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姚肅還是認認真真地開始準備動筆。楊宛在邊上看了一陣,見他就算是心中焦急手上的動作也是不疾不徐,臉上不由露出笑臉:“我去給少爺準備茶水。”
就算是姚肅再努力,五遍《增廣賢文》的課業也是無可逾越的高山。到了臨近二更的時候,姚肅已經呵欠連天,眼前發花,怎麽都寫不下去了。
平時這個時候,他已經睡了。
青衫在邊上勸着,楊宛看着姚肅一邊打着呵欠一邊動手推開青衫的樣子,抿了抿唇,下定了決心:“少爺可知道自己錯在什麽地方了?”
打着呵欠的姚肅被一問,立刻清醒了那麽一剎那:“宛宛你說什麽?”
“少爺知道為什麽先生要布置這樣的課業嗎?”楊宛又問了一遍,姚肅漫不經心地回答:“我知道啊,因為我失禮了。就算是知道大哥要回來的消息,我也應該規規矩矩學完,然後向先生告辭再走。”
楊宛立刻就笑了起來:“既然少爺知道了,那就好了。”
姚肅側臉看她,好奇道:“那就好了?”正說着,就見楊宛一轉身,從旁邊桌子上抽出一疊寫滿字的紙來。她雙手将紙張遞過來,姚肅好奇接過,随手一翻,頓時一愣:“這是宛宛你抄的?”
楊宛點點頭,臉上還帶着笑:“方才少爺您抄寫的時候,我在邊上也抄了兩遍。現在少爺已經抄了三遍了,加上我這兩遍,就夠了。”
姚肅翻了又翻,有些遲疑,又有些動心。楊宛就道:“先生罰二少爺,也只是想讓少爺知道自己失禮。如今少爺既然知道了,先生就不會那麽嚴肅了。”
青衫早就在邊上伺候得昏昏欲睡,此時聽到楊宛這樣說,頓時也跟着勸了起來。姚肅被兩人勸了幾句就動了心,一咬牙就将楊宛抄寫的那兩份塞到了自己抄寫的後面放着了。
青衫松一口氣,總算是可以洗漱睡覺了。
第二日,姚肅戰戰兢兢地将東西交上去,陸先生卻并沒細看。大略翻了翻确實是那麽多,也就放在了邊上,将楊宛昨日的問題問了一遍:“你可知錯了?”
姚肅松一口氣,流暢地回答,陸先生方才露出笑來,将這件事揭過了。
一面聽着陸先生講着今天的課,姚肅一面覺得楊宛真是幫了自己大忙,自己應該好好謝一謝她才是。
于是,一下課,他就飛快地向陸先生告辭,一溜煙地走了。青衫尴尬地對着陸先生笑一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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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先生看着兩人走遠的身影,失笑,随手将那疊紙拿起來,準确無誤地将楊宛抄寫的那兩份分了出來拿在手中,翻看了一遍。然後,他才将分成兩疊的紙張分別讓伺候的小厮拿了,慢悠悠地離開了書房。
姚肅直奔姚真姚玉與楊宛學習的地方,慢慢地越走越近的時候,他的步子反而放慢了下來。外面伺候的丫鬟見到二少爺過來,張嘴就想叫,被他打了個手勢按捺住了。
他走進窗口,站在邊上聽着裏面的動靜。
席泓晴正在教幾人吃飯時的禮儀,桌面上擺滿了湯湯水水。“真小姐做得很好。”她有些淡漠地誇獎着,轉而看向姚玉:“還請玉小姐也來做一遍。”
姚玉坐在桌旁,拿起湯勺。姚真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與邊上的楊宛低低地說了句什麽。楊宛抿着唇笑了笑,好看得仿佛廟裏的福娃。
不知道為什麽,姚玉心裏頭就湧出一陣不高興,眼珠一轉,仿佛是無意的手一滑,湯勺就從手裏面飛了出去。
裏面滿滿的都是剛剛從碗裏面盛出來的湯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奔楊宛。
不等丫鬟們反應過來,楊宛的裙子已經污了。幸而冬天的衣裳還夠厚,湯水沒有燙到。姚真身邊的綠柳立刻就叫了起來,也不等說話,飛快地拿了帕子俯身去看邊上站着的姚真有沒有受傷。
姚真一把推開她:“我沒事,你去看看宛宛。”楊宛已經拎着裙子,起身行了一禮說一聲抱歉,然後準備回去換衣服。
姚玉坐在那裏,忽然拍起了桌子:“誰準你走了!”
