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好端端的一場宮宴上起了争執,又是神化之術又是化學的,誰丢書誰撿書弄不明白,尤其這件事情涉及到周昭國使臣傅倖與榮宥公主,恐不能善了。
榮宥公主喧叫着栖寧縣主偷學他國神化之術,栖寧縣主卻道她才是被偷學之人,如今颠倒黑白,被反咬一口,遭人誣陷。
兩邊各執一詞,争論不休,沒得結果。
最後,褚尋真道:“陛下,既然榮宥公主說傅術師的神化之術便是最好的證明,不如我們比比。”
“傅術師當年将化學撿去并且學了去,冠以神化之名,裝神弄鬼,作弄世人,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可以解釋。”
“當年丢失的化學書畢竟是初作,略拙,尚不完整,想必傅術師學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臣女也可為他好生講解一番。”
盛佑帝道:“傅術師意下如何?”
傅倖深深地看了眼褚尋真,道:“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盛佑帝點頭:“如此,便擇個日子,朕來評判,瞧瞧到底是神化還是化學。”
宮宴開時熱鬧,散的時候更加熱鬧,幾乎人人都在猜測讨論,到底是誰将誰的本事偷學了去。
傅倖五年前在周昭國确實還無名無姓,之後才憑借着一手神化之術讨得周昭國太後的歡心,位極人臣,就連榮宥公主都做了他的徒弟。
可|榮宥公主說的也沒有錯,當年栖寧縣主才多大年歲,也能夠寫出令傅倖都入眼的書籍?
兩方各有道理各說得通,他們也實在是看不懂弄不明白了。
臨出宮門前,馮和走在一側道:“老褚啊,周昭國來者不善,可叫栖寧縣主小心着些。”
兩人不對付是不對付,關鍵時刻,還是要一致對外的。
馮和說完走了,徐老又過來勉慰幾句,再之後殿閣大學士白浍白老也過來道:“陛下的意思很明顯,是站在栖寧縣主這邊的,叫縣主放寬心,好好準備。”
褚藩良道:“多謝白老提醒。”
蔣勝雪在褚尋真身邊笑道:“珍珠兒的人緣不錯,皆是為你擔憂之人。”
他過來,也是為叮囑幾句。
“舅舅放心,我能應對。”褚尋真道。
臨走時,她轉頭瞧向宮門邊,玄色的身影似乎要與宮門牆角處的黑暗融為一體,也不知曉站了多久,她笑了笑,登上馬車離開。
回府後,兩個粉團子沖過來,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腿,擡起頭奶呼呼的喊阿姐。
蔣紅蓉道:“怎地這麽晚還沒有睡?雪鴿雪晴,将兩位小少爺領走。”
然而褚兆年褚瑞年不樂意撒手,白天睡多了,晚上正是精神的時候,只想找人玩鬧。
褚尋真道:“娘,我陪他們玩會兒,不礙事的。”
蔣紅蓉蹙眉:“你今晚在殿上受了委屈,合該好好歇着,不用管這兩個皮猴。”
“不算受委屈。”褚尋真笑道:“他們倒是誤打誤撞的送給我一個機會。”
一個光明正大的将化學展示出來的機會。
雖然一切聽從盛佑帝的安排,但傅倖也提出了要求,只給一天的時間準備,他們有備而來,褚尋真卻說不定猝不及防。
“一天時間,我看她能準備出來什麽東西。”周莯依狠狠皺眉,道:“師父,這個栖寧縣主倒是有幾分手段,想反過頭将污水再潑回來……”
傅巍這人是真的,也是傅倖的徒弟,但背叛偷書一事是假,因為根本不存在什麽神化之書,傅倖也從未寫過。
但傅巍确實背叛了他,逃往紅葉亭遇到褚尋真,被贈藥偶然救下,查到這些消息後,傅倖不得不感嘆一句,實在是巧。
周莯依道:“祖母失去四哥後,恨不得剮下她的肉慰藉四哥的在天之靈,但沒有想到,褚尋真竟然是這麽難啃的一塊兒骨頭。”
“師父,她會的那些小把戲真與神化之術有關?”
褚尋真是雁溪先生的消息傳到周昭國後,太後震怒,想起她慘死在戰場上的孫兒,夜夜不能寐,恨不得生飲其血,千刀萬剮才足以平複心頭怨氣。
褚家一門都是仇人,尤其是褚尋真。
傅倖不置可否。
消息傳來後,他便開始着手研究褚尋真在太學裏的一些實驗,越是往下研究,則越是發現,她口中的化學确實與神化之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周莯依也習慣了傅倖的默不作聲,接着往下道:“溫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僅自己雙眼盡瞎,一幹人等也全部折損進去,若不是留着他還有些用處,我早晚要将他處置了。”
說到此處,周莯依眉間的狠厲叫人心驚,蛇蠍美人不過如此。
“溫易是如何傷成那個樣子的?”傅倖開口道。
周莯依:“他說褚尋真制出了一種很可怕的毒,但其中一物似乎與火|藥有關聯……”
傅倖略微點頭:“她有幾分聰明,但可惜是蔚朝的人,若不然……”
他搖搖頭,臉上有幾分惜才之情。
周莯依眼眸暗了暗,道:“師父,我們本想讓褚尋真百口莫辯,好行事接下來的計劃,可她倒是會巧言善辯,鑽空子為自己開脫,不過,空子卻是鑽錯了,她那點微末伎倆怎麽可能與師父相提并論。”
“萬事不能小看。”傅倖蹙眉,總覺得今晚褚尋真不像是想辦法脫困,倒像是順勢而為。
但順他們的勢而為什麽?
