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打醬油
洞玄明顯被這麽一副場景震得愣住了,他空洞的眼神裏盡是恐懼,這讓他整個人顯示出一種迷茫的狀态。
晝裏惡狠狠的看着他,仿佛想要瞬間把洞玄撕裂一樣。
“你明明說我把妖丹給你,你就會放過他,為什麽騙我?”晝裏聲音帶着恨意,這不是質問,只是在屠殺前的一個開場白,他現在徹徹底底妖化了,他只記得要殺了眼前這個人,這個人騙了他,害得他錯過了第二世。
本以為沒了王權鬥争,他只是一個小乞丐,他就能完完全全的守着這一世,他們也就能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可是沒想到第二世卻那樣落幕,相守不過短短一年。
他把妖丹挖出來給了洞玄之後自己就失憶了,洞玄卻違背誓言打了乞丐一掌。
洞玄被這樣的聲音震撼得一顫,那樣怨毒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召喚,他一瞬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他等着晝裏的宣宣判,宣判他是生還是死,他此刻眼中露出了一絲驚恐,害怕得想要逃走,可是周圍全是狐貍的影子,惡狠狠的如同一把鋒利的劍……
所有人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晝裏,就連上一次妖化之後的晝裏都沒有這樣恐怖。
辛暮朝詫異看着他,這是一個陌生的狐球,他從來不認識晝裏會有這樣淩厲的一面。
仿佛有一個魔鬼奪走了晝裏的意識,占據了他的身體,他仿佛聽到晝裏穿着烈焰錦炮飒飒作響,他的白色長發在月光下流瀉,他如同站在世界最頂端的惡魔。
這個世界等着他裁判……
“你說過會放了他的?你騙了我,他找了我那麽久……”晝裏喃喃自語。
洞玄老道再也按耐不住,他眼神空洞,渾身冒着黑煙,身體裏各種蟲子在爬着,蜈蚣,蜥蜴,蜘蛛肆無忌憚的啃噬着他的肉體,而此刻周圍都是白色的狐貍,惡狠狠盯着他,那鋒利的爪子随時都可以撕碎他的肉體……
他呢,他痛苦的悲鳴,他沒辦法解除痛苦,他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只有殺戮才能緩解這一種痛苦。
對,只有殺戮。
他要殺戮,他要殺人。
老道還沒有來得及進攻,晝裏已經一躍而起,老道剛一看到晝裏,晝裏已經飛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一腳踢在了他的後背,洞玄往前滾了好幾米遠,他一落地就吐了一口血,後背已經被晝裏撕了一塊肉,他身體裏的蟲子都集中啃咬着他的後背……
此刻他毫無招架之力,他的身體沒有疼痛,他就是一個殺人的機器,他朝着前方沖了過去,他要殺掉所有的人,劉離在洞玄沖過來的一剎那帶着劉亭與辛暮朝逾越到圍牆之上。
萬俟景麟也避開了,他要把場地讓給晝裏。他從來沒見過哪一只妖妖化後會是這樣的。
以前的晝裏老好人,悲憫,同情心泛濫,現在他眼中的這些情緒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眼裏含着淚水卻殺伐果斷的妖。
“是你,騙了我。害我,錯過了……”晝裏木讷的往前走。
辛暮朝在牆頭喊了一聲:“球,你怎麽了?”
