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眉如黛病了
歡慶心頭一跳,轉過身看去,是那個守城的将領,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麽,皺眉朝他們兩人走來。商衍站在她身側并未轉身,是以那人看不到商衍的面容。
“你,那個矮的,過來。”他走了幾步便站定喊道。
歡慶有點想揍他,忍了。
回頭走了幾步,低頭道:“軍爺……我是良民。”
“你說是便是了?”那趙田冷哼道:“把你上衣脫了,讓我看看,這鼓囊囊的是帶着什麽?”
歡慶聞言臉色發紅,有些愠怒,道:“不行!我……我沒有帶東西。”
“你沒帶東西你胸前鼓囊囊的?別廢話,脫了!”
“你……”
歡慶正要說甚麽,卻感到肩膀處搭上了一只大手,商衍面色冷冷地站到了她身側,對那趙田道:“這位軍爺高擡貴手,實不相瞞,小人此番是帶着妻子前來投奔齊國。奈何小人妻子貌美如花,怕路上遭了歹人算計,是以……出此下策。”
“貌美如花?”趙田說着邊擡頭去看那說話人,這般言辭,定是個讀過書的人,又對他嘴裏的“貌美如花”十分不屑,嗤笑道:“她也算得上是貌美如花?你可是沒見過女……”
這話頭在他見到這說話人的臉時,驟然停了。
趙田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緒,才沒有将一臉見鬼的表情表現出來。
歡慶在聽到商衍說話時,便心頭大震,她轉頭望着商衍鎮定淡然的表情,這個男人俊美的側顏像是刀刻一般,烙到她心深處去了——他早知道了?何時知道的?腦袋中不斷盤桓着這兩句話,一時間心中亂作一團,更沒有心情去看那趙田的臉了。
“小人就這一個妻子,自然是看誰都比不得她好的。”他淡笑道。
到這份上,趙田自然心中有數,這信王爺行事向來詭谲。他看了眼此時神色有些慌張又有些呆滞的歡慶,內心裏實在不大理解,王爺怎麽會瞧上這樣的女人?這女人在燕國是何種身份?看這身形和臉……實在是……
“是!貌美如花……”趙田嘴角抖了抖,他鼓起勇氣繼續擺出一副守城将領的傲氣模樣道:“得了得了,帶着你那貌美如花的妻子快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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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衍笑着攬過歡慶,回頭又默默看了眼趙田。
那眼神仿佛是在說:這筆賬我記下了。
趙田一哆嗦,認命地閉眼嘆氣——所謂禍從口出,可這說句實話,也從口中出了禍……真是天公不長眼啊。
哦,信王似是也沒有長眼。
一路,歡慶的心情都很複雜,卻異常乖巧沒有說話亦沒有對他抱着她肩膀的手表示抗議。她一路無言,跟着商衍一起到了難民營。
難民營裏坐滿了從燕國出逃的難民,大多都是不堪戰火之苦的窮百姓,他們大多雙眼無神地呆坐着,一身髒污,有幾個蓬頭垢面的女子在角落裏輕聲哭泣。
歡慶看了眼這些燕國難民,把心頭關于商衍的奇異感覺壓了下去。她挑了一個鋪了草席的地方坐下來,身邊是一個發着抖、衣裳破敗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看樣子不像是粗陋農夫,他一邊發抖一邊嘴裏念叨着:“國之不國,國之不國……”
歡慶盯着他看了會,輕聲道:“國之不國,何以為家?”
他聽了似是愣了會,朝歡慶看過來,眼裏含着淚,顫聲道:“我大燕大勢已去,大勢已去啊……”
“你是燕國哪裏人?”
那年輕人沒有再理歡慶,一臉悲切地轉過頭去。
歡慶皺起眉,驀然覺得有些累,閉上了眼睛想靠坐一會,四周圍并不依着牆,她看了眼身邊,長嘆了口氣,剛抱起膝蓋,肩膀處落了一只手。
商衍将她抱到懷裏,輕輕拍了拍她,在她耳邊道:“今晚看情況,我們逃出去。”
歡慶默然點頭,沉吟道:“你何時知道的?”
商衍笑笑,“到底是女兒家,又如何能夠裝作真男兒。”
“我問的是你何時知道的?”
他突地湊近她,笑道:“不告訴你。”
歡慶瞪了他一眼,“那你和那三個女人做了什麽?”
商衍笑得更是開心,“那你不如先告訴我,你這胸前鼓囊囊的是什麽?”
歡慶怒極,狠狠打了他一掌,罵道:“登徒子!”
商衍收回思緒,冷聲一笑,她以為那年的三個女人與眉如黛是同樣那般讓人擺布的麽?
