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第二十四章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裴司寒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俨然是剛才不小心扯動到了傷口。
金鈴身子一怔,想要動彈,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她并沒有好心到要去幫一個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這時,裴司寒卻往她身上靠了過去,像是倦極了的模樣,輕輕把頭擱在金鈴肩膀上。
金鈴身體僵住,稍稍挪動一下,肩上那人就哼哼唧唧,害得她也不敢動了。
回到家,裴司寒就捂着傷口,硬是強迫着金鈴把他扶回了卧室。金鈴咬着牙,把他扔到房間裏,沒好氣地說道:“男女有別,我先走了。”
出門的時候,她聽到背後傳來的一陣笑聲,心中忍不住惱火,卻礙于自己的命受着威脅,不得不把那不滿的情緒強壓下去。
一回到自己房間,她就給自己倒了杯茶,飲盡,身上的熱氣消散了許多,她才穩下心來,把今天的事情理了一遍。
這裴司寒身份特別,肯定很有家庭背景,能讓馬元贽忌憚,又讓他想要巴結。可是這兩人只是表面上和諧,其實已經窩裏鬥了,或者說,裴司寒只是在裝。不過,金鈴想不通兩個人究竟是個怎樣複雜的關系,其中始末,最清楚的肯定是裴司寒,但金鈴還沒想過要撞到槍口上去。
他們的恩怨她并不想摻和,不過,如果能借裴司寒的手除掉馬元贽,倒算出了口惡氣。
金鈴想起曾經的種種,還是覺得恨,恨得有些牙癢癢。
她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飲而盡。
—————————————————————時間分割線—————————————————————————
翌日,金鈴把錦雲軒最後一批首飾送了過去,錦娘對對着她嘆了口氣,又笑道:“姑娘手藝如此好,錦娘我當真是舍不得,只是,進宮這樣的事,是我們這一行幾個人能有的福分,姑娘以後莫要忘記錦雲軒,錦娘就感激不盡了。”
金鈴淡然一笑:“我當然不會忘記錦娘的栽培,若不是您,怎麽會有今天的金鈴?”
金鈴心裏有些暢快,站起身來,正想走,卻見一熟悉的女子手裏捧着帛冊走了進來,乖乖地站到一邊去,沒有擋道。
Advertisement
“寶珠姐姐。”金鈴玩笑似的喚了她一聲。
寶珠只是抿唇不語,小臉好看不到哪裏去。
金鈴也緊緊地抿唇,笑而不語。從錦雲軒走出來,剛回到家門口,卻見一頂華麗的轎子停了下來,旁邊的丫鬟伸手一撩,卷起簾子。
裏面的美婦弓着身子,慢慢走了出來,正是郭夫人。金鈴見狀,連忙施了一禮。
郭夫人笑眯眯地看着金鈴,說道:“不必多禮。”
金鈴直起身子,應了一聲。她知道是郭夫人在太皇太後面前舉薦了自己,心裏自然有些感激。
只是進宮這件事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讓她興奮。
金鈴把郭夫人引了進去,讓人準備好茶水。
“過兩天就要進宮了,你好好休息一番,不必再這麽勞神了。”郭夫人笑得很端莊,眼裏帶着幾絲欣賞和期待。
“是。”金鈴除了呆板地回答是之外,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你是本夫人舉薦的人,到了宮裏要懂宮裏的規矩。”
“我一定會守規矩的。”
金鈴微微颔首,低聲應道。
“這是我從宮裏帶出來的教習女官,她會教你一些規矩。”
金鈴擡頭看了一眼那教習女官,卻是一張不熟悉的臉,也是,重生前在皇宮見過那麽多人的臉,并不是每張都能記得清楚的。
“這茶倒是挺特別的。”郭夫人飲了一口茶,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笑了起來,“可是有什麽獨特的門道?”
“這是我釀造的花茶。”金鈴言簡意赅地說道。
“用花來做茶倒是挺新鮮的,這味道是茉莉花吧。”郭夫人淺笑着,舉止端莊地放下了茶杯。
“是茉莉花。”
“你這邊茶葉可多?”
