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孫亮不知道鬼魂是不是像電影或者小說裏描寫的那樣,太陽一出來就會消失,因為當第一縷太陽光照到他臉上的時候,一直萦繞在他周圍的血色霧氣和那些靈魂的殘片消失了。
雖然陰陽眼的确封閉了讓孫亮松了口氣,可是想到那些無法進入地府轉世的殘破靈魂只能這樣飄蕩,直到最後慢慢的消散,他的心裏不禁有些難受,不過現場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他的樣子到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孫亮,你過來一下。”中午的時候,張子牧從挖掘現場走了出來。
孫亮戴着口罩,穿正全套防護服正在幫法醫詹心如整理屍骨,聽到張子牧的聲音立刻走了過去,“隊長,有什麽事?”
張子牧看着孫亮有些猶豫,可是上面布置下來的任務,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他正在斟酌該怎麽說才能讓孫亮把線人約出來。
“隊長,你是想問我提供線索的那個人吧?”孫亮看到張子牧那神情已經猜到了,他說道:“對不起,我不能把他說出來,不過,他答應我,以後會盡量提供線索給我們。”
張子牧皺了皺眉頭,“孫亮,你知道嗎,剛才吳局給我電話,說省公安廳下達了半個月破案的任務,而且還要搗毀整個邪教組織。”
怎麽才算破案?不僅要抓到兇手,還要查到所有受害人的信息,甚至還要還原整個案件。
至于搗毀整個邪教組織那就更麻煩了,能存在這麽久的一個邪教組織,每個月固定殺人,張子牧都不敢想像,後面到底有一個怎樣龐大的網絡。
那個線人能知道這個埋屍地,起碼也是對這個組織有一定了解的,要是他能站出來,對破案很可能起到至關重要的幫助,就算他只是無意中看到有人埋屍,應該也能提供一些線索。
見孫亮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張子牧又說道:“而且,就算是為了那個線人的安全,你也該把他說出來,這樣我們也好保護他。”
孫亮張了張嘴,雖然黎謹睿沒有明确告訴他,不能把“見鬼”這件事說出來,可是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和張子牧解釋。如果他把黎謹睿說出來,難道讓張子牧也去見一把鬼?等張子牧再告訴吳局,再讓吳局也見鬼?之後又會是誰?總不能讓J省的公安系統成員全都見一次鬼吧?
可是如果不把見鬼這件事說出來的話,誰能相信他曾經就在這裏,看到了那些亡靈的碎片,甚至讓他見鬼的黎謹睿,也會被懷疑。
最終,孫亮低着頭說道:“隊長,我有不能說的苦衷。”
張子牧盯着孫亮的頭頂看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追問了,只是說道:“好吧,如果你确信能夠保護好這位線人,我也不再說什麽了,不過……警察和線人之間的關系,我希望你能把握好。”
孫亮立刻點頭,“隊長,我知道的,我絕對不會因為想要破案線索,就做出違背國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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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黎謹睿也壓根不是為了別的,他想要的是……我這個人啊。
孫亮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不過他咬了咬牙,沒敢在自家隊長面前表露出來。
……
那邊孫亮陷入了各種忙碌,這邊黎謹睿卻是陷入了馮娟的喋喋不休。
馮娟雖說是小碩的乳母,但是在當初的黎家,馮娟不過就是個奴仆。即便是過去了一千五百年,中間經歷了無數的事情,現在也沒有奴仆這個設定了,可是馮娟一直堅持着她自己的身份,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危及到主人家的事情,更不可能在主人的耳邊唠叨。
可是現在關系到小碩,她的小主人,她就必須争取了。
“郎君,小郎君好不容易好了幾日,這幾日又……我看了心裏難受得緊,想來郎君也是如此,何不早點把孫郎君找來呢……”
“郎君,那位孫郎君到底是怎麽說的?如果一次不行,郎君多去游說幾次,咱們這些年來留下的金珠玉器也有一些,郎君大可以送一些過去,我聽那些大姐們說起,現在的人為了錢什麽都能做,想來那孫郎君只是一個官差,一個月又能得多少錢,送上一兩箱金銀,總能打動他……”
“郎君……”
