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定是在男主的懷裏。
四目相對,升起無數粉紅色的泡泡。
美美的平地靜止型摔跤,幸嘉心沒忘了捧好手裏的水杯。
她挑了很久的款式,可不希望在到達譚佑手上之前磕壞點邊邊角角。
計劃實施的第一毫秒就太成功了,幸嘉心清晰地看見譚佑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
她的手伸向了她,幸嘉心心跳猛然加快……
而後,整個倉庫都升起了粉紅色的泡泡。
作者有話要說: 譚佑:嗯……書念多了會變傻???
☆、第 7 章
泡泡是幸嘉心單獨升起來的。
譚佑并沒有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攬住幸嘉心的腰,再擡起她一只腿。
譚佑只是掐住了幸嘉心的胳膊,用一只手,緊緊地握着她的大臂。
個再高,譚佑也是個女孩子。
她的手沒那麽大,并不能完全捆住幸嘉心的胳膊,這讓幸嘉心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大臂很粗壯。
或許還有一點軟塌塌的蝴蝶袖……幸嘉心決定将健身加入日程。
忽略位置的不同,其他的她還是很滿意的。
譚佑給了她支撐的力,怕她再摔,另一只手還圈出一個大大的圓,就圍繞在她身側。
她倆的距離真是近,譚佑身上有洗衣液清爽的香氣,幸嘉心抽了抽鼻子,有些興奮地喊道:“橘月亮!”
譚佑眉頭微皺着,疑惑的樣子。
幸嘉心進一步解釋:“我也用這個……洗衣液。”
譚佑偏過了頭,幸嘉心知道她在笑。
不管這是什麽形式的笑,只要譚佑是笑着的,幸嘉心就是開心的。
她覺得自己真是聰明極了,分秒必争化險為夷。
譚佑無聲地笑了挺久,幸嘉心靜靜地看着她的後腦勺,記住了她耳廓的模樣。
有人過來了,是幸嘉心之前叫的兩個搬運工人,譚佑松了手,幸嘉心趕緊過去和工人交待。
本來就是從南邊工地上叫過來的人,對研究院的規矩挺熟悉,該快速的快速,該小心的小心,基本不用譚佑管。
幸嘉心想拉着譚佑在一旁,喝喝茶,聊聊天,直到貨都裝好。
但譚佑顯然不喜歡這樣,她還是去搬東西了,三個人,動作很快,比上次短了太多時間。
幸嘉心捧着還沒打開過的杯子,有些惆悵,突然有些後悔叫了人,将自己本就珍貴的和譚佑相處的時間,擠了又擠。
小貨車的門上了鎖,譚佑洗了手,重新穿上了外套。
這是要走了,而幸嘉心沒了別墅中轉站的借口,上不了她的車。
“還是不要開票嗎?”譚佑走到了她跟前。
“不要。”幸嘉心搖搖頭。
譚佑看着她,一時沒有說話,幸嘉心在這幾秒的對視之間,竟然徹徹底底體驗了一把離別的憂傷。
譚佑突然伸了手,拿過了幸嘉心手上的杯子。
幸嘉心愣愣地看着她,譚佑擰開了杯蓋,濃郁的茶香飄散出來。譚佑仰頭喝了口水,有些被燙到。
“這麽熱。”她說。
“對,你小心點。”幸嘉心這才想起提醒。
譚佑的大口灌水變成了小口啜,就這麽一點一點,喝光了杯子裏的水。
水杯被遞了回去,譚佑看着她道:“謝謝。”
幸嘉心沒接杯子,她往後退了一大步以免杯子被塞回懷裏:“這是給你的。”
“這個?”譚佑笑着晃了晃手上的水杯。
“對。”
“我有。”譚佑道。
“你都沒帶。”
“車裏呢。”譚佑聲音挺溫柔,“要不要我取下來給你看看?”
“不要。”幸嘉心有些委屈。
譚佑沒回身去取,她一直看着眼前的姑娘。
姑娘垂下了頭,卷翹的睫毛更明顯了,輕輕地顫動,讓譚佑覺得下一秒可能就會有金豆豆掉下來。
委屈什麽呢?譚佑想,這姑娘過了戒備期,就這麽喜歡給人送東西嗎?
