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叔醉酒
“九叔來過長樂城?“謝硯将懷中兩壇子天在水放在瓦梁上,舉目望去,海生明月,漁火閃爍。
拂在面上的海風微濕,半束的頭發随風揚起:“真沒來過,為了請你小子喝酒,我早就打聽好了,長樂城,觀海樓,賞月喝酒最妙。”
觀海樓乃長樂城第一高樓,此刻他們正盤腿坐在屋頂上,這個好地方自然不是打聽來的,原書中沈昱骁就曾坐在此處,居高臨下看潮起潮落悟出海潮劍法。
謝爻對什麽海潮劍法全無興趣,有這個全書武力值第一的侄兒在,還不如痛痛快快喝酒睡覺呢。
如此想着,他抱起一壇天在水揭開封泥,醇香彌漫:“十六歲啦,恭喜。”
謝硯接過酒壇悶了一口,面上仍無什麽變化,謝爻蹙眉:“怎麽,這天在水不好喝?”
“侄兒第一次喝酒,也不知好壞。”
“……你先前當真沒喝過酒?”謝爻扶額,原來是個“雛兒”,萬一要是醉了,還不得自己把他背回去……
謝硯搖頭:“先前不沾酒。”
“咦,那你上次在水榭,還拿得那麽順手,”謝爻啧了啧,他自然不曉得謝硯想喝那酒,是因為他喝過……片刻又笑道:“第一次喝酒,就是天在水,以後你的口味可養叼了。”
謝爻剛想打開另一壇酒,謝硯就将自己喝過的遞了過來:“九叔喝我的。”
“也好。”謝爻沒多想,接過壇子就是一大口下肚,酒香清冽尾淨餘長,不禁贊了聲好酒。
風清月明,不多時一壇酒就空了,謝爻面上微熱,眼尾染上了桃色,謝硯仍面不改色,眼神清透澄澈。
“若侄兒拿回流火劍,九叔可否賞點甜頭?”
謝爻這副殼子酒量不行,已是微醺,眼眸蒙了層霧色:“你想要什麽,盡管提。”
他心中已打好算盤,對謝硯而言,還有什麽比流火劍更有價值呢?
“待取回劍,我與九叔說。”
“沒問題。”謝爻模模糊糊的應着,舌頭已經有些大了。
“九叔喝多了?”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寒星閃爍
謝爻揉了揉太陽穴,眼前的謝硯重影綽綽,對方的話語也飄飄渺渺忽近忽遠,他勉強定了定神:“差遠了……”
謝硯的唇角淺淺勾起,提起另一壇酒,揭開封泥:“九叔還想喝?”
謝爻也笑,眼尾的笑紋氤氲在霧蒙蒙的緋色中:“你小子想灌醉我?”
“是。”聲音很輕,卻篤定非常。
“你還嫩呢,”謝爻混混沌沌地搖頭:“硯兒……”
“侄兒在。”
“硯兒……你放開了喝,喝醉了……九叔背你回去。”
“好。”
“硯兒……”謝爻身子往前一栽,自己撲到對方懷裏,蹭了蹭,緊緊拽住謝硯衣襟。
“我在。”謝硯身子僵住了,擡起的手頓在半空中,猶豫片刻,輕輕貼了上去,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到掌心,點燃了身體裏的酒精,頓時口幹舌燥的。
“硯兒……沈昱骁……”他揚起頭,濕熱的酒氣纏繞而上,謝硯的耳根早已紅透。
“沈昱骁?”謝硯神色一滞,面上的熱度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陰沉的冰冷。
“沈昱骁……別跟他走……硯兒。”謝爻的嘴唇幾乎貼在對方耳垂上,聲音低啞暧昧。
謝硯喉結滑了滑:“九叔讓我,別跟沈昱骁走?”
“嗯……不準喜歡他。”謝爻整個人癱在謝硯懷裏,神志也化作一灘爛泥。
謝硯手臂一收,放肆地抱緊懷中之人,聲音低低似毒蛇的信子游曳:“那,九叔讓我喜歡誰?”
