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轉眼到了冬天,烈焰應邀在S市演出。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站在萬人體育場內表演。燈光絢爛、音響轟鳴。人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往舞臺上湧。
冷烈一直不太喜歡刺眼的光線,那種被人放在聚光燈下的感覺總是令他眩暈,可是那一夜,他似乎自愈了這個毛病。
他背着自己制作的那把琴,縱情地追着光束在舞臺上飛奔,和索焰擦着肩膀合奏的時候簡直痛快到不行。
看着場地裏為烈焰亮起的熒光燈,他知道那個綠草潭的夢快要實現了。
演出結束,後場圍滿了來送花和索要簽名照的粉絲。冷烈沒想到如今的搖滾樂圈子也流行起了這麽一出,笑着對大家擺手,接過一厚沓簽名本丢給了索焰。
索焰笑着搖頭,心裏盤算是不是可以開個淘寶店賣簽名照,說不定可以賺點小錢。那點潛藏在身體裏的銅臭基因一旦活躍起來,他自己都怕,連忙又把一摞東西丢給了金敏和楊凱。
如今,烈焰算是冷牧陽王嘯娛樂旗下的正式藝人了。雖然搖滾樂在國內這幾年有點落寞,但在公司的推廣和烈焰本身專業過硬的雙重作用下,一個玩兒小圈子的樂隊還是火的跟個流行樂團似的,這個誰都沒想到。
等大家耐着性子把簽名搞完,冷牧陽送上一張名片說:“這個vivi最近宣傳新片,也來了S市,想約你們見個面,有興趣嗎?”
冷烈微笑着看索焰,索焰拿過名片,讀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個vivi就是曾經幫菠蘿飯轉發過烈焰紀錄片視頻的大導演。
他連忙叫喊:“去啊!為什麽不去?當然去!”
于是,當晚,烈焰的一行人就在大老板冷牧陽的安排下,去了vivi下榻的賓館,專門會見了那位傳說中的鬼才導演。
vivi本人比照片上顯得更加矮小一些,淩亂的頭發和翹起來的白胡子非常符合“鬼才”導演的稱謂。
冷牧陽上前和vivi握手的時候,對方用一種非常誇張的笑容連連搖頭:“難以想象,烈焰主音吉他手的父親居然是您?”
“幸會幸會!”冷牧陽依稀記得多年前确實有個老外跟拍過自己一段時間,這會兒有點印象了。
烈焰的那幾個小子的關注點全然不在這個上面,只是覺得vivi這普通話的口音有點兒怪,讓他們想起了一個人——菠蘿飯!
“您漢語說得真溜!”索焰伸出手臂和vivi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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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笑拍索焰的肩膀說:“菠蘿飯現在是我的漢語老師,他教我普通話,我教他拍電影。”
“哈哈哈,”會客廳裏哄堂大笑,有個人問,“菠蘿飯人呢?”
冷烈也詫異,早就聽說菠蘿飯會和大夥會面的,這會兒還沒出現。
“去見他前女友啦,”vivi一點兒都沒有大導演的架子,和小孩子們一樣喜歡八卦,“在家的時候就說考慮清楚了還是喜歡那個什麽酵母菌,現在估計已經碰面了。”
一場輕松愉快的閑談之後,烈焰順便和vivi簽下了新的合同。那就是vivi下一部以搖滾樂為題材的勵志電影需要烈焰來為他們做音樂。
這是烈焰接觸到的第一筆跨行業商業協議,還是跟大導演vivi,這讓他們每個人都興奮不已。
vivi送走了一群孩子,看着冷牧陽的背影才咂摸出點味道,為什麽當初一聽到烈焰的音樂就覺得過瘾,原來是那樂隊帶着一股子難以形容的老搖滾味道。
冷牧陽比他記憶中面色紅潤、氣質溫婉,已經被歲月打磨得不是十幾年前那個能噪會玩兒的胡同青年了。可那股子勁兒,在烈焰的身上卻延續着。
vivi想起年輕的時候也跟菠蘿飯似的,懷揣着獨立導演的夢想,來中國尋找素材,在一個萬人演出現場偶遇冷牧陽和他的樂隊演出,然後從此就迷上那個樂手的往事,不禁勾起了嘴角。
他信只要給烈焰一個舞臺,就會有萬千樂迷為之瘋狂,無論是夢想家還是商人,這筆協議都很合算。
從vivi那出來,烈焰的幾位就各自為陣去找樂子了。金敏早已和男朋友湯圓兒和好,兩人約好去江邊放煙花。楊凱正在追求音樂學院的學妹呢,一有空就得上線表白。冷烈和索焰則吹着S市冬日濕冷的風順着古舊的小街走了好久。
他們似有方向又沒有方向,但只要身邊的那個人沒變,臉上的表情一直是柔和的。