可是晝裏無動于衷,連看他都沒有看他一眼,他的眼神裏只有悲哀與恨意,無數的怒火在他的心頭燃燒,看着全身冒着黑煙卻不知道疼痛的老道,他恨意更是被激怒起來。
他一點點笑着,笑着……
辛暮朝擔心晝裏剛要跳下牆頭被萬俟景麟攔住,萬俟景麟說着:“你現在下去只是死路一條。必要的時候我會出手,你別太擔心。”
辛暮朝無法只能在牆頭上幹着急。
老道無法判斷晝裏是怎麽進攻的,他發現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阻擋晝裏的進攻,那速度快得讓他無法想象,他仿佛聽到了風的聲音,那聲音在他的腦海裏回蕩着,回蕩着……
接着,心口空蕩蕩的一片。
沒有疼痛,空的,空的讓他無法想象……
一只尖銳的爪子從他的心口伸出來,爪子尖端還滴着血,血液濃稠如同朵朵盛開的曼珠沙華,美豔到了極致。
晝裏仿佛在聽着什麽,他的爪子裏抓着一顆心髒,他緊緊的捏着,仿佛要把這顆心髒捏碎掉,這顆心髒還在跳動着,那是生命最後的掙紮……
老道盲目的看着前方,七竅的血湧出來,他的面孔猙獰至極。
忽然,晝裏的爪子抽了出來,他的半條手臂都被老道的血染得通紅,他的手裏還緊緊捏着一顆心,心髒已經腐壞,裏面有蟲子爬着。
他随手一扔,那顆心就被丢在了不遠處的水池裏。
老道死了,七竅流血,怒目圓睜,死狀極其慘烈。
辛暮朝連忙跳下牆頭跑到晝裏的面前:“球,你沒事兒吧。”
他伸手去擦晝裏手上的血,晝裏冷冷的一推,轉身而去。
辛暮朝愣在原地,狐球從來沒有對他這麽冷漠過,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冷漠又冷淡。
這只狐球愛撒嬌,每次只要受到一點兒傷害了,他就會恨不得用這點兒小傷對辛暮朝撒嬌一整天,一整天賴着他不放,就像一個小孩兒為了博得父母的關注,會誇大自己受傷的程度。
可是現在他卻冷漠的推開自己,這讓辛暮朝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他連忙追了上去,拉住晝裏的手關切問着:“是不是傷到哪兒了?你不是餓了嗎?舅娘在給你熬湯呢,我們得趕快趕回去,雞湯冷了就會有一股腥味不好喝了……”
辛暮朝妄想用雞湯來誘惑晝裏,晝裏最愛喝雞湯,雞湯冷掉神馬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虐待,但是事實出乎他的意料。
晝裏默然看了辛暮朝一眼,再看時已經淚流滿面。他拿到了自己的妖丹記起來所有的事情。
第一世溫柔的皇子,我在你懷裏,你卻抱着我找我。
第二世聰明的乞丐,不得長相守,連最後一次擁抱都鮮血淋漓。
整整兩世,他錯過兩世,這一世本來那麽幸福,可是他不知道怎麽突然去面對。他需要安靜一下,也需要給自己一點兒時間。
“暮兒,我想回去看看。”晝裏說着,他想去看看那皇子的墳墓,他也想去看看曾經待過的山洞,過了一千年了,也不知道那些痕跡還在不在。
“回哪兒去?我陪你去。”辛暮朝喊着他,他不知道晝裏要到哪兒去。
“你給我點兒時間,我現在有點亂。”晝裏很難過,他無法面對暮兒,同一張臉,一千年的遺憾,如今的他已經不知道要怎麽去面對。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冷靜一下。
在他還來不及擁抱幸福的時候,悲傷已經蜂擁而至。
“那行,你早點兒回家來,如果不知道路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辛暮朝對晝裏說着,他不知道晝裏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晝裏這麽要求了,他願意尊重他。
辛暮朝把錢包遞給晝裏:“有些地方不能刷卡,你就直接付錢吧。”
晝裏點了點頭就朝着公園外面走去。
劉離與劉亭都傷的很重,萬俟景麟似乎也不太好,辛暮朝不得不先把他們送到醫院裏去救治。
萬俟景麟在去醫院的路上二話沒說直接拿出捆妖手铐給劉離套住,那手铐一拷上就消失了,但是劉離發現他的手完全不能動,也不能活動。
“非墨大人,要不要這樣?我雖然犯了法,但是我至少在除掉這個妖道的時候出了一份力,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無情,這麽快就要逮捕我?”劉離對萬俟景麟的逮捕非常不滿。
“功是功,過是過,你旗下的死亡賭場害死無辜了一百二十多人,你走私毒品擾亂了人類的次序,你殺的妖也不計其數。光這些就夠你在鎖靈煉獄裏待上一兩萬年了。”萬俟景麟面無表情:“不過呢,我恩怨分明。”
“您千萬別用這四個字,當官的,做主管的誰不是一開口我恩怨分明,結果呢,還是法不容情。”劉離不耐煩說着,這下是徹底逃不掉了。
其實他也沒想逃,上一次他躲在衛生間的時候萬俟景麟早已經知道了,只不過萬俟景麟放了他一馬,這次他是想閉着眼睛放他一馬也不行了,別的妖還在看着呢,為了以後妖界的秩序,他犧牲了。
“景麟,你這罪不能這麽算,劉離開的死亡賭場那些無辜的人都是自願參加賭場規則的,沒有逼他們參加這種死亡游戲,他走私毒品只是為了氣他哥,但是只有經過他手的毒品都被他銷毀,這也算大功一件。”辛暮朝實在看不下去了,劉離這個人本來就是一個矛盾的所在,一邊做壞事氣他哥,一邊又做好事希望他哥原諒他,無論是那種,他都不希望他哥的眼睛裏沒有他……
劉離無所謂了,其實被關在了鎖靈煉獄中也挺好的,其實他最重要的人是他哥,他哥現在已經當上了局長,不會再出巡什麽亂七八糟的危險任務,他也就放心了。
“我恩怨分明,我會根據你的情況來上報給妖盟,到時候怎麽處罰,你都要有個心理準備。”萬俟景麟說着。
劉離點了點頭,其實怎麽處罰對他來說都一樣。
劉離扭頭看了他哥一眼,劉亭靠在車座上不發一語。
劉離無趣問着辛暮朝:“你真的把晝裏就這麽放走了啊?他會不會被人拐賣了?”
