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世界之初

第66章 我們的愛

天父

天父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麽出生的，也不知道是誰創造了他，從他有意識有記憶開始，他就是這樣了，一直一直獨自一個。

直到後來，他終于忍不住寂寞創造了其他的生命，就照着他自己的模樣來，第一個失敗了，那是個失敗品，他現在也不記得那失敗品到底是什麽模樣，因為真的過去很久了，久到路西菲爾都已經帶着一部分天使離開了天界前往天使們厭惡的黑暗之地。

路西菲爾會堕天，他其實不意外，那是個驕傲的孩子，從來不肯低頭，大概也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才會乖巧一點，不過那也是從前了。

天父至今不承認堕天使和天界的天使在本質上變成了兩個不一樣的生物。

也許是本能，也許是其他，他一直都厭惡黑暗，沒有理由，對于地獄的那群孩子，他只能複雜地旁觀。

他厭惡他們身上的黑暗，但同時深深愛着他們。

“天父愛着每一個天使。”

這句話也許除了他自己，彌撒爾和路西菲爾這兩個他最疼愛的孩子都不再相信。

他希望他的孩子，都能夠幸福地活着，即使他們單純而不知世事，為此他将天界當作了天使們的樂園，但路西菲爾卻覺得那是禁锢。

禁锢了天使們的思想，讓他們永遠像個孩子無憂無慮，也永遠沒有長大的機會，只能像個寵物一樣。

天父是虛僞的。

叛逆的孩子如此說。

每一次有堕天使出現，他都會在想，自己是不是錯了，他也從來沒有阻止過天使們堕天，更沒有去傷害他們，他只是看着，包容他們否定他的一切，所以他有的時候不明白路西菲爾為什麽那麽憤怒與不甘。

他不知道這麽做是對是錯，所以他看着不願意的孩子們離開而沉默不語。

直到安吉拉出現，他才感覺到，彌撒爾寂寞了，但一如他當初阻止不了路西菲爾，他也無法阻止安吉拉，可是亞修啊……

他愛他們，即使叛逆的孩子再也不相信不明白。

彌撒爾

從安吉拉堕天的那一天起，彌撒爾在轉生池邊一坐百年，直到百年後從轉生池抱出一個銀發紫眸的小天使。

他很清楚，那不是安吉拉，這世上只會有一個安吉拉，也只有一個路西菲爾，但他依舊将那個孩子取名為安吉拉。

彌撒爾面無表情地坐在托馬河邊，看着不遠處拎着小籃子蹦蹦跳跳采碧游果的小安吉拉一動不動，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雕像。

“父父！”過了一會兒，小安吉拉拎着籃子拍着一對小肉翅半飛半跑地過來了，高興地給彌撒爾塞了一個碧游果。

安吉拉出生不過一個月，還沒有成長到成年人的模樣，看上去就像個六七歲的小姑娘，笑起來很可愛。

彌撒爾接過碧游果咬了一口，任由安吉拉趴在他身上玩耍。

幾十年前，直接造成曾經的安吉拉堕天的亞修突然離開了天界，這件事情彌撒爾曾聽到轉生池邊看他的天父說起過，那時天父一如安吉拉堕天時那樣嘆了口氣。

天父曾問他為什麽不離開轉生池，即使安吉拉堕天後轉生池重新孕育了小天使，那也不是安吉拉。

那時他說，他只是想看看出了安吉拉的轉生池，是不是可以創造另一個奇跡。

也許有，也許沒有。

其實在彌撒爾原本的思想裏，最終堕天的應該是亞修而不是安吉拉，即使他說安吉拉和路西菲爾一模一樣。

“阿父，看我編的花環！”

“很好看。”彌撒爾面無表情地轉頭，機械地說，然後安吉拉就親昵地抱住了彌撒爾的胳膊笑。

路西法來的時候很巧，安吉拉有些不喜歡地皺眉，躲在彌撒爾之後好奇地偷看路西法，她三百歲了，但還沒見過堕天使呢。

路西法饒有興趣地看了安吉拉一眼，告訴彌撒爾一個消息。

“亞修死了，還有，安吉拉失蹤了。”

