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已自盡,線索便斷在了這裏。
“小姐,背後指使他們的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啊?讓他們以農藥有毒為由過來鬧事,這麽容易被戳穿的陰謀也太粗淺了些。”妙舟道。
先不說農藥有毒的事情早已在報牆和報紙上有所言明,就這整件事情也太過容易被人看穿。
褚尋真搖頭道:“不知,大概是試探亦或是……純粹給我添堵?”
棉花除蟲這一步很是關鍵,棉鈴蟲死絕後,之後便是棉花徹底成熟的時期,可以開始收獲了,摘下棉花桃子,晾曬等。
所以,噴灑農藥這步是必然要進行下去的……
褚尋真道:“這件事情便先暫且放在一旁,府上也要準備準備,今晚不是要宴請瑞親王……”
“小姐,老爺和夫人已經開始準備了。”
………………
宮內,褚尋真每次研究出的新奇東西都會被送進來,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老太監王徊亦步亦趨的跟在盛佑帝身後,口中小聲道:“陛下可千萬小心着些,不要讓農藥沾到皮膚上……”
他們在金華臺處,後面跟着太監宮女,手中捧着水盆與巾帕等。
空中滿是農藥略微難聞的氣味兒,盛佑帝到底不舍得摧殘金華臺的花草等,只在小路上進行噴灑試驗。
待他終于盡了興致,放下噴霧器後,笑道:“确實方便至極,王徊,叫人将桶裏面的農藥倒掉,換上水,以後在金華臺澆花,就用這個了。”
“是,陛下。”王徊道,同時快速的将巾帕浸濕後,為盛佑帝擦手。
“朕自己來。”盛佑帝道,拿過巾帕慢慢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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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徊便轉身吩咐下去盛佑帝方才說的話,将噴霧器裏面的農藥倒掉,換成了水。
擦完手後,盛佑帝往金華臺上的亭子走去,進入亭中,守在周圍的宮女将亭上的簾幔悄然放下。
“陛下,喝茶。”王徊為盛佑帝倒了杯熱茶。
盛佑帝拿在手中,卻暫且未喝,望着飄散的熱氣道:“朕聽聞,有人因農藥有毒在栖寧縣主的鋪子前鬧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已經解決了。”王徊道:“鬧事之人現全部被栖寧縣主遣送官府,幕後主使者卻自盡了。”
“幕後主使……”盛佑帝喝了口熱茶,嘆道:“朕已經這般彰顯對栖寧縣主的看重,竟還有人上趕着得罪。”
噴霧器制作出來後,賞賜便随後到達鎮北将軍府上和虞府,噴霧器的制作方法也同樣呈上禦前,之後自會由工部制作,廣發各州各府。
“怕是覺得陛下不會注意到這等小事上。”王徊低聲道:“畢竟只是一群小民以農藥鬧事……”
“小事?”盛佑帝哼笑一聲,“背後之人膽子倒是大得很,可惜啊。”
可惜心思缜密,盡數将線索斬斷。
搖頭不再談及此事,少頃,盛佑帝道:“今晚……天佑要去鎮北将軍府上吃飯?”
“是,陛下。”王徊道。
“為何?”盛佑帝挑眉:“褚藩良竟然會願意請天佑過去?”
王徊:“本來是縣主要請王爺,因二人合作牛奶糖玫瑰花露等事,現如今,不是又出了糖漬玫瑰花露、金銀花露等,太後亦是喜歡的不得了,平日裏咳嗽便會喝上幾口,管用得很呢。”
寇承仁利用唐家兄妹對付褚尋真的事情暫且秘而不宣,畢竟謀事未動,再者,此事證據也不足以扯下寇承仁,明面上,唐家兄妹與寇承仁是沒有牽連的。
對外便只能用如此理由。
“本來?”盛佑帝不由得笑道:“這麽說來,褚藩良才不得不請天佑入府?”