“夫人可是想為京城百花節的賞花大會準備?”金鈴了然地問道。
“哦,你也知道?我的确是在為此事煩惱不已。”郭夫人扶了下額頭。
“能為夫人分擔憂慮,是我的福氣,我這就讓人把所有的茶葉拿出來,送到您府上,量不是很多,只望夫人不要介意。”
金鈴說得誠懇,低眉順眼。
郭夫人滿意地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擡起眼睛,對着教習女官示意了一番。
女官點了點頭,從手裏拿出一本手冊來,遞給金鈴,說道:“這是一些宮中的規矩,姑娘不妨看看。”
“多謝姑姑。”金鈴接過手冊,翻閱了起來,上面都是一些基本的禮儀,還有許多是需要親自教習的。
女官在那裏小心提點着,金鈴這些規矩自然都懂,表面上還要保持着謙虛受教的模樣。
等到郭夫人帶着女官離開,金鈴臉上挂着一絲凝重。
彩蝶這才上前來,有些忐忑地說道:“小姐,裴公子不見了。”
“不見了?”金鈴倒是沒有上次那麽驚訝了,甩了下衣袖,坐了下來,不以為意地嗤笑了一聲,“罷了,不見了就不見了。”
金鈴冷哼一聲,伸手扶了一下額頭。
“小姐,這次是真的不見了。裴公子還留了書信給您。”彩蝶連忙把手裏的信箋交給金鈴。
金鈴接過,看到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後會有期。
他倒是挺放心她。
不過他是走了,解藥可怎麽辦?
金鈴霍地站起身來,沖向裴司寒住的房間,把裏面的東西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和解藥有關的東西。
“該死的。”金鈴站在一片狼藉前,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混蛋!”
一聲怒罵響徹房間。
她自然不知道,屋頂上兩個人正悠閑地坐着,聽到她這麽一聲,都不禁笑了。
裴司寒冷冷瞥過一眼陳輝,那壯漢連忙住了口。
他剛才居然嘲笑他主子的準夫人了。
等到金鈴出了屋,兩個人才輕點瓦片,飛身掠起,黑色和白色的影子在空中掠過,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
金鈴進宮的那天,天氣晴好,懷着忐忑不安的情緒,她再次進入了那個如同夢魇一般的地方。
正像裴司寒所說的那樣——
虎狼之地。
若是不小心行事,就會被啃噬得連皮骨都不見了。
金鈴被小太監帶入太皇太後的寝宮,郭太後此時正和郭夫人有說有笑,心情正好。
鳳座上的郭太後依然是意氣奮發的模樣,如今的她當然想不到,在多年後,她會死得那樣凄慘而無尊嚴。
金鈴沒敢放肆,進去了,便跪了下來,給郭太後請安:“民女參見太皇太後。”
“哦,原來你就是姚金鈴?”郭太後鳳眸一擡,眼睛裏含着一絲高傲的笑意。
“正是。”郭夫人連忙在一邊為金鈴說話,“太皇太後,別瞧她年紀輕輕,手藝倒真是不錯。”
“如此年輕便已手藝出衆,大有可為。”郭太後鳳袖一掃,說道,“容貌端莊,頗有喜氣。只要你好好替哀家辦事,哀家自然不會虧待你。”
金鈴連忙拜謝:“民女一定盡心盡力,為太皇太後辦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女孩子巧笑倩兮的聲音——
“本公主聽說那為我打造首飾的女工匠倒是來了,我倒是要來看看她有些什麽能耐。”
話音剛落,一個宮女就急匆匆地上來禀告郭太後,說是元嘉公主到了。
“真是胡鬧。”郭太後嗔怪了一句,臉上卻是歡喜,看得出她是極其寵愛這個皇孫女的。
元嘉笑着,上來拜見郭太後和郭夫人,又轉身瞧見剛剛起身的金鈴。
“這女人當真是給我來做釵的?若有人不知,還以為是給皇帝哥哥新選的妃子呢。好看是好看,就不知道手裏做出來的釵有多好。”
元嘉說話一向如此,帶根刺,又夠直白。
郭太後連忙制止她,道:“元嘉,不要胡鬧。”
元嘉吐了吐舌頭,在一旁坐下了。不過是十六歲的女孩子,俏皮可愛,明媚陽光,這是金鈴所沒有了東西。
郭夫人連忙讓人把東西帶上來,笑着說道:“你待會看了,便知道了。”
“好,我便看看,前幾個工匠手都不巧,我倒是瞧瞧這個,可比不比得上司珍房的劉三好?”
