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7章
金鈴沖着高陵節度使躬身行禮,他身側是長子裴思哲,已經和金鈴見過面了,如今再次相見,他已經是驸馬爺了,眉眼裏卻還是一片柔和,沖着金鈴點了點頭。
金鈴把身上帶來的茶泡好了,招待了兩位主人。
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裏,而裴司寒去了那裏,但是她知道即使自己問了,他們也未必會相告,便索性也不問了,倒是想看看他們這行人究竟是作何打算。
裴鶴齡端起茶杯品了一番,笑道:“司寒在老夫面前提過不少次姚小姐的名字,不知道小姐是何方人士?”
金鈴就不信堂堂的節度使大人,就沒有派人去調查過她。
“我乃揚州人士,是揚州江家的養女。”金鈴坐得端莊,語氣也顯得沉靜。
裴鶴齡嗤笑了一聲,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司寒之間的關系,但是,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在入揚州江家之前,你本是京城罪臣家的下人,本應該沒入宮廷,卻被你逃脫了,你伺候過劉家、江家、皇家,三易主子,身份卑賤,又豈能做我裴家的媳婦。”
金鈴被人說中痛楚,面上冷冷的,手緊緊捏着杯盞,笑道:“我當然有自知之明,從未想過要嫁入裴家,這點請裴大人放心。”
她站起身來,沖着裴鶴齡低身一拜:“金鈴自請回揚州。”
裴鶴齡忽然大笑起來,捋了一下胡須,沖着金鈴做了個請起的動作:“姚小姐請起,老夫剛才只是稍稍試探了一下,你與司寒之事,哲兒已經全部都告訴我了,我自然清楚,司寒這次是魯莽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多謝大人體諒。”金鈴直起身來,眼睛輕輕一擡,目光滑過裴思哲的臉龐,瞬即又垂了下去。
“所以,我才決定把你從司寒身邊接走,這樣也好讓他死心。聽說你做首飾一絕,連太皇太後也贊賞有加,我們高陵城,百姓生活富饒、風景秀美,姚小姐若是喜歡,便留在這裏,可以繼續為公主打造首飾。”裴鶴齡氣地說道。
裴思哲輕笑道:“公主只身到高陵,難免苦悶,金鈴小姐在宮裏伺候過公主,倒是可以陪伴公主。”
“哲兒說得有理,那就這麽辦了。”裴鶴齡點了點頭,“這些天姚小姐舟車勞頓,現在別院裏休息幾日養精蓄銳,再去和公主相伴。”
金鈴連忙拜謝,在別人看來,她得到了無上的榮耀的,但是金鈴心裏清楚得很,她大概是被裴家這幾個人盯上了,被監視着,這樣避免與裴司寒之間的接觸。裴鶴齡根本就不會讓她進入裴家,可是再次失去人身自由,金鈴覺得很不甘。禍福相依,或許,她可以把劣勢轉變為優勢。她算了算日子,離光王回京的年份正一年年地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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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她曾經喜歡過,卻從未擁有過的男人。
元嘉公主看到金鈴的時候別提多興奮了,原本就是想把她帶來的,如今當然是随了她的心願了。
金鈴知道,在這裏唯一能真正指望的就是元嘉公主了,也許,只有她能真心待她。
她把新做的釵給公主戴上,如今她的發絲盤起,再也不是那個可愛胡鬧的少女,而是體貼丈夫的妻子了,言語裏少了幾分犀利,多了幾分柔和,比以前好相處多了。
元嘉剛到高陵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太适應,畢竟是第一次遠離皇宮,還是這麽遙遠的地方,不過這裏風景秀麗,民風淳樸,倒是讓她開懷不少,尤其是看到金鈴之後,心情也開始慢慢平複了。金鈴熟知京城的美食,便在高陵四處尋找會做京城菜品的廚師,在家裏教她做菜。她現在雖然不是自由身,被人監視着,但是大多數不出格的事情,也是沒人阻攔的。意識到這點之後,她也不想閑着在別苑裏養鳥侍花了。
“我以前還當你真的不願意陪我來這地方,畢竟離京城這麽遠,沒想到你然還是來了。”元嘉看着鏡子中幫自己梳着發髻的金鈴,臉上帶着溫婉的笑容。
