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這天,南宮雲天聽得門下來報,山下有數騎快馬,正朝劍魂山莊而來。於是南宮雲天帶着衆人,到門外探視。衆人看到,正有數騎,蹄雷滾滾,卷起煙塵如雲,勢如飛奔,向着衆人而來,衆騎士身上穿着的,卻是官制中的加急羽士服制,南宮雲天見此,不由眉頭暗皺,心中想道:「不知朝中又有何大事發生?」
快馬奔至衆人眼前時,衆軍士收勢不住,跟着馬匹滾落地上。只見得,所有馬匹全都口吐白沫,喘息不止,而軍士們,也好不到哪裏,有的甚至於奄奄一息。南宮雲天立刻叫門下趕緊急救!
這時,當先一人,好不容易才站起身子,口中說道:「參見。。。」卻怎樣也說不出話來,手中的信函,還是南宮雲天親自去拿的!
南宮雲天展信一看,上頭只寫道:「皇上病危,殿下有險!」衆人見此,不由大驚失色!
南宮雲天當機立斷,命令家人将莊中所有千裏快馬,全數牽出。再叫衆人,準備乾糧,又點了數名武功高強之門士,欲待親自出馬!南宮少秋卻說道:「爹,大哥雖不在家,這點小事,何勞爹爹出馬,交給孩兒辦就行了,否則孩兒豈不有虧人子之道?」原來這時,南宮劍秋還在調查兩湖镖局失镖之事,尚未回家;而南宮雲天一向對南宮少秋不太信任,才會想親自出馬。
於是南宮雲天說道:「少秋,這件事十分嚴重,你承擔得下來嗎?」南宮少秋說道:「爹,若是殿下有何損傷,孩兒也跟着賠上一命就是!」南宮雲天這才答應了南宮少秋的請求。
四靈一看,南宮少秋要去,他們也說要跟着走。這些時日以來,四人各練新招,正想找機會試試;再加上,若是跟着南宮少秋,常常會遇到一些新鮮事,要是跟着南宮雲天,那就省省吧!
於是南宮少秋帶着四靈和其他人,一行十二騎,急馳而去。南宮雲天則立刻以飛鴿傳書,通令南、北京之間所有分支,随時保護太子一行,更令家中其馀門士,跟着他出發,作第二梯次的支援!
而這時,皇太子朱贍基因急於回京,帶着正妃胡氏,庶妃孫氏,南京的兵馬竟一點也沒帶,只跟着徐承祖的五百侍衛,在胡滢的護持下,匆匆就道。徐承祖秉承太子之命,指揮着這五百兵馬,不論前行探道,夜宿設警,全都規規矩矩,有板有眼,顯見徐家軍平日訓練極為精良。朱贍基見此,也不由贊嘆道:「徐指揮使果然不愧将門之後!」
一行人尚未走到揚州,北京來的急報已至,太子打開一看,竟然是皇上駕崩的消息,太子不由得跪倒在地,望北而拜,口中不住哭叫道:「父皇,孩兒不孝!」
原來,在海壽離開北京後一日,仁宗皇帝就去世了,享年四十八歲。這位皇帝在位雖不滿一年,然而其仁心善政、任用賢能,史不絕書,倘若天假其年,則文、景可期,也因此,才號為仁,史稱明仁宗!