辛暮朝笑了笑:“以他現在的狀态,誰拐賣了他那不是找死嗎?過幾天他身上沒錢了,他會給我打電話的,他每次離家出走都走不出超過範圍五百米。”
“奧,你倒是挺了解他的,摸清了他的規律。”劉離手不能動只能動嘴。
他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了他哥身上,辛暮朝心領意會問劉亭:“你的傷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哪兒?”
劉亭一直盯着車窗外。
下午的時候,劉離去劉亭病房的時候,劉亭正在靠着床看新聞。
劉離在旁邊坐下來,他哥還是跟以前一樣上進積極,看得都是社會資訊新聞與財經資訊。
劉亭一動不動的看着新聞連頭都沒擡起來。
劉離很久沒有跟他哥這樣安靜的在一個屋子裏待過,每次見面全部都是打的你死我活,根本不會這樣安靜在一個屋檐下。
他進去坐了一會兒,劉亭不準備跟他說話,他也不不知道如何開口。
劉離看了時間差不多了站起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剛一走到門口,門噗通一聲關上,辛暮朝拿着鑰匙把病房的門鎖好說着:“你兩好好聊聊,聊好了,我就給你們開門。”
劉離沒好氣的一腳踹在門上:“辛暮朝,你瘋了嗎?”
“踹壞了自己賠。”辛暮朝的聲音消失了:“你們搞快點兒,別磨磨唧唧的,我還要去照顧景麟呢。”
劉離無法只能走到一旁沙發上坐下。
一陣持久的沉默,劉亭不說話,劉離也不說話,兩個人僵持着。
等到黃昏時分,劉亭看了看外面的陰暗的天氣問着:“下雨了嗎?”
“哈?”劉離沒有反應過來,剛剛那是他哥在對他說話嗎?已經好多年都沒有這麽好好的跟他說過話了。
“應該沒有下雨吧。”劉離說着。
“辛少爺讓我們好好談談。”劉亭率先開口。
其實這麽多年何嘗不想要坐下來好好地談談,不管談什麽,只要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談,可是每次他見到劉離都會是互相殘殺的開始,他控制不住自己,劉離也是如此,他們互相試探着,試探着對方的底線,互相折磨着來磨滅心裏那厚重的愧疚與遺憾,既然不能相望于江湖,那麽就互相折磨吧。
“哥,你餓了嗎?”劉離看着桌子上那些吃的:“我能吃嗎?”
劉亭點了點頭。
“哥,我知道我做錯了。”劉離态度誠懇的認錯:“可是我不知道我錯在哪兒?”
劉亭臉色驟然難看,“殺了那麽多的人,你還認為你沒錯嗎?”