席泓晴不滿地皺起眉:“玉小姐,注意你的禮儀。”姚玉立刻低聲細語:“如今課程尚未結束,你怎麽可以走,這樣太失禮了。”
“婢子以為,穿着污了的裙子在先生面前,才是失禮。”楊宛回了一句,看一眼席泓晴。後者仿佛不曾看到她,依舊皺着眉看着姚玉。
“宛宛,你平時上課,都是這樣嗎?”窗口,站了許久的姚肅忽然一步走出來,站在窗口,冷淡地看着姚玉這樣問。
姚玉一愣,肅堂哥怎麽在這裏?
自從最開始那一次之後,他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這裏,姚玉幾乎都已經忘記,他曾經為楊宛出頭的事了。
“二哥哥。”姚真驚喜地叫一聲,推一把楊宛:“你帶宛宛先回去。”
姚肅冷淡地點一點頭,沖進來誰都不看,拉了楊宛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姚肅:你平時上課就是被人欺負?
楊宛:就這一次!
姚真:二哥哥,宛宛說謊,姚玉老欺負她
姚肅(瞪眼):你還敢說謊!罰……罰你今天不準吃燕窩!
姚玉(尖叫):什麽!我都沒有燕窩吃,她居然還每天吃燕窩!
作者:呵呵,誰叫你是女配。
關于本文的主角,嗯,怎麽說呢,并沒有玩弄CP的意思,但是因為設定情況,所以姚肅和溫承兩個人,在前後期分別占據重要地位。
姚肅與楊宛是青梅竹馬,姚肅養成了楊宛,楊宛也養成了姚肅,兩個人會是彼此年少時期的回憶;
溫承是最後與楊宛一起到老的人,相互扶持一生,年老了守在對方床前的,也是這兩人。
但是從戲份上來說,姚肅與溫承的戲份并不誰比誰少,所以男主角這個絕對定義,在我的理解中是不存在的。應當說是兩個戲份很重的男配角。
小劇場裏面的,應當是屬于玩笑性質的,大家不要太當真。
好了,這樣就算說清楚了吧……至于CP什麽的,大家願意站的就站。
對我來說,這篇文是絕對女主,主線就是楊宛的一生,別人都是她的配角。
☆、第 14 章
楊宛被拉着,撞撞跌跌地跟着姚肅走。
前面的人步子太大,她幾乎要跟不上,一路走來分外勉強。但她一聲不吭地跟着,直到一個踉跄,差一點摔在地上。
姚肅才回過了神,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拉了起來。他皺着臉,不滿:“你為什麽不說話?”