徐承祖和胡滢二人,也為了仁宗的去世哀傷,然而兩人卻明白,仁宗一死,這一路,恐怕更難走了!胡滢輕聲問道:「黃山的大援何時可到?」徐承祖說道:「總在這一兩天吧!只希望咱們能撐到那個時候!」
太子哭拜已罷,立刻催促衆人上道,徐承祖雖知,目前最好的作法是拖,反正皇上已死,太子就算趕得再急,也沒有辦法挽回這個事實。然而在太子不斷地催促下,徐承祖明知兇險,也只好命令衆侍衛上路。
另一方面,漢王朱高煦從宮中內間處得知,仁宗已死的消息,不由心中大喜,立刻找計全來樂安商議。計全說道:「朱高熾已死,如今可慮者,唯有朱贍基那小子一人而已。聽說那小子只帶了五百兵馬,就往北京來,我馬上叫五師弟,帶領兩千人馬,壓也把這小子給壓死!只要除掉這小子,王爺的大事必然可成!」
漢王說道:「這件事可要越隐密越好,千萬不能讓人知道是咱們幹的。否則,對咱們的大事不利!那可就便宜了高燧叁弟!」計全說道:「王爺,淮北荒地甚多,正适合埋伏作戰。在那裏下手,神不知、鬼不覺,絕對扯不上我們。」
漢王笑道:「這樣就好!等這小子一死,咱們帶領人馬,以為太子殿下報仇之名義,立刻趕往北京,控制宮廷,到時候天下不就在你我手中!以後,你這首輔大學士,可要多為朕費心國事了!」計全表面上陪笑,心裏卻暗暗想道:「呸!要是真有這一天,當皇帝的,絕不會是你這個豎子!」而漢王心中也想道:「你當我不知你在想什麽嗎?咱們就鬥一鬥,看是你詭計多,還是本王的智慧高!」兩人各用心機,各懷鬼胎,表面上卻不得不互助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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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計全命令宇內十兇中排行第五的刀魂戈萬刃,帶着排行第六的劍魄蘇昆崗,以及兩千漢王私練的兵馬,立刻趕往淮北埋伏,俎殺朱贍基一行!※※※這天,朱贍基一行人走到一處小山隘前,徐承祖直覺上認為,這裏可能有埋伏,於是他立刻阻止大隊前行,加派了十人往前探道。到了今天,徐承祖才覺得心裏踏實不少。一方面,揚州玉成軒大掌櫃周伯威,帶着南宮、司馬兩家的人手,共一百人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令徐承祖手中單薄的兵力增強不少;另一方面,徐承祖又得知南宮少秋正在路上,随時會趕來增援,這可是無形中的保障,只要徐承祖能夠撐到南宮少秋前來,那麽一切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派出去探路的侍衛陸續回來了,他們都報告說,一切良好,并無特殊狀況!事實上,在他們眼中,這峽谷,根本連人影都沒有。這令朱贍基對徐承祖的小心非常不滿,他立刻連聲催促着衆人上路,徐承祖見此,也只能暗暗苦笑!
一行五六百人進入峽谷後,突然聽得一聲爆響,兩面山坡上出現了無數人馬,而前後官道上,更是露出兩個大陷坑,讓朱贍基一行人動彈不得。這些人馬,原先都隐藏在地面下,徐承祖派出的兵士不察,竟然沒發現地底下的敵人,才讓朱贍基一行人陷入困境!
徐承祖看見,左面山坡上的敵人,乃是由一名紅臉膛使雙刀的漢子帶領,他那雙刀,細細長長,刀尾還帶倒勾,渾不似一般所見,正是宇內十兇之刀魂戈萬刃;右面山坡上則由一名黑臉使劍巨漢主帥,他那長劍,黑黝黝的又寬又大,顯得重量非凡,也就是宇內十兇之劍魄蘇昆崗!
這兩人發一聲喊,兩面山坡上的兵馬一齊挽弓射箭,箭矢如下雨一般,落向峽谷之中。把個朱贍基吓得抱頭蹲下,太子庶妃孫氏更是不住地嬌聲驚叫!
幸好徐家的侍衛一向號稱「鐵衛」,訓練精良,實力遠遠高於一般的軍隊。就算徐承祖沒下令,他們也早已将盾牌、武器準備妥當。這一陣箭雨,實際上并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他們反而還能伺機反擊,讓對方人馬有所損失!另一方面,南宮、司馬兩家的人,多半都是好手,如果只是要護住朱贍基等人,根本就足足有馀,哪會讓朱贍基等人受傷!