“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并不認為我做錯了,當時他們說我跟你之間的關系不幹淨,他們說你是不幹淨的人,還說你考上了警校也沒用,你永遠當不了警察,他們要把我們一家趕走,我那天夜裏沒有控制我自己。”
當時的村子貧窮落後,大家本着你落後,我也落後,和和氣氣的也挺好,可是不想,這個村子裏唯一一個大學生劉亭以絕對高分被警校錄取了,錄取之後學校更是以其優異的成績給予各種獎勵政策,這就造成了村子裏的諸多人的不平衡,眼紅病的不計其數,外加上劉亭的媽媽在村子裏的口碑并不好,愛貪小便宜喜歡八卦撒潑,明裏暗地都得罪了無數人,然而劉離喜歡劉亭這個事情在落後的鄉村被稱為笑談。
所以村裏人要趕走劉亭一家,那個時候恰逢劉離趕回來,他趕回來之後被村子裏的人威脅要把他們兩幹的勾當曝光給劉亭的警校,這樣劉亭會被警校趕出來,畢竟同性戀在那個時候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劉離怕耽誤了劉亭的前途,一怒之下殺了人,接着他嗅到鮮血的味道,他失去了意識,等他再次醒過來的事情,整個村子的人全部被他殺了。
“殺了人,我一點兒也不後悔。”劉離說。
劉亭的眼裏起先有悲痛,繼而釋然,劉離的脾氣他是知道了,他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說不通劉離。
“你知道,殺人應該償命的。”
“是不是我償命了,你就會原諒我?”劉離沉聲問着他哥,他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麽錯,但是只要他哥願意原諒他,讓他死他都願意。
“小離,做錯了就要去承擔錯誤。”劉亭說:“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犯錯,誰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但是我們犯錯了,我們就要去承擔自己的錯誤,這才叫擔當。”
“我知道,我就是來向你告別的,我是妖,有妖界的法則,我犯了事情妖界那邊會懲戒,就不勞你這個警察局長費心了。”劉離笑了笑,他哥已經很久沒有喊他小離了,無論如何,他哥能夠這麽喊他,他還是挺開心的,但是他又執拗不過自己的小孩兒脾氣。
“小離,你能這麽改變我很開心。”
“哥,我可以抱抱你嗎?”他說完停頓一下,繼而又滿懷期待:“也許這一生我都無法抱你了。”
劉亭張開懷抱,劉離不知不覺滑落一滴眼淚,他走上去抱着劉亭,抱了很久,舍不得放開卻必須放開。
這個時候,辛暮朝打開門問着:“你們兩聊完了嗎?”
“聊完了。”劉亭說。
“結果怎麽樣?”辛暮朝問。
劉離笑了:“你自己的愛人都跑了,你跑來管我們的事情幹什麽?”
辛暮朝抱着手臂:“我家狐球跑不遠的,頂多耍耍小脾氣,過幾天他會自己跑回來的。可是你們不一樣,你們聊好了嗎?”
“聊好了。”劉離說着:“我會為我曾經做過的事情負責,哥,我走了,你照顧好你自己,也許……不會再見面了。”
“你往哪兒走?”萬俟景麟丢給他一塊腰牌:“我這人一向恩怨分明,現在妖界缺人才,你被我征用了,允許你将功贖罪,你現在已經是妖界刑罰部的一員了,以後要以身作則。”
劉離詫異看着他:“我不用去鎖靈煉獄了嗎?”
萬俟景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劉離,“你如果想去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聲,随時可以送你去。”
劉離感激說着:“非墨大人,您真是我的恩人,您放心,我一定會做好這份差事,将功贖罪。”
“前提說好,我是不會發工資的,你也別指望我會給你發工資,你現在是戴罪之身。”萬俟景麟說着:“大約一兩萬年你是拿不到工資的,你別想了。”
劉離點頭:“謝謝您,只要能陪着我哥我就心滿意足了。”
萬俟景麟一收手,劉離手裏的鎖妖手铐斷開了,他現在已經恢複自由了,他跟他哥一樣,算是個警察了,只不過他哥抓人間的壞人,他抓得是壞妖。
萬俟景麟悠哉悠哉走了,辛暮朝連忙追了上去,“你是不是不想付別人的工資才會讓劉離去你那裏替你抓妖的?”
“你難道就不能想我有點兒好,我們好歹也是好朋友,最起碼的信任總該有吧,我明明就是動了恻隐之心不願意劉離跟劉亭永生永世分離所以才會放劉離一馬的。”萬俟景麟厚顏無恥的說着。
“其實你一開始這麽說的時候,我覺得你是個好人,但是問題是,你後來提到工資的事情,一兩萬年不發工資,你能貪污多少?”辛暮朝打趣。
“我是清正廉潔的。”萬俟景麟說着。
“告訴我小狐貍在哪兒?”