聽到劉三好這個名字,金鈴的身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三好現在已經在司珍房了嗎?
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元嘉便看着描金朱紅托盤裏的各式首飾,發出了一聲贊嘆。
“這樣式倒是別致特別得很。”元嘉說着拿了起來,把玩了一番。
金鈴見那些首飾,都是郭夫人前陣子在錦雲軒買下來的。
果然,郭夫人買下所有首飾,是為了引薦自己所用。
金鈴忍不住擡起眼睛,偷偷瞥過一眼笑意正濃的郭夫人。
郭夫人也感受到她的目光,沖着她微微點頭致意。
元嘉愛不釋手,對着郭太後撒嬌:“這些我都喜歡,太皇太後,我都想要。”
“你這丫頭。好吧,都賞給你吧。”郭太後說着,眼睛裏卻含着一絲寵溺的笑意,沒有絲毫不滿。
郭太後吩咐徐媽媽把賞賜拿了上來,賜給了金鈴。金鈴拜謝之後,就由徐媽媽領着去司珍房報道。
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劉三好和江采瓊,金鈴就忍不住顫抖,不知道是怎樣複雜的情緒,那股油然而生的感情占據了她的心頭,讓她止不住地興奮。
☆、無責任惡搞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我卡文,卡滴很**,于是我想把以前寫的永河拿出來惡搞。
于是,這只是一個無責任的惡搞番外,語言很正劇,所以,應該不搞笑。
大家可以不看啊。
真的可以不看啊。 VOL·1前世我是姚金玲,而她是劉三好
月光清澈,穿過窗子,打濕了地面。
金鈴端坐着,揮手屏退了唯一侍候她的宮女,命她熄了外面的燭火,
她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梳妝鏡前,手拈輕袖,掩面而笑。鏡中的女子,任是再妩媚的笑容也遮掩不住鬓角早早就出現了的白發。她有些恍惚起來,記憶猶如潮水一般翻湧而來。這幾日,她的精神好了很多,以前刻意忘記了的一些事也全部記了起來。
自從那日皇帝下令将她幽禁紫薇宮,一直到老死,她就開始逃避那些屬于她的記憶。從骨子裏透出一股不服輸的勁兒,不想失去一切,于是,她選擇把一切都忘了,把自己當成劉三好活着。
五年了,皇帝一次都未出現過,她連恨都感覺不到。
鏡子前,她的笑容不知何時變得猙獰,她恨自己既然都已經選擇忘記,現在卻還要想起自己的名字叫姚金鈴。
“不,我叫劉三好,我是德妃,我不是姚金鈴!”她瘋狂地笑着,捂着自己的耳朵,身子不停地搖晃着,跌跌撞撞地倒在梳妝臺上,又發瘋似地用将梳妝臺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去。
乒乒乓乓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顯得刺耳不已,逼仄的氣息萦繞着整座宮殿。在外侍候的宮女聞聲推門而入,站在簾外,還未開口,金鈴便轉了個身,指着她的鼻子,怒吼道:“本宮什麽時候讓你進來的,連你也要來看本宮的笑話!”
“娘娘,您的傷寒還沒有好,請早些上床休息,這裏由奴婢收拾。”宮女低着頭,聲音有些顫抖。
“本宮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本宮不過是一個廢妃,皇上派你來伺候本宮,你覺得很不滿!你一定也很想本宮死!” 金鈴說得太急,早忘了自己染了風寒,狠話還未說完,就撐着胸口劇烈地咳嗽,她不肯服軟,一邊咳着一邊指着已經吓得跪倒在簾外的宮女,命令道,“滾出去,本宮不要看到你,出去!”