“确如此呢,觀褚大将軍的臉色是不大樂意。”王徊道。
盛佑帝哈哈笑起:“且不樂意着吧,朕希望以後這種事情再多些哈哈。”
………………
将軍府內燈火通明,褚兆年與褚瑞年白天睡多了,現在正扶着小推車慢慢練習着走路,雪鴿與雪晴兩個侍女在旁邊看着。
“爹與大哥在迎瑞親王進來,現在這會兒應該到了吧?”褚空澤瞧着兩個弟弟敦敦的步伐,邊與褚尋真閑聊。
“明明就是普通的宴席,今天去兵部時,竟然有人旁敲側擊的問我,将軍府是不是要結交瑞親王府了?”褚空澤啧道:“想太多,又關他們什麽事情。”
“二哥別理就是。”褚尋真道,轉頭瞧向回廊處,褚藩良與褚空寧正帶着戚司安朝這裏走來。
她道:“爹和王爺來了。”
戚司安一身繡金絲雲紋錦服,頭戴玉冠,風姿卓絕,走過來時,臉上帶着笑容,胳膊的姿勢卻有些別扭,一只手托着一條胳膊。
褚尋真瞧着,不禁問道:“王爺的胳膊是受傷了嗎?”
“沒有受傷,本王給你帶了件禮物。”戚司安笑道。
褚藩良與褚空寧側頭看過來,先前瑞親王下馬車後便是如此造型,他們亦覺得奇怪,問的時候,瑞親王笑而不語,現在倒是主動說了出來。
褚大将軍皮笑肉不笑道:“王爺客氣了,來府上吃飯,帶什麽禮物。”
哼,沒安好心。
“是什麽禮物?”褚尋真有些好奇。
戚司安低頭淺笑,手虛虛扶着自己另一條胳膊,寬大的袖袍在這個時候鼓動幾下,仿佛裏面有東西正立于他的掌心上。
袖袍被慢慢的掀開,一團淺黃的毛球出現,四只粉嫩的小爪子緊緊扒在瑞親王金貴的胳膊上,後面一條腿似乎不太能蹬住,時不時的滑落下來,踩在瑞親王托着的手心上。
因袖袍被掀開的緣故,圓潤的毛球動了動小身體,顫巍巍的擡起頭來:“喵。”
“栗子糕?”褚尋真驚喜道。
“珍珠兒,你認識這只貓?”褚空澤奇怪問道。
“嗯,這是丹晔寺裏的貓。”褚尋真笑道:“應該說,是慧言大師養的一只叫圓圓的貓,不久前才生下四只小貓,栗子糕就是其中的一只。”
她喊栗子糕,有着淺黃色毛發的小貓咪擡起頭,金黃色的眼睛瞧向褚尋真,喵了兩聲。
“糖漬玫瑰花露和金銀花露做出來後,我與王爺便去了趟丹晔寺,為普函住持和慧言大師送去些,恰巧瞧見圓圓生下孩子,在寺裏待了會兒才走。”
褚尋真笑道:“栗子糕這名字還是我取的,現在看來很合适啊。”
小貓又叫了兩聲。
戚司安道:“它現在對這名字有反應,要不要抱抱?”
說着,将胳膊朝着褚尋真的方向伸去。
褚尋真不急着抱過來,而是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小貓的鼻尖前。
等它挺着小鼻頭嗅了嗅後,變得平靜時,又輕柔的摸了摸它的背部,順到毛絨絨的尾巴上。
栗子糕被摸的放松,牢牢扒着戚司安胳膊的四爪也不由得慢慢松開,褚尋真這才動作輕輕的将它抱過來。
“粘人的很。”
戚司安不在意身上沾惹的貓毛,略微整理下衣袖後,便道:“它怕生,總愛鑽在衣服裏或是床底下,需得叫下人看着點,不然就要尋個半天才行。”
“多謝王爺。”褚尋真道。
“阿姐,貓貓?”褚兆年和褚瑞年早就被吸引過來,此時扒着褚尋真的腿往上看。
“貓貓不能抱呢,太小了。”褚尋真低頭笑道:“兆年瑞年,先和阿姐去吃飯好嗎?”
