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倒計時第四天
大概是因為救火太過疲憊,等紀慕夏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被餓醒的。
室內陽光大盛,照的土牆壁一片明媚的金黃。
紀慕夏擡頭看看窗外的天空。
不知不覺,太陽已當空照,已經正中午了。
“怎麽不叫醒我。”紀慕夏看向一旁閉目養神的謝秉言,他知道,這家夥一定醒着。
果然,謝秉言睜開眼,含笑道:“醒了,睡得還好嗎?”
紀慕夏歪了歪頭,剛睡醒的眸子還有些茫然,迷茫的模樣像一只森林裏迷路的小鹿。
謝秉言被他無意識的行動萌的心頭一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咳咳……”秦椒躺在地上,面無表情看着頭頂的天花板,“這裏還有人。”
“別擔心,我沒把你當人看。”謝秉言含笑道。
秦椒朝天翻了個白眼。
“咕……”紀慕夏的肚子餓的咕咕叫,讓他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
“餓了吧,我想也是。”
三人差不多同時感覺到了饑餓。
正在最饑餓的時候,偏偏聞到了誘人的甜香味,從神殿方向傳來。
“這香味……”秦椒使勁吸了吸鼻子,饞的舔嘴唇,“難道有人在神殿烤美洲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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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椒依然還記得,第一天的時候,美洲豹被祭司拖到神殿的方向了。
“祭品不是奴隸能吃的,別忘了我們的身份。”紀慕夏無情地打斷了秦椒的渴望。
“古代是有分食祭品的習俗,但是分食的是貴族和平民,奴隸戰俘只會成為祭品。”
秦椒:“嘤!”
謝秉言笑的溫柔紳士:“別擔心,面包會有的,我們的食物已經被安排好了。”
秦椒:“真的?”
這魔鬼要轉性了?
……
半晌後,秦椒看着伸到面前的烤玉米,臉上黑漆漆。
紀慕夏一口烤玉米一口清水,一邊吃一邊稱贊:“原汁原味,無藥水殘留無化學污染,真好吃!”
謝秉言啃一口玉米還拿着玉米在秦椒面前颠了颠:“你不吃那我不給你留了。”
“吃!”秦椒在心中悲痛的惋惜一下自己一去不複返的形象,抱着烤玉米一口啃下去,玉米上留下一個紅豔豔的口紅印。
秦椒:……
她的口紅好貴的……
“我确認了,昨晚被火燒的三個玩家都是雨水紋身。”
“只死了一個,另外兩個活着逃走了,我懷疑他們是第二天晚上就沒有回來的那兩人。他們可能都是雨水紋身。”
這一次,謝秉言分享信息時沒有回避秦椒。
在紀慕夏二人睡的天昏地暗的時候,謝秉言顯然是盡職盡責地守夜,并且搜集了信息。
聽到這話,紀慕夏終于放下了心裏的大石頭。
“目前我們三人安全了。”
他們三人,紀慕夏和秦椒都是羽蛇紋身,也是玩家裏剩下的最後兩個羽蛇紋身。
謝秉言是美洲豹紋身。
“如果查利還在,今晚也會死。”紀慕夏吃完一根烤玉米,又喝了一口清水,潤了潤喉繼續道,“按順序來,今晚會是聖母紋身的玩家。”
“那個紋身原來是聖母嗎?”
秦椒想了想,也主動分享了自己目前搜集到的信息。
“前面的神殿裏有一尊特別大的羽蛇石雕,跟祭司房間的那尊很像,但是很奇怪,是盤起來的。”
“盤起來?”紀慕夏精神一震,用手畫了一個類似“8”字形的圈。
“是不是這樣盤的?”
“對。”秦椒連連點頭。
紀慕夏和謝秉言第一次去祭司房間時,秦椒也在場,也看到了桌上的羽蛇石雕。
在祭司房間的小型羽蛇石雕,是S形,而在神殿裏的大型羽蛇石雕,是8字形。
因為區別太大,秦椒記得非常清楚。
“待會我們去神殿看看。”紀慕夏語氣輕快地露出了笑容,“我想我已經知道真正的時間在哪裏了。”
秦椒備受鼓舞,連忙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謝秉言松了口氣,輕輕揉了揉自己肩膀被砸傷的位置。
如今他們三人都有傷,能越快離開游戲自然越好。
等吃完簡單的午餐,去神殿時,他們看到神殿裏走出一個滿嘴流油的玩家,正滿足的摸摸肚子,帶着一身的肉香。
紀慕夏皺眉:“你吃的是什麽?”
