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1
古樸而純淨的彎曲小巷裏,啪嗒啪嗒的聲音靜靜的蔓延開來,遠處是望不盡的長長的的古街,頭頂驕陽似火,這條路好像怎麽都走不完。
沈恬将肩上的包往上挪了挪,纖細的手指撥開額前的劉海,眼睛看向前方,不遠處的牆上挂着招租的牌子,她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她是今天早上來的昆明,抛開了一切毅然決然的離開那座城市來到這裏,為的只是清淨,求得不過于簡單生活。
那個寵她入骨的男人,那個讓她既愛又恨的男人,她再也不會想起來了,對吧。
冰涼的眼淚順着臉頰滑下,似乎怎麽都控制不住了。她呆呆的站在窄巷裏,盯着那個寫着招租的牌子靜默良久,才緩了緩神,擡起右手敲門。
門上染着一層喜慶的中國紅,因年代太久的關系,再加上時常風吹雨淋,早已失去了鮮豔的光澤,卻讓人看得莫名舒心。
好像所有的痛都已消失不再,這個清淨的巷道裏,只有陽光,和她。
門從裏面打開的時候,沈恬已經恢複一臉的淡然,對着門口的男人淡淡一笑,輕聲說:“你好,我想租房。”
男人身材挺拔,大約比沈恬高出有一個頭多,此時站在她面前頗有點盛世淩人的氣勢,他垂眸看了一眼沈恬,頓了有十幾秒,微微側了側身子,讓出一個道。
沈恬輕吐口氣,輕輕點頭走了進去,擡眼,周圍的布置盡顯眼底。屋子是一幢二層的小樓,似是最近才剛剛翻修過,卻仍然保留着素雅的镂花小窗,紅瓦白牆,像是森林深處顯露的隐居小竹樓,恬靜古雅。
她抿唇一笑,就這樣子吧。
男人關了門,從她旁邊擦身而過,清冷的嗓音落下,“進屋談。”腳步卻未曾做半步停留。
沈恬有點微楞,這個房主似乎有點偏冷漠,連氣息都帶些陳舊不可靠近的感覺。像是,像是那個人曾給她的感覺,疏離淡漠,清冷孤寂。
她深深呼吸了下,提腳進屋。
剛踏進去,便聽見男人低沉的聲音,“随便坐,喝點什麽?”
沈恬擡眸看了他一眼,輕扯嘴角,“白開水就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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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停住打開冰箱的動作,側眸看着沈恬的方向,片刻,他端起水壺,倒了杯水遞了過來,沈恬伸手接住道謝,坐在沙發上,杯子的溫度隔過玻璃傳了過來,暖暖的,讓她的心有了片刻的安穩。
她摩擦着杯壁,盯着杯口留下的水珠,一滴,一滴,緩緩滑下。此刻的安适讓她卸掉了一身的僞裝,肩膀瞬間塌了下來,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一股暖流灌至頭頂,鼻子酸酸的,眼淚在瞳孔裏不住的打轉,卻落不下。
她從昨晚一直在撐着,假裝堅強。
從此她将孤身一人,飄蕩無依,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許南庭一樣的男人疼她入骨,再也不會有那麽溫煦如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此時,慢慢的,眼淚大片大片落了下來,掉在水杯裏,混亂了平靜的水面,周圍安靜的只聽見眼淚掉進水裏的的聲音,突兀,卻更讓人靜心。
男人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靜靜的看着對面的女人,抽了張紙遞了過去,沈恬的眼眸已經渾濁,握着杯子的雙手用力發緊,清晰的細管更顯的明瞭可見,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着,耳邊的頭發落了下來,快遮住她半邊臉,有的發絲甚至粘在滿是淚水的臉頰上,可她似乎陷得太深,無動于衷。
男人将紙巾放在她面前,沉默的看着她,面前這個女人讓他有些吃驚,印象裏,第一次見到有人哭的如此隐忍,沒有聲音,卻淚流滿面。像是,丢掉了整個世界。
整個世界。
對沈恬而言,許南庭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恬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淚水幾乎要流幹了,她才漸漸清醒過來。
剛擡眼便落進一雙黝黑的深眸裏,那人閑閑的靠在沙發上,雙腿跨開寬大的距離,兩只手交叉着搭在下腹,眼神緊緊的盯着自己,沈恬呆住,她這是哭了有多久,他,又看了她有多久。
察覺到她的呆滞,男人輕輕勾了勾唇,說道:“不好意思,我看的太入神了。”
沈恬明顯可以感到他聲音裏呆着淺淺的輕佻,之前他表現出來的冷漠也柔和了許多,她低眸,輕輕的開口,“是我抱歉才對,有些觸景生情了,您別介意。”說完,她伸出右手,“沈恬。”
男人微不可聞的挑了挑眉,緩緩一笑,禮貌的伸出右手與她相握,“溫晉安。”
男人笑意斂至嘴角,頓了頓,繼續說道:“二樓有兩間房,你住東邊那間,所有的設施房間裏都有,晚上盡量不要出門,巷子太偏僻。”
說完,他将桌上的一串鑰匙推倒她面前,說道:“一個是大門上的,另一個是你房間的。”
沈恬将鑰匙收好,看着男人,“那,我需要付多少錢?”
