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耗子留給冷烈的單間,就在酒吧後面的小院裏。這個小院幾家共用,隔出一間間十平米左右的屋子,有的當庫房有的給員工當宿舍。
索焰把車鑰匙拍給劉勁,進小院在小單間裏溜達了一圈,問:“這地方隔不隔音啊?”
“哦,你是想在這練琴啊?”耗子摸着下巴琢磨,片刻後腦袋往店裏一擺說,“練琴去店裏練,我們就當是免費專場了,哈哈。”
“不隔音就直說!”索焰在耗子腦袋上拍了一下,轉身問冷烈,“你覺得還行嗎?”
冷烈微笑着點頭:“挺好的,多謝!”
耗子連連擺手:“我這住着一位大神,開心都來不及呢,謝什麽謝。”
“你……你……也不給……人家,洗洗……車?”劉勁繞着索焰還回來的SUV轉了一圈回來,吹胡子瞪眼地看索焰。
索焰抓抓腦袋:“哎呀我哪有那個功夫,剛好給你一個機會去找洗車店的小妹。”
劉勁壞笑着往索焰肩頭撞了一下:“別……別胡說!”
傍晚,一衆哥們兒吆喝着為烈焰樂隊接風洗塵,在城裏定了一家排得上號的酒店,他們還不知道大偉和冷烈之間的事兒。
索焰問冷烈:“我想叫上大偉哥一起,行嗎?”
冷烈想了想,艱難地點頭:“好。”
索焰明白冷烈的心思,他并不是因為知道大偉要害自己才和人家拉開距離,而是知道了冷牧陽在這個團夥中的地位和作用後,對大偉懷有深深的愧疚。
“都是哥們兒,說開了就好,有氣別堵在心裏,嗯?”索焰掏出電話,一邊兒給大偉撥電話,一邊開導冷烈。
冷烈點頭,靜靜地看着索焰,漸漸露出一個微笑。
晚上,一行年輕人來到酒店,跟着服務員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裏繞進回廊,進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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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偉早早地到了,他知道A市的這群人也關心着自己被拘起來的事兒,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給大家道歉,說:“對不起,讓各位擔心了,幹那蠢事是我不對!”
“早點兒戒了,人沒事兒就好……”
各位落座,立刻熱絡地聊起天來。
楊凱也來了,見了大偉第一個撲上去擁抱,捏捏大偉身上的肥肉,說:“哥在裏面夥食不錯,這膘又長了不少!”
冷烈和大偉隔着楊凱坐了,身邊坐着索焰。
烈焰的這四位安安穩穩地坐在一起,大家一看心頭立刻安心了不少。
“給大夥兒介紹一下,”菜全部上齊,兄弟們舉着酒杯碰了一輪,耗子拍了拍身邊的小哥開始介紹,“我店裏的夥計你們都認識,唯獨這位是你們出去浪的時候才來的,金敏!”
金敏端着酒杯起身,和烈焰的四位依次碰杯:“多多關照!”
冷烈打量這位紮着小揪揪,長相清冷幹淨的同齡人突然有點兒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便不多說只是輕輕碰了下杯。
索焰抓了抓腦袋一拍大腿,兩眼放光:“金敏是吧?!我知道我知道!”
冷烈驚訝地看索焰,再瞄一眼金敏,立刻明白為什麽覺得似曾相識。一股gay特有的觸角伸出來在空氣中探了探,頓時咂摸出點兒味道。
“嗯,”金敏抿嘴笑,T恤領口敞得很開,光|裸的脖頸在燈光下鍍上暖黃色,他的笑容陽光且英俊,“咱們通過電話。”
“對不起啊,”索焰立刻挪了挪屁股下面的椅子,把旁邊的劉勁推到一邊,“我爸沒傷到你要害吧?”
“傷到要害我還能在這兒坐着?”金敏笑着拉了拉T恤袖口,露出一截小臂,手指掠過一道淺紫色的傷疤說,“就是在這兒劃了道口子,沒事兒。”
劉勁被兩人擋着,吃飯說話都不方便,索性起身把自己的杯碗和金敏的換了換,讓那兩人坐一起聊個痛快。
“吓死我了!”索焰一把拉過金敏的手臂歪着腦袋仔細地看。
這一舉動讓金敏和冷烈同時打了個冷顫。金敏連忙抽回手臂說:“沒事沒事,都已經掉疤了。”
冷烈則是輕咳一聲,舉起面前的紅酒咕咚一聲喝了個精光。
兄弟們好久不見,聚一起吃頓飯免不了要相互勸酒,幾輪下來都有點兒微微發醉。
大偉看冷烈一直沉默不語,心裏頭着實難受。他以前沒把冷烈放在眼裏,有點兒嫉妒還有點兒酸,甚至還會把對冷牧陽和郭展鵬的恨遷怒到他身上。
和自己比,冷烈是搖滾教父的兒子,天賦異禀,随便撥弄幾下吉他就能引得誇贊聲不絕,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可是随着兩人交往的不斷深入,他覺得冷烈和自己是同一類人。
總是把自己裹起來,和外界分得很清楚,從小無法從家庭中尋求安全感,所以對于別人給出的好不會輕易接受,但是接受了就會加倍地好回去。
這也正是大偉躊躇着沒辦法把冷烈引到毒蟲這條道上來的原因。
“你要多久才能原諒我?”大偉的聲音突然響起,引得一旁猜拳的人紛紛側目。
冷烈抿了一口酒,努了努嘴,起身拍拍楊凱的肩頭,對大家說:“對不起我有點兒喝多了,先回去。”
索焰正和金敏湊在一起聊老爸出的那些古董事兒,一聽冷烈的聲音,連忙跟着起身:“你不舒服?我送你!”
