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和杜敏是高中同學, 高中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杜敏喜歡看虐殺片, 有時候也會讓我陪着她一起看, 一開始我看了都睡不着覺,不過看習慣了也就那樣了。後來突然有一段時間,我發現杜敏有些不對頭, 晚上睡着睡着她就會突然坐起來盯着我看,有幾次我半夜醒來看到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殺了分屍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她信了教,再後來我就跟着她一起進了撒旦教,其實我并不信這玩意兒, 不過既然杜敏相信,我跟着信一信也無所謂, 反正現在信這個信那個的這麽多, 就算交點錢,偶爾給撒旦教幫個忙什麽的也可以,一直到前年我當上了高級教徒,我才知道撒旦教每個月都要殺人祭祀。”
“這一次曲濟桑被湯遠殺了之後, 我就一直心驚肉跳的,後來又聽說殷筱甜摔死了……我當時就勸杜敏退教,可是杜敏不肯,她只擔心以後不能每個月都痛快的殺人……後來, 我們商量着提議開船出海舉辦儀式,在海上機動性也強, 萬一真的暴露了還能逃……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天說起這事的時候,我突然想,幹脆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到時候萬一暴露了,或許可以法不責衆……呵呵,現在再想這話覺得自己好傻缺,這麽大的殺人案,怎麽可能法不責衆……”
黃沫美坐在椅子上,臉上淡淡的,一副心若死灰的模樣,雖然她從來沒有親手殺人,可是以現在這種情況,她起碼也是十年以上,可是這個案子太過惡劣,很有可能會重判,所以二十年或者無期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她的交代幾乎沒做任何隐瞞。
其實,後來加入的成員,雖然大多都是如杜敏有着虐殺愛好的,也有小部分是如黃沫美這樣,被喜好虐殺的朋友或者家庭成員給帶進去的,比如是連襟的許家棟和安尚文,甚至還有一名父親把兒子帶進撒旦教的。
說實在的,當發現有父親明知道撒旦教是一群以活人祭祀的邪教,竟然還帶着兒子入教,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才好。
那個父親是這樣說的,“我兒子從小就懦弱,別人欺負他、打他,他都不會還手,被人敲詐勒索了,連回家說一聲都不敢,我就想讓他開開眼界,練練膽子,也免得他出去被人欺負。”
所有的警察都:……
加入撒旦教的人各有目的,真正狂熱信奉撒旦的或許只有高晟皓一個。
高晟皓自從被捉之後,就開始不斷的尋找機會自殺,他先是往牆上撞,可是撞牆并不是如電影上那般容易死,撞得頭破血流也死不了之後,他把玻璃杯子摔爛企圖割脈,被發現後只敢給他塑料杯子,他又想用牙齒把動脈咬開,弄得警方沒辦法,只好從精神病院要來給某些精神病患者用的束縛衣給他穿上。
一開始警方以為高晟皓是想逃避審訊,後來才知道他是擔心沒有給撒旦供奉,撒旦會因此震怒,于是想用自己去祭祀。
所有的警察繼續:……
只能說,邪教徒的世界,正常人無法理解。
……
這個案子讓所有人的三觀都血洗了一遍,好在經過這麽多人沒日沒夜的努力,案子總算破了,所有的邪教徒全部捉拿歸案。
案件告破,東海分局刑警隊榮立集體二等功,孫亮因為出色的表現獲得了個人三等功。
孫亮從市局領了榮譽證書出來,臉上并沒有任何喜色。
這一次的案件讓他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人類的歷史上,從來不缺乏利用邪教教義害人的例子,可是,人心到底要黑暗到什麽程度才能視他人的生命為無物?
不說那些喜好虐殺的人,那些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也不提那些被邪教洗腦的人,他們的愚昧無知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但是為了讓兒子不懦弱的父親,抱着無所謂态度旁觀的黃沫美,為了獲得手下效忠的姚忠成,為了獲得更多金錢利益而加入的許家棟和安尚文……他們就那麽眼睜睜的看着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殺害。
他們的人性到底去了哪裏?!