一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既然由盛佑帝評判,比試地點自然在宮內。
周昭國使臣在右側,左側是大蔚朝衆臣,大殿中間設有兩處相對的桌案,褚尋真與傅倖坐在桌案後。
盛佑帝道:“既是比試,便定個規則章程等,來者是客,傅術師想怎麽比?”
傅倖道:“一人展示一術,令對方破解。”
“如何破解?”
褚尋真道:“若傅術師真的覺得我偷學你們周昭國的神化之術,你的能力必然在我之上,那麽我所展示的實驗,傅術師看完後肯定能夠再演示出來。”
“單演示出來也不夠,也得述明白其中原理,這才叫破解,依您看呢?”
周莯依哼笑一聲:“就怕栖寧縣主破解不了,也說不明白。”
褚尋真笑道:“榮宥公主倒是很為我擔心的模樣,為了安一安公主的心,不如我先說一說掌中着火而不傷手的原理?”
“如此甚好,榮宥公主在殿上曾說這是傅術師于五年間研究出來的,想必也不是那什麽書上的,當然,到底有沒有書還未可知呢,空口白話誰不會說。”白桓初笑道。
周莯依柳眉輕揚,同樣笑着說:“本宮還不至于誣陷小小的一個縣主。”
“那誰知道。”白桓初暗自嘀咕。
“說不如做。”褚尋真道:“陛下,容臣女先演示一番。”
盛佑帝點頭,允了。
為看的明白,褚尋真輕挽衣袖,她面前的桌案上零零總總的放着不少東西,也不見她怎麽動作,手再擡起時便倏地燃起火焰。
“吓!”
殿上的衆人沒有準備,不過錯眼的功夫,微有藍光的火焰就附着在女子纖細的手上,實實在在的驚吓。
戚司安略微前傾身體,眼神擔憂,見褚尋真神情放松,才稍稍放下心來。
傅倖瞳孔微縮,随即鎮定下來。
褚尋真笑了笑,雙手交疊幾下,火焰熄滅,可這還沒完,她的雙手再次打開時,猛地向上一揮,須臾之間,兩個火球便突兀的出現在大殿上空。
“啊。”有人短促的驚叫一聲,竟跌坐在了椅子下面。
盛佑帝扶住桌邊,穩住身形,眼神驚疑不定。
好在兩個空中火球很快便消失不見,才叫攢動不安的殿上衆人逐漸平靜下來,可瞧着褚尋真的眼神變了再變。
“神、神術?”有人顫顫巍巍的開口,聲音分明很小,可在略顯寂靜的殿上卻醒目的很。
戚司安看了那人一眼,是使臣團裏的。
在盛佑帝的眼神逐漸深邃漆黑時,褚尋真道:“陛下,這不是神術,是化學的小實驗,只需要一些東西,一點障眼法便行,陛下也能做。”
盛佑帝挑眉,神情緩和下來:“朕也能讓空中突然出現兩個火球?”
“是的,陛下。”褚尋真道:“臣女可先不說出來,為陛下單獨講解,陛下願意試試嗎?”
盛佑帝道:“上前來。”
王徊立即走下臺階,來到褚尋真的身邊恭敬道:“縣主,請随老奴來。”
褚尋真站起,笑着點頭:“勞煩公公了。”
她随王徊踏上臺階,來到盛佑帝的旁邊。
戚奉季輕笑一聲:“離禦前這般的近,可真是莫大的榮耀……”
禦前只有王徊等一幹太監宮女,就算是戚司安戚奉景等人也離着有段距離,沒有聽清楚褚尋真具體說了些什麽,更不用說離着更遠的周昭國使臣和衆朝臣。
蔣勝雪慢慢喝着茶,清冷的眉眼掃過周莯依等人,褚空寧在旁邊道:“珍珠兒方才也吓了我一跳,想必他們,吓得更加不輕。”
蔣勝雪聞言,嘴邊挑起一抹笑意。
白桓初對戚司安小聲道:“王爺,你覺得這場比試,縣主有幾分把握能贏?”
戚司安笑道:“十分,我信她。”
這場比試已經騎虎難下。
不過,到底是誰騎虎難下,才漸見分曉。
王徊從盛佑帝是皇子時便一路跟來,如今禦前大總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些嫔妃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也因此他養尊處優,身寬體胖。
當王徊似是不經意的擋在盛佑帝與褚尋真的正前方時,下面的人礙于視線,倒瞧不清楚褚尋真做了些什麽,只聽見盛佑帝時不時發笑的聲音,很是愉悅。
少頃,褚尋真退開幾步,“臣女便先行下去了。”
坐回到桌案後,褚尋真對緊緊盯着她看的周莯依笑了笑,笑得周莯依臉色沉沉,剛要開口說話時,便聽見不少人驚呼的聲音。
“陛下!”
“快看陛下的手!真的着火了!”
周莯依猛地轉頭。
但見盛佑帝雙手附着火焰,燃燒時,禦前伺候的宮女亦驚怕的躲了躲。
随即,盛佑帝雙手交搓幾下,火焰熄滅,如同方才褚尋真所做的一樣,雙手分離時,猛地向上一揮,兩個火球突兀的出現在空中。
“哈哈哈。”盛佑帝撫掌大笑,“妙極,果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