戈萬刃一看,用箭長攻,并未收到效果,反而讓自己人馬的士氣不振!於是戈萬刃向蘇昆崗打了個招呼,兩邊人馬一齊向下強攻!這座平時渺無人煙的小峽谷,這會兒卻充滿着人馬雜沓、喝叱喊殺的陣鼓戰音。兩邊人馬舍生忘死,為的只是一、兩個人的癡心妄想,想起來,還真是讓人為他們感到悲哀,感到不值!
朱贍基聽到衆敵喊殺之聲,早就吓得魂飛魄散,牙關頂不住,不住地上上下下、喀喀搭搭地作響。只聽朱贍基膽戰心驚地向胡滢問道:「胡卿,目前我方局勢如何?」
胡滢一直注意着戰場上的狀況,他見到徐家鐵衛,配合上南宮、司馬兩家的人馬,堅守陣地,絲毫不讓敵軍攻破,不由暗中贊嘆:「徐家鐵衛果然不凡,情況大有可為!」這時,既然太子見問,胡滢也樂得快意說道:「啓奏殿下,徐小公爺頗得中山王遺緒,目前看來,我軍可保得平安!」
朱贍基一聽此言,擡起頭來看了看周圍,果然殺聲甚遠,敵軍都被己方人馬擋住,不由心下大慰,忙去安撫仍在叫嚷不休的孫氏!
站在山坡上的戈萬刃,本以為今日軍力,乃是一與四之比,哪有不手到擒來之理?哪用得着自己師兄弟下手?料不到徐家鐵衛竟然有以一當十之能,陣地久攻不破,而己方的傷亡,更是遠遠超出原先的估算!於是戈萬刃向蘇昆崗揮揮手,兩人遂各自使動兵器,攻入戰場!
徐承祖的人手,對一般軍隊可以以一當十,但是遇到像宇內十兇這等高手,又怎麽抵擋得住?戈萬刃和蘇昆崗兩人,就像屠雞宰羊一般,轉眼之間,各自連斃了數十人!戰局的變化,就連被衆南宮門士保護在陣心的胡滢都感覺到了,他不禁望向天際,暗暗禱告,希望南宮少秋的援助能及時趕到,擋住這兩名高手;否則,他也只有一死,以報答朝廷對他的知遇之恩!
徐承祖見到戈萬刃兩人的兇殘,於是向周伯威一使眼色,兩人分別上前,各自攻向戈萬刃和蘇昆崗!周伯威的武功,只能算是普通高手而已,遇到蘇昆崗這等人物,還未數招,周伯威就已經覺得左支右绌,心有馀而力不足了!目前支撐着周伯威的力量,只不過是內心那股忠義之氣而已。
反觀蘇昆崗,這人果真不愧劍魄之名。一柄重劍,在他手中,竟然如同羽毛一般,輕妙無方!蘇昆崗的劍招,更是詭異絕倫、勢若風雷,屢次從周伯威料想不到的方位攻入,将周伯威殺得血痕斑斑,越來越抵擋不住!蘇昆崗就這樣,以天下少有的重劍,使出天下少有的快招,節節進逼,眼看再沒多久,就要殺入陣心了!蘇昆崗不由得意叫道:「南宮劍法,也不過如此而已!」
另一方面,徐承祖拿着一根齊眉鐵棍,勢如瘋虎一般,攻向戈萬刃。一棍雙刀,轉眼間,就接觸了數百下,陣陣金鐵交鳴聲,震得衆人耳膜發疼!數招過後,戈萬刃豎刀不發,看着徐承祖說道:「伏魔杖法!徐小子,你的武功可不差!看來,你們徐家和少林有關的傳言,居然是事實!」
徐承祖也說道:「戈老鬼,你的刀法也挺不錯的嘛!看來,朱高煦和你們白蓮教勾結的傳言,居然也是事實!」
其實,中山王徐達,本來就是少林弟子。徐達掃蕩華北時,少林寺還曾派出八百人協助,號稱八百僧兵。徐承祖更是從小,就在少林學藝,練得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伏魔杖法以及百步神拳!