“烤肉。”吃的一臉滿足的正是那個黑人拳擊手,“可惜了,肉已經被我吃完了,沒你們的份。”
“奴隸是沒資格吃祭品的。”這一次說話的是秦椒。
拳擊手對着秦椒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怎麽,不過是個游戲,還真把自己當奴隸了?小妞,來當我的小女奴如何。”
秦椒風情萬種一甩秀發,然後——
“啊——”
拳擊手沒想到看起來這麽柔弱的女人說動手就動手,一時不查被擊中了要害,捂着下半身,狼狽的蜷縮起身子。
“老娘在道上混的時候你這蠢貨還不知道在哪尿床呢!”秦椒眼裏閃過一絲戾氣,指關節捏的啪啪響。
“你!”
拳擊手身體素質明顯是這群玩家裏最優秀的幾人之一,被打後憤怒地瞪着秦椒就要動手報複。
紀慕夏完全顧不上同情拳擊手,表情嚴肅地走進神殿。
謝秉言跟上紀慕夏,順便淡淡催促道:“秦椒,傻站在那裏幹什麽?”
“來了。”秦椒一甩秀發,正眼都不瞧拳擊手一眼,淡定地從他身邊走進神殿。
拳擊手一時摸不準對方深淺,自己獨自一人而對方有三人,他眼神晦暗不明的閃爍幾下,轉身離開了。
身後,秦椒回頭看了他一眼。
“呵,死相。”
她不是在撒嬌,而是正兒八經說他,是死人的面相。
因為,她看到這位拳擊手的胳膊上,就是紀慕夏所說的,輪到今晚死亡的聖母紋身。
謝秉言同樣也回頭看着拳擊手。
等到對方走遠,謝秉言才淡淡說道:“昨晚那兩個早躲起來的玩家也是黑人,或許,他們是同一個大洲的玩家。”
秦椒突然輕輕皺眉:“你說,他們會不會就是本地人?我是說那兩個躲起來的玩家。”
“能一開始就躲的那麽安全,一定是對這個游戲背景有所了解吧。只有本地人對本地人的傳說才最了解。”
“有可能。”這一次,肯定秦椒的是紀慕夏。
“阿茲特克的日歷石我在博物館看過,他們本地人很大的可能更是看過。甚至,他們可能在我們前面找到。”
“但現在游戲沒有通關,他們還偷偷摸摸跟蹤我們。”謝秉言譏諷一笑,手上一把銀色手術刀突然飛出去,紮在了神殿的門框上,深入門框,劇烈的震顫着。
然後,他們聽到了慌亂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見不得人的老鼠,也就配老鼠一樣躲到最後。”
謝秉言走到門口,拔下手術刀,冷冷看着對方逃跑的方向。
“得抓緊時間了。這兩個玩家明顯不懷好意。”紀慕夏揉了揉太陽穴。
他走進神殿,認真地觀察起來。
神殿的神像門口,有一口正散發着香味的石鍋,裏面殘留着一些暗紅色的肉渣,似乎是拳擊手吃剩下的。
“真的好香,我們可以吃嗎?”秦椒看着石鍋裏殘留着肉流口水,“這一定是豹子肉吧,我還沒有吃過豹子肉……”
紀慕夏淡淡道:“你想吃就吃吧。”
秦椒警惕地審視一番紀慕夏的臉色,再看看謝秉言的神色,搖頭:“算了,不吃。”
謝秉言嘴角勾起:“可惜了。”
可惜什麽?
秦椒不知道,只是離這鍋烤肉越發遠了點。
石鍋對面的神像,也是這烤肉原本獻祭的神明,是一尊石雕,正是秦椒所說的盤成“8”字形的羽蛇。
如秦椒所說,這羽蛇看起來就像是祭司房間裏的羽蛇石雕的放大版,除了形态不同,其餘差異并不大。
羽蛇石雕的鱗片上,被雕刻成了羽毛的模樣,每一片羽毛上都刻着精美的玄奧圖案。
紀慕夏認真研究着圖案,越看越覺得眼熟。
秦椒在旁邊看不懂,但急于離開游戲,積極地又出主意。
“進來神廟前,我看到門口的鼓,晨鐘暮鼓,會不會鼓也象征時間?”
謝秉言嘲笑:“你有聽到晚上的鼓聲嗎?”