從她提了一嘴的香水,到現在刻意準備的水杯,譚佑的手指輕輕摩挲在杯面上,柔軟的皮質外套在寒冷的冬天也會保留着舒适的溫度。
她笑了下:“這杯子上怎麽是只豬呀?”
姑娘很快擡起了頭:“這是小豬佩奇。”
譚佑把杯子舉到了臉側:“我跟它像嗎?”
“不像。”姑娘笑起來,“就……這個現在很火,他們都很喜歡它。”
“那你喜歡嗎?”譚佑問。
“我沒看過。”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你喜歡嗎?”
譚佑也沒看過。別說動畫片了,現在熱門的電視劇她也一集都沒看過。
這些娛樂活動太浪費時間了,有這個空的時候,她寧願多睡一會。
她挺久沒收到過禮物了,久到硬要想上一次是什麽時候,記憶竟然十分模糊。
這個高智商高學歷的姑娘在想什麽她不太清楚,但她表達的單純的善意譚佑能夠感受得到。
于是她道:“喜歡。”
姑娘重新笑起來,唇紅齒白,明晃晃的跟小太陽似的:“你喜歡就好。”
譚佑轉了身,背對她招了招手:“再見。”
“再見。”身後的聲音不情不願的。
譚佑上了車,将杯子放在車前,看了下,又覺得這個位置不合适。
車頭裏的顏色都灰撲撲的,跟這個鮮亮的粉紅色水杯一點都不搭調,譚佑先把杯子扔進了自己懷裏,将車倒了出去。
水杯的密封很好,在她的腿上輕微地晃動。
譚佑開着車,思想抛了錨,一路上随着腿上的東西,晃悠悠,又晃悠悠。
處理完廢料,再将車開回車隊,天已經擦黑了。
有了上一批貨的打頭,譚佑這次算是熟門熟路,能夠查到的價格上漲的料她做了标記,跟收的人提一句,發根煙,便不會被坑了這點利。
停好車,譚佑回到宿舍,趴在床上開始算賬。
車隊裏女人少,除了譚佑,就只有一個保潔大媽和另一個食堂阿姨。
大媽和阿姨這會都在忙,宿舍裏只有譚佑一個人,她便也不覺得自己丢人了,在小本本上記着,一塊一毛的,用手機自帶的計算器算得很清楚。
這一趟很不錯,譚佑能拿到一千五。
賺錢總是讓人喜悅的,譚佑的腳輕輕在床沿上磕了兩下,準備打錢給姑娘。
汪琪姑娘,她的傻財主,譚佑點進了支|付寶,又退了出來。
她翻身起床去拿桌子上的粉色水杯,拍了張照片進行搜索。
很快,幾個網站的信息跳了出來,價格明晃晃地标着,令譚佑頭暈。
五百二?就這麽個一邊兩眼睛鼻子像插頭的豬,印在杯子上就要五百二?!
火爆?還火爆佩奇限量款,到底有沒有人傻到去買啊!
譚佑擡手狠狠扇了杯子上的豬兩巴掌,手疼肉更疼。
她不會無緣無故接了別人的禮物,她喜歡把賬算得清清楚楚。
于是她的收益從一千五急速掉落到了九百八,三位數和四位數,差得真不是一點點。
給汪琪姑娘把錢打過去的時候,譚佑總算是理解了那句話。
“錢不重要的。”
是啊,對于那樣漂亮、聰明、又有一棟別墅的姑娘來說,錢确實不是重要的。
随随便便買個杯子送給她,就像随随便便處理一堆有利可圖的廢料一樣,姑娘有更需要的東西去換。
至于具體是什麽,權?關系?以小換大?譚佑從來沒接觸過那姑娘過着的生活,不敢用自己這低俗的思維去猜測。
這一趟之後,足足有一周時間,她沒有再接到姑娘的電話。
車上的貨物換了又換,路線有長有短,但就像是平日的生活一般,沒什麽值得期待。
一周後的一個雨天,她正在跑一趟長途,終于等來了那個號碼。
姑娘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開頭一個輕輕的“喂”,也不多說話。
譚佑道:“好久不見,有貨了嗎?”
