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張子牧心情郁悶的回到自己辦公室,裏面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正等着他,“梅教授,讓您久等了。”
這位梅教授是濱海大學的心理學教授,從事犯罪學研究多年,曾經幫助各個刑警大隊破獲了多起刑事大案,而且很湊巧的是,這位梅教授的弟弟正好是張子牧當兵時的連長,所以兩人的關系算是十分親密,張子牧每逢遇到棘手的案件就會請他過來幫着一起分析。
“哪裏,我也是剛剛到。”梅教授笑着點了點頭,略微發福的臉上有着一雙看透世事的精明雙眼。
兩人都不是喜歡聊天的人,随意的寒暄了兩句,就把話題拉到了案子上。
“你之前發來的案情我已經看過了,雖然兇手的确是找到了,但是我覺得你這裏面漏了一個人,死者情人的妻子。”梅教授一上來就直接點題。“不管她和自己的丈夫感情如何,都沒有女人能在自己丈夫包養女人,甚至還生下一個孩子的情況下心平氣和。”
張子牧有些意外,梅教授之前每次分析案情的時候,喜歡從罪犯的心理開始分析,可是這一次卻直接跳過兇手,難道說梅教授認為這個案子的主兇并不是周齊?他心裏一邊想着一邊點了點頭,“是,一開始我認為她常年住院,身體也不好,應該沒有能力殺死方茉莉。”
梅教授卻搖了搖頭,“但是你忽略了一點,她很有錢。”
陳豪妻子厲芳菲的父親是南方某大地産公司的老板,厲芳菲還有一個哥哥,從小就被培養成公司的繼承人,而厲芳菲因為有先天心髒病,并沒有參與公司的管理,但是她的父親并沒有因為厲芳菲是個女兒而輕視,反而給了她不少的股份,結婚時的嫁妝也極為豐厚。
張子牧皺了皺眉頭,從種種跡象看,這一起并不像是買兇殺人案。
周齊是兇手,這基本上已經無可置疑了,他家就是案發現場,還在他家找到了兇器和死者的遺物,另外還有他的遺書作為證據。如果說周齊是被厲芳菲買兇殺人的,原因又是什麽呢?周齊雖然只是一個助理,但是薪水很高,他也沒有什麽不良嗜好。
“還有這些票據,”梅教授抽出一張紙,上面是在周齊家發現的證物清單,“票據的作用是用來報賬的,周齊如果是自己買東西給死者,為什麽要保留這些票據?如果是陳豪要他買的,周齊也應該早就拿去公司報賬了。”
張子牧頓時眼睛一亮,因為方茉莉的賬本讓他們都陷入了一個誤區,這些票據也許并不是為了自己記賬,有可能是為了去別人那裏報賬。
“當然,最讓我懷疑的是周齊兩次對方茉莉屍體的處理方法,一次是殺死方茉莉之後,從後院的花樹叢中運走,這表明他做了很詳細的計劃,并且很放心的執行了計劃,再加上他刺傷方茉莉的頸動脈已經足夠方茉莉致死,卻還是在方茉莉身上刺了那麽多刀,這表明他對方茉莉是極度厭惡的,可是在抛屍的懸崖上卻又用繩子滑下去,這種試圖保護方茉莉屍體的做法,和他之前的表現完全不同。”梅教授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您的意思是,這案子裏有兩個兇手,一個負責殺人,一個負責抛屍。”張子牧的表情越發的嚴肅了。
“對,只有這一個可能。”梅教授肯定的說道。
張子牧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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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監控上來看,方茉莉被害的那天晚上,周齊曾經拎着垃圾出去過一趟,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回來,這點時間明顯不夠他去懸崖抛屍的,可是如果幫着另一個人把屍體運到車上去,二十分鐘就足夠了。
而且抛屍的那個人對方茉莉有一定的感情,同時他還需要會開車,這就把方茉莉的家人給排除在外了,方茉莉的父母和兄嫂都不會開車。那麽就只剩下陳豪和方茉莉的前夫錢峰,而陳豪那天晚上并不在濱海市,暫時來說,就只剩下錢峰一個嫌疑人了。
張子牧站起來對梅教授抱歉的說道:“梅教授,這次多虧您了,不過我現在需要立刻拘留錢峰協助調查。”
“你去忙你的,我正好去找吳局長聊聊天。”梅教授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
……
之前鐘一言曾經調查過錢峰當天晚上的行蹤,根據錢峰自述,他當天晚上加班到晚上九點,回家喝了一點酒就睡覺了。他住的地方比較偏僻,是那種城鄉結合部的獨棟兩層自建樓,因為他的父母已經去世,和方茉莉離婚之後又沒有再娶,所以并沒有人可以做不在場證明。
“八月三號那天晚上我喝完酒就直接睡下了,你們之前明明都問過了,怎麽還把我帶回來問一次,我也是要上班的,你們這樣把我捉來,是算曠工還是請假啊。”
錢峰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努力的做出一臉鎮定又不耐煩的樣子,可是張子牧卻注意到,錢峰的左手一直在隐晦卻又不斷的摩挲着自己的右手,仿佛上面有什麽髒東西要弄掉一樣。
“你的手上有什麽?”張子牧盯着錢峰的眼睛。
“我……我手上……什麽也沒有。”錢峰先是露出一絲慌張,可很快又再次鎮定下來,他攤開自己的雙手,他剛才摩挲的地方幹幹淨淨,連一點髒東西都沒有。
張子牧看着這雙手卻覺得十分的違和,這雙手實在太幹淨了,嗅覺十分靈敏的張子牧甚至能聞到上面有消毒水的味道。
錢峰是一個鞋廠的叉車工,同時還兼任機械修理,他的衣服,甚至脖子和臉上都有不少洗不去的油污,這說明他根本不是一個特別愛幹淨的人,可是為什麽他的手卻那麽幹淨?
張子牧在看錢峰的手,錢峰也在看自己的手,看到自己的雙手如此幹淨,錢峰竟然呼了一口氣,就仿佛放下了什麽負擔一般。
坐在記錄員旁邊的孫亮卻突然腦海中一閃,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說道:“方茉莉的血是熱的還是冷的?是什麽味道的?就是你手上的味道嗎?”
“你……你說什麽?!”錢峰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椅子都被他撞得翻倒在地,他聲嘶力竭的怒吼道:“沒有!沒有!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不要問我,茉莉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張子牧很想扭頭去看看孫亮現在的樣子,可是他硬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只是沉默的盯着錢峰的雙眼。
“對,不是你殺的,是周齊殺的,你不過是抛屍而已。”孫亮在桌子下的手死死的捏緊了拳頭,他頭一次參與到訊問嫌疑犯中,雖然有權發問,他的意識也在不停的告訴自己,自己問的絕對沒有錯,可是他很緊張,害怕自己破壞了整個訊問的程序。
好在這句話讓錢峰徹底崩潰了,他猛的蹲在地上,捂住腦袋嚎啕大哭起來。
張子牧這時才扭頭看向孫亮,只見孫亮滿臉通紅,臉上全是緊張和激動的神情,甚至連他那小身板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張子牧頓時就是一臉黑線,他還以為這小子出息了,結果卻只是偶然性的突發啊。
不過孫亮能從剛才錢峰的雙手看出問題,也的确是讓他有些刮目相看,連他自己還一時沒有想到,畢竟他只是偵察兵出身,觀察能力強,可是對人心的判斷還是差了一些。
這次之後,或許可以讓孫亮去和梅教授學習一下,這小子雖然偶爾有些不着調,但腦子還算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