手中這一張火紅的證書并不能讓孫亮有絲毫的安慰,反而在不停的提醒着他,人心到底有多麽的黑暗。
……
因為要來市局領榮譽證書,隊裏給了孫亮半天假。
從接案到破案,幾乎連軸轉了一個月,突然有了半天假,孫亮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
他站在路邊,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一個月來積累的疲勞在這一瞬間爆發,他甚至連一步都不想移動了。
街的對面站着一個男人,那人站在樹蔭的下面,樹蔭讓孫亮無法看清楚他的臉,但他知道這個男人一直在看着他,這讓孫亮有些不耐煩,不由的沖那個人瞪了一眼。
誰知道那個男人竟然從樹蔭下面走了出來,穿過馬路向着孫亮走了過來,陽光從他的頭頂上落下,讓他俊美無俦的臉不似凡人一般。
路上凡是注意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看着他,而他卻只看着孫亮。
“……黎謹睿?”孫亮呆愣的看着那個男人。
這張臉孫亮并不陌生,當初他第一次見到黎謹睿的時候,就曾經見過他的這個樣子,前段時間馮娟曾經拿出一個傀儡,那個傀儡用的也是這張臉。
可是第一次見黎謹睿的時候,孫亮剛剛出了車禍,身上髒兮兮的,急急匆匆的跑到路中間截一輛有客的的士,尴尬症之下發作光顧着說話化解尴尬了,雖然僅僅看側面就知道黎謹睿長得好,但那時候的孫亮真沒心思細看。
至于那個傀儡,雖然外表和黎謹睿一模一樣,可是那畢竟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臉是僵硬的,不像現在的黎謹睿那樣,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而正是這一絲笑容讓他整個人看着仿佛在發光。
當一個人的容貌太過出色,難免讓人覺得不真實,孫亮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腦子裏亂糟糟的,思想更是東竄竄西竄竄,最後不知道怎麽想到黎謹睿的那些特殊能力,然後開始懷疑眼前這人或許本就不是凡人。
“嗯,是我。”黎謹睿說道。
就像是突然打開了某個開關,所有的光芒突然褪去,面前就仿佛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唯一不凡的只剩下他的容貌。
孫亮突然想起馮娟之前說的話,顧不上再盯着黎謹睿的臉看,連忙一臉緊張的拉着黎謹睿的胳膊,拉着他一直往前走,他心裏很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卻又害怕犯了某些忌諱,只能小聲的說道:“你……你回來了啊?沒什麽事吧?”
原本黎謹睿的心裏還有些忐忑,可是看到這樣的孫亮,他的心情突然之間就放松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之前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揪着自己的心髒,甚至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突然之間那只手消失了,心髒猛的恢複了跳動,可是或許是因為跳動的太快,他感覺到有些頭暈。
“沒事,不要擔心。”他聽見自己這樣回答。
“我怎麽可能不擔心,”孫亮嘟囔了一句,說道:“你是因為我才……那什麽的吧?那個……你是去那個地方了嗎?”
黎謹睿見孫亮“這個那個”的,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糾結樣,嘴角不由的向上翹了起來,“沒事兒的,你可以直接問,不用擔心什麽忌諱,地府不會管的,閻君大人也不會在意。”
“真的嗎?”孫亮先是一喜,随即卻是臉色一白,“你真的被那位閻君大人懲罰了?是因為……你救了我嗎?是不是原本我要死了,你卻救了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黎謹睿給打斷了。
“你在說什麽?這事與你無關,是因為杜敏。”
“杜敏?”孫亮一想到黃沫美交代的關于杜敏的事,頓時厭惡得皺起了眉頭,“那個女人不是死了嗎?你怎麽會因為她被罰?”
“是因為鬼差沒把她送入十九層。”
他們兩個一邊沿着街邊的樹蔭地走着,一邊說着話,已經是九月了,路邊的桂花樹散發着濃郁又醉人的香氣。
“十九層……地獄嗎?地獄不是只有十八層的嗎?”
“凡是在世間行惡之人,死後都會被判入地獄服刑,那十八層地獄就相當于……監獄,但是是要受到懲罰的監獄。既然是監獄,就有刑期,刑期到了就能轉世投胎,不過第十九層卻是永無止盡的懲罰,相當于……無期徒刑吧。”
“就因為這事兒要懲罰你?你……沒受傷吧?”
“放心吧,就是在忘川河邊坐了二十……天,地府對工作人員還是比較優待的。”
“這樣啊,那還好……那杜敏為什麽沒有被送入十九層?她現在在哪裏?”
“去十九層必須開啓通道,一個大惡之人只能開啓一次,開啓是有時間限制的,因為我的原因讓鬼差剛走到半路,通道就關了,杜敏再也去不了十九層了。”
“那她還能轉世投胎?”孫亮皺緊了眉頭。
“不,我把她送到了聻之獄。”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之獄就是鬼死後堕入的地方,那個地方是一片永恒的虛空,只有黑暗和永不間斷的罡風,而且沒有出口。
第三卷 下一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