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市刑警隊和東海路分局刑警隊一直忙了四天,才把填海區埋屍地所有的骨骸全部清理完畢,不過因為年代太長,再加上濱海市的雨水裏帶着鹽分等等原因,挖出來的骨骸已經大多不全,有些幹脆已經腐爛成泥,已經計算不清楚具體有多少具屍體了。
“已經清理出來的有一百三十二個頭骨,還有大量的骨骸,吳局,我們的人手太少,暫時還無法把骨骸全部拼湊出來。”法醫詹心如白皙的臉上兩個青黑色的眼圈十分的明顯,她已經連續四天,每天只睡不足三個小時了。
“從底層的土壤分析中得出,最早埋下去的屍體大約是十年前,具體年份還需要再進一步檢測,最上面的一具屍體是一個月前埋下去的,我們從最上層幾具屍體的腐爛程度推測,兇手是每隔一個月殺死一人進行埋屍,從現階段挖出的所有骨骼的年紀看,所有的死者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刑警大多是二十到三十歲的年輕人,老刑警雖然也有,但因為身體原因,大多會從分局調到市局,或者調往其他的部門,所以在座的幾乎全都是年輕人,聽到這裏所有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另外,從屍體上的傷口可以看出,兇手不止一個,但是進行分屍的是一個學醫的人,因為分屍的時候手法非常熟練,完全沒有傷害到骨骼,還有,最新的一具屍體內髒被取出,手法同樣熟練。”
詹心如又說了幾點之後,對吳局說道:“吳局,能不能讓市局的人離開?”
所有人聽了這話并沒有任何意外,反而一副同仇敵忾的樣子。
這幾天不僅省廳派人來,市局也派了不少人過來,因為東海路分局最早發現了埋屍地,當初也是東海路分局接的曲濟桑和殷筱甜案,所以這個案子理所當然的由東海路分局負責。
可是這負責也有不同種類的負責,比如說現在這個案子,東海路分局負責查案、市局負責協調、省廳負責管理,看起來好像分配得挺合理,可是三個和尚沒水吃的故事就在這裏上演了,各種各樣的不合理命令讓東海路分局的人頭疼欲裂,短短幾天內,省廳、市局和分局的人已經鬧過好幾次了。
吳局已經四十多快五十歲的人了,五年前到這個分局之後就一直兢兢業業,底下的人對他也很敬重,現在何種狀況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可是上面有命令,下面最多提建議,他也是毫無辦法。
張子牧見一群手下也開始嘀嘀咕咕的表達不滿,用手裏的筆敲了敲桌面,“好了,你們少說兩句,要想讓市局的人離開,就趕快把案子破了,在這裏廢話半天有什麽用?”
見自家隊長的臉色不好,所有人都低下頭安靜如雞了。
張子牧暗暗的在心裏嘆了口氣,他也因為市局的那幫人惱火,可是工作還要做,“鐘一言,你們那邊怎麽樣了?”
鐘一言這兩天因為加班和上火,嗓子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捅了捅孫亮。
孫亮站起來,“關于曲濟桑和殷筱甜的調查已經差不多完畢了,殷筱甜沒什麽說的,她的父母都沒來,是藝校的一名老師過來處理的後事。
曲濟桑的社會關系太過複雜,與他交往的男女朋友上百,其中最小的只有十六歲,年紀最大的有四十多歲的,有學生、工人、白領,甚至還有家庭主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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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所有人進行了調查,曲濟桑沒有外債,工作上也沒有什麽仇人,除了濫交以外沒什麽其他的不良嗜好,所以把目标放在情殺上,可是曲濟桑這個人雖然濫交,對每個情人的關系都處理得很好,有一些人雖然和曲濟桑分手了,聽到他的死訊還是哭得厲害,都說再也找不到比曲濟桑更好的情人了。”
聽到這裏,張子牧用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有沒有可能是他那些情人的家屬,比如……那些已婚婦女的丈夫。”
孫亮點點頭,“是的,我們也進行了一些篩查,發現曾經有三個人去找過曲濟桑的麻煩,其中有一個還曾經把曲濟桑打得住院,不過這三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事情到這裏又一次陷入僵局。
“難道要從死者的身份去查?”黃曉師喃喃的說到。
崔小钰看了他一眼,“歷時那麽長時間,每個月殺一人,說不定是從街上随便綁一個回去,這種情況怎麽查啊?”
