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樓成一統
2012年六月二十八號,晚上七點。
一輛綠白相間的計程車穿過城市裏大大小小的街道,又拐過若幹彎彎扭扭的巷道,停在了一個大院子前。
計程車來得飛快,在錯綜複雜的小巷裏也沒有絲毫減速慢行的跡象,卻在這院子前“嘎吱”一聲停住了。
中吳城最近幾年一直狠抓城市交通建設,是以出租車也有了如此良好的性能;又或許是晚上七點正是司機換班的時候,他早就想送完今天的最後一程,早點回家抱着新婚妻子肆意承歡,只是沒料到這最後一單生意竟跑了這麽遠的路,一直從城南的中影大學開到了城北。
所以說,不管是車子還是司機,今天都顯得有些急不可耐,這種情緒甚至還包括車裏唯一的乘客。
秦歡本來六點就可以到了,但傍晚時分遇到了一些突發情況,讓她硬生生耽擱了将近一個小時。
下了車,搬出行李,出租車司機再也顧不上她的死活,找了個拐角調了頭,把車一溜煙地開走了。
一個大木箱子,一個密碼箱,手裏還拎着一只挎包,這是秦歡目前的所有家當。
東西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要把這一堆搬進院子,再扛到五樓,對于秦歡這麽一個二十四歲的弱女子來說,頗有些犯難。
值得注意的是,這大院的四周是一棟棟高聳的居民樓,裏面蝸居着中吳城裏形形□的居民。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年代,秦歡來到的這座樓居然只建了區區六層,很難讓人理解。而且更加誇張的是,樓下還有一個幾個籃球場大小的院子,這在城裏簡直是難得一見了。
相信聰明的看官心裏已經了然:這院子,這棟樓,一定不屬于普通居民,也不屬于地産開發商,而屬于政府單位。
好吧,不賣關子了,這棟樓是中吳法院的宿舍樓,在中午法院工作、尚未成家或者來自外地的年輕人,若舍不得外出租房的錢,可以免費、勉強、湊合在這裏居住。當然這是一句笑話,中吳法院的宿舍,條件自然也遠非一般廉價的出租公寓可比。
秦歡今天要做的就是搬家,搬到這隸屬于國家單位的宿舍裏。這是一種榮耀,因為一般人想住住不進來。
秦歡是中影大學法學院的應屆畢業生,今天早晨剛剛拿到了中影的畢業證書。
今年是秦歡的本命年,從年初開始,她就冥冥中受未知世界的某個菩薩保佑,從而無比順利地一次性考上了公務員,受國家和黨的號召,來到中吳法院,做一名書記員。
這很讓她有些意猶未盡的興奮,因為她不必像周圍同學那樣,要麽考上研究生,繼續在校園裏無所事事地渡過三年,要麽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面試,從底層奮鬥。而她起碼沒有了這些個煩惱,不談大富大貴,起碼旱澇保收。
當今社會,有很多人看不起、或者說看不慣公務員這個群體,認為他們是吸血的螞蝗、終日混世的不勞而獲者,是國家的寄生蟲,總之說什麽的都有。但對此秦歡持不同觀點:當公務員,既可以努力拼搏、完成自己的夢想;又至少生活穩定,沒有後顧之憂,進可攻退可守。
她喜歡這種暧昧。
說得有點多了,接着回來說秦歡現在的處境。
好不容易将兩個箱子搬到樓梯下,已經費盡了她八成力氣。再擡頭看看樓梯那狹長的甬道,秦歡平生第一次懂得了什麽叫“望樓興嘆”。
秦歡不是一個喜歡逃避問題的人,她習慣把最困難的事情放在最前面做,所以她花了三秒鐘的時間就做出了決定---先把那個最大的木頭箱子搬到五樓!
說是搬,其實是抗;因為當箱子的體積和重量都大于人的時候,就只能用抗。
當秦歡把箱子扛到五層的時候,香汗淋漓,花盡了她十二成的力氣,其中十成是體內貯藏,另外兩成,秦歡感覺自己是在耗費自己的生命力。
從兜裏拿出房門鑰匙,雙手已經顫顫巍巍,導致她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把鑰匙準确地插入鎖孔之中。
然而就在鑰匙和鎖孔做着瞄準和磨合時,房門卻“咯吱”一聲自己打開了。
秦歡一愣,只見一個二十五六歲、面色清秀、穿着一身花襯衫、灰白牛仔褲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還饒有興致地打量着自己。
秦歡大腦當機了半秒:這房間自己昨天就來看過啊,沒見到有人住啊!