“我不能動用妖界的追蹤器,否則會被妖盟譴責的。”
“我給你一百萬。”
“在南山山巅上。”萬俟景麟毫不猶豫說着:“打我卡上,不要走正規的銀行。”
辛暮朝瞬間覺得自己浪費了一百萬,他覺得萬俟景麟似乎可以更沒有節操一點兒。
晝裏憑借着自己一千多年的記憶将曾經走過的路一一再走一次,他沒有找到皇子的墳墓,皇子墳墓的埋葬地兒已經成了汪洋,他回到自己的洞裏,山洞随着地殼運動已經變成了山巅,山腳下的人家不見了,上山的路也不見了,他找不到那乞丐走過的痕跡。
明明暮兒就在他的面前,他卻要去找前世的點點滴滴。
他走得累了,走得倦了就回到自己的山洞裏,山洞依然是那個山洞,什麽都沒變,就連睡覺的地方也沒變。
他慢慢的走過去靠在牆壁上,山巅上有點冷,他緊緊蜷縮成一團,将地上幹燥的葉子也裹在了自己的身上,洞裏黑漆漆的,他害怕了。
以前洞裏也黑漆漆的,但他會捂住眼睛,把眼睛捂住就不會看到黑夜,但是現在呢?現在不行,現在他被暮兒慣壞了,害怕的時候想要抱着暮兒,晚上太黑不開壁燈他睡不着……
他想暮兒了,想那個皇子了,也想那麽乞丐了。
恰好這個時候,洞口一陣亮光照進來,晝裏吓得立刻躲在了石頭後面。
他随手撿起手邊的石頭,緊緊的握在手心裏。
那光越來越亮。
他心砰砰跳握着石頭。
“球,在嗎?狐球?”辛暮朝喊着,這洞裏太黑,四處散發着潮濕腐敗的味道,裏面貌似深不見底,狐球真的回到這兒來了嗎?
晝裏一聽到暮兒的聲音放下了石頭,慢慢的走出去。
辛暮朝看着滿身樹葉雜草臉黑漆漆的小狐貍噗一聲笑了,他一笑,小狐貍眼淚往下直掉。
辛暮朝愣住了,他連忙伸手去擦小狐貍的眼淚說着:“怎麽了,你看你,眼睛都哭腫了,不知道的以為我家暴你了呢。”
小狐貍想起來前世暮兒也是這麽對他笑,雖然一世不如一世溫柔,但是暮兒就是很好,他喜歡暮兒的笑,溫暖,溫柔。
“走,跟我一起回去吧。”辛暮朝拉着晝裏手。
晝裏猶豫了,他還不想回去。
辛暮朝意識到晝裏不願意,他也不想逼晝裏,他根本不知道晝裏發生了什麽事兒,只是突然覺得晝裏很陌生。
“少爺,少爺,我圍着這山飛了一圈,找不到降落的地兒啊。”豐嘻在直升機上喊着,他們可是連夜開私人飛機來到這兒的。
“你回去吧,每周給我送點吃的。”辛暮朝跑到洞口喊着,既然晝裏不回去,他也不想回去。
豐嘻在直升機上沒辦法,現在找不到降落的地點,山上的霧氣彌漫,這樣飛行下去很不安全,他不得不先去山下找個能停直升飛機的地兒。
“暮兒,你怎麽?”狐球看向辛暮朝,辛暮朝從一個身後拿來的行李袋裏把東西往洞裏般:“要用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辛暮朝把臺燈打開說着:“幸好充滿了電,我還帶了好幾個充電寶,就是這山上沒信號。”
他在洞裏照了照,洞再往裏面去有影影約約的滴水,小狐貍的窩在洞最中間寬敞的地兒,一些鵝卵石鋪成的床,床上鋪着各種樹葉雜草,他走過去剛一坐下,屁股就被鵝卵石硌着,他無法想象小狐貍在這裏是怎麽生活了一千年。
他把臺燈交給了晝裏,晝裏拿過臺燈,辛暮朝從包裏拿出一條厚厚的絨毯子,他把毛絨毯子鋪在草堆上,順手抱過晝裏說着:“這是你家嗎?你家別有新意,空氣清新,環境複古。”只是太複古了,感覺像回到了原始社會。
晝裏躺到毯子上問着:“你為什麽要過來找我?”