“嗯。”姑娘聲音輕輕揚起,“明天早上,老時間。”
“你看能不能等等。”譚佑說,“我在跑長途,回去橘城得明天晚上了。如果等不了,我讓我同事明……”
她的話沒說完,被姑娘打斷了:“可以等。”
“好。”譚佑有點料到這個回答,輕輕笑起來,“那明天見。”
“明天見。”姑娘道。
“不對。”譚佑拍了下方向盤,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糊,“後天,後天早上。”
“可你說了明天了。”幸嘉心嘴巴一禿嚕。
說完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嘴,覺得自己真是蠢極了。
對于譚佑來說,這是工作,她這樣一點都不寬容地要求時間,一定會惹譚佑讨厭。
但這能怪她嗎?不能。
她幾乎每天都要去南邊轉一趟,問一問物資部的人“今天出廢料嗎?”,但連續一個星期過去了,回答都是沒有。
明明之前那兩次之間只隔了兩天的!真是太沒有規律了,怪不得南邊要拆。
幸嘉心念叨了這麽久,電視劇都開始看第三部了,好不容易等來了這趟機會,她能不激動嗎?
不能。
所以說出這種話,幸嘉心是可以原諒自己的,但譚佑能不能原諒她,就不一定了。
她忐忑地等着那邊的回答,譚佑頓了幾秒,道:“也不是不行,明晚我如果回去得早一些,只要你們倉庫能開門……”
幸嘉心一下子後悔了,是另一種後悔,真心實意的後悔。
譚佑跑長途本來就很辛苦,要是連夜再來拉貨,那幸嘉心真是個惡毒的甲方了。
她趕緊道:“不用不用,不要不要,我開玩笑的,後天,後天早上。”
“哦——”譚佑拖了個長長的音,沒有要挂電話的意思。
“你講電話方便嗎?”幸嘉心問。
“只要不說讓我特別分心的話。”
“嗯,”幸嘉心想了想道,“你明天大概幾點回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譚佑:甲方爸爸繞來繞去還是想讓我加班……
☆、第 8 章
譚佑在返回橘城的時候,被堵在了高速路上。
等到了市區內,比預計到達的時間晚了快一個小時,天已經黑透了。
晚上溫度下降得厲害,譚佑停了車,覺得自己的腳又麻又僵。
不是所有的貨運都可以開空調的,為了降低成本,大多數時候司機只能選擇忍。
車隊食堂燈已經滅了,譚佑跳下車,狠勁跺了跺腳。
一股酸|麻從腳底湧上來,激得她打了個顫,而後就僵直在了原地。
一動不動,等着這個勁過去,譚佑閉了閉眼,想讓自己放松一會,但閉上眼睛之後,還是會有仍然在開車的錯覺。
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打斷了譚佑忘我的禪修。
“橘九院廢料 汪”,條理清晰,譚佑一貫的備注方法,可以讓她立刻理清來電的對象。
她咳了兩聲,讓自己的嗓子開了開嗓,然後接起了電話:“喂?”
“你回來了?”那邊道。
譚佑吸了下鼻子:“對,剛到。”
這催得可真是太及時了,昨天打電話的時候,譚佑給了汪姑娘一個大概的時間。沒想到姑娘掐得這麽準,就跟連接上了他們車隊門口的攝像頭了似的。
她轉頭看了看停着的車,琢磨着開哪輛去拉汪姑娘的廢料更合适。
姑娘開口的話卻讓她停住了搜尋的目光,譚佑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什麽?”
“你出來一下。”那邊頓了頓,“我剛好路過。”
橘城九院工作的姑娘,會路過他們車隊公司?
譚佑訝異地張了張嘴,停了足有兩三秒才接話道:“你在哪呢?”
“門口呢,”那邊回答,“有個藍色的棚子。”
“我馬上過來。”譚佑挂了電話。
雖然是一個城市,但城市的城區規劃都是很有規律的,譚佑車隊所在的區是最老舊待拆的那一片,地方不大,蝸居的人還挺多。而橘城九院雖然看着在山溝裏,卻是在正兒八經的高新區,所有的新興企業都集中在那裏,環境好,人還少。
兩個城區分在城市的兩端,居然大半夜地被路過了?
