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事情大條
如荷道:“府中似是沒有這般叫的人。”
歡慶沉吟道:“我總覺得這名字好生熟悉,莫不是我以前認識的人?”
如荷見她苦惱,便勸道:“既是以往的故人,如今怕也是找不到了。王妃還是好好繡荷包罷。”
“也對。”歡慶說着看向荷包,又是嘆了口長氣,認命似的拿起針線道:“你說這麽些天了,他也沒來找我算賬啊,他該不是真生氣了?我繡這荷包有用嗎?這麽醜……到時拿去了,若是被他一頓嘲笑,我可要打他。”
如荷笑起來,“王爺哪會嫌棄王妃做的荷包,今日估摸是朝中事務繁忙,聽商七說,王爺有好幾日都留宿宮中商議國事,都沒回府。”
“那我再繡兩個看看,回頭你給廚子說了,備些蓮子心罷。”
“是,王妃。”如荷笑了,誰說王妃心裏頭不裝事不裝人的,這可不就是一直惦記着王爺呢麽。
三日後,歡慶終于做出了一個看得出是“衍”字的荷包,她開心得不能自已。
一上午都拿着荷包對如荷顯擺,一會道:“你瞧這竹子繡得,是不是特別生動?就像是真的竹子一樣。”
如荷只是笑着點頭,并未答話。
她又喜道:“你瞧這個‘衍’字,剛勁有力,就像是用毛筆書寫似的,對不對?”
“你再看這裏……”
“是是是,王妃繡工天下第一。”如荷笑道,“王爺看了,可要開心壞了。”
歡慶又皺起眉,幽幽道:“他可不會看上眼這個,他那些三妻四妾的,哪個不是從小學女紅,該是要比我好多了罷。”
“王妃可不要妄自菲薄,奴婢覺得啊,只要是王妃做的東西,王爺定是喜歡。”
歡慶嘟了嘟嘴,似是不大相信,但想着怎麽說也是自己第一次做女紅。那商衍應該不會太刺她,于是喚了如荷,“給我梳個發髻,這天氣可真熱。把那件青綠的襦裙給我拿過來,我們去趟王爺那。他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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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都給您打聽好了,商七說剛下了朝回府,這會在書房呢。”
歡慶稍加打扮了,和如荷一道去了商衍的書房。
剛到門附近,便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她回頭看了眼如荷,“眉如黛在裏頭?”
如荷搖頭道:“奴婢不知。奴婢去問問商七。”
正要上前,卻見到商七從裏頭走出來,見到王妃和如荷站在門口,便道:“王妃來了,王爺剛下了朝,小人這就進去禀告。”
歡慶本想喊住他,但商七走得快,沒來得及。沒一會,他就又從屋裏出來,對歡慶行禮道:“王爺請王妃進去。”
歡慶莫名覺得心頭有些不暢快,斂了神情,跟着商七進了書房。
書房裏,商衍倚靠在榻上,背後一塊軟墊,面前案幾上放了一壺茶一只杯。他神色輕松自然,聽着坐在對面的那個美人彈琴。那美人杏目黛眉,眼帶柔波,嘴角含笑,一會撫琴一會擡頭看那聽琴人,四目相對時,她便紅着臉嬌淺一笑,又低下頭去。
真是璧人如畫。
歡慶低下頭,看見自己手上寒碜的荷包和一雙還布着繭子的手,心頭有一股酸澀的感覺,揮之不去。
她站了好一會,并沒有說話。商衍好似聽琴入了神,好一會,等商七出聲提醒,他仿佛才看到她似的,訝異道:“哦,王妃來了。”
歡慶覺着心頭紮了根刺,深吸了口氣,輕聲道:“王爺倒是好心情,喝茶聽琴,不愧是風雅閑人信王爺。”
她語中帶着諷意,卻不似往常,面上也會露出譏笑。她神情寡淡,仿似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商衍看了,心頭一沉,卻擺出一臉笑容道:“不如王妃也落座聽一會?如黛這琴藝,怕是沒有幾個人能比她好了。”
“王爺謙虛了,直接說最好便是了。”歡慶道,“坐下聽琴是不必了。”
“那王妃還有何事?”
歡慶心中一痛,卻不願面前這人看出,于是也笑道:“也沒有別的事,剛剛與如荷走了會,路上撿到個荷包,覺着王爺許是會歡喜就拿來了。”她看到商衍的臉色冷了,還是笑着道:“如今看王爺挺忙,便不打擾了。”
商衍黑着臉,喝了一口茶,“王妃心裏,本王便是這般好打發的人麽?路上撿到的荷包?王妃若是瞧着歡喜便留下,你不歡喜便扔了。拿到本王面前作甚?”