“是,奴婢告退!”宮女的身子被震得微微發顫,得了許可連忙起身,低着頭往後退去。
宮門悄然掩上,聲音低沉,猶如休止符。殿中,只剩下金鈴一人,冷冷清清的紫薇宮連取暖的火爐也沒有。她忽覺很冷,瑟縮着身子,緊緊地抱住肩膀,鑽進被子。床上,她冷得縮成一團,寒氣慢慢侵入骨髓,慢慢地麻痹着她的身體。眼皮漸漸沉重,夢裏是一片灰色,她看到了三好,還有很多很多人,那些曾經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最後卻與她相背而走的人,即使在連夢裏她們也是越走越遠,好像嫌惡她似的。
“三好,我們說好要守望相助……”夢中的她呓語一聲,淚不禁沿着臉頰流下,打濕了衣被。
翌日,唐宣宗之廢妃姚金鈴被宮女發現死于紫薇宮,死因是麗妃受風寒且拒服藥,病情加重。在宣宗的旨意下,麗妃之名并未載入後妃之冊,而所有宮中之人也不得再提這個名字。
機關算盡,她最終連塊墓碑也沒有得到。
蒼白的天空下,荒蕪的草慢慢淹沒了她的墳頭,地獄花交織如火。
vol·2今生我是永河,她是昭陽
銅鏡前,梳着雙髻的女孩子臉上帶着不符合年紀的成熟的笑容。映在那雙眸子裏的是一張還有點陌生的臉龐,絲毫不比以前的她差,将來定是一個美人。
十天前,金鈴夢醒發現自己脫胎換骨,居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唐太宗的大公主永河。曾經費盡想要得到的權勢名利,居然這麽容易就到手了,金鈴覺得不可思議。經過這麽多天,她才漸漸适應了這種改變。
金鈴伸手觸碰了一下根本不屬于自己的臉頰,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永無止境的絕望。原本一切都可以結束,偏偏上天還是給了她一條生命,面對這一張張陌生的臉,她連恨意都沒有,更別說愛。
此時,門被推開,外面的亮光瘋了一般擠進了昏暗的屋子。金鈴轉過身去,目光對上正搖曳着身姿款款而來的美豔婦人,那人正是永河公主的生母長孫皇後。
“永河。”長孫皇後見永河一臉的不悅,連忙走上去摸了摸她的腦袋,笑意溫婉,“永河可是念着父皇?今日皇上便要回宮了,晚上要在群芳殿設家宴,若是讓皇上看到你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可就不疼你了。”
長孫皇後開着玩笑捏了捏永河的鼻子,直起身來,攬着永河的肩膀,轉過身去,指了一下宮女手中捧着的新衣,說道:“這是母後命司制房做的新衣。”
宮女連忙走上來,恭敬地遞上。
“黛蓉,你幫公主把新衣換上。”長孫皇後又吩咐了一聲。
永河看着換上新衣的自己,鏡中的那個人也越來越陌生,她幾乎就要把自己曾經是姚金鈴的事實當成是一場夢了。那種恨、那種報複之後的快感都已經離得很遠了。
永河慢慢地走着,一步都不敢出錯。在宮中二十多年的習慣,讓她現在即使是公主的身份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的左手被長孫皇後緊緊地牽着,身後跟着太監和宮女。現在的永河七歲,正是金鈴入宮的年紀,但是兩個人的命運卻是截然相反。重生之後,永河的确是慶幸得意的,但是她早就已經将自己恨的人都報複過了,而現在這個世界,并沒有可以讓她恨的,沒有劉三好,沒有鐘雪霞、阮翠雲,沒有萬寶賢、馬元贽,只有她姚金鈴而已,不,只有曾經是姚金鈴的永河而已。
前世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只有絕望的情緒一直延伸至此。
入席之後,永河一直嚴整地坐着,沒有多餘的動作,這些她早就已經習慣。案桌上擺着各式精致的菜肴、瓜果,有些兄弟姐妹趁着還未開席先偷吃了一些,這些小動作都被永河看在了眼裏。
皇帝姍姍來遲,手裏竟然還牽着一個紮着雙辮的小女孩,雖然身着绫羅綢緞,但是神色舉止已經透露出她的身份并不尊貴。永河的臉色微微動容,那張有些熟悉的臉龐,讓她不由想起那些她極力想要隐藏的記憶。
“三好……”她低低呓語,放在案下的手不由緊緊地握成拳頭,心中不由疑惑:她怎麽會在這裏?