“嗯。”

“真平淡啊彌撒爾，我還以為你喜歡她。”

“我喜歡安吉拉，也喜歡你，因為你們是不一樣的。”彌撒爾不太明白路西法的意思，直白地說，然後路西法就無力地離開了。

“阿父，還有一個天使叫安吉拉呀？”

“嗯。”

“她是什麽樣的天使啊？”

“很奇特的天使。”

“啊，好遺憾，我都沒有見過……”

彌撒爾轉身離開，安吉拉一路高高興興地圍着他轉，聲音越來越遠……

亞修

安吉拉堕天三百年後，轉生池出現了一個小天使，被接引他的天使取名為加伊，一年後，新生的小天使成長為成年人的狀态，然後……偷偷離開了天界。

天父是第一個知道的，但他卻什麽都沒有說，就假裝沒有看到這個未成年的小天使離開，只是閑來無人的時候輕輕嘆息，“亞修啊……”

是的，到了人間的加伊給自己改了個名字，他覺得自己應該叫亞修而不是什麽加伊。

人間發展得很快，亞修也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定居過，一直在世界各個地方流浪，不去招惹其他強大的存在，也不融入人類的生活，就這樣一直仿佛苦行僧一樣流浪着。

五百年後，他終于将整個世界都翻了一遍。

五百年後的今天，人類進入二十五世紀，但亞修卻一如五百年前剛來到人間般，從來沒有改變過。

從轉生池誕生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處在落漠茫然的狀态，所以他一成長到成年人的狀态就離開了天界，他花了五百年時間尋找自己的歸宿，能夠讓他安心下來的存在，但即使将世界翻遍，他依舊一無所獲。

亞修再次拎上行禮，和樓下的鄰居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他終于決定前往東方。

東方，一直是西方以及其他各個地方非人類的禁忌之地，因為從來沒有其他地方的非人類能夠進去，凡是自命不凡覺得自己可以的，全部都死在了結界之下，連人家的門都進不去，亞修這五百年一直避開了那片土地，但在找遍其他地方的今天，他終于決定去那裏。

如果其他地方都沒有他要找的，那是不是可以在那個地方找到？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情願試一試。

五百年的時間，他已經快要等不下去了。

我想見她，我想見她啊！

他的心裏總是叫嚣着，但他卻不知道那個她到底是誰，可是他堅信，只要看到他就會認出來的，即使隔着萬千人海，但他絕對可以一眼将她從人群中認出來，無論她變成什麽模樣他都可以認出來，偏偏他找不到她。

天父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亞修先是到了與中國隔海相望的那個小島國，好好休整了一番才開始前往中國，但他和所有不屬于那個國度的非人類一樣，還沒有踏上那片土地就遭到了攻擊，只一下就讓他受了重傷不得不先離開恢複。

他也沒有沮喪，拖着重傷的身體就離開了。

亞修沒想過自己這麽簡單就可以進去，他甚至做好了會徹底死亡的準備，重傷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但他不會放棄的，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去過了，還去了堕天使所在的地獄，然後被打了出來，再然後他知道，他要找的不在地獄。

他找過所有的地方了只剩下這裏了，所以他不能放棄。

在風雲變化的二十五世紀，五百年真的可以做很多事情，而亞修就這樣無視了周圍的變化，一次一次前往九州結界，一次一次拖着重傷的身體回去養傷，然後再來。

如此，又過了五百年，而這五百年，亞修卻幾乎都在養傷與被傷的過程中度過。

“這位道友，你不知道外來異族不被九州結界接受的嗎？即使一開始不知道，現在過了這麽多年，也該知道了。”再次拖着重傷的身體離開，亞修才走到半路就被一個清秀的年輕人攔了下來。