她輕輕一笑,“也是,卻是我多事。”說着把那荷包塞進了袖口,轉身對如荷道:“走罷。”
如荷急得要哭,那荷包可是王妃花了許多日才繡成的,這般的心思,王爺卻這樣說……忍不住要跪下對王爺解釋,卻聽到歡慶冷到骨子裏的聲音,對她道:“如荷,你現在若是不走,休怪我無情打斷你的腿。”
如荷急切地看了眼商七,卻見到商七也是一臉無奈,一時無法,只得跪下把手中的湯端了上去,“王爺,這是王妃特意為您備下的蓮子心湯。您最近政事繁忙……”
眉如黛恰好出聲,疑道:“王爺最近政事繁忙?”她似是不解,“王爺近日一直在府中啊,昨天還去看了荷花……”
“如荷,你還有沒有規矩?”歡慶突然轉身笑了,她盯着商衍面無表情道:“你從廚房拿來給我喝的東西,轉頭便撒謊送給王爺,你當真以為,我要打斷你的腿只是說說而已?”
如荷看着她平靜的面容,心中大痛,想對王爺說這蓮心湯說那荷包,又覺着以王妃這般高傲的氣性,那樣一定比殺了她更難受。她痛而不能言,只有流着淚對商衍跪道:“奴婢知錯,甘願受罰。”
商衍默然看着歡慶許久,突地慵懶一笑,用他千年不變的笑容吩咐道:“那便下去領罰罷。”
“懇請王爺,如荷是我的人,該如何罰,請王爺讓妾身處理。”
“準了,下去罷。”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再看她了,看着那面眉如黛手下的琴,似是比任何人都喜愛那琴音。
歡慶皺眉,感覺心口一股一股冒着酸水,那鹹澀的感覺要直沖到她眼睛鼻子裏,将她淹沒了。她這會驀地想起那個名字——行水。她雖不記得這個人,卻在念及這名字時,感覺到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溫暖。
她縱然忘記了他,卻可以确信那個人叫“行水”的人一定待她是很好的。
轉過身,心頭像是有把鈍刀割着她,歡慶突地喃喃道:“行水,行于水上,行如流水……”
商衍自然聽到了這一句話,心中大震,卻努力克制了自己去看她的欲望。不多會,傳來關門聲,他朝門邊看去,對商七使了個眼色。
商七意會,也出了門。
“王妃……”
歡慶聽到商七喊他,卻沒有停步,旁若無人一路走着,步伐極快。
如荷追趕不及,見到商七前來,忙拉他道:“什麽事?王爺有什麽話說麽?”
商七搖頭,道:“王妃剛剛那句話是何意?”
“不知道,王妃繡荷包的時候,繡了許多次才繡好王爺的名諱。當時說那個字繡得不好看,像是行字中間擠了三滴水,說是覺着這名字熟悉,卻也沒有多說別的了。”
“甚麽?那荷包是王妃自己繡的?王妃會女紅?”
如荷急道:“這一次王爺和王妃是……”她也不曉得說什麽,心裏擔心歡慶,不再說話,急匆匆跑着去追了。
商七覺得事情大發了。
這些日子他是親眼看着王爺從發怒到期待到憔悴的,他可比誰都知道,只要王妃能前來随便認個錯說兩句好話,王爺一定沒事了。可王爺每日下了朝就立刻回了府中,好幾天也沒見到王妃來。便讓他對別人說自己政事繁忙,每日把自己關在書房,作畫寫字還喝酒。
那眉如黛不知道是從哪聽來的消息,知道王爺在府裏,就抱着琴來獻殷勤了。這剛巧碰着王妃來,還以為王爺會歡喜,卻不料……王爺是氣過頭,真的失望了?
他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王爺。
想了想,他小跑着回了書房,那眉如黛還在彈琴,于是撒謊道:“王爺,李副将來了,在前院等着您呢。這是……”
“他來做什麽?”商衍淡淡看了商七一眼,對彈琴的眉如黛拂了拂手,道:“如黛你今日先回去吧。”
“是,王爺。”眉如黛乖巧地福禮,抱起琴道:“王爺開心是妾最重要的事。”她說着,仿佛是才知羞,低下頭紅了臉,逃也似的走了。
商七忍不住腹诽:王爺要開心,那得看王妃!你能去讨好王妃麽?哼。
當然是不敢說的,他轉過頭,看到商衍冷然的目光,立時一抖:“王爺,小人錯了,那李副将沒來。”
“哼,李副将回鄉省親去了,你當本王同你一樣?”商衍坐起身來,問道:“她到哪去了?”
“小人不知。”商七回道:“如荷似是追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胡鬧!”商衍怒道:“派人跟着,她出點差錯,我要了你的命。”
商七連忙跪下,磕頭道:“王爺這般心裏記挂着王妃,為何剛剛……”
“本王的事,輪得到你管?”
“請王爺容小人禀告。”商七腦袋趴在地上,不管不顧道:“小人剛剛追上了如荷,如荷告訴小人,王妃說的那個荷包是她自己做的,繡了好多天才繡成……”
“你說什麽?!”商衍突地站起身,怒氣更盛,“你現在才說!混賬東西!”
“小人……”
“去牡丹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