戈萬刃定了定心神,神情肅穆地看着兩手上的刀尖,使出白蓮教鎮教之寶之一「西來蓮花刀法」。只見他手上雙刀,越使越快,刀刃勁風也越來越強!過不多時,戈萬刃雙刀一指,竟然幻出朵朵白蓮,快速地飛向徐承祖。
徐承祖見狀,不由大驚。他知道這些白蓮,并非障眼法,乃是由戈萬刃的內力,經由刀鋒所傳出,自己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玩!徐承祖忙将鐵棍交到左手,右手使出百步神拳,将攻來的白蓮一朵朵打散!
戈萬刃陰陰笑道:「百步神拳!徐小子,你可真了不起,年紀輕輕,就能學得少林兩項絕技!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功力高,還是我的內力足!」於是戈萬刃更加緊攻勢,只見到無數的白蓮,不斷地由戈萬刃雙刀鋒上幻出,徐承祖只能勉力将其一一擊破,只是徐承祖覺得越來越累,喘息聲也越來越大,蓮花也越迫越近!戈萬刃見狀,手中雙刀,更加緊施為!
這時,徐承祖心中不住地叫道:「少秋啊!你這小子要再不來,哥哥我就得向曾祖爺爺請安去了!」
周伯威這裏,情況更加危殆!本來圍着太子的十名南宮門士,這時早已分出一半幫着周伯威,但仍抵擋不住蘇昆崗的劍招!蘇昆崗越殺越是得意,他覺得,在江湖上南宮世家不敗的神話,就要被他粉碎了!蘇昆崗手中長劍越來越輕捷,周伯威帶着五名南宮門士,好不容易才組成的六合劍陣,眼看着就要被蘇昆崗所擊潰,看着自己帶來的好兄弟,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嚴重,周伯威只覺得自己心中彷佛正在滴血!
遠遠地傳來數聲馬嘶,場中諸人卻沒有人有那心思探頭望一望,在這生死立判的修羅場,只要一絲絲的疏忽,就代表着死亡!馬鳴聲越來越近,連胡滢這等沒有武功的人也能清楚地聽見,他不由得踮起腳尖,極力望向遠方。
胡滢不相信,老天爺會如此不開眼,寧願讓天下百姓又再陷入悲慘之境。胡滢深知漢王朱高煦的心性為人,他望着馬鳴處不住想道:「這一定要是援軍!一個窮兵黩武的太宗已經夠了,可千萬不要再來第二個!」
就在這時,周伯威的處境卻變得異常艱難!周伯威的長劍,已經被蘇昆崗打落,只憑着一雙肉掌和蘇昆崗游鬥。其他五名手下,已經死傷殆盡,另外五名,則仍然守護着太子,不敢離開!
蘇昆崗看着周伯威,就像貓玩弄着自己的獵物一般。他并不想這麽快就殺死周伯威,蘇昆崗覺得,明知要死的恐懼,比死還可怕!能夠這樣玩弄着南宮門士的生死,蘇昆崗可真覺得心神俱暢!
這時,只聽得戈萬刃非常不耐煩地說道:「還不快動手,天都要黑了!」而戈萬刃那邊,更是早已掌控着局面。徐承祖的功力越來越弱,戈萬刃攻來的蓮花,已經進逼到徐承祖身前一尺之處!
蘇昆崗聽了戈萬刃的話,這才使動劍式,只見一道劍光,穿過了周伯威的防禦圈,直直射向周伯威胸際!周伯威自忖必死,臨死前心中卻想道:「老爺!伯威不才,辜負了你的期望!但願衆兄弟能堅守下去,別毀了咱們南宮世家的聲威!」
就在蘇昆崗的長劍即将刺入周伯威的胸膛之際,一條青色長帶,彷佛自天外飛來,牢牢地卷住了這柄黑劍,帶前系着的銀鈴,飄舞在空中,丁丁作響。周伯威死裏逃生,心神一懈,不由軟軟地倒在地上。
這陣清脆的鈴聲,對胡滢來說,簡直比仙樂綸音還好聽,胡滢心中想道:「援軍終於趕到了!」心裏面一輕松,胡滢才發覺自己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潤得濕淋淋的,好像他才被人剛從水撈起一般!
