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千雪
纖阿狹長雙眼掃過敖修,神壓大放,“希望你別像靈洛,被貪婪蒙蔽了雙眼,做出背叛神虛宮的事來”。
“敖修不敢”,敖修惶恐道,“敖修一心侍奉宮主”。
纖阿靜靜站在窗前,輕聲道,“擎幽前日,擄了一名清妙殿的宮娥,将其□□至死”。
敖修心裏咯噔一聲,連忙跪下,“是敖修管教無方!但擎幽...”,
纖阿打斷了他求情的話,“我命人打斷了他的手腳,扔在蒼鷹崖,任由蒼鷹啄食其血肉”。
“宮主!我敖家九代單傳,就剩下這麽一個種了!”,敖修紅了眼喊道,
“神山有神山的規矩,犯了錯,就要承擔後果”,纖阿冷聲說道,
“你确是管教無方,念在你數百年的忠心,此次我不責罰你,
但望你好生管教那幾個子侄,別再惹出事來”。
敖修痛苦不已,雙眼血紅,緊緊握着拳頭,許久後,方轉身出了大殿。
敖修剛回到他的敖雲殿前,就見幾個年輕的男子跪倒在他身側,喊道,
“伯父!擎幽他死的冤啊!!”。
“站起來回話!究竟是怎麽回事?”,敖修沉聲道,“裹宿,你說!”。
裹宿抽噎着說道,
“就算擎幽往日荒唐胡鬧,但畢竟是萬神山的宮娥,他怎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是的,是的”,其餘衆人連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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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我們幾人飲了些酒,擎幽是飲的有點多了,但他尚是神識清醒的,只說是尋些下酒菜過來”。
裹宿開口說道,
“不多時,我們就聽得清妙殿傳來喧鬧聲,便趕過去看看,
誰知,到了清妙殿時,就見得侍衛拿下了擎幽,他不停喊着,說不是他,不是他”。
敖修的眉頭緊緊皺着,捏着拳頭的手背,青筋冒起。
“我們看那具宮娥早就沒了氣,誰能證明是擎幽所為,
結果,宮主就下令,直接斷了擎幽的手腳,縱是他手腳盡斷,依舊喊着,不是他”。
“那究竟是何人?!!難道你們沒查出來嗎?!”,敖修怒喝道,
“一個兩個,竟敢在萬神山飲酒作樂,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出了事,說也說不清!”。
高邦低頭道,“昨日擎幽晉了清妙殿的大管事,心中高興,所以我們幾個便為他慶賀。
誰知出了這等事,說來也巧,那清妙殿的琳兒,昨日剛好偷聽到我們說話。
只擎幽一時忘形,便說道,将來等他當了管事,清妙殿的宮娥便都是他囊中之物”。
“高邦,你說這些作何?!!”,裹宿斥責道,“酒後之言,做不得數!”。
“口無遮攔,落人把柄,真是有出息啊”,敖修指着他們罵道。
裹宿低着頭,頓了頓,方說道,
“伯父,若真是我們的錯引致的,我們認,但是...”,
裹宿跪着挪到敖修跟前,壓低聲音說道,
“昨日,擎幽曾跟我們說過一句話..”。
裹宿附耳說道,“擎幽說,他發現敖雲殿裏,有宮主的眼線”。
“什麽?!”,敖修神情大駭,蜷縮着手指,腦海飛速捋着。
若是敖雲殿有眼線,那日,擎幽說出不如跟靈洛結盟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想必早就傳到了宮主耳裏。
那麽,宮主就不得不除掉擎幽。
敖修既憤怒又後怕,他拽着拳頭,擎幽說的話應驗了,在靈洛死後,纖阿果然要對他們動手了。
“伯父!”,裹宿、高邦等人跪在他身前,
“我等性命皆托付給伯父”。
敖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起來罷,我去向宮主求情,先把幽兒的屍身取回來,免得..”,
敖修哽咽着,雙眼泛紅,“免得,連具全屍..都沒了”。
話說另一頭,蓮回走出神山時,體內經絡空蕩蕩的,一絲靈力也沒有,無法禦劍。
她往後望了望,塞了一把靈渺果到嘴裏,在包袱裏摸索半天,勉強找到幾張符,翻來覆去沒有縮地符。
看來只有走到最近的城鎮,再想辦法換取靈符了。
蓮回從山峰往崖下走,穿梭在山林,林深幽遠,彌漫着點點靈氣。
聽到低低叫喚聲,她四顧而視,并沒有半個人影,疑惑的走了幾步。
又聽到低低幽咽聲,聽上去詭異至極,難道是來自冥界的鬼魂?