譚佑走出去幾步了,突然又轉了身。她跑回去跳着打開車門,将自己勾在踏板上,伸手拿過了車頭放着的水杯。
粉紅色的小豬佩奇,譚佑跑着去開水房接了水,然後又跑到了大門口。
藍色的棚子是個臨建亭子,黑漆漆的沒光也沒人。
譚佑的腳步近了,前後張望,準備打電話找人了,亭子後才閃出一道光,姑娘舉着手機叫她的名字:“譚佑。”
軟了吧唧的,跟被人欺負了要她保護似的。
譚佑走上前,借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姑娘的臉,明明烏漆墨黑的,腦子裏卻硬生生跳出來一句“燈下看美人”。
美人明眸皓齒,她看着總覺得熟悉。
要是她車隊裏的姑娘,她肯定要調笑一句“我們是不是哪兒見過”,但到底是跟她兩個世界的女博士,譚佑不能唐突了人家。
風把姑娘的長發吹起,幽幽的香,譚佑沒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冷嗎?”她問。
“不冷。”姑娘對她笑,舉起了雙手,“看,我有手套。”
傻乎乎的,譚佑也笑起來。
“怎麽就路過這兒了?”
她剛問完,姑娘的手機屏幕滅了,失去了那點光芒,譚佑心裏突地一下。
她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熾亮的光芒一下子把四周照得清清楚楚,姑娘閃亮亮的眼睛,她微微蓬起的發絲,還有地上厚厚的塵土,沾到了姑娘的靴子上。
“就有事嘛,路過。”姑娘低了頭在包裏掏,“你吃過飯了嗎?”
“沒,剛回來。”譚佑看了眼她的包,大大的帆布包,姑娘每次的包都不一樣。
明明準備得很好,但掏的時候還是有些慌亂。
幸嘉心剛剛嘚瑟過的手套現在就顯得很礙事了,她趕緊脫了下來,這才成功地将耳機線從飯盒上摘了出來。
粉色的便當盒終于端了出來,幸嘉心舉到譚佑面前,臉熱烘烘的:“你要不要嘗嘗這個?”
譚佑勾着唇角問她:“這是什麽?”
幸嘉心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剛剛吃飯覺得好吃,就打包了點。”
造型可愛的便當,幸嘉心自己是做不出來的,但電視劇裏面總是要演。
買倒是很好買,反正她的目的是來見譚佑,情緒一旦沖動起來,這些小細節是不重要的。
沒打那個電話之前,她覺得自己一個星期都等了,再等一天一夜不算什麽。但聽到了譚佑的聲音,她就知道,完蛋了,這一天一夜太長了。
幸嘉心決定省了那一夜煎熬的時間,下班後她就快馬加鞭地趕到了譚佑公司門口。
譚佑說她八點左右會到,幸嘉心等過七點,等過八點,躲在角落裏心算了一遍今天的實驗數據,夜便很深了。
她終于看到了一輛回來的大車,是第一次譚佑來九院送貨的那一輛。
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準的,幸嘉心掐着時間打電話,果然如願以償。
手都被風吹冷了,譚佑也沒有接。
她一直盯着幸嘉心看,看得幸嘉心心裏毛毛的。
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
譚佑突然擡了手,蓋在幸嘉心的指尖,熱烘烘的,讓人心裏熨帖。
飯盒被接了過去,譚佑轉身就走:“跟我來。”
幸嘉心趕緊跑過去跟上。
譚佑帶着她進了車隊的大門,門衛大叔正看着電視打呼,看都沒看她們一眼。
幸嘉心很開心能夠進入到譚佑的領地,這就像是一種互相的交換,分享各自的生活。
譚佑一路走到了一排臨建二層房屋前,進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裏沒人。
她把一張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推去了一邊,然後拉過一把椅子,扯了衛生紙擦了擦,這才放到了幸嘉心面前:“坐。”
房間裏雖然沒開空調,但到底比外面暖和多了。
幸嘉心坐下來,和譚佑隔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擺着她的愛心便當。
粉紅色的小豬水杯被放在了便當旁邊,幸嘉心看着就高興。
譚佑沒開便當盒,她問她:“待會要回去嗎?”