而周伯威本來自分必死,沒想到在千鈞一發之際被救,周伯威迷蒙的雙眼看見青帶的主人向他微笑,周伯威心中不禁想道:「是觀音菩薩來解救我們了!」
徐承祖越打越虛弱,身上的功力早已用到盡頭,這一拳出去後,徐承祖知道,這已經是他能打出去的最後一拳!眼看着又一朵蓮花攻到,面對着死亡的威脅,徐承祖反而心中一片湛然,無畏無怖,只是想道:「難道我就死在這裏嗎?」就在這時,徐承祖身後突然射出一道紅色的劍光,替他擋住了這一波的攻勢。
徐承祖轉頭看了一眼,看見一名全身紅衣的女子對他點了點頭,徐承祖心中不由狂喊道:「好小子,你們終於趕到了!」徐承祖只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再也支撐不住這副軀體,整個人不由得軟軟地倒了下來,坐倒在地面上!
本來已經居於劣勢的徐家軍,看見援軍到來,人人不禁大聲歡呼,再度鼓起剩馀的力氣,奮勇殺敵!援軍雖少,卻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叁兩下就把漢王的兵馬殺得潰不成軍。戈萬刃眼見事态有變,不由得大怒叫道:「你們是什麽人?竟敢壞了你家大爺們的好事!還不快快報名受死!」
歐陽紅聽了這話,根本就不理戈萬刃,反而對徐承祖說道:「徐大哥,這是哪裏來的狗啊?怎麽叫聲這麽難聽!」徐承祖疲倦地笑道:「正是!不知從哪一家王府裏跑出來的走狗,不但叫聲難聽,長得還真是怪模怪樣的難看極了!」
戈萬刃見歐陽紅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裏,心底深處的怒氣騰騰而上,一張紅臉被逼得更加紅了。歐陽紅見此,卻又笑道:「天底下怎麽會有人拿猴子屁股當臉來着?」戈萬刃怒道:「臭丫頭不知死活,老子今天要是不宰了你,老子就不姓戈!」
歐陽紅說道:「紅臉鬼,要是你說話算話,明天這世上就要少了個姓戈的!我還真替戈家的列祖列宗悲哀!」
戈萬刃身為白蓮教高手,他知道歐陽紅不斷地激怒他,只是想讓他失去冷靜。
而冷靜謹慎,則是克敵制勝的不二法門!於是戈萬刃強壓下怒氣,不住地深呼吸,直到自己的臉色恢複正常為止!
歐陽紅見到戈萬刃恢複平靜,才确認自己當真遇到了高手,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重新收攝心神!於是歐陽紅掏出了水火雙匕,将坎離神功在體內運行了數個周天,只見她右手的火匕,漸漸幻化成一把叁尺長紅劍,而左手的水匕,則化出長兩尺左右的黑劍。在黃山不過數日,歐陽紅的坎離神功能有如此造詣,已經相當難能可貴,這也是南宮萍悉心傳授所致,歐陽紅不由暗暗感激南宮萍教導之功。
戈萬刃見此,心中不由暗笑道:「臭丫頭尚未達到水火交濟的地步,想跟我鬥,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歐陽紅面對的,乃是宇內十兇中的人物,有了上次對抗方大昌的經驗,她知道要力取這人十分困難,自己必須先穩住陣腳,處處小心,才有可能戰勝!雙刀雙匕交格了數下,歐陽紅的功力,雖然略遜一籌,不過在招式上,兩人則不相上下!歐陽紅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勉強和戈萬刃打成了不勝不敗之局。
蘇昆崗看着青帶的主人,恨恨地說道:「你是柳葉風?」青衣女子只是笑了笑,點了點頭。蘇昆崗不信,自己的功力會比不上這些江湖小輩,於是蘇昆崗将全身功力運聚右手,猛然一抖,黑黝黝的長劍瞬時脫出柳葉風的長帶。長劍一自由,蘇昆崗又再度使出快劍,攻向柳葉風。
柳葉風知道自己功力不如對方,於是她打起全副精神,使出天下第一的輕功列子禦風身法,不即不離地和蘇昆崗游鬥!
