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辭

第78章

王燦比陸晚山想象中的要和善，并沒有因為他們弄出這麽大的麻煩，而對莊西辭甩臉色。

“…這樣也好，”王燦如釋重負地送了口氣，“夏寅雖然演技進步了，但到底……”王燦笑笑，“算不上最讓人滿意的盧歸姜。”

陸晚山聞言擡眸睨了王燦一眼，随後旁若無人地開始給莊西辭剝蝦，問道，“劇組的資金有着落了麽？”

莊西辭奇怪地看了看陸晚山，不過并沒有追問為什麽，安靜地等着陸晚山投喂，假裝并不知道內情。

王燦聽陸晚山這樣問，當他是關心莊西辭，怕莊西辭幾個月的辛苦白費，“這不用陸助理擔心，盛世撤資了，不過有新的投資商來了。”

不等陸晚山追問，王燦就先兜底，“華氏冠名投資，劇組現在一切運作正常，”王燦解釋說，“電影也過審了，年後肯定能上映。”

陸晚山點點頭，“那就好。”

盡管王燦不怎麽上網，不過最近劇組林裏幾位主演的事鬧的沸沸揚揚，再加上劇組裏的工作人員八卦，王燦想不了解都難，所以對于陸晚山和莊西辭的關系，他也是再清楚不過。

藝人工作忙，空閑時間不多，社交人際除去工作時認識的外，再想在其他地方展開新的人際，實在是很難。

但人又是群居動物，盡管忍受得了孤獨，但難免有時候也會想有個人陪，哪怕是坐一塊兒說說話也好，所以這時候談個戀愛也不奇怪，而且娛樂圈裏的同性戀并不少。

只不過王燦怎麽都沒想到，莊西辭竟然也是那個世界的人，他還當莊西辭跟大多數人一樣也是喜歡女人的。

不過莊西辭到底怎麽樣，最終又和誰在一起了，終究和王燦是沒半分關系的，因而王燦笑了笑，便沒再想這件事了。

卻不料他是不想了，對面坐着的陸晚山卻主動提起來了，“我知道王導開明，并不會覺得我和莊老師這樣有何不對，”然而王燦心還沒放下來，就又聽陸晚山說，“可組裏的工作人員會不會也這樣，那就說不定了。”

“王導，莊老師來拍戲，我可不想在劇組裏聽到不好聽的話。”陸晚山嘴角一彎，笑道，“所以還請王導好好跟劇組裏的人說說。”

“咱們莊老師脾氣好，”陸晚山沉聲道，“我可算不上脾氣好。”

王燦沒說話，視線落在說完話便又繼續給莊西辭剝蝦的陸晚山身上，一時眼神未明。

圈內和莊西辭合作過的人，都說莊西辭少年老成，行事作風像個老幹部，不怒自威難以接近。王燦最開始和莊西辭接觸時，也這樣覺得。

然而此時他睨了眼眼睛笑成月牙的莊西辭，再頭一側掃到他旁邊剝蝦的陸晚山，才突然明白過來他錯的有多離譜。

真正讓人覺得頭疼應付不了的，理應是莊西辭旁邊的陸晚山。

王燦猜不出陸晚山真正的身份，可是觀他剛才說話的氣勢，加上網上最近風言風語的走向，不用別人提醒，王燦都能猜到陸晚山身份的不一樣。

不過和盛世娛樂盛氣淩人不同，陸晚山釋放出來的氣質則要好相處的多，而和這樣的人合作，自然是利大于弊。

于是王燦笑笑，跟陸晚山許諾劇組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王燦走後，兩人吃完甜點才走。

“怎麽還和王導說這事了？”全城冬天極冷，此時又刮着風，所以莊西辭緊忙把手放進衣服口袋，怕被風吹疼。

陸晚山見此，雙手握住莊西辭手幫他取暖，才解釋說，“劇組人雜，閑言閑語也多，聽了髒耳朵。”

莊西辭才不信陸晚山這解釋，也明白陸晚山是在诓他，而真實的原因不過是怕他聽了別人的議論會傷心。

不過既然陸晚山不肯說，莊西辭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只笑了笑，假裝信了陸晚山的解釋。

“還冷麽？”看莊西辭手終于有點溫度，陸晚山牽着他的手放入自己衣服口袋，借此繼續幫莊西辭暖手，“明天氣溫還低一些，到時候要多加衣。”