“婢子不敢。”
姚肅恨恨地從鼻子裏出氣,非常氣憤:“我一點都不明白你。”他說完這一句,看着低着頭的楊宛,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拉着她繼續前行。
這一次,動作慢了許多,溫柔了許多。楊宛跟着他,步履緩慢。
穿過長廊與花園,路上見到的人紛紛下拜。楊宛不安地看過去,再一次看到溫承。後者跪在那裏,等姚肅過去了之後,在楊宛回頭時,卻仰頭對她微微一笑。
楊宛飛快地回過頭去。
一直到了姚肅的屋子裏,姚肅才松開了她的手,叫起了院子裏的其他丫鬟:“你先去換了衣服再過來。”
他板着臉,楊宛躬身應是,轉身出去。姚肅在她背後一指那進門的丫鬟:“你跟着過去伺候。”
過來伺候的丫鬟是平時伺候茶水的,與楊宛也多有交道。此時聽得姚肅一聲吩咐,也就乖乖地跟了過去。
路上,那丫鬟笑嘻嘻地對楊宛說:“二少爺對宛宛妹妹可是真好。”楊宛低下頭,睫毛一顫一顫的,輕輕地說:“是,對我是真好。”
等她換了衣服回來,姚肅已經坐在那裏板着臉,手裏捧着茶杯。見她進來,他不耐煩地塞給她一個手爐:“拿着。這天氣,太冷了。”
暖意從手心一直暖到心底去,楊宛微微地笑:“謝謝少爺。”
姚肅又哼一聲,仿佛有些得意,又迅速地被按捺下去。他指了指邊上的椅子,讓楊宛坐下來,問:“今天她欺負你,你為什麽不說話?”不等楊宛回答,他又說:“她平時是不是也這樣欺負你的?”
看着楊宛,明明是小小的人,臉上卻顯出格外的語重心長:“你可是我身邊的人,哪裏是她能随便指使的。隔房的庶女,來指揮這邊的人,她以為自己多長臉?”
“你也是不争氣,”姚肅根本就沒有給楊宛回答的餘地,一開口說完了姚玉,就開始說楊宛:“你知道你代表着我的臉面,還被她欺負,你是不是覺得讓她打我的臉很好看?”
楊宛聽着,低着頭唇角上翹。
這樣的二少爺,真是……和手爐一樣都讓人心暖。
姚肅從各個角度說完了楊宛不能被欺負的理由,最後一錘定音:“所以,宛宛你以後要是被人欺負了,一定要反抗,知道嗎?你可是我的面子!”
楊宛忍住了笑,應一聲是,在姚肅略微好看了一點兒的神色中,笑微微地說:“其實,方才婢子還未來得及說話,少爺就已經出來了。”
姚肅擡眼看她,聽着她平靜地說:“平日裏,玉小姐也不欺負人的。少爺若是不相信,去問三小姐就是了。”
姚肅有些不太相信,但是看着她,卻也不想多說什麽,于是說:“姑且信你,不說她了,來喝水。”說着,一杯茶就塞到了楊宛手中。低頭輕嗅,紅棗的香味撲面而來。
楊宛略有些愕然,姚肅總是嫌棄紅棗的味道太甜,很少喝這種東西,怎麽今天……擡眼細細去看,他自己手中,卻是碧色清茶。原來是單為了自己泡的。
楊宛将手爐籠在袖中,輕輕地抿一口,甜滋滋的。
學堂裏發生的事,不到傍晚就傳到了姚夫人耳中。說話的當然不僅僅是姚夫人派出去的丫鬟,還有姚真這個小耳報神。
含笑聽姚真說完了,姚夫人笑眯眯地對姚儀取笑姚肅:“小二也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了。”姚肅鼓着臉,不滿地叫:“娘!”