皇帝顯然對這個女孩寵愛有加,居然将她安置在身邊,一同入席。
永河在長孫皇後的口中已經知道皇帝這次微服出巡其實是為了接回遺落在民間的公主,是皇帝與平民女子所生的女兒。但是她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居然和小時候的三好如此相似。永河又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一番新公主,那女孩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擡起頭來與她直視,不一會,兩個人才一起別開了臉。
“朕已經決定賜雲珍名號為昭陽,以後就是大唐的三公主昭陽公主。”
皇帝剛剛尋回女兒,滿腦子的心思都在新封的昭陽公主身上,雖然這讓衆妃嫔和其他皇子公主有些嫉妒不滿,但是誰敢掃了皇帝的興致,都趕緊将心裏的不快掩藏起來,臉上堆着虛僞的笑容,說着恭賀的話語。
永河自然明白,後宮的人永遠在變,但是不變的是爾虞我詐。
VOL·3前世他是皇帝,今生他是我的驸馬
永河沒有想到,原本以為已經握緊了的權勢名利,居然再一次被奪走。
她小心翼翼地行事,小心地為自己謀劃,讨父皇母後的歡心,最終卻敵不過昭陽。昭陽的一切都是頂好的,外邦進貢的珍品,也總是由她先挑選,而她卻總是第二個。
不過,這一次她要處處忍讓,處處容忍她,她看着昭陽越來越刁蠻任性,越來越無法無天,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而她卻不動聲色。
永河知道,自己不論做什麽,在父皇心目中,永遠都比不上昭陽,他虧欠昭陽太多。但是,總有一天,當他回過頭來,發現自己最虧待的将是永河。
身為長孫皇後的女兒,在這個皇宮裏無疑是最尊貴的,她是大公主。
在長孫皇後的喪禮上,永河跪在靈柩前,默默地哭泣着。她這麽多年一直韬光養晦,身份尊貴的她卻一直躲在角落裏,毫不出彩。
皇帝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大公主,謙遜有禮,自覺虧欠,皇後大喪之後,便讓韋貴妃給永河主持婚事。
韋貴妃自然樂意。
永河看着眼前這個頂着宮心計裏譚司膳那張臉的韋貴妃在自己面前張羅來張羅去的,心中難免有些膈應,卻礙于她貴妃的身份,沒有做出失禮的事情來。
今日,永河照例去太妃那邊請安。
當時,她第一次看到崔太妃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見到了郭太後,汗毛直豎,後來在相處中,才漸漸發覺這個太妃脾氣溫和,很好相處,她便放下了心中的那根刺。
崔太妃每次見到永河請安,都很高興,永河的手藝很好,經常親手做點心過去給太妃嘗嘗。太妃也喜歡聽永河彈琴,兩個人相處得倒是融洽。不過,每次昭陽過來的時候,昭陽活潑能說會道,時常更讨崔太妃歡心,永河便坐在一邊微笑地聽她講。
永河,依然放任着昭陽,讓她繼續活在所有人都只關注着她的世界裏。
但是,總有一天,她會把昭陽從那個高高的位置上拉下來,然後狠狠地摔下來。
永河的心,一直很怨毒。
韋貴妃把自己挑好的男子給永河過目,永河一看到那張和宮心計武宗一模一樣的臉時,表示鴨梨很大,但是她很坦然地接受了,韋貴妃這個女人有手段,夠狠,同樣讨厭昭陽,不管怎麽說,她們也算是一條戰線上的人。
最重要的是,公主的婚姻容不得自己做主,而且有傳言說有番邦的人要過來向大唐提親,與其去和親,倒不如嫁了,即使不愛沒有感情,至少自己是公主,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何況,這個叫張弘的,看上去懦弱不堪,比武宗還沒有氣概。永河決定嫁了,就好好整一下這個和武宗皇帝長得一模一樣的驸馬。如果能和武宗一樣短命,那也未嘗不可。
于是,永河便嫁了。
那日來恭賀的人不計其數,永河就冷冷地看着人來人往的景象,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昭陽看到大驸馬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沒想到大姐居然嫁了這樣的人。”
“若是我,我一定要嫁個文武雙全的,像父皇一樣的真男兒。”
永河聽着她口不擇言的話,只是淺笑了一聲,并不答話。
新房裏,永河捏着大驸馬的耳朵,獰笑着說道:“你若是不敢聽本公主的話,本公主就休了你。”
從此,大驸馬走上了不歸路。
vol·4前世他是光王,今生他是2B
永河出了宮之後的日子,過得還挺滋潤的。
皇帝忽然念起這個一直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大公主,居然賞賜了許多東西下來,這麽多年來,他并沒有太過關注這個大女兒,她很懂事,不需要人操心,不像驕縱蠻橫的昭陽,除了昭陽之外,其他幾個公主也夠讓他頭疼的了。
大驸馬雖然有些懦弱,卻是極為聽話的,尤其是這個公主的确是能幹,不刁蠻不任性,就是很兇,誰都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永河眼見着其他的幾個妹妹都在韋貴妃的撮合下,嫁了人,只有昭陽還在使着性子,要嫁一個舉世無雙的男人,只是這樣的男子還沒有出現。
永河和韋貴妃坐在一起,談起昭陽,兩個人又商量起了陰謀詭計。
吐蕃即将派使臣過來向大唐提親,韋貴妃有意讓皇上把昭陽嫁過去,這種事情,皇帝其實也是不好推辭的,有關國家統一和諧,一個公主又算得了什麽?