“找你回去啊,你不願意回去,我就只能留下來陪你了,怎麽樣,肚子餓了沒?包裏有壓縮餅幹,還有一些甜點,飲料,餓了就自己拿。”
晝裏确實餓了,他去翻了翻包,包裏都是他愛吃的,他心裏覺得挺難受的,暮兒本來不應該到這兒來,也不用過來受罪,但是他卻為了他抛掉公司裏的那些事兒過來陪他,而他呢,他只顧着自己耍小性子,他什麽也沒有為暮兒做過。
第一世,他等了他一生,找了他一生。第二世,他臨死之前就為了抱抱自己,自己還把他抓得面目全非咬得鮮血淋漓,第三世,他又給了自己一個舒适溫和的家……
他欠了暮兒這麽多。
辛暮朝摟着晝裏笑了笑說着:“你這幾天怎麽這麽難過,是不是因為你想起來什麽了?”
晝裏點頭。
“跟我有關?”辛暮朝追問着。
晝裏又點了點頭。
“跟我說說吧,我應該知道這些事情,不是嗎?”辛暮朝笑了笑,他心裏早有察覺,小狐貍這幾天對他有點兒疏離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小狐貍的事情。
希望做錯了補救還來及。
小狐貍就把上一世,上上世的事情給暮兒講了聽了,暮兒聽完唏噓不已,這些事情早已經忘記,進入輪回,前程過往都是雲煙,他忘記了,小狐貍卻一直記着,月過一月,年複一年,想着,記着,在曾經那些記憶中徘徊,沉淪,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離去……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買下了小狐貍讓他逃過了被剝皮的命運,卻不知道在冥冥之中他欠了他兩世,整整兩世,他忘記了,他不在了,留下的只是小狐貍保存着記憶一個人日日夜夜的想着,念着。
不記得的人永遠是最幸福的,可是那些記得的人呢?記得的人會活在痛苦裏,會悲傷,會難過……
辛暮朝把小狐貍抱在懷裏,他說着:“那些事我不記得了,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我們不要留下遺憾,這輩子開心的活,好不好?”
小狐貍抱着暮兒,緊緊的勒着,辛暮朝也抱着晝裏,把他摟在懷裏,晝裏舔了舔辛暮朝,辛暮朝摸了摸晝裏的頭,幸好洞裏沒有其他人,盡管鵝卵石很硬,硌得他身體痛,但是耐不住幹柴遇烈火。
進入的時候,晝裏哭了,不是因為疼,而是覺得委屈,一千多年,就差那麽一點兒完完全全錯過了。
如果他沒有再變成妖,如果他沒有被抓入養殖場,如果暮兒沒有要拍《畫狐》的影視,如果暮兒從一百只狐貍選出來的不是他……
那麽就徹徹底底錯過了。
辛暮朝沒有在晝裏體內發洩,因為這裏洗漱很難,在山巅之上,山洞裏雖然有滴水,但是水太冷了,也無法凝聚起來洗澡,他只能先依着晝裏,等晝裏心情好了再把晝裏帶回去。
“跟我回去吧,球,舅舅,西導,劉離,劉亭都挺想你的,顧宇宸還等你回去參加他的升職宴呢。”辛暮朝笑了笑摸了摸晝裏的頭。
晝裏趴在暮兒的胸口處,不回話。
辛暮朝見小狐貍有點兒動搖,笑眯眯的說着:“你這洞裏好是好,空氣清新,無憂無慮,但是洞裏黑漆漆的,容易鬧鬼,你看過鄉村鬼屍吧,看過洞裏僵屍吧,看到鬼點燈嗎?看過盜墓遇到鬼嗎?”
辛暮朝自己也沒看過,他只是想要編出來騙騙這只小狐貍,小狐貍膽子小,稍稍編出來一點兒有聯想能力的鬼片,他準會吓得立馬要跟他離開。
晝裏一聽,連忙抱住暮兒,把頭埋在暮兒懷裏。
辛暮朝露出一個計謀得逞的微笑:“我來的時候聽說了,這可是一片保護區,當年修建上山路的時候山體坍塌埋葬了幾百個人,都被壓成泥土了,不信的話,你仔細聽聽,是不是聽到有人在喊……”
“我們回去吧,現在就回去。”小狐貍吓得不輕,他再也不要回來了,山中有鬼神馬的太吓人了。
辛暮朝開開心心的把小狐貍帶回家,家裏一切如故,只是被小狐貍燒掉的房子裝修好了,辛暮朝在自己的別墅院子裏給小狐貍蓋了一個動物樂園,一個類似他家這樣的山洞以防他想家,可是自從小狐貍被辛暮朝這樣吓過之後就再也不敢進山洞了。
辛暮朝帶着晝裏去舅舅家拿東西,在舅舅家住的這一段時間,小狐貍過得很開心,醜醜看着晝裏走了挺傷感的,之前家裏有三個動物,現在晝裏走了,就剩下他跟那只雞了,那只雞也不理他,他心裏挺憋屈得。
“我有空會回來看你的。”晝裏摸了摸醜醜的爪子說着:“有空去我家玩,我給你買橋頭排骨吃,我存了很多錢。”
醜醜舔了舔他的臉沖着他汪汪叫,橋頭排骨神馬的太美好了好嗎,現在就想跟着騷狐貍去他家。
“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暮兒說要跟我過二人世界。”晝裏一說完笑得甜蜜蜜。
狗狗:“汪汪汪。”
晝裏說着:“我沒有在秀,再說了,你又不是單身狗。你不是還有三個女朋友嗎?”