姚夫人立刻笑微微地應一聲,在姚肅不滿的表情中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誇獎他一句:“小二幹得好,自己院子裏的人,自己就要護着。”
姚肅聞言,尾巴都要翹上天,得意洋洋說:“是吧。”
姚儀見了,也不由莞爾。等姚真與姚肅兩人去了,姚儀就沉吟,對姚夫人道:“我想在章兒身邊放一個人。”
姚夫人尚未從方才的氣氛中回過神來,只是随口問着是誰,随後就聽姚儀道:“你也是知道的,前朝溫家的那個孩子。”
姚夫人驚訝地回過了頭,盯着姚儀:“我以為夫君只是憐惜他。”
“确實是憐惜。”姚儀說,“畢竟也是良才美玉,若是在我手中暗淡無光,我也覺得心痛。”他這樣說,姚夫人也能理解。
這種感覺,就像是看到楊宛一樣,若是眼睜睜地看着這麽個好孩子被浪費了,她也會覺得心疼。
“既然夫君業已決定了,妾身也沒有意見。”
“只是尚有一事,”姚儀沉吟,“若是想讓那孩子跟着章兒,章兒就不适出京了。”姚夫人想了想,也能明白。前朝的那些官奴與宮奴,雖說是不禁買賣,但是有些人卻總是被額外關注的。
姚夫人含笑說:“章兒在京中也好。之前去了外地,隔不了多長時間就病一次,我這顆心也是揪着。若是能在我身邊,我也放心許多。”
姚儀含笑注視她,道:“也許章兒在外面學得更好?”姚夫人聞言嗔道:“外面的先生再好,也抵不過章兒身子骨受不住。一天到晚就顧着生病了,哪裏還能好好學。”
姚夫人這樣說,姚儀就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哈哈笑起來:“夫人所言甚是。”他起身去幫姚夫人梳頭,說:“京中如今也不過暫時沒有大儒罷了。”
溫承要給姚章當小厮的消息并沒有傳出來,姚肅現在依舊掰着手指在盤算姚章回來的日子。
只是這過程中,卻發生了一件讓姚肅很不高興的事。
原本姚肅以為,自己從課堂上将楊宛拉走,已經是很給姚玉面子,畢竟是她欺負自己的人被自己抓了現場。只是姚肅怎麽都沒想到,姚玉居然還有膽子去姚夫人面前反咬一口,說楊宛對她不恭敬。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幾乎都要跳起來,被青衫死死地按住了。
“少爺,這都是上午的事了,如今宛宛姑娘早就平安無事了。”青衫這樣說着,偷偷地瞟着姚肅,看着他确實是将怒氣壓制住了,方才松了一口氣,将事情慢慢說來。
因為已經是接近過年的日子,所以姚夫人與姚二夫人商量之後,決定将課程暫停,讓席泓晴回家去好好過年,年後再來繼續。
再今年的課業結業之前,姚真與姚玉倒是想着給自家的夫人們好好表現一下學到的東西,于是與席泓晴商量之後,特意請了兩位夫人過來,在最後一堂課上做一個總結。
姚玉姚真兩人穿插着演示了自己所學的,姚夫人與姚二夫人都笑吟吟的,對席泓晴也是贊不絕口。姚夫人命人去了紅封過來,大大地厚賞了她。席泓晴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平靜地收了,并不多露一點情緒。
姚玉被席泓晴和姚二夫人各自誇獎了兩句,越發得意洋洋,看着邊上垂手而立的楊宛,忽地就眼珠一轉,湊到了姚夫人身邊去。
身體一擺,姚玉已經将姚真擠到邊上,自己伸手抱住了姚夫人的胳膊。
“伯娘,玉兒今天學得好不好?”
姚夫人含笑說好,就聽姚玉撒嬌道:“本來玉兒可以學得更好的呢。”姚夫人笑道:“那怎地沒有做到呢?”
姚二夫人在邊上皺了皺眉,看着被擠出來依舊含笑,喜怒分毫不顯的姚真,對姚玉生出淡淡的不喜。
“都是因為有人給玉兒搗亂。要是玉兒能專心一點,一定可以更好的。”
姚夫人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姚玉卻渾然不覺,只是抱着她的胳膊撒嬌道:“伯娘,伯娘你幫玉兒教訓教訓那個打擾玉兒的人好不好?”
姚夫人挑眉,看一眼姚二夫人,後者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盯着姚玉的背,略微眯了眯眼。随後,又露出燦爛的笑臉來。
“玉兒,你這孩子真是的。有什麽要幫忙的,怎麽就直接去求伯娘了呢。都不來找母親我幫忙的。”姚二夫人這樣說着,對姚玉伸出手,“玉兒要懲罰誰?”
