下裙的,阖府上下就沒有一個人。你是知道的,你大哥總是嫌棄丫鬟們穿得太豔了不夠端莊,故而從來都是櫻草色秋香色的衣裳,偶爾出個棗紅色已經是少見。婆子們就更不用說,黧色石青色最多。”
姚二夫人想到自己平日所見,便知道姚夫人所言不虛。她只是兀自不肯相信,嘴硬道:“說不得是哪個丫鬟穿了自己的衣服……”
姚夫人知道她難以接受,輕聲嘆道:“玉兒昨兒什麽時候進的門,進門之後身邊有幾個人,下人們都說得清清楚楚。過二門的時候,她身邊就少了一個人。”
“後來玉兒回來之前,守門的就說了,有個丫鬟自稱是玉兒身邊的人,玉兒派了回這邊來取件衣裳,出了門去。”
姚二夫人聽得心情慘淡,心中一時想這大嫂沒有必要诓騙自己,一時又膽寒若姚玉有這樣的膽子,說不得将來什麽時候自己不如她的意,她就要動手。
姚夫人看在眼中,心中也是為她難受,放低聲音道:“這件事,我暫且沒有對旁人說。宛宛那邊,我且先遮掩了,只是玉兒,你要好生管教才是。”
聽姚夫人說着,姚二夫人頓覺心酸起來,眼眶微紅,對姚夫人道:“大嫂莫不是以為我不願意管不成?只是那嚴姨娘平日受寵,夫君對她肚子裏爬出來的也偏寵幾分。若是我說上幾句,都要鬧得阖府都知道我讓她受了多大委屈。如今我卻是管不得了。”
姚夫人也知道她難為,拉了她的手道:“二弟那邊,我自讓你大哥去說。只是後宅裏,一個姨娘,你還怕她翻了天?實在不行,捧一個起來,看着兩人鬧也就是了。”
姚二夫人諾諾地應着,卻不肯在這個問題上答應一句,只是抹了眼淚,說着讓大嫂費心了。她這般姿态,姚夫人看在眼中,就知道她心中只怕是還有姚二老爺的,這種時候還心裏面堵着一口氣。
姚夫人心中一嘆,不覺帶上憐憫。又好生說了幾句,方才去了。
路上想着姚二夫人與姚铎,姚夫人臉上帶出了一些,去看楊宛的時候,卻不覺帶出幾分來。
楊宛早已醒來,雖然渾身酸痛,就連眼睛都睜不開,見了姚夫人,依舊強撐着要起身來行禮。姚夫人連忙搶上前一步扶住了,嗔怪道:“既然身子不舒爽,就該好生歇着才是。這種時候,還将就那些虛禮幹什麽。”
“謝夫人憐憫。”楊宛低聲答了,又答了姚夫人的問話,說過自己的狀況。姚夫人見她說話條理清晰,雖然聲音低弱卻并不顯得虛弱,方才放下心來。
側臉見邊上伺候的瑪瑙面皮發黃,眼底一圈青黑,連忙讓瑪瑙先去歇一歇:“我讓翡翠也過來,你們三人換着歇一歇。”
瑪瑙與珍珠連忙謝過,楊宛也輕聲道:“夫人仁慈。”姚夫人回身拉着她說了兩句話,讓她好生養着病。
楊宛擡眼,卻覺得姚夫人心事重重。到了此時,也沒有說起昨日之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心中不由忐忑。
“夫人,昨日,是宛宛魯莽了。”略一思拊,楊宛低聲道,“宛宛不該輕易到前院去。”
姚夫人回神,連忙握住她的手,只覺得小丫頭的手又細又軟,握在手中都不敢用力,“宛宛若是有錯,也是錯在不該聽了玉兒的話。”見楊宛面上神色不明,姚夫人暗嘆,又道:“宛宛莫不是怪我沒有給你讨回公道?”
楊宛連忙說不曾:“宛宛如今身份尴尬,夫人對宛宛的好,宛宛都記在心中。”
姚夫人見楊宛這般,放低了聲音,輕聲道:“宛宛別擔心,這件事,日後自然給你讨回來。”她伸手将楊宛耳邊落發挽到耳後,柔聲說:“如今薄待了你已經是不該,若是再讓你受了委屈,嬸嬸就要無地自容了。”
“宛宛你且安心休養着就是了。”
說罷,她又叫過丫鬟好生叮囑一番,好好照顧楊宛,方才起身回去。
楊宛躺在床上,吃過藥之後,昏昏欲睡中想着這件事,一面覺得姚夫人對自己已經是極好,另一面卻似乎有一個聲音冷聲道,如今連那動手的人都沒有受到教訓,算什麽好。宮中吃過的苦頭,如今難道還要再吃嗎?