而這時,南宮少秋帶着胡珍、楊雲兒和七名南宮高手,投入場中幫着徐家鐵衛殺敵。本來,漢王的兩千兵馬,已經被徐家鐵衛殺了近千人,若非戈萬刃和蘇昆崗無人能敵,造成鐵衛重大傷亡,局勢這才急轉直下,否則,就算南宮少秋等人不來,這兩千人馬并不在徐家鐵衛眼中!果然,南宮少秋諸人才一加入,剩下不足千人的敵軍,就成了刀砧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胡珍和楊雲兒越殺越是氣餒,他們覺得,殺這些人,根本勝之不武!兩人乾脆停手,轉頭幫柳葉風和歐陽紅掠陣去了。南宮少秋并未下場,他扶着徐承祖,兩人一起站在一處小丘上,不斷地觀察着漢王人馬的動态。
過不多時,徐承祖首先喟然嘆道:「少秋老弟,這漢王帶兵之能為,還真讓人不可小觑了!」南宮少秋也說道:「正是!大哥,咱們非得想個法子,渙散漢王手下的軍心不可,否則,将來鹿死誰手,恐怕還不一定呢!」原來,兩人看到,漢王軍隊雖然明知局面非常不利,今天恐怕會全軍覆沒,但是因為戈萬刃和蘇昆崗并未下令撤退,竟然沒有一人臨陣脫逃,所有人依然毫不畏懼地,前仆後繼,奮勇上前!
要知道,戰争之道有叁:謂之戰略、戰術、戰鬥。簡單的說,戰略是一種制造有利於我方情況的藝術;戰術則是利用有利情況以獲勝的技術,或者是,情況雖然不利於己,也要盡力保存自己實力,以便将來轉戰他方的技術;戰鬥則是主帥為求得戰術成功,和敵方不可避免的接觸!就算是能統率百萬大軍的大元帥,他一人所能決定的,也只是戰略方向而已。戰略方策之完成,實有賴於部屬在戰術及戰鬥方面的表現,而這些,卻不是元帥一人,就能全面顧及的。若是平日的訓練不夠精良,部屬對元帥的領導有疑問,就算元帥本人有韓信之才,恐怕也是敗多勝少!
今日之戰,實際上是個特例!一來,徐家鐵衛乃是精銳中的精銳,而漢王軍,只不過是任意派出的常态部隊而已;二來,今日之戰,只限於戰鬥方面,而戰鬥,正是精銳部隊最擅長的,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焉有不勝之理?更何況戈萬刃和蘇昆崗兩人,雖然是武林高手,然而身為将領,卻還完全不夠格!他們兩人沒考慮到攻擊、撤退、轉戰、支援等各方面的計畫,只想以過人的兵力壓制對方,完全是江湖幫會打群架的那一套,這才導致全軍覆沒的厄運!
事實上,将領受命在外,固然以達成任務為第一優先。然而,若是己方主帥,因為情報不足,對敵人的判斷錯誤,或有其他難以預料的變化,以致任務無法達成,身為将領者,就必須視情況決定,是否要适時撤退,保持元氣,等待後援,再另辟戰場!如此,才有可能克敵制勝。
一般江湖幫會則要求手下,一旦接了任務,就必須完成,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戈萬刃和蘇昆崗,以江湖幫會的心理,領軍作戰,一旦遇到比較強的對手,豈有不全軍覆沒的道理?不懂為将之道,正是大多江湖人物的致命傷!