姚玉尚未察覺到自己已經讓自己的嫡母不高興了,依舊撒嬌般地拉着姚夫人的手臂,對姚二夫人道:“母親,不是玉兒不想着母親。而是因為那總打擾我的丫鬟是大房的人,應該歸伯娘管的。”
姚二夫人縮回了手,帕子捏在手裏,輕輕點一點唇:“原來是這樣。”
她微笑着看着姚玉,聽她說着那個叫做宛宛的丫鬟是如何故意給自己搗亂,總是見不得她好,目光飄向旁邊聽着的姚真,發現她臉上已經不可遏止地爬上了怒容。
她點唇的帕子停了一停,漫不經心地收了回去。
楊宛此時正站在席泓晴身後不遠處,聽着姚玉說着這些話,竟然半點都不覺得驚訝。
反而是席泓晴,聽着姚玉的話,分外不能接受地盯着姚玉一陣,又看了楊宛一眼。
然後,在衆人不注意的時候,她對楊宛說:“你放心,我會替你作證。”
作者有話要說: 姚玉:都是你的錯!
姚真:你才錯了呢!
楊宛:(微笑)
姚玉:嘤嘤嘤嘤嘤,你們都欺負我!(跑走)
姚真:我欺負她了?
楊宛:當然沒有
☆、第 15 章
這是席泓晴到了姚家之後,對楊宛說的第一句話。這句話說出來之後,不僅楊宛一愣,似乎連席泓晴本人也愣了一愣。
片刻之後,她仿佛是确認一樣,對自己說:“我一定會幫你作證的,不會讓你受欺負。”
楊宛聽得嘆息,輕輕搖一搖頭:“三小姐不會看着我受欺負的。”
似乎想要站起來的席泓晴停止了站起來的動作,垂下了眼簾。然後,她又不說話了。楊宛看在眼中,倒是對席泓晴這麽長時間的沉默有了別樣的想法。
兩個人這邊兩句話之間,那邊姚真已經按捺不住跳了出來,舉袖掩唇輕笑,雖然聲音不大,卻清澈地蓋過了姚玉的聲音。
“真是說得好笑,學得好不好,哪裏就跟有沒有人打擾有關系了。難道我就不是一個學堂裏的了?我還沒嫌棄你打擾我呢。”
姚玉被姚真堵得一滞,連話都不與姚真搭,直接就對着姚夫人撒嬌:“伯娘,真真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
姚真被她故作甜膩的聲音鬧得分外不快,板着臉道:“你不過就是看宛宛學得比你快比你好而已。”
說罷,對着姚夫人恭敬行禮:“母親恕罪,真真今兒失禮了。”
姚夫人一笑,将自己的手臂從姚玉手中抽回來,對姚真道:“真兒并無失禮之處。倒是玉兒……席教習,玉兒平日裏可有跟不上進度的狀況?若是有,還請席教習适當配合玉兒的進度。”
席泓晴站起來,平平道:“玉小姐平日裏學得很好,并無跟不上進度的現象。”
一時之間,姚玉都不知道自己應該為席先生說自己學得好而高興,還是為她拆自己的臺而失望了。
姚二夫人在邊上笑了起來,說:“玉兒,還不快些過來?席教習難得誇你一句,快些來謝了教習。至于大房的丫鬟,就留給你伯娘吧。你伯娘心裏頭可是門清,知道什麽人改賞,什麽人該罰。”
姚夫人含笑,對姚玉說一聲快去,看着姚玉有些失望地走到了姚二夫人身邊。姚二夫人故作親昵地點點她的額頭,說:“你這孩子,也真是被寵得過了,管管自己身邊的人也就罷了,可不興管到你二堂哥身上去的。”
說罷,她也不多留,對着席泓晴道一聲謝,拉了姚玉走了。
姚玉從被姚真打斷的那一刻起就顯得有些呆,她甚至不能确定,姚二夫人那番話,到底是說給姚夫人聽的,還是當真在教訓自己。