這般矛盾中,漸漸地就睡去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斜陽漫天透過窗格照射進來,映得屋內一片紅光,恍若夢中。楊宛呆呆地看着帳子許久,才回過神來。
門外似乎有人低低絮語,楊宛側耳去聽,就聽見姚肅問着翡翠,自己的情況如何。翡翠細細地答着,忽地對姚肅笑了一聲,道:“二少爺既然關心,何不進去看看?”
姚肅道:“等我幫宛宛出了氣,再去見她。”楊宛聽着他的聲音,都能想象他一臉黯然模樣,站在門口一本正經地叮囑翡翠。
想着這些日子一來姚肅對自己的照顧,楊宛不由動彈一下。屋內立刻有人叫着:“姑娘可是醒了?”說着就過來掀簾子。
楊宛以為姚肅會趁勢進來,結果卻聽得他急急地對翡翠說自己來看過她,腳步匆匆地走了。
楊宛頓時說不出地失望。
晚間的時候,姚真過來了。見了她上下看過見果然是無礙,姚真方才拍拍胸脯,道:“幸而你沒有大礙,若是有,我心裏面就實在是過意不去了。原本姚玉就是來找我的,只是機緣巧合才拉了你同去,結果引出這一番事故,連累了你。”
楊宛含笑搖頭,道:“與你又有何幹。你人在家中坐,哪裏就知道有人心裏面想着這種事來。”姚真笑眯眯地在楊宛床頭坐下了,問:“你可不曾見,昨兒娘将下人們都叫了起來問這件事,那臉色,當真可怕。”
她俯身貼着楊宛的耳朵道:“我才知道,原來當日父親忽然說要與你略微隔着一些,都是皇五子在陛下面前提起了你,陛下才敲打了父親。你從宮中來,可與那皇五子有過牽扯?”
楊宛聽得皇五子三字,不由就是一抖。
當日在宮中,最為喜怒無常的就是這新帝的皇五子。楊宛幾次受傷,都是拜他所賜。當日若不是姚儀要了她出來,皇五子康源竟是要将她生生杖斃。而起因,不過是長安長公主的貓從他身邊走過,惹了他不順眼。作為養貓的宮女,楊宛就不得不承受了這等怒氣。
想到原來是這皇五子康源才惹得姚家上下不得不暗度陳倉地護着自己,楊宛心中就覺得悶悶地不舒服。
姚真尚未察覺她心中不安,依舊低聲道:“這是我昨天纏着父親才知道的。父親說,你昨日落水的事,他知道了,他定然會讓人受個教訓。”
楊宛抿唇低聲說謝謝老爺,心中卻黯然想,就算是出了這口氣又如何,終究是奴婢之身,不得自由。一時之間,心情都差了。
偏生姚真此時還在說着,說昨日救了楊宛起來的承心承意兩人已經得了賞,承心更是被大哥誇一句果決,讓他與自己一同去學堂。
楊宛聽到耳中,忽地心神一動。姚章那特意來告訴自己應當記得身份的人,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姚真一臉笑意,楊宛也知道這話問她大約是問不出來的,看來還是只能以後找了機會,去問溫承才是。
在找到機會去問溫承之前,楊宛先接到了溫承托人送進來的禮物。說是禮物,其實也不是很貴重的東西,只是草編的蚱蜢,滿是野趣。
東西是托了給楊宛壓驚的名義,大大方方送進來的,姚夫人也過了一手,見了也笑:“這般有趣的東西,倒是少見。”
姚肅知道之後很是不高興,沒過幾天,就另外送了一個小匣子進來。
楊宛看着送匣子進來的珍珠竊笑,不由困惑異常。等開了匣子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匣子裏滿滿的都是珠翠首飾,樣子雖然不适合小女孩,卻看得出很是貴重。楊宛拿起其中一支金簪,就見簪頭雕琢成幾片荷葉,中間用薄薄的翡翠嵌了做成荷葉的模樣,頂上一點朱紅,卻是用紅寶做成了荷花的模樣。
這簪子,不說旁的,這手工就已經很是價格不菲。
珍珠在一旁看得眼熱,羨慕地對楊宛道:“二少爺對宛宛你可真是用心。日後說不得,我們就要看宛宛你眼色行事了。”
楊宛聽得這一句,頓時覺得手心發燙。
“珍珠,你作死啊,胡言亂語說些什麽呢!”翡翠推門而入,正聽得這一句,臉色都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珍珠:能做妾,好幸福的
楊宛:呵呵
姚夫人:呵呵
姚铎:呵呵
姚肅:呸!
☆、第 31 章
楊宛擡眼看翡翠一眼,臉上恰到好處露出迷茫之色:“翡翠姐姐,為何如此生氣?”
