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一次機會
過了兩分鐘,幾個保镖果然帶着顧少承上來了,他們盡職盡責地把人先留在門口,派了一個人進來通報:“二少,我們是抓到一個人,但他說他不是小偷,還說他姓顧,是您的朋友,是來看望您的,我們覺得他行跡很可疑,要不要報警啊?”
岳離淡淡地說:“不是小偷?那就哪裏撿的還扔回哪裏去吧。”
顧少承在門口聽到了這句話,當下推開擋門的保镖就沖了進來,幾個保镖一邊喝止一邊随着他呼啦啦湧了進來,雙方對峙,顧少承一副戒備模樣随時準備打架,保镖們看着岳離的眼色,岳離如果還不說話,他們真就在醫院裏打起來了。
岳離嘆了一口氣,他也沒打算真把人扔出去,顧少承來醫院在他意料之中,只是突然看見他,一時有點百感交集。
“你們先出去吧,”岳離對保镖們揮揮手,“這裏沒事,把門關好。”
保镖們退了出去,病房裏重新安靜了。
顧少承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他呲牙咧嘴地活動了一下筋骨,向岳離走過來的時候腿腳還有點不利索,他站在岳離床邊兩米左右的地方,沒話找話似的說:“我,我剛才爬上來的時候摔下去了。”
岳離從桌頭櫃上的果盤裏紮了一塊哈密瓜吃,一邊吃一邊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顧少承,語氣平平地說:“這裏是醫院,你如果摔傷了,現在就去看醫生。”
顧少承撇撇嘴:“我沒摔傷。”他心裏在想,怎麽岳離一點都不心疼他呢?岳離越是沒有反應,他心裏越沒底,看來這次離妹真生氣了,這可怎麽辦?
顧少承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岳離也沒理他,就自顧自吃水果,沉默維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顧少承一直兩手插兜垂頭站着。
“你自己來的?沒帶律師?”岳離把哈密瓜都挑着吃完了,才終于擡起頭問顧少承。
顧少承像是終于鼓起了勇氣,他擡頭望着岳離的眼睛:“什麽律師啊?我那是氣糊塗了随口說的,你別當真啊……我來是要給你一個東西……”
岳離很快打斷了他:“顧少承,你多大了?”
顧少承皺起眉:“我22啊。”
岳離抓起一個海綿枕頭丢了過去,怒道:“你都22了,說話不用負責任的嗎?”
顧少承伸手把枕頭接住,岳離終于有反應了,即便是生氣,也讓顧少承覺得心裏踏實了一點,他拿着枕頭順勢走到床前,一個膝蓋跪在床邊,湊近岳離說:“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吧,昨天是我錯了,對不起……嫂子都跟我說了,是我誤會了,而且我不應該一沖動就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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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承欺身上來,岳離就往後靠了一點,他轉過頭看着窗口,深吸一口氣,恢複了平靜:“道歉就不必了。不過既然你來了,有些事情正好先搞清楚,四個月前方誠的生日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記不記得?”
顧少承見岳離沒有立刻與他和解的意思,一時進退兩難,他維持着同樣的姿勢僵在床邊,沉默了半晌才悶聲說:“那天我帶了我們公司兩個新人一起去的,因為方誠請了一些圈內大腕,我覺得帶新人去正好也能讓她們多結識一些前輩,玩到半夜,我有點醉了,而且不僅僅是醉……”顧少承蹙着眉,似乎是在艱難回憶什麽,“我還覺得頭暈,全身發熱,還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幻影……我覺得撐不住了,就随便找了個房間休息……”
“是哪個房間你還記得嗎?”岳離依然沒有看他,追問道。
顧少承搖搖頭:“方誠他包了一個大別墅,有十幾間客房,就是給喝醉了不想回家的人準備的,大家都是暈頭轉向随便睡了,我也記不清我睡得是哪一間……我只記得我進去就睡了,好像還做了好多夢,夢見我和一個穿紅裙子的小仙女做那個……”
顧少承頓了頓,尴尬地繼續說:“第二天早上,我起床以後身邊有個女孩兒,就是我們公司Luna,我跟你說過的……一個多月以後,她騙我說他懷孕了,後來我識破了,逼問她是怎麽回事,她說那天淩晨大概3點鐘,她到客廳去喝水,看見我倒在沙發上神智不清,她當時頭腦一熱,就把我扶回她房間了,她還跟我發誓,說她是一時沖動才想到跟我假裝‘一夜情’,她沒有提前計劃,沒有給我下藥……也沒敢真跟我做。”
“現在想來,也許是你進了我房間,咱們倆滾床單之後,我又迷迷糊糊去了客廳,可能是找吃的或者找水,然後在那裏被Luna……”
“嗯,被她撿走了。”這個猜測和岳離想得差不多,那天晚上的事基本清楚了,就是不知道顧少承到底是被誰下的藥。
“不管那天晚上怎樣,咱們倆兜兜轉轉又遇見了,還彼此喜歡能在一起,這不是皆大歡喜嗎?”顧少承說着要上來抱岳離,他的聲音帶着平常罕見的輕軟,明顯示弱的口氣,“昨天既然是誤會,我也道歉了,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岳離轉過頭看着他,擡手拒絕了他的擁抱,他指着病床前的椅子,肅然道:“你坐那裏去。”