“小冷!”大偉前一步抓住冷烈的胳膊,把人往後一拽說,“你要是氣不過揍我一頓,別特麽不理人,我的心也是肉長的,憋着疼!”
冷烈抽了下鼻子,眼眶瞬間通紅,他輕輕推開大偉的胳膊說:“是我對不起你,不,是我爸爸對不起你,我沒臉和你說話。”
大偉的心猛烈地收縮,從心髒迸出來的血液立刻竄流至全身,跟着後脊背生出一陣冷汗:“小冷……”
“我不理你不是因為我恨你,是我恨我自己和我爸。原諒我什麽都做不了。”冷烈轉身,目光劃過索焰和索焰身後跟着站起來的金敏,“我先走了。”
索焰不好意思地沖大家做了個手勢,跟上冷烈,在後面喊:“等我,哎,你別跑啊!”
“索焰!”
突然,一聲渾厚的吼叫從身後傳來,驚得索焰連忙轉身:“爸!”
“你個小王八羔子,回來了還躲着我不回家?!”索老板明顯也是來吃飯的,一身酒氣,面紅耳赤,腰間的贅肉跟着呼吸略有起伏。
“爸!”索焰站在回廊上左右為難,他想過幫冷烈安頓好了就回去和家人好好談談,可沒想到先和老爸碰上了。
遠處,冷烈的身影從酒店玻璃窗外一閃而過,街道上昏黃的路燈下嘩嘩地落起秋雨。
“哎!”索焰走向老爸,兩步後又轉身猛地跑向酒店大門。
雨夜裏,冷烈一個人走着,風衣敞開雨水順着脖頸流進衣服裏面,很快T恤貼在身上粘膩的難受。他快步走着,拐出酒店的街道就開始瘋了似得奔跑。
索焰打了輛車,一邊追一邊扒着車窗往外看。司機勸了好幾遍關窗否則雨就落進來了。索焰無奈只好緩緩合上窗。
耗子酒吧後院,那個隔起來的十平米小隔間裏,索焰先一步到。渾身雨水沒敢坐床上,拿着小板凳開着門看雨水嘩啦啦地在院子裏流淌。
“你來了?”冷烈氣喘籲籲,在雨裏奔跑,兩腿酸痛卻是少有的暢快,看到索焰有些意外。
索焰起身,小凳子向後劃開,他抱住冷烈,說:“我就知道你不是恨大偉哥,可是你也不能折磨自己,明白嗎?”
冷烈推開索焰,不知為何,這種親密的舉動突然讓他腦袋裏閃現出酒桌上索焰和金敏交頭接耳相談甚歡的模樣,不知道怎麽了頭腦一熱,故意說:“我愛怎樣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嗎?”
“我……”索焰揪着貼在胸口的衣服問冷烈,“我是你男人,你的事兒怎麽就管不着了?”
“你很自以為是啊?”冷烈冷笑,“回去吧,今天不想說話,那個……別以為上過幾次床就能怎樣。”
索焰木讷片刻,盯着冷烈的側臉看。屋子裏的光線很暗,新安上去的窗簾随着風雨輕飄飄地蕩起,他心裏說不上的憋屈。
“冷烈,別亂說話。”索焰去抓冷烈的肩頭。
冷烈躲開,讓開半邊門:“今晚你就不應該來這,應該跟着你爸乖乖地回去。”
索焰木讷地往前挪了兩步,冷烈砰地一聲關上門,一身濕漉漉地撲進床裏。
索焰在小院裏發呆,腦子很混亂,突然不知道這一段時間跟着冷烈在幹什麽。原本安穩的日子不要,非要上趕着找一堆事兒!
窗臺上不知道誰丢的精白沙,上面還放着枚火機。索焰深吸口氣拿過來看,裏面還有小半盒煙,他便抽了一根給自己點上。
煙氣在雨夜裏袅袅上升,索焰一下下地玩着手裏的火機。冷烈聽着“卡塔卡塔”的聲音,把濕透的衣服換了。
他知道索焰一直沒走。想了一會兒從行李箱裏拿出條毛巾準備遞出去,卻聽見後院來了一群人,幾個人又唱又喊,其中一個在門口停下給索焰搭話:“怎麽在這兒?走,去我屋裏。”
冷烈要緊下唇,狠狠把毛巾甩進床裏,那是金敏的聲音——絕對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