翡翠看一眼珍珠,見她已經低眉斂目站下去,将方才那輕佻模樣收了個幹幹淨淨。又見楊宛一臉茫然無辜,心道,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幸而她聽不懂。
暗地裏橫了珍珠一眼,她笑着對楊宛道:“無礙,方才去廚房取飯食,廚房那邊卻推三阻四,好容易才取了過來。心裏頭有些不舒坦,帶了出來,宛宛休要見怪。”
說着,翡翠連忙從食盒中取了楊宛的飯食出來。
因為還在喝藥,楊宛的飯食以清淡為主,一道參棗烏雞,一道桂圓炖肉,一道清炖鲢魚,再加一碗補氣三元湯,配上胭脂米飯,擺在桌上。
珍珠扶了楊宛去吃飯,笑着摸摸楊宛的手腕:“瘦骨嶙峋的,還是要多吃點才好。”說着,取了筷子送到她手中。
楊宛笑道:“兩位姐姐一同吃。”翡翠與珍珠知道她是不要人伺候吃飯的,也知道她不過是慣例問一句,連忙客氣一聲,一同出去了。
等出了門,翡翠才拉了珍珠,板着臉問:“你在宛宛面前,說那些話什麽意思?也虧得是她年歲小,否則在夫人面前說你一句,你就不用想在院子裏伺候了。”
珍珠道:“我又說了什麽,不過是一句實話而已。就夫人如今這當女兒寵着的架勢,說不得寵着寵着,就寵到兒子屋裏去了。況且,二少爺對她好也是有目共矚,今兒送過來的那匣子首飾,拿一個出來,都夠外頭人嚼用一年了。這樣輕輕松松地送過來,可見是放到了心裏的。”
翡翠啐了一口,道:“我看是你心裏面有了做妾的心思,才看什麽都像。宛宛剛來的時候,夫人就說了是當女兒看待的。若是真疼女兒,又怎麽會願意她給人做妾。”
見珍珠一副冥頑不靈的模樣,翡翠委實不放心,着意叮囑了珍珠幾句,看着珍珠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飛,方才将這件事揭過去了。
那一匣子首飾,楊宛當天就報給了姚夫人知道。姚夫人卻連看都不看,笑道:“既然是肅兒送過來的,你就收着。雖說如今你年歲小用不上,用來打賞人卻是極好的。”說完,姚夫人就說起另一件事情來。
“那席教習,席泓晴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說的事,就在這幾天了。你快些好起來,我讓小二帶了你去隔壁吃酒,也好見上一面。”
前些日子說的事,卻是姚铎納席泓晴為妾的事。楊宛早有心理準備,聞言只是覺得動作略快了些,卻并不太過驚訝,笑道:“婢子定然努力快些好起來。”
姚夫人含笑摸摸她的臉頰,說着瘦了,又讓大夫過來給楊宛診脈,方才去了。
楊宛已經換過兩次方子,大夫也說已經是無礙了。不過是姚夫人不放心,壓着她多休養一些時日。這次卻再沒有開另外的方子,只是将昔年拔寒毒的方子略微做了增補,說平日裏繼續喝方才去了。
珍珠翡翠瑪瑙三人也就不再繼續在楊宛面前伺候,回了姚夫人身邊去。姚夫人另外給楊宛派了兩個丫鬟過來,一個叫做綠柔,一個叫做綠影,專門伺候楊宛。
這般作态,倒是與一般人家的小姐無二了。
楊宛也是拒絕不得,只能生受了。
綠柔綠影二人被姚夫人敲打過一番,當真是将楊宛當做了小姐來伺候。平日裏照料得無微不至,有人來串個門,也要禀報了才讓人進來。
姚真進來時就被攔了一下,進門之後她就打趣地對楊宛道:“如今你身邊這兩個,倒是忠心耿耿,連我都攔下了。”
楊宛道:“都是夫人會□□人。”
姚真說笑了兩句,見楊宛今兒上身穿了一身杏黃色衫子,下面配了一條梅子青的裙子,頭上綁兩朵淺粉色的頭花,襯得她越發玉雪可愛,反倒将之前那一點病中帶來的怏怏之氣沖得全無。姚真就笑道:“還是如今看着好看些,前些時候臉色蒼白的,看得吓人。”
楊宛臉頰微紅,道:“讓小姐擔心了。”
兩人攜手坐了,姚真道:“聽說二哥哥給你送了一些用不上的首飾?”見楊宛點頭,她笑得肆意,“真是不會送東西,宛宛你放心,我幫你去說,讓他知道送什麽好。”
楊宛頓時臉頰更紅了,輕聲道:“當不得。”
“哪有什麽當不得的,”姚真說,“你我姐妹,被人寵着一點怎麽了。”說着,她細細看楊宛的神色,狀似不經意道:“以前的席教習,後日就要到二叔府上了。二叔辦了酒,請府上去吃呢。”
楊宛早已從何夫人那裏知道過消息,聞言臉上不顯,淺淺露出一個笑:“原是該去恭賀的。”