等二房的人一走,又送走了席泓晴,姚真就跳了起來,過去拉着楊宛的手,說:“宛宛,你別難過,是她太讨厭了。”
楊宛含笑行禮,搖頭道:“婢子不難過。”姚夫人過來将她輕輕抱在懷中,道:“宛宛是個懂事的。真兒你也要與宛宛多學一學才是。”
姚真點頭,笑道:“其實雖然席先生平時不管宛宛,可是我覺得宛宛根本就不需要席教習來管。她的樣子比先生還好看呢。”
姚夫人看着姚真純真笑臉,心情分外複雜。
想着今天楊宛受了委屈,回去的時候,姚夫人特意賞了她一堆東西。也因為如此,課堂上發生的事,也更快地傳到了姚肅的耳朵裏。
青衫說完之後,有按下了沖動地想要去找麻煩的姚肅,小心地問:“少爺,您說,今兒宛宛姑娘受了委屈,要不要……”
姚肅側臉:“要不要什麽?你說話就不能說完,非要我猜?”青衫在心中給自己一巴掌,笑着說:“雖說夫人賞了宛宛姑娘東西,可宛宛姑娘畢竟是少爺身邊的。少爺不是常說宛宛姑娘就是少爺的臉面,這臉面被人無視了,少爺也總該有點表示不是。”
姚肅聽了一喜,挺着胸仿佛一只驕傲的企鵝似地拍拍青衫的頭:“青衫你真是難得說一句中聽的話。”
青衫心道,你對宛宛姑娘的喜歡誰都看得出來,這種時候還不上趕着讨好,我就是個傻子。想完,他又湊近一點,壓低聲音說:“只是少爺,這事怎麽做,還得好好合計合計才是。”
姚肅點頭,也說:“畢竟是二房的人,小心點也好。”
雖然這樣說着,他還是一溜煙地跑去看楊宛。楊宛卻正在屋內想着席泓晴今日對自己的那句話,猜測着這個自己有些熟悉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親戚,平時到底在想什麽。
姚肅進來的時候,她連忙從站了起來,一剎那的表情倒好像剛剛從傷感中回神一樣。姚肅見了,就覺得心裏面悶悶的不舒服,說:“聽說你今天被人欺負了?”
楊宛睜大眼,随後搖頭:“沒有,只是玉小姐有點兒誤會,三小姐已經說過玉小姐了。”
姚肅覺得有些生氣,自己都準備幫她出氣了,她卻還不上趕着過來告狀,好讓自己師出有名。
真是太不識擡舉了!
他恨恨地想着,下巴一擡,對楊宛說:“你放心,我會幫你教訓她的。你以後也要硬氣一點,知道嗎?”
楊宛說是,遲疑一下,輕輕叫一聲少爺。
姚肅回神,問:“你有什麽事要我幫忙?”說着,在楊宛的屋內坐了下來,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屋子太小,看不順眼。不過他也知道,楊宛的房間是姚夫人定下的,自己換不得。
楊宛給姚肅奉上茶水,在邊上站了,咬着唇,遲疑地說:“少爺,其實,席先生與婢子有一點親戚關系。”
姚肅驚訝地問:“真的?”楊宛說了席泓晴與自己的關系,方才小心地擡眼看姚肅,說:“自楊家出事,婢子也不知道外界情況如何。婢子想從席先生那裏問一問,但是席先生可能對婢子略有心結,并不肯與婢子答話,所以……”
她擡頭看姚肅,仿佛一只小松鼠濕漉漉地從樹叢中露出眼睛看過來:“少爺能不能幫婢子說項一二?”
姚肅卻不曾注意她說的話,只是心裏面非常得意,她居然求自己幫忙了呢!