“喜歡……”一句話未說完,謝爻雙眼一黑,沉沉睡了過去。
“九叔?”謝硯拍了拍他的背,懷中的人徹底不動了,那句未說完的話,讓他耿耿于懷。
九叔你,究竟為什麽,總是出現在有沈昱骁的地方?有些事,不是看不到,是假裝看不到。謝硯猜不透,九叔是因為他,還是沈昱骁,亦或是……
罷了,人都躺在懷裏了,還想那些虛的做什麽。謝硯一手摟着九叔,一手舉起壇子将天在水一飲而盡,面不改色,恍若在喝茶水。
禦劍抵達長樂宮已近卯時,晨光熹微,露水重,風有些涼,回廊上的琉璃燈尚未熄滅,謝硯毫不避諱地橫抱着九叔,走過曲折游廊半明半昧的燈影,偶爾有準備早飯的下人經過,看到謝家小公子的行徑皆露詫異之色,謝硯看在眼裏,渾不在意。
還未行至院落,便聽到凜凜劍聲傳來。自從前兩日魂狩沈昱骁只得了第四,回來後他悶悶不樂茶飯不思,每日卯時起身修行。
“阿硯,你……”沈昱骁收了劍,瞠目結舌神色詫異:“你……和謝前輩……”
“沈兄,早,”謝硯微微颔首,依舊坦蕩蕩的:“九叔他喝多了。”
“話雖如此,可你們也太……”這叔侄倆并非尋常的橫抱,喝多的謝爻用手挽住謝硯的脖子,頭發披散而下,眼角眉梢淡淡的紅,畫面很……難以描述。
“沈兄不妨直說。”謝硯完全不怕旁人誤會,特別是沈昱骁。
沈昱骁神色僵了僵,旋即甩袖冷哼了聲:“阿硯,不要怪我說話難聽,你們雖是叔侄,可如此親近卻也不尋常,讓旁人瞧了去怕會引起流言。”
黛藍的眸色閃了閃:“我确實喜歡九叔。”
沈昱骁神色凝滞,半晌從齒縫中擠出怒不可歇的聲音:“謝硯你……!”
“不打擾沈兄修行了,告辭。”他抱着九叔進入房間,掩門,一院子的晨光被隔絕在門外,他不曉得沈昱骁為何反應如此激烈,也不關心。
如今令他耿耿于懷的,是九叔身上的胭脂味……長樂坊染上的。
“九叔,冒犯了。”
沈昱骁看着下人将沐浴的熱水送進謝爻屋中,而他的阿硯,許久未從屋中出來。越想越不是滋味,連手上的劍招都颠三倒四,這樣下去非得走火入魔不可,索性收劍回屋生悶氣。
阿硯說喜歡時的神情,絕不尋常。
……
謝爻在氤氲的水霧中醒來,泠泠水聲,溫熱的觸感漫過胸口。
天在水是靈酒,并無宿醉的痛苦,只意識有些模糊,緩緩睜開眼,一雙狹長的黛眸映入眼簾,烏發微濕肌白盛雪,謝爻有些恍惚,許久才緩過勁兒來,如此清越出塵與他共浴的美人,正是謝硯。
彼此相望了許久,水霧迷蒙,似夢非夢,謝爻總覺得自己沒醒透。
“九叔昨夜醉了。”嫣紅的薄唇微微揚起。
“嗯……“謝爻的喉結下意識的動了動,沉吟許久:“所以現在……”
“沐浴。”雲淡風輕,言簡意赅。
“我們一起……?”
“一起。”
相對無言,許久,謝硯開口:“九叔轉過來,侄兒給你洗頭。”
“嗯……”謝爻仿佛元神出竅,完全不在狀态,對方讓他做什麽他就愣愣的照做。
謝硯掬起水,仔細地從九叔頭頂淋下,指腹按在頭皮上,溫暖柔軟,力道恰到好處,謝爻舒服地閉起眼,心中疑慮與仿徨驟散,鬼使神差的覺得合情合理。
“硯兒,昨夜我可有耍酒瘋?”緩過神來,謝爻語氣又恢複了往日笑微微的模樣。
“咬人。”薄唇輕啓,輕描淡寫。
謝爻呼吸凝滞,猛然回頭脫口而出:“什麽?”
猝不及防,水淋到了眼睛裏,謝硯忙替他擦:“九叔別亂動。”
“不是……我……我咬你……哪裏了?”他一顆心突突突狂跳,四肢僵硬汗毛直立,自己喝醉後,究竟對這美人侄兒做了什麽……答應給硯兒甜頭之後,他完全斷片了。
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沉吟片刻,淡然開口:“侄兒忘了。”
謝爻扶額,将這句“忘了”理解做侄兒的善意,心如死灰,自己竟然對主角挂哔侄兒酒後亂性……活該千刀萬剮了。
“硯兒……對不起……我不知道……”他自己都覺得這話混賬,渣男的标準臺詞,不想對姑娘負責任就推說不知道,不是故意的,我忘了……
“我混賬!”謝爻喃喃自語,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又怕對方尴尬堪堪忍住了。
黛藍的眸子掠過一絲笑意,語氣依舊是從容淡然:“九叔別往心裏去。”
“硯兒,九叔會,補償你。”他心亂如麻,也不知這補償如何補償,只覺得自己責任重大無法推卸,而且他甚至揣測,自己除了吻……說不定還做出什麽更出格的事,只是謝硯沒好意思說。
黛眸微垂,唇角卻淡淡勾起:“好。”
水霧氤氲,謝爻沒看清對方面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