“嗯。”幸嘉心道,“回住的地方。”
“你住哪裏?”譚佑問。
幸嘉心立馬報了地址。
速度太快了,一絲猶豫都沒有,譚佑明顯愣了愣。
幸嘉心覺出了點尴尬,解釋道:“就我們剛開始在超市門口碰見嘛,我住的地方離那裏不遠了。”
“哦。”譚佑應了一個音節,幸嘉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譚佑站起身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水遞給她:“暖暖手。”
幸嘉心抱着杯子,太燙了就湊過去桌子前,把杯子放一放。
“你不吃嗎?”過了一會,幸嘉心問。
譚佑道:“東西都涼了,沒法吃。”
“啊……”幸嘉心發出短促的一聲驚嘆,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如果八點這份飯還尚有餘溫的話,這個點,已經徹底是冰塊了。
她在包裏捂得再嚴實都不行,幸嘉心一下子站起了身。
她把飯盒拿了回來:“不要吃了,涼了不好。”
譚佑也起了身:“我送你回去吧。”
逐客令下得這麽突然,幸嘉心覺得合理又難過。
她不好再說什麽,譚佑又送着她出了門,提醒她:“手套戴上。”
幸嘉心聽話地戴上了手套,兩人站到了大門前。
這個時間段這個地點,車挺難等到的。
跟譚佑并排站着,幸嘉心覺得舒服,又覺得還不夠。
譚佑低頭看手機,突然道:“你微|信?”
幸嘉心很驚喜,她沒想到,譚佑會主動要她的微|信。
“跟手機號一樣!”她很快回答。
譚佑的手指敲在屏幕上,叮咚一聲,幸嘉心的手機響了。
她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邊去了,快速從包裏翻出手機,着急忙慌地點了通過。
譚佑的微|信,頭像是一輛車。
你已經添加了譚佑,現在可以聊天了。
幸嘉心盯着手機:“你就直接用真名呀?”
“方便。”譚佑道。
“哦。”幸嘉心立刻想和譚佑保持一致,把自己的微信名字改成真名,但都點進編輯資料了,及時地收了手。
她不能改真名……她還披着層汪曾祺馬甲呢。
幸嘉心心虛地收了手機:“我名字有趣吧?”
“不認識。”譚佑道。
“Dalek,《神秘博士》裏的一種外星生物,戰鬥力超級強大,可以消滅掉所有的……”幸嘉心頓了頓,把人字吞進了肚子。
譚佑,還是不要消滅好了。
她的小心思彎彎轉轉,譚佑的接話卻牛頭不對馬嘴:“待會上車一直開着實時位置。”
幸嘉心一偏頭,還真看到了一輛遠遠過來的出租,“空車”兩個字,極其刺眼。
“啊……”她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譚佑擡手招了招,車很快停到了她們面前,譚佑幫她開了後車門,掃了眼司機,然後道:“我們微|信再聊,路上小心。”
十分親昵的語氣,幸嘉心看着那雙眼睛,一時腦袋充血,突然便湊上前去抱住了她。
腳尖輕輕踮起,唇角便剛好在譚佑的耳邊,萬千情緒彙集到一起,也不過一句:“明天見。”
譚佑沒有回她,幸嘉心匆匆地抱完又匆匆地放開,鑽進出租車裏,逃也似的關上了門。
車開了出去,譚佑站在大門口,愣了挺久。
☆、第 9 章
譚佑這天晚上竟然失眠了,雖然只不過是躺在床上幹瞪眼了一個小時,但這已經算是她為數不多的失眠史裏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以往她是愁得睡不着,這次是想不通。
她不是個傻子,別人向她示好她自然感覺得到,何況是汪姑娘那麽明顯的舉動,最後的那個擁抱就像是天上掉下個仙女,直直地砸進了譚佑懷裏。
真香真軟啊,真讓人想不明白。
為什麽要抱她呢?為什麽路過就要和她見面呢?為什麽送完水杯還要送盒飯,我譚佑看起來那麽缺飯吃嗎?
譚佑轉了個身,她的兩個舍友已經睡熟了,清潔阿姨偶爾會磨牙,保潔大媽一直長長地打着呼。
譚佑擡手在自己身上捏了捏,瘦是瘦,但還是有肉的,不至于看起來那麽可憐吧。
枕邊的手機亮了起來,譚佑鑽進被子裏,将自己蒙住,然後點開了手機。
姑娘很聽話,她讓開實時位置就開實時位置,她怕姑娘大晚上打車回家出意外,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姑娘聊着天,姑娘就乖乖地回着話,不多也不少,讓人舒服的程度。
一個小時前,姑娘就已經到家了,位置關了,兩人也結束了聊天。
但現在消息又過來了,姑娘奇怪的頭像,奇怪的名字,發過來三個看起來小心翼翼的字:睡了嗎?