永河喝着茶,笑了笑,點了點頭。
韋貴妃果真把這件事和皇上提了,皇上一開始當然不答應,但是耐不住韋貴妃小道理大道理一起塞上去,只得松了松口,心裏卻是極其不情願的。
那日,永河穿戴整齊,進了皇宮,便跪在了皇帝面前。
“父皇,兒臣願意代替昭陽嫁往吐蕃,請父皇成全。”
皇上這下為難了,連忙說道:“你已經嫁了人家,這樣怎麽可以,怎麽振大唐威風?”
意思是,你想讓別人看我們皇室的笑話嗎?
“兒臣會和驸馬和離,嫁往吐蕃,兒臣不想讓昭陽妹妹受委屈。”永河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皇上看到永河如此,當時便狠下了心腸,決定答應昭陽和親。
只是,昭陽的那性子,怎可答應這門婚事,她一心想嫁個好男人,怎麽可能甘心遠嫁給一個老男人做小妾?她堂堂大唐公主,豈能受此委屈?
原本想着看好戲的永河,不料想昭陽也使了一招,要下嫁給京城鑒金號的二少爺金多祿,說是兩情相悅,非君不嫁。
永河沒什麽反對的,只等着好戲上場。昭陽什麽個性,她一清二楚,金多祿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出主意的是孫貴妃,韋貴妃把一切都了解透了。
永河備了大禮,帶上大驸馬前往恭賀。
商賈之家的金家,哪裏看過這樣的架勢,皇上公主驸馬,朝中名望之臣,都到小小的金家來恭賀了。
永河剛一擡眼,便看到身着紅衣的新郎官牽着新娘的手走了進來,那人一臉土色,看上去臉色不大好,根據她調查的資料,金多祿的身體不太好,整日游手好閑,最拿手的不過是算命而已。
不過,她沒想到,天底下會有這麽像的人。
金多祿居然和光王一模一樣。
最終的結局,居然是這樣嗎?
三好最終還是和光王在一起了嗎?
永河袖中的手不由緊緊地握緊。
即使三好不是昭陽,而光王也不是金多祿,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兩個人幸福地走下去。
vol·5前世他是奸臣,今生他是小市民
永河從來沒想到過,自己重新活了一次,不僅變成了公主,還遇到了以前那些熟悉的人。尤其是在新開的一家金店裏,遇到了那個被她一刀結果了,死都死不瞑目的馬元贽。
他現在叫丁財旺,是金多祿他二娘的死敵,雖有親戚關系卻勢同水火。
永河沒事就往這家金店來逛逛,看着頂着馬元贽那張臉的丁財旺在她面前鞍前馬後的伺候着,有股說不出的爽快感。
永河偶爾會指着他,讓他親自跑到街頭或者街尾買些糕點,丁財旺哪裏敢不從。永河爽了,便走了。偶爾心情郁悶不好,也會到這裏來爽一下。
她還把錢投入丁財旺的店裏,讓他開拓店面,好和鑒金號一争高下,何況她永河大公主人脈廣,幫他拉些生意也都是大買賣,丁財旺自然樂意之至。
雖說,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死敵丁來喜,家裏有個昭陽公主,可他也有永河大公主做保證啊。看着生意越來越大,他忍不住想着,若是把鑒金號收到囊中,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過,他也只是想想,哪裏敢動手,畢竟那邊還有個昭陽公主坐鎮呢。
永河的府上還算和睦,她雖是霸道,但還不至于折磨大驸馬,何況,大驸馬逆來順受的模樣,讓她也沒覺得有什麽意思。她倒是使了小計,讓昭陽那裏變得雞飛狗跳的。
昭陽性子本來就不好,暴躁、刁蠻、任性、目中無人,一聽說自己那懦弱的丈夫在外面不檢點,還不把金家弄得雞飛狗跳的,幾次要和離,但還是沒離成,她還是要面子,拉不下臉來。
那日,永河搭着轎子回府,正路過算命的攤子,她看到金多祿正幫人照看着鋪子,便覺得有趣,立馬下了轎子,說是要妹夫幫忙蔔一卦。
金多祿也沒多想,便給她蔔了一卦。
“大公主不知道還要問些什麽?”