秦椒一愣,搖了搖頭。
紀慕夏頭也不擡地解釋道:“那是戰鼓,有了敵情時才會敲的。”
秦椒蔫兒了。
她只能在神殿走來走去地一番搜索,并且貓兒一樣,專門喜歡鑽黑暗的角落。
“啊,快來看,這是什麽!”秦椒聲音顫抖中帶着恐懼,這讓兩個大男人同時有了不妙的預感。
秦椒并不是膽怯的人。
兩人及時趕到時,看到的是秦椒站在偏殿的神像後。
偏殿裏依然有一尊羽蛇神像,但是是正常的S形。
只有正殿的羽蛇神像是“8”字形嗎……紀慕夏快速地看了神像一眼,轉而先去看秦椒的狀況。
轉到神像之後,兩個男人也同時沉默了。
“這是人偶,還是石雕……”
神像後,有一扇隐藏的門。因為神像本就正對着大門,神像後挂着畫了圖騰的土布,誰也沒想到,土布後竟然還有一個房間。
只有秦椒,又閑又着急,手癢地一直拍,發現這片牆壁是空心的,才扯了土布,暴力破壞了門,看到了門內的一切。
這是一間堆放着不少草藥的房間,不少草藥枯萎的完全認不出是什麽植物。
除了草藥,還有許多大大大小的石鍋,看起來像是一個原始巫醫的實驗室。
但是石鍋裏的東西就顯得格外恐怖了。
“這是……白化病人……是,真人……”
紀慕夏感覺自己嗓子幹澀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全是殘肢斷臂?”秦椒自認自己已經夠冷血了,手上也做過不少不幹淨的活,可現在看到這一幕,依然不适應的覺得難受。
這裏面,分明有不少是小孩的肢體。
秦椒依然不敢置信,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這裏該不會是什麽焚化廠吧。”
“人祭?”謝秉言的臉上也很難看,僵硬着臉給出了這樣一個猜測。
紀慕夏輕輕一嘆,說出了現代人難以想象的殘忍真相。
“比這些更殘忍。”
“在有些原始部落,把白化病人當成是一種詛咒,一種惡魔,一出生就會被打死。他們被叫做,不死的幽靈。”
說到這裏,紀慕夏和謝秉言同時對視了一眼,想起了謝秉言偷到的那卷日記。
日記上就有這兩個詞彙:“惡魔”,“不死的幽靈”。
而昨晚,他們剛剛看到了一個白化病人。
那個在火災裏,白的發光的嬰兒。
結合火災和産婦的話語來猜測,或許,那個白化病嬰兒正是因為被當成惡魔,才被人為縱火燒死。
“也有的部落,走向另一個極端,把他們當成一種神藥。”
秦椒驚恐:“藥?是,頭發還是血液?”
“身體。”紀慕夏唇邊泛起一絲苦澀,“身體的所有部位。”
當翻閱歷史時,就會知道歷史不止有光鮮亮麗的一面,也有血腥殘酷的一面。
人類有進步善良的一面,也有野蠻到不可思議得到一面。
曾經他聽父母說過,去某些原始部落做慈善時,救助下來的白化病兒很多都是殘疾人。
不是先天的,是後天被利欲熏心的商人當做是巫術藥物制造出來的。
肢體被明碼标價,人被當成藥草一樣養着,不當人的養着,買賣着。
即使當地政府在努力的用現代科學轉變人們的思想,在不斷地營救白化病人,當地人反而責怪政府讓他們的“藥物”變得昂貴稀缺。
看到石器時代的人祭,再想想現代時聽到的人藥,紀慕夏感覺到一陣陣的無力。
都說人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高級動物,可當人類一旦蒙昧野蠻起來,比動物還可怕。
一陣沉默後,謝秉言聲音清冷地說道:“白化病除了遺傳因素,還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近親結婚。而越是原始的部落,越喜歡近親結婚。”
這樣就會變成一個惡性循環。
因為落後近親結婚,因為近親結婚誕生了白化病人,而又因為落後虐殺了自己的子女親人。
“走吧,往好處想,我們離破解真相越來越近了。”
謝秉言輕嘆一聲:“走吧,我們先出去,這裏太壓抑了。”
越看越壓抑。
紀慕夏輕輕颔首。
現在,他不但知道了時間在哪,也知道了如何停止時間。
紀慕夏剛剛走出小屋,一個熟悉的身影猛地從一旁沖了出來。
“謝秉言,我殺了你!”
謝秉言剛走出房間,下意識做好防備準備,卻看到,查利再次沖到了紀慕夏的身邊。
紀慕夏:……
“沒想到吧,我還活着!”
查利拿着鋒利的黑曜石利刃,架在紀慕夏的脖子上,“哈哈哈哈,我要拉着你們一起死……你……”
查利艱難地低頭看向胸口的手術刀,然後擡頭,看向面無表情從他胸口抽出刀的紀慕夏。
“每次都對我動手,你把我當軟柿子捏嗎?”
紀慕夏出奇憤怒了。
他跟查利什麽仇什麽怨,從第一次見面時,查利就主動找他麻煩,他長得就是好欺負的嗎?!
剛看了好幾鍋的殘肢斷臂,紀慕夏滿肚子怒火,下手毫不留情。
而查利本身的狀況就不好,也不知道他如何逃出黑衣祭司的追殺,現在渾身帶傷,被紀慕夏再一刀捅心,遺言都來不及留,瞪大眼睛往後倒去了。
“咳,沒事,咱又少了個競争對手。”謝秉言安慰道,“最後的贏家肯定是我們。”
話音剛落,游戲的聲音第一次在白天響了起來: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恭喜你們第七天……錯誤……錯誤……】
【玩家自相殘殺,破壞游戲公平公正原則,懲罰!】
【扣除三天,進入倒計時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