譚佑沒回複,她又點進姑娘的朋友圈看了看,仍然是只顯示三天以內,而三天以內什麽都沒有。
譚佑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來摩挲去,她有很多句話可以回,但竟然挑不出一句她覺得合适的。
被子捂得嚴實,空氣開始變得有些悶熱,譚佑想起那瓶扔在自己車頭上的香水,漂亮的光線,甜膩的香味,最終一把将手機拍在了床上。
她沒回複,将腦袋探出被子,長長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生物鐘讓譚佑早早地睜了眼。
瞪着天花板愣了會,譚佑想起昨晚的事情,手指在被窩裏摸索摸索,終于摸到了手機。
那條信息還在那孤零零地愣着,莫名地有點像昨晚躲在亭子後的姑娘。
譚佑回了過去:那會睡着了,現在去研究院。
這又是一個興高采烈的早晨,幸嘉心昨晚睡得遲,但大概因為心情好,并沒有落在黑眼圈。
她神采奕奕,出門前覺得鏡子裏的自己好看極了,來到研究院,看到實驗樓的李大爺都覺得他精神極了。
于是難得的,主動打了個招呼:“早啊。”
李大爺從門衛室的窗戶裏探出半個身子:“早啊,小幸博士。”
幸嘉心笑笑,心裏想,可不敢帶譚佑來實驗樓,不然李大爺一開口叫她,她就得暴露了。
擡腳準備離開了,李大爺叫住了她:“小幸啊。”
幸嘉心轉頭,用眼神詢問她。
“今天是不是有什麽開心事呀?”李大爺道。
幸嘉心不習慣和別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但又覺得可以見譚佑這種開心不能被否認,于是只笑着點了點頭。
李大爺左右瞅一眼,突然壓低了聲音:“小張昨晚在那邊站好久哦。”
幸嘉心皺了皺眉:“小張是誰?”
李大爺很驚奇的模樣:“張明啊,汪教授帶的研究生,你師弟。”
“哦。”幸嘉心點了下頭,“和我有什麽關系?”
李大爺呵呵呵地笑起來,臉上的褶子擠在一起,跟朵牡丹花似的。
“那就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啦。”他擺擺手,“我說不得說不得。”
說不得為什麽要說,幸嘉心腹诽了一句,道:“再見。”
“再見。”李大爺笑着擺了擺手。
這種對話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她現在心裏面滿滿的都是譚佑和課題。
有課題嗎?幸嘉心走到了實驗室門口,有點心虛。
有的……吧……
幸嘉心放下包,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小袋子,然後又打開手機攝像頭照了照臉,這才樂滋滋地捧着小袋子,去倉庫老地方等譚佑。
她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再正常不過,那可是譚佑,她再怎麽對她好都正常不過。
但別人并不這麽想。
在門衛李大爺看來,小幸博士這段時間一定是有什麽喜事,所以整個人都開心活潑了許多,以往冷冷清清的,跟冬天落下的沙狀雪似的,現在有了一道陽光,照在那細膩的雪粒上,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所以趁着小幸博士高興,他給了她一個提醒,有個年輕的男孩一直關注着你,可別錯過了一段美好的感情。
而在那個年輕男孩張明看來,她的女神這段時間行為詭異,簡直像入了魔。
以前女神的手機別人幾乎是看不見的,她好像隔絕了這些現代通訊設備,只與實驗室為伍。而現在,張明不止一次看見午休時,女神抱着手機看電視,看得樂呵呵的。
什麽樣的影視劇能如此吸引女神呢,張明壯大膽子假裝路過,終于瞄到了。
鮮豔的色彩,浮誇的演技,矯情的臺詞,女神喜歡腦殘偶像劇???
張明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但他仍然堅挺了過來,他安慰自己,女神是有多面性的,如果他見識到女神偶像劇的一面,那一定很可愛。
畢竟顏值和智商在那裏放着,怎麽着都很迷人。
于是他繼續痛苦地癡迷着女神,抱着那盒始終沒有機會送出去的明信片。
但他的同學就沒這麽貼心了,微|信群裏關于女神的話題刷了又刷,女生分析今日穿搭和妝容,男生非常直觀地分析視覺感官。
他們都默契地得出了一項結論,幸嘉心一定是談戀愛了。
只有陷入戀愛的女人才會有那樣時不時就流露出的妩媚又喜悅的神态,才會将自己收拾得那麽精致,又在下班後立刻飛奔出實驗室。
張明才不相信,張明要等一個結果。
這天他來得早,遠遠地望見了女神的背影,遠遠地跟在她身後上了樓,然後躲在樓梯拐角處,看着女神又步履輕快地出了實驗室。
這是再一次制造偶遇的好時機,張明跟在幸嘉心身後,一直來到了倉庫外。
看來又有廢料要出,上一次的事搞得太過尴尬,張明有好幾天沒緩過來。
現在,從哪裏跌倒就要從哪裏爬起,張明摩拳擦掌,決定要好好表現。
他一直躲在小花園裏,直到拉廢料的車終于來了,才裝作路過的樣子走出來,跟幸嘉心打招呼:“師姐,在忙啊?”
