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苦沒關系，我甜

第57章 57

藥不是立馬就見效的，等程禮恒稍微鎮靜下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概十五分鐘。大概是鬧了一晚上累了他最後是蹲在地上靠着葉軒城睡着的。

把人弄回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那個時候藥效發揮穩定，中間葉軒城叫了程禮恒兩次，他都是眼皮睜了睜又閉上了。這一天實在是夠雞飛狗跳了。

“艹，小覃你這藥不行啊，一個多小時了才發揮作用。”葉軒城看着程禮恒的睡顏，跟醫生抱怨。

“我給他打的安定又不是麻藥，能有這種效果，你應該謝天謝地。”醫生冷酷到底。

“他這樣用不用樹輸液，補充點葡萄糖什麽的？剛剛他哭了，還流了好多汗。”葉軒城自動自覺坐到了程禮恒的旁邊，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不用，剛才你們被困在電梯，他應該是過度緊張，幽閉恐懼症之類的發作，已經給他打了一安定，這就是我能做的所有事。我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第一次犯病，他有自己的心理醫生，我不好幹涉，所以一切等他明天醒了再說。對了他是你什麽人，為什麽住你家？”

“幹，幹嘛呀。”葉軒城被醫生的問題忽然弄得有點緊張，“就是一個朋友啊。”

“能住進你家的朋友？是六年前吧，歐陽昊搬到華西校區上學的時候，說要住你這兒，你可是一晚上都沒讓他住過。連夜帶着人去了酒店，第二天就介紹了個房産經紀給他。”醫生毫不猶豫揭穿了葉軒城的真面目。

“還有三年前，小瀾剛考上研究生，我說到你家來試住一段時間的時候你是怎麽拒絕我的？直接在一棟租了一套給我住。就這個，明目張膽住進你家的，你跟我說是普通朋友？”

“歐陽當時是因為他老往家裏帶人，再說了他一個官|二自己去買套房子怎麽了？至于你，你們倆都要結婚了，試住幹什麽呀，對吧，你看是不是當時就刺激到了你，直接讓你買了套婚房？”

醫生說話間取下了綁在程禮恒手臂上的血壓儀。

“呵呵。”醫生冷眼一笑，“我先走了，小瀾一個人在家。至于你，麻煩你今晚不要讓你的普通朋友離開你的視線，以防有緊急情況。我的私人電話一直開機，有情況打給我，情況嚴重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120。”

葉軒城應下後醫生就走了，他一個人坐到程禮恒的床邊，摸了摸程禮恒的額頭，沒發燙。聽說安定打完會口渴，小葉沒閑着，去外邊燒了熱水然後分裝在保溫杯裏。

醫生讓他在屋裏守着程禮恒，他便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最後終于下定決心，抱着自己的杯子和iPad來了這邊。他的網盤裏有整整九季的老爸老媽浪漫史，全是用來打發時間的，這會兒看再合适不過。

他插上耳機，随便點了一集出來，把ipd放在一邊，自己縮在被子裏裹的嚴嚴實實，然後他就開始一集一集看電視，最後終于睡在了程禮恒的旁邊。

程禮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多，在藥物作用下睡了一整晚的程醫生此刻能清楚地回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以及自己的表現。

此時此刻他的房間內，空調溫度是24度，遮光簾和窗簾都被拉上了，但是床頭燈亮着，是昏暗的橘黃色。他側頭就發現躺在自己胸口位置，縮成一團一團的程禮恒，以及他旁邊的iPad。

他想自己昨天的狀态不佳，葉軒城為了照顧他應該熬夜到很晚，所以并沒有半分想吵醒他的想法。插着電的iPad還在自動續播着《老爸老媽浪漫史》，他醒的時候剛好放到第八季第十二集，他記得上次電臺的DJ說這是Barney跟Robin求婚的那一集。

自從上回被這一段的bgm折服後，他就開始看這部劇了，現在的他進度剛到第四季。他其實很好奇，很想知道兩個人究竟是怎樣相互糾纏到要結婚的地步，但是他忍住了。強迫症驅使，他是一個注重連貫性又在意過程的人。

然而這會兒，他腦子懵懵的，伸手繞到葉軒城身邊輕輕抓了耳機過來。

他看到Barney 跪下，拿出了他的泡妞秘籍，然後發現了最後一張“The Robin”，這是他用來求婚的。Robin是從電視臺被騙過來的，等她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這一幕了，她在mistletoe下，Barney跪在她面前，向她訴說自己內心的缱绻柔情。

“程醫生，你怎麽醒了？”葉軒城忽然驚醒，他昨晚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這會兒也不知道幾點，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确定程禮恒還好好的，結果就發現人家正戴着他的耳機在看劇。

“程醫生你還好嗎？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程禮恒把耳機摘了下來，自己坐了起來，往旁邊坐了一些，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然後輕聲回答他：“我很好，謝謝你。”

葉軒城見狀以為程禮恒嫌棄他，自己也拱着被子坐了起來，然後一手抹了把臉，準備回自己房間。還沒下床，就被扯住了被子。

葉軒城一臉懵逼轉頭看程禮恒，就發現一臉為難的看着他：“我們談談吧。”