顧少承見岳離如此嚴肅認真的樣子,心又提了起來,他乖乖退後,在椅子上規規矩矩坐下了。
“這一天我也想了很多,”岳離正色道,“其實不管有沒有昨天那件事,我都要跟你說,以前不知道孩子是你的,你還願意喜歡我,我很感動,你願意接受孩子,那是你的仁義。但現在确定孩子是你的,這意義就大不一樣了,你現在對這個孩子有責任,你才22歲,還是熱血沖動的年紀,愛玩兒愛自由做事不管不顧,這些我都能理解,但孩子畢竟是一輩子的事,如果你覺得自己确實還承擔不起這個責任,那也不必勉強,說到底孩子是我搞出來的,你不管TA,我不怪你……”
顧少承越聽眉頭就皺得越緊,岳離冷靜疏離的态度更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陌生冰冷起來,他握緊了拳頭,顫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我和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現在的你,想要的。”岳離認真地說。他知道顧少承會回來,這些确實是他想跟顧少承說的話,昨天的事,讓他覺得顧少承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承擔家庭和孩子的責任,一時沖動的愛情和細水長流的生活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怎麽就承擔不起責任了?你們當然是我想要的!”顧少承激烈地說,“就是因為我在乎,昨天看到送養的文件我才會……”他停頓了片刻,盡量平複了情緒,認真地說,“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我要和你結婚。”
“結婚?”岳離冷冷地看着他,“結婚之後,你遇到點問題又一走了之,讓我和孩子在家裏等着你回來?孩子問我爸爸去哪兒了,我跟他說,你爸還沒長大呢,他脾氣不好一時沖動,你得原諒他?”
顧少承:“……”一句話就讓他無言以對。
岳離翻身躺下了,背對着顧少承說:“我要說的都說了,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吧,你好好考慮,不着急。”
岳離閉目養神,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就感到窄窄的單人病床一沉,顧少承爬上來,從身後抱住了他,還把手伸到他肚子上摸來摸去。
岳離一動不動,但他的身體瞬間就緊繃起來。
“我不要分開。”顧少承貼着他耳邊說,聲音低沉,有點異樣的顫抖,“給你這個。”他遞了一張紙到岳離眼前。
岳離睜開眼睛,看見是之前他給顧少承的欠條,中間空白部分寫着四個小學生水平的漢字——
一次機會
顧少承說:“你說過,要什麽都行,我要一次機會,這是你欠我的,你必須給。”
岳離還是沒說話,他把那張紙接了過來,輕巧地疊了兩下,塞到枕頭底下去了。
顧少承硬着頭皮等了好一會兒,可岳離依然不為所動,他只好把頭貼在岳離背上,悶聲說:“我昨天那麽生氣是因為我知道了你跟方誠交往的細節,我當時只想回家問問你到底愛不愛我,為什麽你對姓方的就那麽飛蛾撲火,對我就又理智又冷靜。我回去之後你不在,我在屋子裏一分鐘都坐不住,想找找你還有沒有留着方誠的東西或者以前的痕跡,結果就看到那些送養文件……我從沒想過讓你把孩子送人,但我當時有一點邪惡的想法,我想你也許是為了跟我毫無芥蒂地在一起,所以想到把方誠的孩子送人……我覺得欣慰,甚至是解氣,然而緊接着……我又看見那份親子鑒定書……原來你不是不要他的孩子,是不要我的孩子了……”
岳離豎起耳朵聽着,顧少承的聲音和氣息都漸漸不穩定了,岳離還聽到他吸鼻子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可能就要堅持不住心軟了。
“你能想到我當時的心情嗎?”顧少承哽咽道,“什麽孩子不孩子的我已經管不了了,我都氣瘋了,我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你根本不愛我,從沒喜歡過我,我接受不了這個……我恨你愛別人比愛我多!”
岳離終于忍不住了,他翻身過來面對顧少承,用拇指肚把顧少承眼角溢出來的一滴眼淚抹掉了,承哥關鍵時刻一哭,他簡直秒破功,心裏頓時又酸又軟:“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但我确實不是以前那個林小諾了,以前的林小諾已經死了。你認識的我,是一個全新的人,這個人永遠都是先有自我,才有愛情的,他永遠不會為了任何一個人哭天搶地尋死覓活,如果真有一天,你把我逼到那個份上,那咱們的緣分也就盡了……你能明白嗎?我愛你,但不是以林小諾的方式。”
顧少承懵懂地看着他,過了半天,才說:“你終于肯給我說話了?你剛才說你愛我?”
岳離:“……”
顧少承揉了揉紅紅的眼睛,又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張紙,岳離看着那張熟悉的欠條在眼前晃動,只不過這次上面寫了五個字——
又一次機會
顧少承鄭重其事地說:“既然你肯和我說話,那我們商量一下‘再給我一次機會’的問題。我剛才給你的那張是複印件,這張才是欠條的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