幸嘉心并不想被打擾,盡管昨晚才剛見過,但這會一跟譚佑打上照面,幸嘉心就覺得,啊,好久不見了啊。
久別重逢讓人喜悅又珍惜,所以幸嘉心只給了張明一個眼神。
但男生小跑着湊了過來,在幸嘉心面前站定,竟然比她離譚佑的距離還近。
幸嘉心很不開心,她往譚佑那邊跨了一步,轉換過來了這個距離。
“師姐,今天的東西多嗎?”張明問。
幸嘉心看向另一邊:“今天不多,你別動了。”
張明望向身邊,還是那個瘦高個的女司機,嘴角挂着點要笑不笑的笑,張明總覺得有點嘲諷的意味。
但上次就是敗在這裏了,這次可不能犯同樣的錯誤。既然女神喜歡對底層勞動者表達關愛,那他也要表現得善良而大度。
于是他對那女司機擡了擡頭:“對,你別動了,有我就行。”
幸嘉心看向了他,眼睛微微地眯着。
女司機倒是一擡手伸了個懶腰,仿佛很熟地對女神道:“今天叫了三個?”
幸嘉心很不給面子:“我沒叫他。”
“我路過。”張明解釋道,他可不想和搬運工淪為一個檔次,“師姐,南邊你去了嗎?建得怎麽樣了?聽說陳教授這次和BM合作,他那個對撞機模型可真牛……”
他總要談點司機或者搬運工聽不懂的話題,這樣才能拉進自己和幸嘉心的距離。但高冷女神就是高冷女神,看偶像劇時的表情一點都不會對他表現出來,她走到了一邊,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話:“我不是陳教授的學生。”
張明閉嘴了,他覺得這一定是研究院內的幫派鬥争造成的不可言的規則。
很快,有兩個工人過來,女司機對他們招了招手,三人朝廢料走去。
幸嘉心站在原地沒有動,張明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他愣愣地看着幸嘉心,幸嘉心沒有躲避他的目光。
這樣直接地盯着,女神的皮膚細膩光滑地能讓人聯想到柔軟的觸感,她的唇色明豔,又帶着點亮晶晶的光芒,讓張明的目光時不時地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忍不住喉頭滑動。
女神突然開了口:“你過來。”
她轉身朝倉庫外走去,風把她的長發掀起來,明明是大冬天,厚外套卻仍然能夠掐出纖細的腰線。
張明跟在她身後,緊張又有點興奮,快要同手同腳。
走到了外面的小花園,幸嘉心站定了步子,等着張明過來。
張明趕緊跳到了她面前,笑着問她:“師姐,怎麽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幸嘉心突然道。
張明愣住了,覺得四肢僵硬,又覺得幸嘉心身後的陽光耀眼到他睜不開眼睛。
在他最好的預計裏,他可以和女神慢慢接觸,一點點讓女神産生依賴,最後,如果實在不行,當一個默默的備胎都可以。
他沒想到,連第一步的計劃都沒邁出去,幸嘉心就主動直戳紅心。
他的心髒狠命地跳,跳到血液沸騰,竟然在大冬天的,硬生生憋出了一頭汗。
嘴巴張了好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比考試題不會做還讓人無措。
幸嘉心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雙臂抱胸的站姿讓她削瘦的身姿看起來很強勢,張明覺得自己矮了下去,活生生比一個比他低了半頭高的女孩子矮了下去。
他想起了一句詩,太符合現在的情境,一不小心就從喉間溜了出來:“我願意為你低到塵埃裏,然後開出一朵花來。”
幸嘉心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的回應很迅速:“請你說中文。”
“是……中文啊……”張明愣愣的。
“好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