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因為隔着房門, 那聲音有些聽不真切,房間裏的衆人也不知道景歌究竟說了什麽, 但因為挂心着景歌的事情,大家幾乎想也沒想就轉身朝着屋外沖了過出去。
秋明殊到底還是沒學會這世界的輕功,再如何也比其他的人慢了兩步,等找到景歌的時候,桓意等人已經紛紛趕到了他的身邊。
景歌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 依然是秋明殊所熟悉的模樣,眼神幹淨清澈, 仍然是秋明殊所熟悉的景歌, 沒有任何的變化。
秋明殊因此稍稍松了口氣, 知道景歌應該是在外面就碰到了意外, 所以并沒有來得及去他的房間,因此并沒有聽見他們剛才的對話。
而從旁邊桓意等人的表情看來,他們與秋明殊的想法幾乎是相同的, 雖然剛才在房間裏面讨論得厲害, 而莫飛鸾甚至已經提出了不如讓景歌恢複記憶, 但真正等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卻都下意識的想要隐瞞真相, 阻止景歌回憶起他從前的身份。
眼見景歌沒有要恢複記憶的征兆,大家都稍微松懈了幾分,到這時候他們才終于有空管景歌面前的那個家夥。
準确的說, 是被景歌鉗住手臂緊緊抵在牆上的那家夥。
那人做着太監的打扮, 然而不管是秋明殊還是桓意對着槐玉宮的太監都非常熟悉, 他們誰也沒有見過眼前這個家夥,很明顯這根本就不是槐玉宮裏的太監,而是不知道哪裏混進來的身份不明人士。
看着這個混進來的家夥,秋明殊心情複雜地看了眼桓意,又看了看莫飛鸾,心裏面倒是已經沒有什麽驚訝了。
雖然這兩人都說過皇宮守衛森嚴,但任何身份的人都能潛入這座皇宮,這似乎已經是常态了。
秋明殊沒打算去計較這種事情,他現在更關心眼前這家夥的身份和目的。
這樣想着,秋明殊往那人走近兩步,正打算要開口,卻感覺有人輕輕牽住了自己的手,拉着将他往身後帶了帶。
秋明殊微微怔住,猝不及防随着那人的動作往後退了兩步,直到這時候才看清楚拉着自己的人是桓意,桓意拉着他的手将他護在身後,接下來卻并沒有松開手,而是依舊與他十指緊扣,神色雖是沒有任何變化,但秋明殊卻能夠感覺到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很是用力,似乎是在随時提防着什麽。
秋明殊動作頓了下才明白過來桓意這動作究竟是怎麽回事,想來是因為上次他被刺殺後流血三天的事情讓桓意印象太深,所以這時候桓意才會有這樣的反應,縱然那人其實已經被景歌所扣住,但桓意依舊不能完全放心。
想清這事,秋明殊也沒有逞能故意脫離桓意的保護,縱然他知道不會有任何意外,但如果這樣能夠讓桓意感到安心,秋明殊完全願意配合桓意,當個需要被護在身後的“弱者”。
兩人站在莫飛鸾與傅蘊和的後方,這動作很輕也沒有引來什麽注意,而就在秋明殊乖乖縮在桓意身後正打算出聲的時候,傅蘊和眼神複雜的看了景歌一眼後朝着那個太監打扮的家夥問了出來:“你究竟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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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人們這麽問話,都沒有太指望他們能夠在接下來立刻得到回應,這麽發問,不過只是個程序性的開場白而已,而接下來才是真正采取手段的逼問環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傅蘊和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從懷中找出逼問用的工具,那被景歌鉗制着抵在牆上的人已經大聲喊道:“饒命!饒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只是想很找那狗皇帝而已,誰知來了這裏沒見着狗皇帝,卻是見到了尊者,若是知道尊者您在這裏,我必然不會來這裏!尊者求求您放過我吧,我這就走保證再也不踏入這座宮殿半步!”
秋明殊聽着這話頓時失了言語。
大家忍不住無聲地朝桓意投去了視線。
“狗皇帝”桓意苦笑着摸摸鼻子,心裏對這種情景倒是已經十分熟悉,畢竟他今天沒有穿皇袍,自己站在刺客面前刺客也認不出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
不過不常見的是這刺客剛才喊出來的那聲稱呼。
尊者?
在場這裏除卻那名刺客也就五個人,對方所喊的尊者,必然就在他們五人當中。
不過只用了瞬間,秋明殊等人就已經反應了過來,那人口中所喚的尊者分明是景歌。
而那人分明是見過景歌,并且知曉他身份的。
想到這裏,剛剛因為景歌沒有偷聽到他們說話而松了口氣的衆人心立刻又提了起來。
衆人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話轉移視線,景歌就已經從剛才的話中自行找到了重點,他雙手仍舊緊緊地扣着那人,眉峰卻是微微蹙了起來,忍不住開口問道:“尊者?誰是尊者?”