男人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茶,笑了笑,“我想好再告訴你吧。”
沈恬梳洗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她拿起櫃子裏的吹風機吹着頭發,她的頭發不長,打到肩膀的高度,幹起來也挺快的。她穿着睡衣站在二樓,雙手搭在欄杆上看着樓下,窗戶裏微亮的燈光投射出來,落得地下一片幽靜。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怎麽就不知道害怕呢?人煙稀少的巷子,這樣明目張膽的跑到一個男人的家裏,還鬧哄的哭了大半天,也真夠膽大的。
要是以前,借給她十二個膽也不敢,好像突然就什麽都不怕了,對她而言,還有什麽好失去的呢?
無奈的笑了一笑,沈恬撐起腦袋望着天空,昆明的夜晚很藍,稀稀疏疏的星星圍繞着明月,清冷的光線灑了下來,明亮了整個院落,美得不可方物。
離開許南庭,或許也沒那麽壞,至少現在,她是平靜而安心的。
沈恬進屋的時候,樓下的燈還亮着,窗前男人的影子挺拔而立,她不由得搖頭,這樣安靜的巷道,怎麽會有如此脫俗的男人,而且舉手投足之間,不乏深沉。
晚上大約十一點左右,沈恬卸下了滿身的疲憊,睜着眼睛躺在床上,卻怎麽都睡不着,腦海裏一片空白,似乎遺忘了所有的事情,好像睜開眼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原來,許南庭真的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
她閉了閉眼,腦袋陷在軟軟的枕頭裏,突然地,眼淚便流了下來。
多少個夜晚,她是枕在那個人的的胸口甜蜜入睡的,他會溫柔的将腦袋抵在她的頭上,輕輕蹭着她的頭發,雙手擁抱着她,給她最安全的依靠。
記憶,如此的不顧一切,撲面而來。
第二天,沈恬起得很早,她補了淡淡的妝,看着鏡子裏頗有些憔悴的臉,她彎起了嘴角,這樣子,會好一點吧。
她下樓的時候,男人不在,無意間一撇,卻看見客廳的玻璃門上貼了張紙,上面簡單寫着:
有事外出,沈小姐自便。
末尾簡單的寫着四個字,溫晉安留。
今天陽光還不錯,她穿着白色的帆布鞋,上身是簡單的藍色小吊帶,配着黑色短褲,整個人一身清爽,除了那雙紅着的眼睛,她将大門關好,翻出包裏的黑框眼鏡戴上,踢踢踏踏的出了門。
二十五歲的女孩,有時候單純的像個固執的小孩,卻仍舊樂在其中。
街道上人不算太多,她在一家商場轉着看了幾件衣服去結賬,才發現錢包裏那張許南庭給她的金卡還安靜的呆在裏面,這張卡,她給許南庭買衣服,買禮物,幾乎沒給自己買過什麽,如今即使離開,這張卡也絕對夠她花一輩子了,可是,他的錢,她不想用。
“小姐,總共是三千元。”女服務員再次提醒着面前發呆的女人。
沈恬回過頭,拿出自己學校的工資卡遞了過去,“謝謝。”
購置了大部分東西後,她已經有些累了,慢慢的走在街道上,将手裏的袋子往地上一放,徑直坐在路旁的長椅上休息,已經正直中午,陽光還算溫和,可她實在是走不動了。
陌生的城市,孤獨的人。說的就是她吧。
沈恬靜靜一笑,掏出那張金卡,仔細的看了看,拇指慢慢的摩擦着它上面的數字,仿佛要抹掉和他之間的所有故事,有關他的,她什麽也不想留住。
片刻,她提起袋子,信步走向前方不遠的垃圾桶,眼睛都沒看就将卡丢了進去。
所有的與你有關,從現在開始,不複存在了。
沈恬前腳剛離開沒多久,就有雙修長的手指将卡撿了起來,男人的眼神深邃,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眉角揚起,嘴角有意思的勾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那邊幾乎是瞬間就接了起來,冰冷的聲音,絲毫的起伏都沒有,只是簡單的一個字,“說。”
男人玩味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哥,你的女人挺有骨氣啊,金卡都丢掉不要了,這可夠她豐衣足食一輩子了。”
電話那頭的人捏着手機的手指一緊,眉頭緊蹙,定了幾秒種,嘴唇嗡動,“繼續。”
男人無奈的的聳了聳肩,“她買了生活用品,逛了幾個商場購置了些衣服,現在正往回走。”猶豫了一下,他問:“我就不懂了,對她這麽上心,當初她走怎麽不攔着?”
“晉安,有些事情強求是沒有用的。”只是不知道如何繼續愛她。
許南庭站在落窗下,轉頭看向六十四層樓下的熙熙攘攘,閉上眼輕輕的吐了口氣,卻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你們?”
許南庭沉默了會,沒有回答他,直接轉向另一個話題,說:“她有些路癡,你趕緊跟上去吧。”
溫晉安應了一聲挂斷電話,跟上已經走得很遠的那個身影,之前受許南庭所托,他快速從A市趕至昆明,租下了他指示的房子。
他曾經問許南庭:“為什麽是這間?”
許南庭幾乎是沒有思考就回答他:“她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這麽久,再一次發文,祝一切都好。
看文的姑娘們,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