沒等莊西辭說話，陸晚山很快又說，“暖寶寶和熱水袋我也準備好了，到劇組後能用來取暖。”

“下午我看了你的衣櫃，裏面的衣服太薄了，保暖力度不強。”陸晚山拿空出來的手貼了下莊西辭臉頰，噙着笑說，“所以我給你買了幾件衣服，過兩天就到。”

莊西辭輕輕地蹭了蹭陸晚山手心，眼裏含笑道，“陸老師你把魚容姐和秦杳的工作都搶着做了。”

“不一樣。”陸晚山笑，“這哪能比。”

“嗯？”莊西辭不解，反問道，“為什麽不能比？”

陸晚山食拇指一起，捏住莊西辭嘴唇，迫使他不能說話，然後才說，“對他們來說照顧你是工作，但對于我來說，這是在照顧男朋友。”

陸晚山使壞地撥弄莊西辭唇，“你說這能一樣嗎，莊小辭？”

莊西辭不服氣被陸晚山這樣捏着嘴唇，皺着眉要反抗，卻不想嘴唇被陸晚山捏住，他一反抗，嘴唇倒成了嘟嘟唇，像極了被惹炸毛的河豚。

看着氣成河豚的莊西辭，陸晚山心軟一片，仗着天氣冷街上沒什麽人，再加上此時已經天黑，光線不如白日裏好，陸晚山幹脆就着當前的姿勢，低下頭親了莊西辭一下。

“！”莊西辭驚訝，瞪圓了眼睛看陸晚山，沒想明白陸晚山怎麽突然來這一招。

“傻了？”陸晚山嘴角帶笑，又湊過去親了他一下，“親親男朋友不行嗎？”

直到這時，陸晚山還以為莊西辭怔愣是因為沒想到他會親他，所以他才會憋出那樣一句話。

“不奇怪，”莊西辭出聲，“就是有一點不對。”

“嗯？”陸晚山疑惑，等着莊西辭解答。

莊西辭擡眸看陸晚山，好看的眼裏盛滿笑意。他往後退，徹底掙脫陸晚山的手，解決出被捏住的嘴唇，然後才軟着聲音，小抱怨道，“親都親了，也不多親一會兒。”

陸晚山愕然，顯然是沒想到莊西辭在意的是這個。

他自然也是想多親莊西辭一會的，甚至這會兒陸晚山就恨不得摟住莊西辭來一次深吻。然而現在還在外邊，盡管兩人已經公布戀情，若被拍到了也不用太擔心。

然而陸晚山不想莊西辭再以這樣的方式上熱搜，怕他成為別人議論的談資。

“會親的。”陸晚山失笑，“回去都給你補上，”陸晚山戳莊西辭臉，問他，“這樣行嗎？”

莊西辭會那樣說，除開是真想和陸晚山多親一會兒，剩下的另一個原因，則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跟陸晚山撒撒嬌。

所以現在陸晚山認真承諾且回答了，那對于莊西辭來說，已經是極好的了。

“行。”莊西辭嘴角一彎，笑着提醒陸晚山說，“陸老師可不能忘。”

“絕對不忘。”

寒冷的天氣讓人厭惡出去，一心只想呆在家裏取暖，因而陸晚山牽着莊西辭走了一路，也沒遇上什麽人，更別提被認出來了。

也正因如此，原本還懸着心怕偶遇的陸晚山，至此是徹底放下心來，也不分心去注意其他，認真地和莊西辭玩鬧。

漸有名氣後，莊西辭逐漸變的不自由起來，這不僅表現在時間不自由，更表現在他沒法再輕易出門，因為一出去就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這些年莊西辭除了出國玩，剩下來的休假時間，則全部是宅在家裏度過的，完全別想和朋友出去聚會。

陸晚山見莊西辭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挑，沒忍住問他，“很開心？”

雖然裸/露在外的鼻子和耳朵被風吹的生疼，但這絲毫不影響莊西辭的好心情。

“是啊，很開心。”莊西辭朝陸晚山笑，“我好久沒這樣出來散步了。”

不等陸晚山接話，莊西辭笑了一下又說，“更讓我開心的，”莊西辭轉身抱住陸晚山，臉埋入他懷裏，“是你陪在我身邊。”