“搜查那邊怎麽樣?”吳局問到。
潘青岳站了起來,“殷筱甜的家裏沒有發現別的有利物證,曲濟桑的家裏,除了電腦上發現大量恐怖、血腥的影片以外,也沒有更多的東西。”
所有人都有些沉默,每一個人的心裏都在焦急,可是沒有更多的線索,這個案子簡直毫無頭緒。
“今天的會議就先開到這裏,”吳局把記事本在桌子上拍了拍,“我只說一點,省廳下達的任務是半個月內破案,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天了,我不想給你們施加什麽壓力,不過我希望你們把熱情和沖勁都拿出來,在任務期限內破案。”
“是,吳局!”
……
回到刑警大隊的辦公室,張子牧立刻下達了命令。
“擴大調查範圍,對所有涉案人員進行調查!”
“是,張隊!”
“孫亮,你跟我進來一下。”
“是……”
孫亮跟着張子牧走進了隊長辦公室,他心裏忐忑不安,如果張子牧再次追問消息的來源,他該怎麽說。
“孫亮,我之前問過你,能不能把那個線人說出來,你說不行,所以我也不追問你了,現在我只希望,你能再次去問問那個線人,是否還能提供更多的線索。”張子牧說這話的時候,心底是有些愧疚的。
作為一名刑警不想着自己去查找線索,反而想通過線人的線索來查案,可是現在各方面都是僵局,擴大調查範圍雖然可行,但時間卻太長,別說有可能無法在半個月內破案,還有可能會讓兇手逃掉,畢竟他們挖掘屍骨的動作可不小。
孫亮卻是心底一松,只要不把黎謹睿說出來就好,至于去問黎謹睿……這些天他也想過了,即便和黎謹睿還不熟悉,但是可以先處起來啊,黎謹睿這個人雖然沉悶了一些,但氣質、身材都還是不錯的,況且……黎謹睿應該也沒那麽急吧?
從隊長辦公室出來正好是吃午飯的時間,鐘一言已經順手幫孫亮打好了飯菜。
“孫亮,給我點酸菜。”鐘一言拿着飯盒湊了過來。
孫亮的酸菜還是他大舅帶來的,而且他大舅知道孫亮不會做飯,專門把酸菜和肉片炒了之後,用一個個密封盒裝了放在冰箱裏,他想吃的時候只要拿出來熱一下就能吃了,鐘一言的口味重,特別喜歡吃這種開胃的菜,每頓都要過來蹭一些。
“隊長剛才找你幹什麽?是不是又因為那個線人?”鐘一言一邊吃着飯,一邊在孫亮耳邊小聲的說着話。
關于線人這件事別的人并不知道,只有那天晚上去的張子牧、周慶成、他和黃曉師知道,而且都被張子牧警告了不許說出去。
鐘一言不明白為什麽孫亮不肯說出來,難道那個線人本身不幹淨?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鐘一言一個人,事實上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包括張子牧都有這種想法。
孫亮點了點頭,吃了一口炸丸子,“隊長讓我去看看是否還有別的線索。”
鐘一言嘆了口氣,“煩啊,這麽大的案子,才給半個月時間。”
孫亮又點點頭,吃了幾口飯之後,突然說道:“鐘一言,你說……人死了之後,是去地府轉世投胎的好,還是站在路邊等着慢慢消散的好?”
鐘一言看着孫亮愣了一下,“死了之後為什麽要站在路邊啊?”這個命題完全有問題啊。
孫亮聽完也愣住了。
是啊,那天晚上看到那些站在路邊的鬼魂,他只顧得上震驚了,卻沒想過他們為什麽會站在路邊,一邊會站在路邊無非有兩種可能,一是等人,一是等車,那麽這些鬼魂呢?
等人?還是等車?
車……
孫亮突然想起了黎謹睿的那輛紅色的士。
不過,怎麽可能呢……
……
想到黎謹睿晚上開夜車,白天肯定要休息,所以孫亮直到下午五點的時候才給黎謹睿打電話,約他在之前曾經去過的茶餐廳見面。
黎謹睿并沒有帶小碩,而是獨自一個人來的。
聽完孫亮的話,黎謹睿沉默了一會兒,“孫警官,我可以幫你查線索,不過……你來找我,是表示你接受了我的交易嗎?”
孫亮微微挑了挑眉,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黎謹睿要把好好的交往告白說成“交易”,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雖然……我們之間還不熟悉,可是,我覺得我們可以慢慢相處起來。”
黎謹睿似乎微微的松了一口氣,對着孫亮笑了一下,“那麽現在我想和你說一下小碩的事情。”
孫亮望着黎謹睿的那個笑容有些發愣,總覺得此時的黎謹睿似乎有點不同,可是到底是哪裏不同,他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