談談？談什麽？葉軒城完全不知道程禮恒這會兒跟他有什麽好談，但他也不敢不談，畢竟正暗戀人家呢，怎麽也得給人留個随叫随到的好印象。

等他重新坐回程禮恒身邊的時候他突然反應過來，程禮恒要跟他談的可能是昨晚上的事，趕緊自覺交代：“程醫生你放心，昨晚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其實怕黑很正常，付關也怕黑，你不要怕。”

程禮恒清醒了一早上腦袋突然又痛了，他似笑非笑道：“我不是怕黑。”

葉軒城腦袋點的跟撥浪鼓似的，心說：您說得都對，您覺得自己不是就不是呗。

“我有幽閉恐懼症，十七歲那年患上的，到現在已經十二年了。蘇醫生，就是給黃文斌看診的那位，是我姑姑，也是我主治醫師，我的病也是PTSD引發的，同時還有躁郁傾向。”

剛才還端坐着內心戲十足的葉軒城這會兒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确實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昨晚醫生走的時候提醒過他，程禮恒可能有心理陰影什麽的，他剛才全給忘了。PTSD是經歷過心理重創的人才會有的心理問題，黃文斌是因為親眼見證了自己弟弟的死亡，那程禮恒呢？十年前，他父母去世的那一年，他究竟發生了什麽？

程禮恒趁着空白的這段時間下了床，打開了衣櫃，從裏頭抱了個小保險箱出來，葉軒城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小保險箱的存在。

程禮恒蹲在地上開了保險箱，從裏頭抱出了很厚一踏資料，然後重新回到了床上。

“十年前我的父母死于一場車禍，當時我也在車上。車從公路直接翻到懸崖下，前排被撞癟進去了，我的父母都未能存活下來，只有我一個人被困在狹小的後排，當時腳被卡住，動彈不得，我在車裏被困了十二個小時。我們翻下去的時候是晚上七點，我獲救到醫院的時候是早上七點，我在病房聽到了早間新聞。”

程禮恒把資料攤在葉軒城的面前，盤腿坐在了葉軒城的對面。

“這是我的病例和檢查資料。PTSD前兩年的時候最嚴重，那時候我不能跟人溝通，高三的時候為了進華西不要命的學。一開始睡不着覺就吃安眠藥，最先發現我有問題的是姑姑，所以她當年讓爺爺以我監護人的身份強行帶我去了醫院。病例是從那一年建起來的，一直到15年。15年以後我還是會定期去做測評，但是華西已經聯網做了電子病歷，所以沒有了。”

葉軒城完全沒想到程禮恒會坦誠到這種程度，他看着攤在自己面前的一堆病例，想看，好奇因為他想知道程禮恒的過往，但更多的是心疼。十七歲的程禮恒，在同一天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肩上還背負了自己家的期望。

程禮恒選了一份最新的出來，放到葉軒城的面前，道：“這是我15年的測評結果，你看這裏，各項指标都很正常，這說明大部分時候我跟普通人其實沒什麽區別。自從生病後，我一直在嘗試暴露療法，做很多自己害怕的事情，所以搭電梯，坐飛機，甚至開車我都可以。昨晚會犯病應該是因為喝了酒加上突然下墜熄燈，讓我想到了那一年車從路邊翻下去的時候。”

“程醫生，你還好嗎？”葉軒城看着平時寡言少語的程禮恒突然說了這麽多話，莫名心疼，他想程禮恒大概是怕自己因為他的病歧視他。

他忽然就想到了當時黃文斌出事的那一天，程禮恒在車上問過他，如果是他他有一個這樣的伴侶，問他能接受嗎？當時他給不了答案，因為他覺得自己真可能承受不住那麽大的壓力，現在他想回去給自己一耳光。

去他媽的壓力，他要早知道這個人是程禮恒，他能用一萬倍的用心去守護他，絕不讓那種極端的情況出現。

“好，我很好。”程禮恒執意把病例放到了葉軒城的面前，讓他看看。

葉軒城從善如流，接過病歷，邊翻邊說：“程醫生，我知道，其實沒關系的，不用那麽拼，其實我們家在桐梓林有一套小別墅，現在空着，你不能坐電梯我們搬過去就好，那兒離你上班更近。”

“不，不用。”程禮恒果斷搖頭，“其實，這不重要。之前我是完全不能坐電梯的，可是後來我還是克服了，所以我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我有很強的自愈能力。”

“又說跑題了。”程禮恒有些喪氣，“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葉軒城，其實我現在幾乎是個正常人，我以後也會盡力去做個正常人，所以，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跟我在一起試試？”

“啥？”葉軒城一大早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搞懵了。

“我想了很久，我應該是喜歡你的。不，我就是喜歡你，很喜歡，喜歡得不行了。不是好朋友之間的喜歡，因為我這麽多年沒有過任何好朋友。怎麽說，就是對戀人的喜歡，上班會想起你的喜歡，吃飯看病也會想起你的喜歡，最重要的是做夢會夢到牽你手吻你的那種喜歡。”

“葉軒城，你能跟我在一起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