“你看看還能算出什麽來?”
“大公主家庭和睦,身體健康。”金多祿回答道。
永河點了點頭,說了些謝謝,便又說道:“三驸馬怎麽不給自己算算?三驸馬在這裏替人算命解卦,三妹可是知道?”
不着痕跡地嘲諷了一番之後,她滿足地搭了轎子回去。
回去,她越看驸馬越順眼,小白臉,挺俊俏的,又聽話,雖說沒多大本事,讀書卻還不錯。
vol·6 前世與今生永遠是這麽糾結
鑒金號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而且昭陽和三驸馬金多祿的關系一如以前那般僵硬,昭陽和金家俨然一副勢同水火的模樣,即使不需要永河添油加醋,這火也得燒上一陣了。
永河這陣子都懶得去兇大驸馬,大驸馬平時都和其他幾位驸馬在一處練習騎馬射箭,有一次,永河和其他幾位公主一起看望,那些驸馬哪個不是鞍前馬後伺候着。
大驸馬剛剛被馬踢了一下,臉上都出血了,顧不得自己的傷口,上來便問道:“大公主,渴不渴,累不累?”
永河不滿地皺了皺眉頭,看向其他幾位模樣,也是一副模樣。她哪裏需要這樣的丈夫?怯弱如此?
她伸手拂開大驸馬的手,嫌惡地站起身來,說道:“大驸馬,回家。”
“大姐,剛來就走啊,他們還沒表演呢。”二公主說道。
“天氣這麽熱,我可沒什麽心思。”永河說着,便轉身往外走。
其他幾個公主也沒什麽樂子了,怏怏地對着驸馬們說道:“還看什麽看,回去!”
永河一回到家,就找人拿來了一條皮鞭,往大驸馬身上一抽。
“整日和這些驸馬混在一起,難怪這麽沒出息。”
永河罵着,又是一皮鞭甩在他身上。
大驸馬就跪在那裏,喊着:“公主,饒命。”
“說聲其他的話來聽聽!”
大驸馬就跪在那裏,咬着牙一聲不吭。
永河幾鞭子下去,咬着嘴唇把鞭子甩掉,吼道:“還算個男人,以後不要随便朝着我跪下去,你是我丈夫。”
“別和其他驸馬那樣沒出息。”
“是,公主。”大驸馬詫異地擡起頭來,看向大公主。
“我這幾鞭子,已經把你身上的那股懦弱之氣抽掉了,以後,活得有骨氣點。改日我會向父王建議,讓你擔任個一官半職,別整天跟那些驸馬厮混,尤其是三驸馬,成天游手好閑,弄得家庭不和。”
“公主說的極是。”
大驸馬覺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了。
不過,他不知道,公主的脾氣陰晴不定,時好時壞,不過她只要一聽到昭陽又惹了什麽禍,便特別高興。
這就是幸災樂禍。
昭陽的事情當然弄得人盡皆知,皇宮裏還有個韋貴妃在皇帝跟前煽風點火,皇帝心裏自然也不高興。又聽說,大公主府上一派和睦,毫無事端,忍不住念起永河的好來。
他特地把永河接進了皇宮住了一陣子,陪陪自己也陪陪崔太妃。
崔太妃許久不見永河,念得緊。
永河找了個合适的時間,和皇帝提了讓大驸馬做官的事,皇帝特地對驸馬考核了一番,滿意了之後,才宣旨賜官。
永河一手捏着聖旨,一手捏着大驸馬的耳朵:“好好幹,聽見沒有。”
“是是是,公主饒命!”
昭陽一聽說這事,連忙讓三驸馬金多祿争氣點,可是金多祿志不在做官。
兩個人矛盾又大了。
一次次鬧和離,最終都失敗收場。
兩個歡喜冤家。
永河生日的那天,大驸馬升遷了,穿了一身新的官服。
永河最愛吃什麽,最愛用什麽,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