歡慶當然不曉得這一點。
關于眉如黛其人,她只知道是幾年前商衍喝醉了收入府中的侍妾,這女人是紅極一時的歌姬,還是平津侯心尖上的人。她能甘心進王府做一個侍妾,那麽……商衍究竟是多完美的人?讓她這般癡迷。
這樣想想,歡慶對她,也還是有些好奇。不過她并不想要探究這其中因緣,她一向懶得與王府中的別人往來,那兩個側妃她沒有見過幾次,眉如黛亦是。商衍慣着她,由着她免了請安的規矩,也由着她我行我素,一張嘴橫沖直撞。
由如荷領着路到芍藥居,這別院坐落于王府的西南角,很是幽靜。院子裏種了許多芍藥花,叢叢片片的,看去也挺熱鬧。與牡丹園相比,這地方是小了些,倒是簡單風雅。
她四處看了看,沒走兩步便見到伺候眉如黛的丫鬟走來,行了禮道:“奴婢見過王妃。”
“嗯,眉如黛呢?”
似柳福道:“回王妃,眉姑娘近日受了寒,剛喝了點藥在床上歇下了。”
如荷皺起眉道:“眉姑娘這般嬌弱的人倒也是好大的架子,王妃來了竟是門都不出。”她扶着歡慶,語帶斥責意味,“不過是受了寒,請眉姑娘起來給王妃請安罷。”
“這……”似柳有些猶疑。
歡慶驀地一笑,“既然……眉姑娘生病了,那我進去看看她便是了。”
“王妃……”如荷道。
“不過是多走幾步路,論體格,本王妃比她是強多了。”她邊笑邊往前走,那笑容裏卻沒有多少真心,只帶了些寒意,莫名讓似柳覺得有些害怕。
歡慶進了門,見到那眉如黛躺在床榻上,臉色發白,略顯憔悴,瞧着是真病了。她細細看了她一會,确是個美人胚子。似笑非笑含情目,似蹙非蹙籠煙眉,弱柳扶風的模樣确實是任誰看了都心生憐惜的。
“王妃……”她咳了咳,虛弱道:“妾受了風寒,怕擾了王妃,不敢起身行禮,望王妃見諒。”
“見諒?”歡慶笑道:“本王妃若是不見諒,你現在要起來行禮麽?”
眉如黛料不到她會這樣說,一愣,随即猛地咳嗽起來,掙紮着要從床上起來。似柳見狀忙上前去扶她,對歡慶道:“王妃娘娘,眉姑娘她卻是得了風寒,身體虛弱得緊,請王妃娘娘饒了眉姑娘這次吧。”
歡慶似是理解地點頭,道:“嗯,病中不行禮情有可原,即是如此,那便罷了。”
“謝王妃。”眉如黛又咳嗽了。
歡慶轉過身,朝門邊走去,又回頭對眉如黛可惜地笑笑,道:“我要是你啊,就不會選擇現在生病。”
“王妃此話何意?”
“也不是甚麽大事。”歡慶道:“本來算計着,今日與王爺一道來芍藥居用晚膳,你既然病得這麽嚴重,那便算了。”
眉如黛一怔,一時不大理解她話中意味,沉吟一會,道:“若是王爺要來,如黛便是生病了,也是要伺候王爺的。”她說着咳了一聲,對似柳道:“似柳,你去回了王爺的話,妾在此恭候王爺。”
“是,眉姑娘。”
“哦?王爺若是要來,你便能下床伺候了?”歡慶訝異道:“你如今這模樣,到底是你伺候王爺,還是王爺伺候你呢?”
眉如黛垂眸道:“妾不敢。妾是王爺的人,怎敢拂了王爺的意思。”
“那你不用擔心了,今日要來芍藥居用晚膳,是本王妃的主意,并不是王爺的意思。”她轉過身,走出了門,聲音朗朗道:“你生了病,就歇着吧。如荷,去宋側妃那瞧瞧。”
歡慶和如荷說着就走遠了,眉如黛坐在床上,擰起了眉頭。
算算時間,王爺确實有一段日子沒有來芍藥居了。她一直都覺得作為女人要自矜,要學得聰明些,是以從來都不鬧騰。可看起來王爺似乎并不吃她這一套,近些時間以來,她越是不鬧騰,王爺便越是忽略她。
眉如黛坐不住了。
“眉姑娘……”似柳見她擰着眉,有些擔憂。
“你去打聽過麽,王爺最近都住在何處了?”
似柳福道:“王爺近日忙着公事,聽商七說大部分時候都宿在前院了。中間只去過兩次王妃那裏,宋側妃和張側妃處一次也沒有去。”
眉如黛皺起眉,心頭有些疑惑。
她仿佛可以記得,她初來府上,信王還是會宿在她這裏的。大約是燕齊戰事之後,他帶回了那個女人,自那之後他就算是宿在芍藥居裏,也總是不與她同床而枕,更不必說與她歡好。她忍了好些日子,以為是信王厭倦了她,讓似柳四處一打聽,連張側妃和宋側妃那邊也是如此……
莫不是……信王在戰場傷了身子,不能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