“你就是秦歡吧?”倒是那女生先打破了沉默,“我叫唐曉蓮,以後我們就是同事加室友了,我今天剛到,我幫你搬箱子。”
秦歡懂了,這姑娘大概跟她一樣,也是今天剛來單位報到的,也被安排到這兒了。
那唐曉蓮明顯是個自來熟,而且力氣賊大,單手就把秦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抗動的箱子提了起來,并三步兩步提到了屋內。
“謝謝!”秦歡由衷地謝了一句,自己離開大學進入工作崗位遇見的第一個人貌似很友善,也把秦歡抑郁了一天的心情陰霾一掃而空。
說實話,在畢業之前,秦歡很為自己在職場上的人際關系相處擔憂。為此,學長莫墨還特意教了她一招:在不清楚一個陌生人性格脾氣的時候,就看他的名字,一般情況下,名如其人。
唐曉蓮,出淤泥而不染麽?秦歡暗自笑了笑。
“咦,你站門口幹什麽?咋還不進來?”唐曉蓮伸手來拉她,“進來吧,我都把屋子裏收拾幹淨了。”
“哦,我想起來了!”秦歡急忙轉身下樓,“我下面還有行李呢!”
“我幫你我幫你!”
唐曉蓮立刻追下了樓梯,并且有後來居上的趨勢。到了底層,又二話不說幫秦歡拎起兩只包,三蹦兩蹦躍上樓梯。
秦歡心中更加驚訝:這姑娘不僅心腸熱,體力也不是蓋的!
進了屋,秦歡連聲說謝謝。
唐曉蓮也不跟她客氣,指了指南面的房間說:“這間屋歸你,我住北面。”
秦歡心底又是一陣感動,南面的房間比較大,面積将近北屋的兩倍,而且有陽光。
秦歡看她已經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好,這時候也不好再推辭,把行李都搬到房間內,開了燈,開始整理。
“我幫你收拾吧!”唐曉蓮似乎閑不住,進了秦歡的房間,開始幫忙。
唐曉蓮的助人為樂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而且說幹就幹,完全不閑着。所以等到秦歡想開口拒絕時,她已經收拾上了。
看着她熟練地幫自己整理着衣物,秦歡苦笑着撇了撇嘴: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但人家好歹是幫忙,自己再拒絕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姐姐是哪兒人啊?”秦歡嘴也甜,一開口就叫上姐姐了,因為她知道,初入職場,嘴甜是必要的。
“我是安徽人,農村的。”唐曉蓮說話聲偏大,而且有口音,“考了兩年終于考到中吳城法院來了。”
果然啊,農村人就是熱情豪爽。
“哎,你呢,你是哪兒人?”
“哦,我就是本市的。”秦歡答,“你為什麽非要考到中吳來呢?”
唐曉蓮笑,幸福頓時洋溢:“我對象在這兒。”
“哦--”秦歡不問了,初次見面,問多了不好。
“咦?這是什麽?”唐曉蓮在秦歡的木頭箱子裏發現了一個包裹,但這個包裹似乎太奇怪了,它其實是一件襯衫,把襯衫卷起來形成了一個包裹狀,裏面裝着東西。
唐曉蓮有些奇怪:似乎只有古人才會這麽放東西!
“別碰那個!”秦歡急了,忙出聲提醒。
可惜晚了,唐曉蓮剛拎到手上,就發出了一聲“哎呀”的痛叫。
瞬間,唐曉蓮右手的五根手指破了兩個,血液從指間滲了出來。
“你別動,我有創可貼!”秦歡忙從密碼箱裏翻出創可貼,幫她貼上。
“不礙事!”唐曉蓮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還在對秦歡的那一包東西感興趣,兀自問道,“裏面裝的什麽呀?這麽紮人!能讓我看看嗎?”
把人家的手都紮破了,秦歡能拒絕嗎?當然不能。
其實,看看也無妨。
秦歡捏住那襯衫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把它解開了。
唐曉蓮一看愣住了:裏面包着的居然全是玻璃碎片!
“你帶着這一堆玻璃片幹什麽?”唐曉蓮問,“多危險啊!”
“不好意思啊!”秦歡道歉,“把你手劃破了。”
“這東西---有用嗎?”唐曉蓮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傷勢,“要是沒用的話,我幫你扔了!”
“不用了,過幾天我自己扔掉吧。”
唐曉蓮人雖然直,但也不傻,明白秦歡這話的意思是不想扔,也不再多問。
倒是秦歡,看着這一堆碎玻璃片,略微出了神。
大家是不是對秦歡沒事兒帶着一堆玻璃碎片很感興趣?
要說這堆碎玻璃的故事,還要從幾個小時前開始說起----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終于開坑了.....
這篇文麽...怎麽說呢,故事內容有很大變化,不再是校園文了。不過整天文字風格不變,若初以前怎麽寫,現在還是怎麽寫。
可能比上一篇要更瑣碎一點,細節描寫多一點,但情節依舊會很緊湊。
今年是若初的本命年,先祝自己此文成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