“好~”褚兆年與褚瑞年同聲回答,倒是未執着于非得抱貓不可。
他們對貓好奇完,又對戚司安很是好奇。
兩個胖團子擡起頭,瞧着戚司安半響,面上懵懵懂懂。
戚司安亦低頭看向他們,剛待說話,就見褚兆年明媚的大眼睛笑眯起,小手指着他喊:“姐姐,漂亮!”
“……”
滿院寂靜,鴉雀無聲。
下人們似乎是被定住了身形般,不見動作。
褚尋真忍住笑,不禁看向戚司安,他确實生得不俗,姿美又華雅不凡,但他輪廓分明,身姿玉立,卻也不可能叫人誤認為女子。
也就是褚兆年如此年歲的小娃娃才認不清楚些。
“還望王爺莫怪。”褚藩良幹咳幾聲,才将笑意咽下,“稚兒言語,兆年現在小小年紀,學會的也就那麽幾個詞,其實,他也是在真心實意的誇贊王爺。”
褚大将軍的這句話不如不說,明面上解釋,實則損人。
戚司安笑道:“怎會怪罪,兆年與瑞年都很可愛。”
這話真心,眼底喜愛的神色也不假。
院子裏待的久了,蔣紅蓉派人來尋,再不進去,恐怕飯菜都該涼了,席上,褚老夫人也在,時不時的與戚司安說句話,戚司安亦對老夫人禮敬,瞧着謙虛文雅。
一頓飯下來,氣氛倒是不錯,即使褚藩良也挑不出刺兒來。
………………
“王爺可以啊,這便去将軍府吃上飯了,速度倒快。”白桓初得知後,對戚司安打趣道。
“還差得遠。”戚司安搖頭道。
“算是進步了。”白桓初在他身邊坐下,“難道你要照着大皇子的進展比嗎?他婚事将近了。”
說起戚奉景,寧國公府的嫡女寧婉瑤确實有幾分手段,聽說皇後對她極為喜愛,自穆國公府壽宴後遞話,大皇子再未出現在褚尋真的眼前,甚至連消息都不曾聽說。
現在婚事将近,大皇子乃皇後之子,是中宮嫡子,又是現在成年的皇子裏頭第一個成親的,婚事自然備受重視,現在都已經開始準備起來。
“不是我說啊,大皇子成親後,就該輪到二皇子挑選皇子妃了,王爺你覺不覺得……宮內的娘娘們會不會将目光放在縣主的身上?”白桓初道。
“更何況,二皇子的母妃可是榮貴妃,她要是向陛下說些什麽……”
“陛下不會同意。”戚司安道。
“王爺為何如此确定?”白桓初有些奇怪道。
因為他欠我的……
戚司安靠在身後的椅背上,眼神明明滅滅,半響斂阖。
見戚司安不答,白桓初便不再追問,也躺在椅子上,跟着曬太陽。
……………………
身為助教,唐曲和與唐關靈自然是要跟着褚尋真進入太學。
馬車停在太學門口後,唐曲和下車,望着面前傳承已久的建築驚嘆:“不愧是天下學子向往之地,磅礴大氣。”
想到自己将要進入其中,面上更是激動不已。
“這幾日整理出來的教材可都看好?”褚尋真問道。
唐關靈道:“縣主,我與兄長已經全部看完,記在心裏。”
褚尋真道:“那便好,授課完後會馬上進行編著,将知識點整理歸納,最好弄得通俗易懂,畢竟著《數學》一書,是要人看的明白才行。”
“縣主請放心。”唐曲和道。
相處下來後,褚尋真便發現唐曲和極癡迷于數學,對旁的事情不怎麽上心,都是唐關靈在處理。
這樣一來,倒是可以重點的将著書事情交予唐曲和負責,而唐關靈随她處理些別的事情。
他們來太學的時間早,離授課還有半個時辰,便要先去孫祭酒處,将唐家兄妹助教的身份落實住冊。
然而,卻在孫祭酒處瞧見一個意想不到之人。
見到這人,唐曲和與唐關靈的臉色一變。
褚尋真不認識此人,只覺得他身材高大魁梧,臉上蓄着胡子,一雙虎目落在自己身上時,叫人無端的發涼。
接下來,便聽孫祭酒介紹道:“這位,是寇承仁寇大人。”
他便是寇承仁?!