狗狗:“汪汪汪。”
晝裏:“不說,不說,我們保密。我不會告訴別人你有三個女朋友的。”
狗狗:“汪汪汪。”
晝裏笑了笑跟狗狗告別:“當然啦,我們是好朋友。”
奧古看着晝裏拉着醜醜的爪子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滿懷同情心的看向辛暮朝:“你真覺得這小孩兒腦子不用看一下醫生?”
他到現在還沒有弄明白晝裏是怎麽跟狗狗對話的。
辛暮朝把行李往車的後備箱放,沉着聲說着:“不用。”轉而看向晝裏:“球,我們回家了。”
晝裏就依依不舍的跟舅舅舅娘狗狗告別,雖然很舍不得,但是不得不回家跟自己的男人過小日子去。
回到家的時候,甘甜阿姨還沒回來,晝裏跟辛暮朝把東西搬上樓之後兩個人就在床邊上恩恩愛愛了很長時候。
暮兒啃着狐球的嘴巴說着:“球,你是不是餓了,你要是餓了的話,我做飯給你吃。”
晝裏一聽,想起來當年吃暮兒做的飯的慘狀特別想搖頭,但是給自己做飯吃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就算是難吃也是暮兒的一片心血,千萬不能浪費。
他點了點頭:“我要吃臘雞燒飯。”這個最簡單,暮兒一定會。
“好嘞。”辛暮朝連忙穿衣服下樓,晝裏覺得自己的男人又是賺錢養家,又是做飯,他卻什麽都不會做十分對不起自家男人,于是他打算下樓去好好鼓勵自己的男人。
辛暮朝在廚房忙得暈頭轉向,他也只會做那麽一兩個飯,好在狐球要吃的很簡單,臘雞冰箱裏現成的,只要加點爆香醬油汁就可以了。
問題是,房子才裝修好。家裏根本沒醬油。
他喊着晝裏說着:“球,快去幫我打醬油,小區門口的超市就有。”
晝裏聽完朝着小區門口去,話說暮兒為什麽要打醬油啊?
他走到小區門口的超市,看到一個穿着高中校服的高中生追着另外一個高中生喊着:“醬油,我到家了,我先回去了,晚上去網吧。”
那個高中生黑不溜秋,虎背熊腰的,晝裏實在不敢打,這個醬油招惹暮兒了嗎?難道是自己手撕那個洞玄老道被暮兒認為很厲害,所以暮兒才要他幫他打醬油的嗎?
保護自家男人,狐貍有責。
因為這個高中生黑不溜秋,虎背熊腰,所以他班上的同學給他取了一個綽號:醬油。
晝裏想都沒想直接沖上去,刷刷刷兩個大嘴巴子,那高中生被抽的一陣懵逼。
麻批,竟然被這個小白臉打了。
晝裏打完特理直氣壯的說着:“以後不要惹我的暮兒,要不然我跟你沒完。”
這個醬油好歹也是學校裏有名的小混混,大路上被人揍了,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小白臉,他特別不服氣,順手從旁邊地上撿起板磚:“有種你別跑。”
晝裏撒腿就跑,醬油追了幾條街,晝裏跑得最後崴了腳,摔得腿流血狼狽不堪的回去。
辛暮朝等了半天看到晝裏這樣慘兮兮回來吓得一愣:“怎麽了?”
晝裏一想到剛剛被人追了幾條街頓時覺得心裏委屈,他憋屈說着:“我被醬油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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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狐球:以後打死我我也不打醬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