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1-2
沈恬覺得手腕被袋子勒的生疼,她轉換着兩只手輪流提着,眼睛在看向前面的路口的時候,她止住了步子,愣住。
這個地方,似乎不是她住的那個巷道。
迷路了。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她懊惱的垂下腦袋,這下完蛋了。她明明記得就是這條路啊,明明就是。
恍惚間,似乎時間回到十七歲。
她一身米白色吊帶短裙,及肩的頭發整齊平順的搭在耳畔,劉海被風輕輕吹起,踩着白色帆布鞋挎着單肩包,将自己打扮成最美好的樣子,和他完成她所認為的他們的第一次約會。
她興高采烈的向目的地出發,卻全然不知自己距離約會的地方越來越遠,她着急,找人問路,匆忙往回趕,還是錯過了約定的時間。最後被他找到的時候,她已經非常無地自容了。
她眼裏噙着晶瑩的淚水望着他說對不起,那時候,他溫文爾雅,輕撫着她的頭發,伸手擦掉她的眼淚,聲音低低的,帶着某種蠱惑的安全感,只聽他含着笑說:“傻姑娘,再哭就真的變成小花貓了。”
從那以後,每次都是他開着車帶她遛彎,每次都是兩個人。
沈恬輕輕扯了扯嘴角,正要找個人問路,只覺得手下的重量一輕,回頭一看,驚訝之際又覺幸運,“溫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溫晉安将手裏的袋子全部換在左手,朝她彎了彎唇,“恰巧辦事路過,”他想起之前許南庭的交代,玩味的看她,“你不會,迷路了吧?”
正中要害。沈恬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有點。”
“一起走吧。”溫晉安說完轉身就走,沈恬還沒謝他幫她拿東西,又覺得不好意思,加快步子趕緊跟上他,她小跑着和他并肩而行,下意識的撇了撇他一眼,說:“謝謝你啊。”
“客氣了。”溫晉安雖說的正經得體,心裏卻是樂的開懷,幫她就是幫自己啊,這下可以從許南庭那裏賺個底朝天了,也不枉他抛下A市的工作來做這個卧底了。
沈恬心裏吐了吐舌頭,這人還挺不錯,要是今天沒有遇見他,她可真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氣了,她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趕了趕,兩個人都不怎麽說話,氣氛也有點僵,她正琢磨着說一些有意思的的話題,便聽他問:“沈小姐打算在昆明常住?”
這個問題在來之前就肯定了。沈恬點了點頭,又覺得他眼睛看着前面應該沒有看到,便出聲嗯了一下,随即又說:“溫先生可以叫我沈恬,那個,我不太習慣別人叫我沈小姐。”她輕輕笑笑,算是緩和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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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晉安偏頭看了她一眼,女人穿着很随意,看起來很随性活潑,此時臉頰有些粉紅,應該是小跑的緣故,他漸漸的的放慢腳步,輕道:“那你也不必叫我溫先生,叫我名字就行。”
“唉?”沈恬不小心吐出一個疑問的音節,覺得不妥趕緊閉上嘴,遲疑了一下才說:“好啊。”
沈恬之前走得也并不是太遠,被溫晉安帶到正确的路上才恍然大悟,原來兩個巷道這麽近,只是需要拐上幾個彎而已,她本來就路癡,這次真得好好記路才行。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昆明嗎?”沈恬問完就有點想抽自己的沖動,她這算是幹涉人家隐私吧!可這麽沉默的氣氛又讓她有些尴尬。
溫晉安擡了擡眉,步子放緩了點,說:“不是。”他腦海裏迅速閃過一張年輕女孩的臉,眼神募得變得溫柔,聲音也輕快了點,“我在外地工作,回來轉轉順便看一個朋友。”
沒想到他回答的這麽具體全面,沈恬有些吃楞,随後淺淺的吐了口氣,“挺好的。”至少還有一個家,有一個牽挂的人。
生活簡單,簡單生活。