褚尋真心裏驚訝,面上不顯分毫,暗自打量此人,面容雖粗犷,眼神卻陰鸷,掃向他們時,尤其是看向唐曲和與唐關靈的時候,更是眼底生寒。
轉頭看向孫祭酒,卻又笑起:“這位便是栖寧縣主了吧,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孫祭酒笑着點頭,他亦有聽聞寇承仁在朝中與褚藩良不和,此時并不答話。
“見過寇大人。”褚尋真走進來行禮,寇承仁乃五營統領,官級大,位高權重,行禮是必然的。
唐曲和與唐關靈低下頭去,行禮後便恭敬的站在褚尋真的身後。
“栖寧縣主不必多禮。”寇承仁笑道,看向唐家兄妹,明知故問的問起兩人的身份。
孫祭酒不知其中之事,便回答說:“兩人皆為縣主在太學裏的助教,如今也在幫與縣主著《數學》一書,上陳陛下,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哦?本官聽說,亦是瑞親王府中的人。”寇承仁扯起嘴角道。
“是。”孫祭酒道。
“倒是奇怪了。”寇承仁看向褚尋真,“本官不明白,瑞親王府中的人……又是怎麽與縣主扯上關系的?”
“寇大人不懂也正常,當然是因為數學。”褚尋真被他盯着,如芒在背,心道,久居官場之人的氣勢确實不一樣。
“大人若是不明白,他們與我是怎麽因數學扯上關系的,不妨留下來,聽一聽今日要講的數學課。”
寇承仁蹙眉,他書房的桌上還放着一摞調查來的幾何、方程等,想到便覺頭疼,此時道:“不必了,本官還有事。”
他站起身,慢慢走至褚尋真的面前,道:“京城雖是天子腳下,但也不是每天太平,縣主往來太學時,可要時刻注意着身邊安全……”
話雖對着褚尋真說,目光卻隐晦的看向唐曲和與唐關靈,森冷陰鸷。
“多謝寇大人關心,回頭我便與王爺說一說。”褚尋真道。
“為何要與王爺說?”孫祭酒不是很明白這其中的邏輯關系。
褚尋真笑道:“爹爹自然會派人來保護我,便不必擔心。”
“兩位助教有才,亦有要幫我著書的頭等大事,他們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可不行,可不得與瑞親王說上一說。”
寇承仁意味深長:“栖寧縣主倒是與瑞親王的關系不錯……”
“寇大人說的是,昨天晚上,王爺才來府中吃過飯。”褚尋真道:“話還是能夠說上的。”
“如此,便好。”寇承仁說完,便轉身離開:“祭酒不必送了,本官自行出去。”
“是,大人。”孫祭酒停下腳步,拱手道。
待寇承仁離開,褚尋真問:“祭酒,寇大人為何會來太學?”
“送書來的。”孫祭酒道。
太學書庫廣納天下藏書,早年建樓時便有規定,捐書于太學,從皇室到各府官員,家中有書或捐贈或抄錄,皆可送來太學書庫,慢慢的,樓中藏書便數不勝數。
孫祭酒搖頭嘆道:“不過現在看來,寇大人來太學送書,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縣主你啊。”
孫祭酒雖瞧出寇承仁的另外之意,卻也誤會了,以為他針對的人只有褚尋真,倒未曾想到唐曲和與唐關靈的身上。
褚尋真笑了笑,沒有否認。
“此人,心胸狹窄。”孫祭酒道,“他為朝廷要員,既然與褚将軍不和,縣主以後且避着點走。”
“好,多謝祭酒。”褚尋真道。
孫祭酒點頭,掀開冊子,對唐家兄妹道:“你們二人身為栖寧縣主的助教,此後可與縣主共同進入太學,于三思齋內授課,老夫記得,助教期滿三個月到……”
“滿三個月或半年時間,若表現良好,可以轉為先生。”褚尋真道。
孫祭酒笑道:“此主意倒是不錯,以後太學聘請先生的話,皆可照着這個來,先觀察品行如何,再決定是否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