陸晚山沒太聽懂莊西辭這句話，只當莊西辭開心他陪着他，所以陸晚山揚唇笑笑，回道，“又不是只有今天陪着你，以後你做什麽我都陪着你。”

這會莊西辭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

陸晚山皺眉，正要低頭問莊西辭怎麽了，就見莊西辭從他懷裏擡頭，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他，嗓子微啞道，“你不許騙我。”

“肯定不騙你。”陸晚山忽略心中的怪異感，沒問莊西辭怎麽聲音嘶啞了，只溫柔地親了親莊西辭額頭，“說到做到。”

莊西辭鼻子一酸，眼眶也微微發熱，他不想被陸晚山看到他哭，所以莊西辭很快離開陸晚山懷裏，想拉着陸晚山去其他地方轉轉，以轉移陸晚山注意力。

卻不想他才有要往後退的動作，原本還十分溫柔的陸晚山，便不容置喙地禁锢住莊西辭腰，讓他只能呆在他懷裏。

陸晚山本來确實是不準備問為什麽的，畢竟就算是戀人，那也總該有屬于自己的空間，沒必要什麽都和另一半說。

然而莊西辭紅了的眼尾，卻讓陸晚山瞬間放棄心裏的打算。

他不過問是尊重戀人的秘密，但若是戀人因為這難過了，那作為男朋友的他，有責任知道為什麽，也必然負責哄戀人開心。

陸晚山不說話還好，那樣莊西辭忍忍也就過去了，不至于為這太情緒波動。

可偏偏陸晚山不僅問了，而且說話時的語氣也格外溫柔，讓莊西辭再也強裝不下去，只想在他面前袒露最真實的自己。

莊西辭跌入了回憶。

大一那年冬天，班幹部組織大家一起跨年，最終定在市裏一座山上露營，熱熱鬧鬧地吃完晚餐後，莊西辭本想回帳篷裏睡覺。

但班幹部想着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光睡覺沒意思，便嚷着要玩游戲，得到許多同學響應。

莊西辭對玩游戲沒多大興趣，只是班長都這樣說了，那他再去睡覺也不太好，所以莊西辭索性裹着羽絨服坐在旁邊看她們玩游戲。

十一點多時，游戲倒沒繼續玩了，一衆人反而唱起了歌。

莊西辭平時鮮少聽流行歌曲，因而雖然覺得調子好聽，卻不太能跟着唱，到最後幹脆安靜坐着聽了。

舊的一年伴着歌聲度過，新的一年已經悄然而至。只是還不等大家跟身邊人說新年快樂，天空竟然飄起鵝毛般的大雪。

雪花飄飄轉轉，在電燈的照耀下，點綴了新年第一天。

莊西辭伸出手去接雪花，眼睛笑彎成月牙，原本還在唱歌的同學，這會兒也紛紛停了下來接雪，為這難得的美景雀躍。

但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邊。

人群裏不知誰忽然大喊了一句有流星，于是本在接雪的衆人，又擡頭往天邊看，好抓緊時間閉眼許願。

莊西辭也不例外。

在看到天邊真的有流星後，莊西辭顧不上手心裏飄滿了雪花，頓時雙手合十，閉上眼虔誠地開始許願。

旁的人許了什麽莊西辭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在看到天邊的流星時，第一時間許了幾個很自私的願。若是對着流星許願真的能成功，莊西辭希望流星能記得他的夢。

一願那個叫陸晚山的男生能夠一生平安順遂，快快樂樂的。

二願莊西辭能夠得到陸晚山的青睐，下一年和他跨年。

三願……如果覺得他太貪心了，實現第一個願望就行了。

而如今輾轉四五年，那一年跨年許下的願終于成了真，甚至陸晚山還許諾他永遠，莊西辭簡直不能更幸福。

面對陸晚山的疑問，莊西辭猶豫半天，到底還是選擇搖頭，并沒有跟陸晚山坦白一切，“沒什麽。”

陸晚山有些不信，正想再問莊西辭時，卻突然被莊西辭伸手抵住了唇。

莊西辭下巴擱在陸晚山肩上，一手環住陸晚山腰，另一手則伸到陸晚山伸手，接住天空中飄落的雪花。

“下雪了。”莊西辭帶笑的聲音響起。

“一起淋過雪的人會到白頭的，”莊西辭從陸晚山懷裏擡頭，眼含笑意地看着陸晚山，“所以陸晚山和莊西辭也要永遠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