然而,若是将來漢王起兵,以漢王帶兵之能,徐家少數精銳,放在整個大戰場中,就算能獲得少數戰鬥方面的勝利,對整個大局,根本就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
事實上,在一場大會戰中,少數幾次戰鬥的成敗,只要能在主帥的掌握中,根本就不足以改變戰場的狀況!例如楚漢相争,項羽個人百戰百勝,在戰鬥方面從未失敗,但最後仍免不了自殺的命運,就是這個道理。大軍作戰,一直要到戰術層面的成敗,才有可能影響主帥整個的戰略部署!
以今日漢王部隊的表現,雖然在戰鬥上不如徐家鐵衛,然而所表現出來的堅強意志,實在讓徐承祖等人感到可畏又可怖!徐承祖暗中自問:「朝廷的兵馬也能如此精良嗎?」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将來漢王若是真的起兵,朝廷方面恐怕非輸不可!靖難之役後的慘狀又将再現!
徐承祖想到這裏,又再說道:「少秋,我真想派人看看,漢王究竟是如何練兵的,竟然能有如此表現!」南宮少秋心中一動,笑道:「大哥此言甚是,咱們乾脆派個五、六千人,到漢王那兒去見習見習!」
徐承祖說道:「少秋,這一點我也想到了,只是咱們要有人能派才行,否則還不是空言一句!」南宮少秋說道:「大哥,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徐承祖和南宮少秋對望了一眼,心中存了個默契!
戰場上最後一名漢王軍也死了,是自殺的,看他的服制應該是一名千戶。面對着這樣的敵人,徐承祖也不得不心存敬意。徐承祖用鐵棍支撐着身體,招集剩馀的部屬,清理戰場,點算之後,徐承祖也不得不下英雄之淚!
徐家五百鐵衛,死亡叁百五十七人,重傷叁十八人,沒受傷的,只有十叁人。
雖然敵軍兩千人全軍覆沒,然而自己的傷亡,竟然如此慘重!南宮門士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來支援的一百人,死亡二十二人,重傷叁十一人,沒受傷的,也只有保護太子的那五人!
看着這些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徐承祖默默地想道:「這一切犧牲,原先都是可以避免的,只為了少數人的野心,再加上太子殿下不懂戰略,竟然就要犧牲這麽多人,這一切難道值得嗎?」
南宮少秋了解徐承祖的心思,然而,面對這樣凄慘的狀況,一切無聊的安慰都是沒有用的!南宮少秋默默地拉着徐承祖的手,表達他的安慰之意。走在戰場上,看着殘片片,空馬悲鳴,遠處的烏鴉,成群繞樹飛舞,伺機啄,徐承祖心中的傷痛真是無以複加。
徐承祖不由得輕聲低吟道:「去年戰,桑乾源;今年戰,蔥河道。洗兵條支海上波,放馬天山雪中草。萬裏長征戰,叁軍盡衰老。匈奴以殺戮為耕作,古來惟見白骨黃沙田。秦家城備胡處,漢家還有烽火燃。烽火燃不息,征戰無已時。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挂枯樹枝。士卒塗草莽,将軍空爾為。
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南宮少秋聽到徐承祖的聲音,也和着他,兩人一起低吟。
這是李白的樂府詩戰城南,也是中山王徐達大将軍最喜歡的一首詩。徐承祖七歲時,由父親徐欽一字一句的教他。徐承祖還記得,當時徐欽說道:「承祖,這首詩是你曾祖父最喜歡讀的一首,也是他教我讀的。曾祖當時說道:「咱們徐家的人,身為大明朝的開國功臣,一旦朝廷有戰事,就免不了帶兵出征,滿手血腥。這首詩,你可要牢牢地記在心中,随時警惕自己,絕對不可為了小小的功名富貴,就輕啓戰端,不把士卒的生命當一回事。就算非戰不可,也要盡量想想,是否有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方法!」曾祖這段話,你也要記在心裏!」