他們都沒想到,烈焰成立才一年多,就得到了比別人更多的機會。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樂隊接下來要做的事兒,在街頭看到了一個打扮誇張的女人,墜着大環耳圈甩着挎包快步走着,後面跟着一個卷毛老外屁颠兒屁颠兒地追着,還不斷地說着讨好的話。
“毛毛姐和菠蘿飯?”索焰驚呼。
不料卻被冷烈拉住了胳膊:“呵呵,讓他兩鬧吧,我覺得那兩人還真挺配的。”
“哈哈。”索焰笑出了聲,一擡手摟住了冷烈的肩膀,說:“這個圈子還真是小呢,謝謝你能帶我在裏面走一遭。”
冷烈笑着拍了拍索焰搭在肩頭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出兩根指頭把他的下巴勾過來親了一下,說:“咱兩就不要謝來謝去了吧。”
索焰對這種蜻蜓點水似的吻一點兒都不滿足,當街就捧着冷烈的臉用唇壓上了對方的唇,全然不顧身後一陣陣路人的尖叫……
又一年春天,細雨紛飛,vivi以烈焰為原型的電影在國外首映。烈焰作為音樂部分的主創悉數到場。
大熒幕上幾個小子站在舞臺上玩弄樂器的模樣刻在每一個人的心裏。烈焰的各位都從演員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不得不說,vivi那鬼才導演的稱號不是白來的,同樣一個故事,他表達出來的東西總是能比菠蘿飯拍的那些更能引起觀衆的共鳴與思考。
首映禮最後,專門為烈焰安排了一個現場表演的環節。這是他們走出國門的第一次表演。雖然都很緊張,但是卻都興奮着。
主辦方專門選擇了在一片小湖旁邊的綠草潭上,因為主演有一句臺詞:“終有一天,我要那些人不畏艱險,為了我的琴聲而來,而我,在一片綠色的草潭上等着他們。”
冷烈從來沒有把這個夢說給任何人聽,包括索焰在內,他不知道vivi為什麽會設計了如此巧合的一個橋段。
這一次夢想是真的實現了。
烈焰的小夥子們穿着修身的襯衫,打着鮮豔的領帶,和以往任何一次演出不同,他們将在這一場演出裏加入他們新的玩法。一種随着音樂、氣氛、環境而自由碰撞出的激情。
整個演出根本就是一場行為藝術,随着音樂的幾次轉折,彩色的粉末從天而降,沾染上樂手們的白色襯衣,和汗水貼合在一起像是暈染開的水墨畫。
樂曲激烈、情緒高漲的時候,色粉變成了燃料,和着蒙蒙細雨一起落下,澆灌在樂手們的身上,和迸發出的每一個音符一起糅合、跳躍。
最後,雨水越來越大,從小雨變成中雨,最後變成大雨。白襯衣上的山水畫沒了,厚重的染料也被稀釋,最後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然而,他們并沒有停下,只是相互撕扯着,把彼此緊貼在肉|體上的灰黑色襯衣扯下,扔到了一旁,以最原始最激烈的方式和他們的音樂融為一體。
越是色彩豔麗越是容易糅黑,然而,只要是最本真的模樣示人就什麽都不怕了。
在場的觀衆無一不被這樣的演出而震撼着。
烈焰火了,不光在國內,還是在國外,瞬間就成了搖滾樂新生代的中堅力量。
他們一年跑了上百場演出,根本不需要再去什麽排練室,因為每一個演出的夜晚都能讓他們釋放地酣暢淋漓。
一年又一年,直到第八個年頭,他們停下了手裏的全部工作,聚集在一起準備去迎接一位“新人”。
大偉從監獄裏出來的日子,跟他進去的時候一樣,豔陽高照。他在裏面度過了整整八年,青春最美好的日子都沒有和兄弟們在一起,此刻,看到來接自己的大夥兒,忍不住就留下淚來。
“歡迎回來。”冷烈第一個伸出手抱住了大偉哥。
緊接着,索焰、楊凱、金敏都環抱在兩人的身邊。
“我回來了。”大偉聲音幹澀,臉上挂着淚水,卻是微笑的表情。
同一天,在烈焰為大偉舉行的接風宴上,金敏就如多年前那樣迫切地想替掉大偉的位子當烈焰樂隊的鼓手那般,迫不及待地辭去了鼓手的位置。
他的理由很簡單,男朋友湯圓兒博士畢業了,他也疲倦了四處奔波的日子,想安定下來。剛好大偉哥也回來了,此刻的他離開再也恰當不過。
金敏事先對樂隊成員說過自己的打算,所以烈焰的那幾位倒是都不吃驚。唯獨周大偉,緩緩起身搖頭一個勁兒地說不行。
他知道,烈焰之所以有今天,裏面一定包含着金敏的那份兒努力,他不能就這麽鸠占鵲巢。
“回來吧。”冷烈把大偉哥按回座位,笑着說,“大不了玩幾年膩了再找他來換你。”
“哈哈……”兄弟們一陣哄笑,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