金鈴小心翼翼地挽起元嘉的發絲,說道:“驸馬爺擔心公主不能适應高陵的生活,特地讓我過來陪伴公主。”
“原來如此,虧他想得周到。”元嘉說着,臉上露出幸福的調皮的笑意,眨了下眼睛說道,“沒想到金鈴你手藝如此好,發髻梳得可比那些奴才有新意多了。”
“每一款發簪都是獨一無二的,只有配上獨一無二的發髻,才更能突出與衆不同的風韻來,所以我才會給公主梳這樣的發髻。”金鈴柔聲應答着。
元嘉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問道:“金鈴,我想學刺繡,我聽你說你是揚州人士,刺繡手藝應該不在話下吧。”
“公主要繡什麽,不如由金鈴代勞。”
元嘉連忙搖頭說道:“我想給驸馬繡個香囊,這要我親自來做才有意義。”
金鈴聞言,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公主既然有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協助公主。”
元嘉欣賞了一下鏡子裏裝束完美的自己,便站起身來,換上新做的衣衫,剛剛走出門口,便迎上了正巧走過來的裴思哲,一身儒雅青衫,走上來扶着自己的妻子,說道:“我看你睡得這樣香便沒吵你。”
“都是你,我睡得這般遲,爹肯定是要責怪了。”元嘉嘴上這麽說着,臉上卻是燦爛的笑容。
“你剛剛來高陵,肯定身子乏,爹怎麽會怪你。爹出門了,恐怕要幾日才會回來。”
金鈴走在一邊,側耳傾聽着這對新婚夫妻的呢喃耳語,心裏頗覺得豔羨。
她以前只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必有愛情的婚姻,未必幸福。
“金鈴姑娘可是有心了,帶了不少京城的點心,都是你愛吃的。”裴思哲這麽說着,連忙回過頭來,沖着金鈴點了點頭。
元嘉笑語道:“那你喜歡吃什麽,我學着做。”
“那些事交給下人做就好了。”裴思哲說道。
金鈴出裴府的時候,拿了一些賞賜,坐上了軟轎,被人擡着送回了別苑。
回到別苑,她把拿到的賞賜都分給了下人,這幾個人正是裴鶴齡派來一邊服侍一邊監視着她的,她自然是要給他們一點好處。
晚上,夜風有點涼,她把下人遣到了一邊,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給自己倒滿了酒。擡頭,一輪圓月光芒耀眼,正是月圓之日,只是一個人在月下獨酌,頗是寂寥。
模糊之間,她有些記不得自己究竟是誰了。
冷風吹着醉了的她,好冷。
好冷。
幾乎快忘記自己是為什麽而活的了。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身上蓋着一層厚厚的被子,頭有點重,暈暈沉沉的。
侍候她的白桑走了進來,撩開帳子,說道:“姑娘,你睡得遲了,剛剛公主的侍女過來找你過去呢。”
金鈴摸了摸自己發燙的額頭,臉上紅撲撲的,迷離着雙眼,說道:“白桑,去給我找個大夫來,我暈得厲害。公主那兒是去不了了,去幫我回了。”
白桑連忙說道:“姑娘昨日肯定是吹了冷風,着了涼。”
說着,便招呼着另一侍女桃絡過來伺候着。
過了許久,大夫總算是請過來了,然連裴大公子都親自來了,看來白桑是向裴思哲報告去了。
金鈴頭疼得厲害,閉上眼睛,頭上的濕毛巾換了又換。
大夫診完脈,便開好了藥房,命人一道去取了又煎好了。
房間裏走得只剩下裴思哲,他輕聲說道:“我聽說你昨日一人獨自飲酒,酒傷身子,何況又吹了冷風。”
金鈴張開眼睛,說道:“驸馬請原諒金鈴身體不支,無法行禮。”
桃絡走了進來,遞上姜湯,喂給金鈴喝了。
裴思哲說道:“你們好好照顧,不可有懈怠。”
“是。”桃絡伏身恭送驸馬爺。
金鈴只是嗤笑了一聲,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想自己不過是一介平民,如今,卻能偷得這些公子公主大人的一絲憐憫,倒的确是說不上是可憐了。
元嘉公主也遣人過來送了些補品。金鈴原本就有些疲憊,正好趁着生病,躲幾天,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