秋明殊:“……”
他很快将視線轉向了莫飛鸾。
這種時候當然是要将難題交給腦子轉得最快的人。
莫飛鸾幾乎是在接觸到秋明殊視線的瞬間便開口說道:“是傅蘊和。”
景歌眨了眨眼睛,遲了半拍反應道:“他還有這種身份嗎?”
莫飛鸾微笑着道:“玄天尊者,後宮榜單宗雪剛給他的新綽號,因為裴真走了之後他就是整個後宮第一的陣法大師了。”
傅蘊和愕然片刻,他驟然被扣了這麽個莫名其妙的外號,看起來還有些懵,不過他反應不慢,眼見着秋明殊桓意莫飛鸾幾人背着景歌飛快向他暗示,他回神後連忙點頭道:“是,是我。”
景歌點頭“哦”了聲:“可是他剛才說的好像不是玄天尊者……”
他轉過頭去看被抵在牆上的人,真打算向他求證,桓意已經先一步飛快敲暈了對方。
那人身子趴在牆上,随着景歌松開力道,身子慢慢滑落了下來。
衆人愕然看着出手的桓意。
桓意盯着自己的手,仿佛是在思考着它為什麽會不聽使喚,被景歌驚訝地盯了一會兒之後,他才終于擡起頭來,輕描淡寫地對景歌解釋道:“我好像不小心把人敲暈了。”
景歌臉色有些苦悶也有些惋惜,他俯身去檢查那人的情況,認不出擡手戳了戳昏迷中那人的臉道:“好可惜,這人剛才見着我反應很大,我覺得他好像以前認識我。”這麽說着,景歌歪着頭又想了片刻,随後回頭問衆人道:“你們能不能先不要處置這個人,先把他關押起來,等他醒來之後讓我問他幾個問題好不好,也許我以前和他是朋友呢。”
秋明殊:“……”
看剛才那家夥昏迷前面對景歌時吓成那副樣子,秋明殊确定景歌從前絕對沒有這樣的朋友,但那家夥知道景歌的身份,讓景歌守着他醒來絕對是要出事的。
秋明殊沒有出聲,桓意與莫飛鸾笑着答應了景歌的話,轉身便吩咐寧公公帶人來将這家夥給帶走了。
他們當着景歌的面讓寧公公将人好好看管起來,背着景歌卻是轉頭立刻就叫來了太醫,并且命他們立刻找來了能夠使人昏迷的藥,讓這家夥段時間內都不會有可能醒來。
這樣安排之後衆人總算是松了口氣。
現在的景歌就是個單純少年,他對秋明殊莫飛鸾等人完全沒有任何防備,也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大家連手騙了,很快就打消了心裏的所有疑惑,又恢複了平常開開心心的樣子。
而秋明殊等人經過這次風波,總算是暫時抛去了別的想法,全部達成了一致的意見,打算阻止景歌回憶起從前的事情。
事實上景歌這三年來始終維持着失憶的狀态,并沒有記起從前的任何過往,想要讓他保持現狀不記憶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就算是這樣,大家也依然顯得有些緊張和小心翼翼。
比如知道西海棋聖的弟子嗜血成性,衆人便絕不讓景歌接觸任何血腥,知道他過去曾經在武林中掀起過的風浪,衆人就盡量避免提起那些事情,暫時不讓景歌接觸相關的故事。
但有時候人們越是擔心某件事情發生,事情就越是容易發生,從前這麽多年景歌也沒能夠回憶起從前,然而當衆人知道景歌的身份之後,不知為何事情就變得麻煩了起來,比如最近的堯國變得越來越不太平,關于昔年西海棋聖弟子的故事不斷的被人提起,又比如西海棋聖似乎在離開雲陸前曾經布下了局,他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自己的弟子是在皇宮當中,所以就在他離開雲陸之後,他曾經安插的人手不斷地潛入進皇宮中來,開始不住散步消息,用各種方式想要引來景歌現身。
有好幾次的情況,景歌都險些撞上了那群西海棋聖派來尋人的家夥,但好在他們都被桓意事先安排的護衛所攔了下來。
因為這些意外,所以秋明殊等人最近越加小心,最後為了防止景歌這個精力過于旺盛的家夥四處亂跑遇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最後大家商量之後幹脆故意找了理由,将景歌留在了槐玉宮中,讓他跟随秋明殊在槐玉宮學起了化妝術。
這樣的安排原本是非常合理的,對于大家來說這也是最好的辦法,槐玉宮是現在整個後宮戒備最森嚴的地方,在桓意等人發現上次那名闖入者後,桓意又再度派來了更多的守衛。
槐玉宮原本應該是整個皇宮裏最不容易出事的地方。
——如果沒有那陣從槐玉宮外突然傳來的笛聲的話。
如果景歌沒有在聽到笛聲之後意外恢複記憶。
如果他沒有在恢複記憶後迅速變臉,打傷槐玉宮內的諸多守衛,在秋明殊完全沒能夠來得及防備的時候将他擄走帶離皇宮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