後來,兩個人都沒再說話,直到家門口。溫晉安手裏提着東西不方便開門,沈恬趕忙跑上前去掏出鑰匙開了門,眼睛瞅了瞅他,輕聲說:“我來拿吧,今天謝謝你啊。”
溫晉安将東西遞還給她,活動了一下手腕,邊向客廳走邊回應她:“有事情随時叫我。”
沈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間外側,轉身上了樓。
簡單的安置了一下屋子,她打開向陽的窗戶,下午的暖陽照進房間落下滿地的溫馨,松軟的席夢思床上鋪着小碎花床單,牆上挂了張她的照片,那是她二十歲的時候好友岳子楠幫她照的,也是岳子楠留給她最美的回憶。随後她又收拾了一下屋子,足足忙活了幾個小時,直到傍晚降臨。大掃除結束後,她仔細的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創作,滿意的點頭。
終于有了點家的感覺。
然後她趴在床上用手機上網,想找個合适的工作。她是播音主持專業畢業的大學生,也擔任過很長時間的電視臺的電臺播音,要是能在昆明找個相似的工作,那再好不過了。
沈恬埋頭想了想,起身下床。樓梯裏的燈是聲控燈,她輕輕拍了一下掌,剛才還黑暗壓抑的空間一下變得光明呈亮,樓道裏不時地吹進輕柔的微風,灌進她的衣領裏,涼意襲身,卻也覺得自在盎然。
她輕輕推開客廳的玻璃門,敲了敲隔間的房門,這個時間,沈恬想,應該不算打擾吧,反正他也沒睡。
溫晉安打開門的時候就看見穿着碎花睡衣的沈恬一臉微笑的站在門口,他看了她幾秒,開口問道:“有事?”
沈恬雙手揪緊睡褲,點了點頭,遲疑的問他:“可以借你的電腦用一下嗎?”
溫晉安點頭,側身讓她進來,“密碼是ky1201,我出去轉轉,你随意。”他說完轉身就出去了,留下沈恬一個人站在他的房間。
興許是這樣的相處有些不妥,沈恬感激他的理解,她擡頭看了一下屋內的裝飾,簡單大氣,幹淨無塵。和那個人的性格倒有些相似,都屬于低調內斂的男人。
昆明的夜晚美的像年畫,清風拂袖。安靜漆黑的巷道裏只有微小的火光浮現,溫晉安随意的靠在牆上,将煙夾在叼在嘴角,低頭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開那個專屬稱號的號碼,那邊依舊重複着機械清晰的女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他有些無力的垂下腦袋,手機的屏幕依舊亮着,那邊的女聲不斷地重複着,可他終是舍不得挂斷,這幾年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他就是這樣過來的,等着那邊活潑的聲音說:“打電話幹嘛?想我啊!”
似乎音容笑貌就展現在他的面前,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來電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着來電顯示接起,又恢複了些許痞痞的模樣,“想知道什麽?”
許南庭将車子停在半路,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利落的點了支煙夾在嘴角,迅速抽了幾口又按滅在煙灰缸裏,然後拿起手機才淡淡的開口:“她怎麽樣?”
溫晉安沉默了幾秒,輕笑:“如你所願,下午迷了路,回來又大掃除,現在又忙活找工作,沒個消停,我覺着,”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說道:“她是想徹底将你從心裏剔除了。”
那邊男人苦笑了一聲,随即挂斷電話,發起引擎将車子飛一般的開了出去。車速快得吓人,他一連闖了幾個紅燈,才将車子停在路邊。
路旁霓虹閃爍,熱熱鬧鬧的吵嚷聲即使隔着車窗也隐隐能聽到些許,卻更讓他感覺孤獨。他真的,弄丢了她。異常煩躁的情緒迎面而來,他一根煙接着一根煙的抽着,左手冰冷的掌心握着那年他們同去昆明時買的泥塑山茶花,似要将它揉進骨頭裏去。
這些年的步步為營,終究淪陷在所有的與她有關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