因為這一點小情緒,他毫不在乎地大包大攬拍着胸脯說了好,又問楊宛:“席先生年後才能過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她家走一趟?”
楊宛睜大了眼,最後卻搖搖頭:“多謝少爺好意,只是席先生家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貿然上門,也是不好。”
姚肅這才放過了這個問題,對楊宛再保證一遍自己一定會辦到,喜悅地出門去了。
楊宛将這件事求了姚肅,也沒想過要瞞住姚夫人,第二天就過去自己親自告訴了姚夫人。
“少爺說要去找玉小姐的麻煩,所以婢子沒法子,想了這麽個法子讓少爺忘記。只是其中多有不妥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姚夫人有些驚訝,卻含笑将她摟在懷中,揉了揉臉頰:“你這孩子,這麽小心幹什麽。既然是親戚,去問一問也是應該的。”
“說起來這倒是我的不是,”姚夫人說,“我早該好生打聽打聽再告訴你的。”
說完,她就想起溫承來,笑道:“宛宛可還記得你之前說的溫家哥哥?”楊宛擡頭,點一點,說:“上次見過之後,再未見過了。”
“你們兩人也算舊友,宛宛若是願意,我讓他過來與你聊一聊可好?”姚夫人摸摸楊宛的手,說:“你這孩子,平時笑得太少,我看了很是擔心。”
楊宛覺得眼眶一熱,低下了頭去,平靜一會兒,方才說:“謝謝夫人體恤。”
姚夫人含笑将她抱在懷中,說:“之前說了要将你當做我家女兒來看待,沒能做到已經是心中不安。如今不過是一點小事罷了。”
對姚夫人的一點小事,可是對楊宛來說卻并不是。
她幾乎是雀躍地等待着與溫承見面。溫承這些日子似乎在姚儀的書房裏伺候,很快就已經傳了消息過來,約好了時間。
姚肅對此有些不滿,看在楊宛的笑容似乎略微多了一點的份上,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楊宛與溫承的見面,在姚二老爺帶着姚二夫人上門來,一同恭喜姚章回來的那天下午。
那天下人們都很忙,可是姚夫人卻說,正是因為很忙,所以才不能讓楊宛跟着也一起忙:“你好好休息就是。”楊宛發現,姚夫人眨眼的樣子很是俏皮。
見了面,溫承聽楊宛說了姚夫人的舉動,笑着說:“夫人體恤你。”
“只怕是今天二房過來,夫人不願意讓你和二房的那個玉小姐碰上,又鬧出不快來,所以将你打發出來了。”但是轉眼,溫承又這樣說。
楊宛很認真地想,然後回答:“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夫人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的。”溫承溫和地笑,摸摸她的頭。
“溫家哥哥,你好嗎?”兩個人說了一陣,楊宛終于問出藏在心底的那句話。溫承一直都是笑着的,聽到楊宛問起,也依舊是在笑:“沒有什麽不好。”
“但是也不算好?”楊宛這樣說,溫承越發笑得溫和:“反應怎麽這麽快了?都瞞不過你。”
楊宛低下頭去,腳尖輕輕地在地上畫圈:“溫家哥哥,以後,你準備怎麽辦呢?”
她輕輕地對溫承說:“娘說讓我找到弟弟等他長大,然後将楊家發揚光大,可是……”
“弟弟現在在宮中啊……”
作者有話要說: 楊宛:以後,你準備怎麽辦呢?
溫承:光複溫家容光,讓溫家傳承下去
楊宛:我也要光複楊家的容光
溫承:我們可以做戰友
姚肅:滾,要做戰友也是我做!
