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人心如何
第七十二章人心如何
朝陽的文件得到恢複,她也學乖,往後有任何文件都是直接保存在網盤裏,并且也養成随手鎖屏的習慣。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演講稿失而複得後,朝陽一心撲在背稿子上,将這件事直接抛到腦後,誰知,樹欲靜而風不止,沒再提起這件事的朝陽未料到周圍同事嘴碎,一夜之間,沈清河為了言情校區能贏,偷偷删除朝陽原稿的事在總校區裏已是傳得人盡皆知。
第二天,沈清河怒氣勃發沖到朝陽面前,劈頭蓋臉罵道:“朝陽!咱們把話說清楚,究竟是誰删除了你的稿件?”
熬夜背稿子的朝陽迅速清醒,忙道:“沈老師,我知道不是你。”
“哼!你也真是厲害,人前和我套近乎,說什麽相信我,人後卻散布謠言,陷我于不義。”沈清河臉色陰沉,嘴角更是氣得直抽抽,“朝陽,旁人說你虛僞狡詐,我還将信将疑,現在看來,你真不是一個好東西!”
這旁人是誰,朝陽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是林雯。
“沈老師,我知道删我稿件的人不是你,我也從未含沙射影說過什麽,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旁邊已經有人好奇張望過來,朝陽輕拉沈清河衣袖,想提醒她這裏根本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讓她不要落人口實。
但沈清河顯然并不在乎,甩開衣袖後,依舊爆脾氣道:“既然你什麽都沒說過,那就公開向我道歉!還我清白!”
朝陽聽到這話也是生氣,公開道歉?這歉一道下去,她朝陽毀謗同事的罪名也就無中生有坐實了,到時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沈清河對自己有偏見,朝陽知道解釋是無用的,只能引導沈清河自己說出真相,“沈老師之所以會蒙冤,是因為你接近我辦公桌時被辦公室裏所有人目睹了,除你之外,再無旁人,或許,你應該先做出解釋。”
沈清河捏着拳頭不肯說話。
朝陽奇怪,她口口聲聲沈老師蒙冤,已是給她墊足了臺階,結果沈清河自己不肯辯解一句,這讓她如何是好?難道要一直唱獨角戲嗎?
“沈老師?”朝陽小聲道:“如果你有什麽緣由,這會兒趕緊說出來啊。”
“我……”沈清河本來鐵青嚴肅的臉不自覺發紅,嘴唇抿得死緊,滿面倔強,也不知道在和誰較勁。
目睹事發經過的同事們全都聚精會神地聽着,人言可畏,朝陽也不希望沈清河受到困擾,因為,受困擾的沈清河必然要找她的麻煩,困人便是困己,幫人也是幫己。
朝陽還想勸沈清河多解釋兩句,誰知沈清河憋了半晌,竟然忿忿一甩手,直接返身離開。
“這……”朝陽納悶。
不過是讓她解釋清楚靠近辦公桌的原因,她何必欲言又止,全辦公室的同事看在眼裏,她這舉動,豈不是更加百口莫辯。
果不其然,馬上就有女同事開口道:“組長,她這是……”
默認兩個字還未出口,朝陽趕緊打斷她,“或許有什麽難言之隐,沈主管的為人大家都清楚,這點我還是有信心的。”
“你憑什麽相信她?”那女同事好奇道:“如果真是她,她就是咱們校區的奸細啊!”
是啊,自己憑什麽相信沈清河?人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就憑共事不到兩個月的相識,她為什麽那麽相信沈清河?
女同事見朝陽不說話,還要再問,朝陽趕緊收起疑慮,笑道:“我去會議室背演講稿,你們趕緊把下周的課備了,等我回來要檢查簽字的。”
辦公室衆人立即答應,紛紛散去。
朝陽如獲大赦,迅速走出辦公室,還自己一個清淨。
在小會議室裏将稿子背得滾瓜爛熟後反複演練數遍,朝陽疲憊地關上燈,打算出門,卻被門外靜靜伫立的沈清河吓了一跳。
腦子裏蹦出來的第一個聲音竟然是女同事說的話——她就是咱們校區的奸細啊!