黎謹睿從複活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做着陰陽引路人的工作,接觸的鬼比人多,鬼魂大多是沉默的,偶爾有那麽一兩個生前喜歡唠叨,死了還不消停的也唠叨不了多長時間,所以他從來不知道女人唠叨起來有多可怕,尤其是平時不說話的人。
雖然馮娟一直把自己當成他的奴仆,但是相處了一千多年,黎謹睿已然把馮娟當成親人一般,所以就算馮娟一直唠叨,他也只是好聲好氣的安慰。
“那位孫郎君雖然只是一名警察,卻是個正直的人,如果真給他金珠玉器反到不美,我已經和他說了,可以以後幫着他破案,只要他每天能來陪碩兒半個小時即可,想來他過幾日便會答應。”
黎謹睿對撒旦教雖然沒什麽興趣,但因為殺人是大罪,所以每次撒旦教教徒死後都有鬼差前來捉人,他這個常年走夜路的人難免會遇到,經年累月下來,他可以說是對撒旦教最了解的人了,畢竟當年成立撒旦教的黑龍就是在他的目送下被鬼差帶走的。
他已經從一些渠道知道,省公安廳給濱海市公安局下的任務是半個月破案,可以從常規渠道要在那麽短時間內破這個案子,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孫亮能來找他,他能在一天內就把所有成員找出來。
當然,他不可能真的這麽做,畢竟他還想在濱海市多住幾年呢。
馮娟嘆了口氣,看着在花園裏追逐蝴蝶的小碩,眼睛裏滿是慈愛,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這麽多年來和小碩相依為命,小碩既是她的小主人,也是她的孩子,她又怎麽可能不為小碩着想呢,為了小碩也要讓那孫郎君快些進門。
就算黎謹睿能肯定孫亮一定會答應自己的“交易”,他還是被馮娟唠叨得決定出去逛逛。
當然,他并不是毫無目的的随便逛逛。
黎謹睿站在一個廠區的倉庫裏,看着裏面正在談話的三男兩女。
其中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名叫湯遠,是一個地産公司的銷售,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加入撒旦教已經十年,算是教裏的骨幹成員。平日裏的湯遠性情溫和,屬于那種未語先帶三分笑的人,可是現在的他卻面目陰沉,眼睛裏閃着駭人的寒光,“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背叛我們!為什麽警察能找到奉獻的入口所在?!”
一個眉目豔麗的半老徐娘冷笑了一聲,“當初你說要殺了曲濟桑,我就不同意,結果現在可到好,他們通過曲濟桑摸到入口了。”
如果孫亮在這裏,或許能認出這個女人,正是當初方茉莉所工作的按摩院的老板娘黃沫美,這也是一個平日裏總是笑臉迎人的,當然,她現在也在笑,不過卻是冷笑。
湯遠的臉色更加難看,“黃沫美!你也不用在那裏幸災樂禍,馬上又到月底了,要是這次無法供奉的話,你說三位長老會放過誰?!”
黃沫美頓時也笑不出來了。
這時旁邊的另一名女子皺了皺眉頭,說道:“曲濟桑從來不把教裏的東西拿回家,到是那個叫殷筱甜的小丫頭怎麽突然就死了呢,當初曲濟桑把她帶來的時候,我看她到是有點意思,又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這才讓她做了記錄員,到底是誰殺了她?”
這女子名叫杜敏,是藝校的一名老師,雖然還不滿三十歲,長得也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可是從周圍人的态度看來,她的地位在所有人之中地位最高的。
她話音剛落,旁邊的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立刻回答道:“聖女,我從公安部門弄到的消息,那殷筱甜大約是去了曲濟桑的家,之後走樓梯的時候意外摔死的。”
“意外?”杜敏笑了一下,“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意外,她肯定是發現了曲濟桑的屍體,慌慌張張的才摔死的吧。”
她的語調雖然淡淡的,可是話裏的意思卻直指湯遠,如果不是湯遠殺了曲濟桑,殷筱甜也不會摔死,之後也不會被發現那些拍到的相片,更不會有人找到供奉的入口,從而懷疑上撒旦教。
雖然被指責了,湯遠卻不敢和杜敏這個聖女嗆聲,他只能憋屈的咬緊了牙關不說話。
到是那位四十多歲的男子為他說了幾句辯解的話,“聖女,其實此事也不能完全怪湯遠,教裏的規矩是不能亵玩兄弟妻的,否則當刺三十三刀,湯遠在這點并沒有做錯,只不過……屍體沒有處理好罷了。”
杜敏揮了揮手,“我現在并不是指責他,不過是有些事情比較難辦,你們都說說,這個月月底該怎麽做?”
“聖女打算怎麽做?”黃沫美看了一眼杜敏。
杜敏環視一圈,見其他幾人也都看着她,這才勾起嘴角笑了,“你們真的想聽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