亞修看着那雙包容平靜的眼睛，突然就覺得眼睛有些幹澀。

黑色的，包容的，平靜的，冷淡的。

面對這樣一雙眼睛，亞修總有種委屈得想哭的沖動。

“我……我找遍了世界各個角落，只有這個地方我沒有找過，我想知道是不是在這裏。”

亞修厭惡黑色，而東方人都是黑發黑眼，但過了這麽多年，很多事情他都放開了，對黑色本能的厭惡他放開了，這對天使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三百年前就見過你了。”

亞修有些茫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都不是普通人類，應該是東方的修煉者吧？

“放棄吧，九州結界不會允許外族非人類進入的，普通人的世界不會管，但非人類不一樣。”這個人真的只是好心，他見亞修一直執着進入所以才好心提醒的，因為他看出來，這是個純粹的靈魂。

“但是我找不到她……”對方毫無可能的話終于成為最後一根稻草，亞修跪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我找不到她……”

安吉拉也許永遠不會想到，她讓四魂之玉保留亞修一絲意識只是為了證明亞修依舊存在着，沒想到亞修最後的一絲意識也是最強烈的，而在那之前，亞修找了她三百年。

我想找到她。

她永遠想不到保留下來的意識會是這個。

“……要不，我給你算算？”年輕人取了亞修的血，一只手摸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則不停變動着，好一會兒才又看向希冀的亞修，露出善意的微笑，“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裏，但她不在中國，在西方，最初的地方。”

亞修還沒有說話，天使對黑暗的敏銳就讓他察覺到了另一個存在。

黑發黑眼的男人穿的破破爛爛，還能隐隐約約看見裏面的皮膚，他就這樣懶洋洋地赤足朝亞修走來，最後站在亞修面前彎下腰，“嗨～”

來自中國的修煉者什麽都沒有說，皺了皺眉轉身離開了。

“路西菲爾殿下。”亞修見過路西法，當初闖進地獄的時候如果不是路西法閑着無聊讓其他堕天使放過他一馬，他一定那時候就被拔光羽毛了。

“小亞修，你怎麽跟某人一個樣？要叫路西法殿下或者撒旦殿下。”路西法說完直起身體，笑得不懷好意，“你還沒有找到她。”

亞修咧嘴笑，很難看。

“你來地獄怎麽樣，你來地獄，我就告訴你她在哪裏。”

“真的？”

“當然是假的！”路西法說完一臉嫌棄，“地獄才不要你這麽蠢的天使，還是扔天界待着吧！”

亞修目光一黯，原來是假的啊。

看着亞修，路西法對比了一下，真的覺得他們的差別很大，但有一點卻是一模一樣的。

也正是這一點讓他稍微關注了一下亞修，說來已經過了一千年了啊。

“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找的人可能就在你以為最不可能，而所有其他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的地方？”

亞修疲憊地坐在地上，想着路西法的話。

“你有沒有在天界找過她？你有沒有想過，她就在天界？”

路西法說的很鄭重。

一千年，連路西法都看不過去了，天父顧忌彌撒爾的女兒安吉拉，所以選擇随緣，但路西法沒有這個顧忌。

亞修一怔。

他沒有，他從來沒有在天界找過，甚至他出生到現在過了一千年，他只在天界待過一年。

亞修怔了一會兒，抱住一時不察被抱了個正着的路西法又哭又笑。

路西法踹開亞修，只覺得自己就不應該一時好心！

時隔一千年，亞修一身疲憊地回到了天界，遠遠地看着趴在托馬河邊玩耍的安吉拉，腿一軟就跪了下來，幾乎拼盡全部力氣嘶喊，“姐姐啊——”

安吉拉聽到聲音一愣，擡頭對亞修露出善意的笑容。

他終于找到了她。

在安吉拉不是安吉拉，亞修不是亞修的今天，他們終于再次成為了姐弟。

曾經的亞修花了三百年時間只換來死亡，現在的亞修花了一千年終于如願了。

是啊，終于如願了，那一刻一直漂浮不定的心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