教師大賽第一部分從來都是雷打不動的演講賽,往年也有老師為了出奇制勝,弄到對手演講稿,在理論上直接擊垮對方學術能力的。朝陽在會議室裏演練許久,不知道沈清河在外聽了多久。
“你……”朝陽讷讷開口。
沈清河同一時間開口,“我……”
兩個人盯着對方,一起沉默。
半晌後,沈清河尴尬地轉過頭,“我那天教訓了你半小時,怕你心裏不痛快,去找你,是想鼓勵你兩句。”
這突如其來的解釋完全出乎朝陽意料。
“你從我辦公室出去的時候,看起來很累。”沈清河的臉紅了,聲音也低到不好意思,“我想讓你知道,我恩怨分明,工作上從來不會故意針對誰。”
朝陽怔住,想起自己昨天的狀态,窘迫道:“那……那……那你沒看見我,就知道我不在,為什麽還特地走到辦公桌邊,招人誤會。”
“因為我想給你寫張便箋紙!”沈清河既羞恥又憤怒,“我在你的文件架上留了便箋!你沒看見嗎?”
“沒啊……”朝陽已經不知該說什麽好。
“信不信随你。”沈清河邁步要走,踟蹰稍許後,又退了回來,“你的稿件,應該是小芳删除的。”
“啊?”朝陽傻眼。
小芳,那是他們語文組最文靜的姑娘,平時低眉順眼從不引人注意。
轉念想想,小芳和她只隔了一個桌位,辦公室裏每張辦公桌都有隔板,也只有小芳能神不知鬼不覺用到她的電腦,平日多留心瞄幾眼,要記住朝陽的密碼也是易事,事後更不會受人懷疑。
可是,為什麽呢?
她往日待小芳不薄啊!
像是聽見朝陽內心疑惑,沈清河忽然道:“這次市區賽邀請的監賽是林雯。”
朝陽頓時眼前一亮。
“你還年輕,又是老板的女朋友,只要你擋在語文組一天,你的那些手下就難有出頭之日,他們表面對你恭順,背地裏如何盼望你遭殃,你會不懂嗎?”沈清河嫌惡道:“林雯答應小芳,只要能拖你後腿,就會把她調到言情校區做組長。”
誰人不圖前程,易逢一路提拔自己,也是為自己前程鋪路,如今她朝陽坐到管理者位置,卻徹底疏忽手下員工的這點心理尋求。
職場之內,你堵了別人的路,就莫怪別人背後插刀了。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朝陽問道:“我以為,你至少也是讨厭我的。”
“我确實讨厭你。”沈清河說道:“但我更讨厭這種爾虞我詐。人要清清白白活着已是難事,為什麽還要親手玷污自己。”
這後半句說出口時,她已不再看向朝陽,神情隐忍,似有憂傷。
朝陽似被沈清河的情緒感染,也難過起來,“……為了私心和名利。”
沈清河深深看了朝陽一眼,不再多說,轉身離去,三十多歲的堅強女人,走起路來,永遠挺拔不屈。
陸湛澄說沈清河是為了林雯留在分校區多年,或許,她的這點留守,也是為了內心清淨。
朝陽則是腳步沉重回到辦公室,小芳還在位置上認真寫教案,見到朝陽,腼腆微笑,輕輕喚了聲組長。
朝陽拍拍額頭,想起沈清河的話,忙在文件架上翻找,果然在縫隙裏捏出一張滑落的便箋紙。
紙上寫了行字,“你還太嫩,要成長就必須歷練,必須吃苦,加油。”後面署名沈清河。
朝陽忽然明白她為什麽從始至終都相信沈清河,因為這個人在某些方面像極了陸湛澄,人前高冷,人後溫柔,就像生長在荊棘裏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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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比賽當天,陸湛澄和朝陽一起上班,路上,陸湛澄問朝陽有沒有信心,朝陽認真回答,沒有信心。
“沒信心是正常的。”陸湛澄說道:“我遠方培養出來的老師,哪那麽容易被你一一擊破。”
朝陽哼哼笑,随即問道:“老板,假如有一天,我任性不想工作了,那可怎麽辦?”
“你可以什麽都不做,但有一件事是你必須執行的。”陸湛澄篤定道。
朝陽問:“什麽事?”
“每天早上在我身邊醒來。”陸湛澄笑了,笑得志得意滿。
朝陽也笑,“我是認真的。”
“我比你更認真。”陸湛澄言之鑿鑿。
朝陽哭笑不得。
陸湛澄瞥了她一眼,笑道:“覺得累嗎?”
朝陽下意識要撒嬌答是,想想自己經歷的和陸湛澄一比恐怕就是九牛一毛,實在不值一提,遂住口不提。
好端端一個年輕人,哪來那麽多嬌氣毛病!
奮勇前進才是真理!
“老板!”朝陽捏着拳頭左右揮揮,差點打中陸湛澄,“我一定會打敗你手下所有精英老師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