幼時,蓮回貪玩不肯入睡時,纖阿就給她講冥界的十八層煉獄,拔舌、入油鍋,
常常吓得她趕緊閉上眼,死死拽着纖阿的手,乖乖入睡。
蓮回有點驚慌,腳步加快,那聲音卻越來越近,直到她險些踩到一團毛茸茸的白團子,
“嗚嗚嗚,恩公,救命”,
草叢裏躺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睜着通紅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兔子口吐人言,想要勉強起來,卻腳一歪,跌倒在地,盈盈紅眸可憐巴巴的望着她。
蓮回上前,歪着頭,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腳,骨頭突出,顯然是折了,
“我是蓮回,你為何會受傷在此的?”
蓮回從衣角撕下布條,取了根木枝,綁在兔子腿上,動作熟練。
“我叫千雪,去崖上摘花時,不小心墜落下來的”,
千雪怯怯說道,“恩公可否送我回去?家就在前方十餘裏的洞裏”。
“我看你修為不低,竟還摔折了腿”,蓮回雖無靈力,卻能感應到千雪的靈力,
千雪指了指那懸崖峭壁上的一簇粉白花,遺憾說道,
“相思太難摘,靈力耗盡了,也摘不到 ”。
蓮回抱起化作白兔的千雪,說道,“我送你回家”。
“這裏叫做夢回山,我家就在山裏,山的主人叫墨銀”,
千雪趴在蓮回懷裏喋喋不休的說着,
“墨銀的本領很高,保護着山裏的妖獸,她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我的相思,便是想摘給她的”。
千雪紅彤彤的眼睛轉動着,咧嘴笑道,“相思配墨銀,定是極美的”。
“你喜歡墨銀?”,蓮回低頭問道,
千雪用兩只手捂住了臉,喃喃說道,
“我,我,配不上她,我只要留在她身邊,能偷偷的看着她,就很開心了”。
山清水秀的夢回山,遍地開滿鮮花,靈氣充裕,不時有妖獸奔過,躲在林中偷偷的看着蓮回。
蓮回偏頭,就驚着妖獸,四散奔跑。
“山中妖獸膽子小”,千雪解釋道,
她仰頭看着蓮回額上薄薄的汗,縱身跳下來,
變作一個十三四的小姑娘,身着粉裙,腳上綁着布條,一瘸一拐的,
“恩公,你是不是有傷在身?不如在夢回山歇下腳罷”。
千雪在前領路,“我家就在前面不遠處”。
蓮回趕了幾日路,确是有些疲乏,虛汗打濕後背,她虛弱的坐在石頭上,點頭應了。
千雪往旁邊看了看,擰着手指,遠處的草叢裏窸窸窣窣的,似是有妖獸在奔走,
蓮回剛要開口,就感應到一股強大的妖獸氣息。
蓮回轉過頭,就看到一襲黑袍覆體,身形纖細颀長,只露出一雙流光溢彩的碧眸,靜靜的看着她。
“墨銀,你來了”,千雪緊張的擰着衣袖,遺憾而難過的說道,
“我今日,沒有摘到相思”。
墨銀身形高挑,比千雪足足高了兩個頭,微微彎下腰,
素白手腕從袍下伸出,撫着千雪的頭,聲音妩媚道,“無妨的”,
她側過臉,碧綠眸子望向蓮回,輕笑道,“這是帶你回來的人麽?”。
“是的”,千雪點頭應道,“是蓮回救我回來的”。
蓮回吶吶的說道,“原來墨銀是女子啊”,
她有點奇怪的看了眼千雪,就見她紅着臉,癡癡的望着墨銀。
墨銀打量着蓮回,抿了抿唇,說道,“看上去很虛弱,很瘦啊”,
她朝着蓮回揚唇而笑,
“既是千雪的恩公,不如就留在這裏,明日我去尋些靈草和吃的,總要把傷養好了才行”。
蓮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了眼千雪,遂應道,“有勞了”。
“走吧,蓮回,去我家”,
千雪在前領路,慌裏慌張的,險些摔了一跤,
她伸手拉着蓮回往前走,蓮回轉頭看向墨銀,就見她掩在黑袍裏,高高的,微微颔首而笑。
陽光投射在山林的樹葉裏,點點光斑灑落在墨銀的黑袍上,閃耀着。
墨銀說到做到,派了一只小妖獸,跟千雪一起照顧蓮回。
靈芝仙草,豹胎鯉尾,熊掌虎心,都一一做好,送到蓮回屋裏。
在千雪的悉心照顧下,蓮回漸漸恢複了些力氣。
單薄的能被風吹走的身形,稍稍有了點肉,蓮回滿懷歉意的接過一碗湯來,說道,
“千雪你的腳都傷了,還照顧我”。
千雪臉上帶着笑容,跛着腳走到她跟前,雙手擺了擺,
“是,是你救了我,這都是應該的”。
看蓮回飲完湯,千雪收回碗,坐在她身邊,轉頭望着窗外緩緩升起的明月,輕聲說道,
“今夜乃是月圓之夜,對妖獸來說,乃是修行的大好時機。
你沒有要緊的事,最好別出來走動”。
蓮回點了點頭,從前易水在她身邊時,就見過易水朝着明月吞吐妖丹,汲取月之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