徐承祖想到這裏,不禁嘆道:「少秋,漢王這件事,咱們可真要好好想個能避免戰禍的法子。再這樣殺下去,絕不是國家之福!」兩人緊緊地握住手,各自在心中下了決心。
戰場上只剩下戈萬刃和蘇昆崗兩人在和四靈對決。眼看己方人馬,已經完全控制住局面,朱贍基的膽子也大起來了。朱贍基看着四靈,問道:「胡卿可知,那四人是誰?」胡滢心中想道:「殿下,你将為人君,既為人君,當知戰事之後,首要恤生問死,哪有時間去關心這些無聊問題呢?」但胡滢還是立刻答道:「殿下,他們應該是江湖上,傳說中年輕一代高手,天地四靈當中的四靈!」
朱贍基又再說道:「他們的功夫真好,竟然能和這等兇殘對手打得勢均力敵!」
太子妃孫氏,在一旁也酸溜溜地說道:「可不是嘛!還都是大美人呢!」
孫氏乃是天下知名的美人,最得朱贍基寵愛,偏又忌妒心甚強,見不得別人比她美,就連侍女,都是找越醜的越好!朱贍基笑道:「在我眼中,你才是最美的!」
兩人竟然在此,旁若無人地調笑起來!
太子正妃胡氏,一向頗有賢德之名,她立刻向胡滢使了個眼色,胡滢馬上說道:「啓奏殿下,徐小公爺和南宮公子保駕有功,殿下當致獎勵之意!」朱贍基覺得胡滢此言甚是,遂上前溫言慰問徐承祖,并和南宮少秋見禮。
徐承祖雖然滿心傷痛,但朱贍基如今乃是一國之君,徐承祖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對。南宮少秋認為今日之戰,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只因為朱贍基一人情緒上的激動,就犧牲如此多人,遂對朱贍基有點兒不滿。南宮少秋看着朱贍基,心中想道:
「你将登基為皇帝,仍不知道善保此身,以國為重,卻差點陷己身於不複,往時世人傳言,都說太子頗有賢名,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感情用事的庸才而已!」
朱贍基看南宮少秋只是對他拱了拱手,并不十分熱絡,不由心中不快,想道:
「我雖未登基,但好歹也将成為一國之君,難道還當不得你的大禮嗎?」
叁人見禮後,朱贍基說道:「南宮壯士,今日多虧你來救援,否則我命不保,你若是在朝為官,就當加封太子少保之銜!」南宮少秋說道:「殿下,那就先欠着,等在下入朝之時,殿下再還我!」朱贍基笑道:「沒想到官銜還可以欠的!行,我就在北京等你來讨!」接着朱贍基從身上掏出一枚玉佩,說道:「以此為憑!」
叁人邊走邊談,朱贍基就在徐承祖和南宮少秋護持下,走過去觀看四靈和戈萬刃、蘇昆崗的對決。
戈萬刃久攻不下,越來越浮躁,他心中想道:「憑我的功力,難道竟然連兩個江湖小輩,都收拾不下!」於是戈萬刃又再奮起搶攻,将手中雙刀使得越發緊湊,整個人彷佛都被刀光包住,看不清他的身形變化!
歐陽紅的武功,雖然一日千裏,然而卻還是比戈萬刃差上一點,要不是她謹守門戶,不急不燥,恐怕早已被戈萬刃砍翻了!戈萬刃這一輪急攻,歐陽紅也只能勉力支持而已。衆人看見,歐陽紅的功力顯然越來越不足,右手火匕,只剩兩尺,左手水匕,長僅一尺。情況是越來越糟!在旁邊為歐陽紅掠陣的楊雲兒見此,立刻高叫道:「紅姊,我來助你!」
楊雲兒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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