姚真見她似乎并不在意,略微放下心來,說話也肆意許多,對着楊宛道:“之前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消息,說你與那席教習有親,我還怕你心裏面不舒坦。不過二叔這件事做得當真是不地道。席教習原本是你我的教習,還教過姚玉那丫頭,現在卻被他收房,傳出去,當爹的要了女兒身邊的人,都不知道讓人怎麽說了。當真是丢臉得緊。”
楊宛聽姚真不滿地說着,心裏面更多的是感傷。若不是天變,就憑以前的姚家,哪裏敢讓席家的女兒做妾。
只是方才想到這裏,卻又心中一嘆,将這些不該有的心思都丢了去。“真真又何必擔憂,若說不舒服,只怕玉小姐心裏面更加不舒坦。”
姚真頓時笑起來:“你倒是說對了。這最不高興的就是姚玉了。你是不知道,昨兒姚玉不知道對嬸娘說了些什麽,如今正被嬸娘禁足呢。就連她生母嚴姨娘也吃了挂落。”
楊宛有些好奇,但是看姚真似乎也不知道,也就沒有追問。
姚真說着要去二房吃酒的事,問楊宛要穿什麽顏色的衣服:“你平日裏都是什麽鵝黃淺綠的,一點都顯不出你皮膚白。不如這次穿個胭脂紅的好不好?我穿粉色,跟你錯開。”
楊宛垂下了眼簾,輕聲說:“我……若是按三年來算,父母孝期還差兩三個月。”
姚真呆了一呆,連聲說抱歉:“我卻是沒想到。”歪頭一想,她又笑起來,臉頰上出現可愛的笑渦:“是了,你除了剛到的時候宮裝是豔色的,平日裏都是那種不起眼的顏色。”
她拉了楊宛的手,又誠心誠意說一聲抱歉,楊宛連忙搖頭說了無事,然後才重新商量起衣服來。商量已定,姚真才笑眯眯地去了。
夜裏的時候,楊宛躺在床上想着白日裏的事,聽着外間綠影和綠柔商量着誰守夜,然後兩人去洗漱,屋子裏一下就安靜下來。
楊宛剛剛閉上眼,忽地就覺得眼前黑了一瞬,驚懼地睜開眼,看見一個人影立在床前,對着她笑出一口白牙。楊宛立刻就想尖叫,來人連忙伸手捂了她的嘴,做個安靜的手勢。
她這才看清,原來來的人是姚肅。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躲過綠柔綠影混進來的。
姚肅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壓低了聲音對楊宛說:“宛宛,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哦。”
見他臉上滿是得意之色,楊宛好奇瞪大眼。姚肅見了,就越發得意洋洋起來,他俯身,貼着楊宛的耳朵輕聲說:“我說了我要給你報仇的。只是娘不告訴我到底是誰做的。她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哼!”
他開始對着楊宛絮絮叨叨地說自己做了什麽。原來,他從下人那裏套出了話,知道是姚玉做了這一手之後,他就派人去拿了姚玉身邊僅存的另一個大丫鬟,之前那個已經被姚二夫人找了借口發落,也不知道淪落到什麽地方去了。
那丫鬟對上主家本身就有幾分不安,被姚肅略一吓唬,又拿了她的家人來威脅,當時就軟了,乖乖地按照吩咐,給嚴姨娘找了一點小麻煩。
嚴姨娘原本是個受寵的,如今聽得有新人要進門,正是心焦的時候。那丫鬟拿了姚玉拿過來的藥物給嚴姨娘,說是姚玉特意找過來孝敬她的,她當時就心動了。
大約是太過信任這丫鬟,這丫鬟又将氣氛渲染得極好的緣故,嚴姨娘居然也不去問一問,直接就對着姚铎用了,當夜就勾着姚铎颠鸾倒鳳了一場。
姚铎雖說還年輕,可是一夜下來,也覺得腿軟。等白天再想起來,頓覺自己太過荒唐,實在是不應該。姚二夫人又拈酸了兩句,頓時就勾起了姚铎心中的心虛。
只是轉念一想,姚铎又覺得自己不可能這般放浪。畢竟對嚴姨娘他雖說是有寵,可也寵得不夠多,如今更是挂念着外頭還沒進門的美人,怎麽到了她的屋子裏,卻仿佛失了魂一樣?
心中有了狐疑,當即就對姚二夫人說了。
姚二夫人心中就算是有酸澀,也更多的是對着嚴姨娘的,此時得了借口,哪裏還有不動手的。當即就去搜了嚴姨娘的院子,果然就将那藥物搜了出來。
若是事情到此,也不過是嚴姨娘沒了面子,吃些教訓。可姚玉聽了,卻覺得自家姨娘受了委屈,就要去姚二夫人那裏鬧起來。
這一鬧,就将自己徹底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