楊宛:好,我們是戰友
姚肅:……
鑒于紛紛表示小劇場出戲,改了小劇場
☆、第 16 章
對着溫承,這句無數個夜晚一直在心中盤旋的話終于被楊宛問出來。她想過很多,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
溫承看着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裏,明明應該是被很多人捧在手心千嬌百寵地長大的,可是如今,她和自己一樣,不得不在別人的屋檐下,過着不自由的日子。
他不由得上前,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宛宛,不管要做什麽,你總要先将自己的日子過好,對嗎?”楊宛點一點頭,擡頭臉上卻寫滿了依賴:“這些話我不敢對別人說,只有對溫家哥哥你才敢說。”
溫承覺得,自己肩膀上的重量,似乎無形之中更加重了一點。
“以後不要叫我溫家哥哥了,宛宛。”盯着楊宛的頭頂許久,直到将那上面綁着頭發的金線上面串了多少顆珍珠都看得一清二楚之後,溫承才嘆息着說:“宛宛,雖然你年紀還小,可是我知道,你其實懂。溫家和楊家,如今在新朝是不該出現的。”
“以後就叫我承哥哥,或者,叫我現在的名字,承心。”
楊宛能明白溫承在說什麽,可是她卻不想答應。仿佛答應了,什麽東西就會變化一樣。她感覺到溫承的手輕柔地落在自己的頭頂,摸了摸,然後他的聲音響起:“不管有什麽事,如果宛宛需要,都可以來找我。我必定竭盡所能來幫助宛宛。”
“這是我的承諾。”
楊宛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撲在溫承懷中哭起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她沒有說出不該說的話,溫承卻聽得明白。他說:“總有一日,會重新找回來的。”
他将她抱在懷中,仿佛抱着自己自從出事之後就逝去的妹妹,心底一片柔軟。
兩人保持着這相互偎依的姿勢許久,溫承終于放開楊宛,笑道:“再哭下去,我這件棉襖可就報廢了。如今身為小厮,我可沒有多的來替換。”楊宛就笑了起來,有些丢臉地從他懷中直起腰,有些羞澀地對溫承說:“我可以幫承哥哥做一件出來。後院好多人都和我交好呢。”
溫承卻不答,只是笑。臨走前,楊宛說起席泓晴的事,有些猶豫地咬唇:“也不知道席家是不是真的過得不好。”溫承卻道:“昔日就算是楊家鼎盛時期,也沒想過要一力承擔另一個家族的興盛,如今宛宛又何必去管旁人?況且,席家就算是落魄,也不見得都是因為楊家。”
楊宛有些猶豫地點點頭,溫承無奈道:“我若有可能,幫你打探一二。”楊宛立刻就笑了起來。然後她想起姚肅說出來的事,當即告訴溫承:“大少爺回來了,承哥哥要到大少爺身邊去做書童。”
溫承一怔,點頭一笑:“原來如此。謝謝宛宛的消息。”
兩人又略微說幾句話,見時間不早,方才各自散了。
楊宛回去之後,攬鏡一照才發現,因為自己哭得多了,不僅眼睛腫了,連臉頰都有些紅。這副樣子一看就是被人欺負的樣子,楊宛眯着眼看着鏡中人,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還不等她想到辦法,同屋的丫鬟就回來了,看着她的樣子分外驚訝而擔心:“宛宛你這是怎麽了?莫不是被人欺負了?”
她的聲音高昂,立刻屋外就有人叫起來:“發生什麽事了?”話音剛落,青衫就從門口探出頭來,目光落到楊宛身上,他倒吸一口冷氣:“宛宛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楊宛張口想回答,結果青衫卻似乎沒有聽的意思,一溜煙地就跑了:“宛宛姑娘你別着急,我去找少爺來。”
那同屋的丫鬟也将楊宛按下來,一面去洗了帕子過來給她輕輕地擦,一面口中也道:“宛宛你就別動了,等少爺來了,一定會幫你的。”
姚肅在見到青衫前,心情還是很愉快的。他今天偷偷地幫着楊宛出了一口氣,讓姚玉在姚二老爺面前吃了挂落,正想着自己應該怎麽樣不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