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

第10章

唐辛有個秘密。

他有一對柔軟小團的乳房，在情動時會不自覺地流出汩汩乳汁。

這對乳房對女生而言不算大，但長在一個男人身上怎麽看着都嫌累贅，唐辛只能每天用束胸将胸前那兩團小小的奶肉捆綁束縛，又怕別人從袖口窺探到自己的秘密，他總是穿着長袖T恤或者襯衫，天氣特別熱穿短袖的時候就會在裏面又套一件T恤來遮掩。

唐辛是個男孩，但他知道自己喜歡的并不是女孩。

雖然和可愛的女生說話會臉紅，但這只是本能反應，并沒有那種戀愛悸動，所以雖然也會有女孩和他表白，但他從來都沒答應過，更別說談戀愛了。

他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戀愛，因為自己特殊的身體，也因為自己根本沒有精力去經營這種奢侈的情感游戲。

他忙着打工，每天都要打工。幫已經去世的父親還債。

母親在父親去世後的半年突然就消失無蹤，不知道是忍受不了天天被逼債的生活，還是已經身遭不測。

那時候唐辛還在讀初中，很多事都懵懵懂懂。

爺爺一個人帶着他，把家裏房子賣了，還了些錢，剩下的部分每個月慢慢還。

但是還錢的速度總是跟不上利息漲的速度。

像蝗蟲一樣蛀空人的身心。

爺爺以前是軍人，國家分給他的那套房是永久産權，唐辛還記得爺爺小時候總是樂呵呵地對他念叨說：“這套房子以後可以當祖宅，祖祖輩輩住下去，傳下去。”

他還記得爺爺每次說這話的時候，渾濁的眼裏泛着光。

唐辛和爺爺住進了菜場旁邊的一幢破舊樓房裏，他們相依為命。

這件事對爺爺的打擊非常大，老人家之後的身體一直不好。退休金只能勉強維持生計。

唐辛考上高中後，爺爺查出了糖尿病，并發症很折磨人，疼起來時老人甚至把頭往牆上撞，唐辛跪在地上，死死抱住爺爺的腿，才阻止了老人自虐輕生的念頭。

為了給爺爺看病，家裏的支出越來越多，唐辛不得不開始了打工生涯。一開始是瞞着爺爺的，但每天早出晚歸，晚上回來都一口氣喝好多水，筋疲力竭的樣子。

老人不是傻子，但也沒說什麽。他已經風燭殘年，內心浸滿了無奈。

唐辛從小體質不好，容易生病，長大了病生得少了，但和同齡其他男孩比，顯得瘦弱很多。因此體力活是幹不了的。

唐辛不得不吐槽電視劇中早起送牛奶報紙的老土橋段，哪有想去送牛奶報紙就讓你去送那麽好的事啊。

他只能每個周末都在人流量最多的街道上發傳單，一天八十到一百塊不等。後來外賣app軟件盛行，外賣騎手的管理也不是很嚴格，他用發傳單攢下的錢買了輛二手電動車，買了張假的身份證，就去做了送外賣的騎手。

夏日午後，陽光照灼。

唐辛穿着公司統一下發的長袖工作服，騎着電動車，在s市裏穿梭。

蟬鳴、陽光、汗液、紅燈、鳴笛。

過曝的柏油馬路，蒸騰的滾滾熱氣，遠方景模糊扭曲。

這段時間，唐辛身體開始悄悄發生變化，胸部莫名其妙開始發育，像一顆青澀的小桃子，小小的，鼓鼓的。碰一碰還會覺得疼。

唐辛沒有告訴爺爺，也沒有去醫院。

他心裏清楚地明白，他這種人，只要不死不殘，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于是他在網上買了束胸衣，将那對不可告人的乳房嚴嚴實實地藏了起來。

這個夏天更加難熬了。

有一天晚上，唐辛到一處偏僻高檔的小區送外賣。看樣子應該是有錢人住的地方，保安還要唐辛登記了之後才放他進去，樓層很高，要上八樓，電梯壞了，他只能一步一步爬樓梯上去，衣服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唐辛急着送外賣，并沒發覺。

開門的是一個男孩，很高，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穿着黑色的寬松T恤，下身是洗的發白的牛仔長褲。開門的時候帶出一陣空調的冷風，讓唐辛有一剎那晃神，很舒服很涼快。

少年接過唐辛手裏的外賣，卻不關門，反而用帶有探究意味的眼神盯着他胸前看。

順着男人的目光，唐辛才發現了問題：衣服濕得貼在了前胸後背，胸前居然滲出了乳白色的液體。

對方剛要說什麽。唐辛就吓得掉頭就走。

他太害怕了，害怕別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或者嫌惡地覺得自己是怪胎，所以一刻也沒有停留。

不想讓自己受到傷害，所以就要快點逃離。

他取消了之後的訂單，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脫下束胸衣，鼓脹的小奶團抖動着跳出來。

乳尖是淡淡的肉粉色，小小的兩顆，頂端滲出奶白的汁水。

唐辛終于慌了神，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乳房不僅會發育還會像個女人一樣流奶。

顧不得太多，他帶着身上所有的現金去了醫院。

醫生帶着口罩，冷冰冰的目光掃視他的胸前，開了單子讓他去驗血拍片，做了一堆檢查。

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這不是病，是從娘胎裏就帶來的，不會危及健康，如果覺得困擾可以做手術去掉。

唐辛問做手術的話要多少錢。

醫生說這不好說，要看你在哪家醫院做了，一般也要幾萬塊。

唐辛道謝，離開了醫院。

回家的路上，他想：現在最重要的是多賺點錢，把爺爺的病看好，自己年紀還輕，除了生活麻煩點，其他還是可以克服的。可以過幾年攢夠了錢再考慮。

一切都會好的。

不是周爻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