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京城裏如今有兩人最為出名,一個是唐曲和,另外一人便是榮侯府公子榮枳齊。
唐曲和出名是因為他算學天賦,自報牆留題後,他又于三日內做出驚人之舉。
口算、心算、與各位算學先生比試着算,皆贏得輕輕松松,讓人不由得想起褚尋真在西珍園裏展露出算學能力。
兩相比較,誰更厲害,便各有說辭。
但不得不說,唐曲和算是在京城裏留了名號。
至于榮侯府公子,名聲亦是響亮。
不同凡響,盡人皆知響亮。
人人皆知拾花館可醉卧美人榻,紅袖添香,館裏美人冰肌玉骨,娉娉袅袅,既可做朵解語花,又有盜香竊玉之美。
而榮枳齊“名聲”便是自拾花館裏傳出。
“啥?榮侯府公子……那處,果真短小?”
說話之人身形瘦弱,面容普通,扔進人群裏便找不出來模樣。
他神神秘秘靠近,竊聲說:“當然,不只是短小,亦不持久,為了顧及榮公子臉面,拾花館姑娘都不敢說出來,當面誇贊,暗地裏才……”
“拾花館姑娘不敢說,兄臺你又是怎麽知道?”
“嗐,我自有門路。”
“有人可是親耳所聽,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诶,我與你說,你可別去告訴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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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自然不會。”聽了一耳朵秘密人言之鑿鑿保證。
待此人走後,面容普通瘦弱男子便揣手聳肩繼續溜達,他只轉悠在拾花館這一片地盤,沒過多久後,便又拉來幾人繼續“閑聊”。
此閑聊話語便不多說。
反正自此,榮枳齊榮公子響亮“名聲”卻是傳揚了出去。
拾花館自诩風雅,緩帶輕裘,在裏面不叫做尋花問柳,而是文明點——碧紗待月春調瑟。
榮枳齊不避女色,自然去過幾次。
此名聲一傳,與榮枳齊交好幾位公子再瞧見他時,便不由自主眼帶異色。
彼時,榮枳齊因被瑞親王白桓初等人齊齊撞見仙飨樓之事,而不敢出府,尚不知曉外面所傳之事。
見好友面容古古怪怪,便忍不住詢問。
待其中一人磕磕絆絆提起後,榮枳齊猛然将手中杯盞摔落在地,面色猙獰且通紅。
奇恥大辱!
“誰、傳、?”榮枳齊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
“這……不知。”說話之人搖頭。
榮枳齊深吸一口氣,面上依舊愠怒:“消息,是從拾花館裏傳出來?”
“誰有這麽大膽子?!”怕是不想活了!
榮侯府公子顯然正怒在頭上,旁人不敢多說,亦不敢往他身上去瞧,尤其是……垂下眼盯着。
這回不能在府裏躲着了。
榮枳齊怒不可遏沖出榮侯府,沖進拾花館,卻沒在拾花館裏見着他平日裏要見人。
“诶唷,蘭香姑娘她早就為自己贖身,離開了。”
“碧華?她現在跟了魏佐領,也不在……”
“榮公子,你可不能亂來!莳音現在伺候着三皇子,平時不見客……”
一通找下來,榮枳齊也只是怒火中燒拾花館裏瞎逛一圈,不僅沒有證明自己“清白”,這般氣急敗壞模樣反而要越加坐實。
承受着周圍人異樣眼光和私語,榮枳齊只覺得喉嚨裏一股子腥甜湧上來,面上亦氣煞白,目眦欲裂。
最終,橫眉瞪目甩袖而去。
瑞親王府。
白桓初笑得樂不可支:“王爺你是沒瞧見,榮枳齊在拾花館裏氣急敗壞模樣,我看他就快要脫去褲子證明自己了哈哈。”
笑過後又說:“褚夫人可真是女中豪傑,這種話也能夠叫人傳出,真是意想不到。”
打蛇打七寸,打榮枳齊,卻比打七寸還要毒辣多。
男人最不能說,可不就是不行。
榮枳齊“名聲”已經響亮起來,要想證明所言非實,除非豁出臉面去,将已經丢掉臉再去掉一層。
蔣紅蓉手段不錯,戚司安也有後手。
兩日後,榮枳齊煩悶之際外出縱馬。
神思不屬時掉下馬,亦摔斷了腿,聽說當時叫聲凄慘,待回府請來大夫後,大夫告知,若不好生将養着,痊愈後恐怕會微跛。
………………
“活該,榮侯府水深很,他怕是別想好生将養着了。”蔣紅蓉坐在褚尋真院子裏道。
“娘動手?”褚尋真伏在桌案上執筆寫着什麽,抽空擡起頭問道。
“娘手還伸不到那裏去,此事要麽是意外,要麽是榮枳齊不知招惹了什麽人,看不慣要将他廢掉。”
褚尋真走神一會兒,想到那日在仙飨樓裏亦瞧見幾人……
難道,是瑞親王?
蔣紅蓉見她停筆不寫,便問道:“寫完了?”
褚尋真回過神:“還未,差一點便好了。”
近幾日,唐曲和在京城裏動作很是頻繁,褚尋真也未曾閑着,若想将魚釣上鈎,首先放餌要有足夠吸引力。
太學,三思齋內。
褚尋真差人擡進來一塊兒漆黑木板,将其豎立在桌案後方。
在衆位學子們好奇并疑惑目光下,于漆黑木板上書寫下兩個大字——“幾何”。
蔣钰風雙眼迷茫:“幾何?何意?”
徐璧道:“你知道這塊兒漆黑木板和先生手中拿着東西是什麽嗎?”
大蔚朝現在教學一般是講授,還未曾出現黑板和粉筆。
不過,既然褚尋真已經制作出水泥,自然不會缺少碳酸鈣,也就是石灰石,用來制作粉筆是輕而易舉事情。
蔣钰風搖頭:“我還未曾見到過這些是何物。”
待褚尋真寫完後,轉過身,下面便有學子問這兩樣東西是什麽?
一瞧,是杜松辭開口,望着褚尋真手裏白色又小巧東西頗為感興趣模樣。
褚尋真笑道:“此物為黑板,我手裏東西為粉筆,好奇話,分與你們瞧瞧。”
褚先生自然是大方,粉筆制作只會嫌多,不會嫌少。
畢竟,她用這兩樣東西與孫祭酒換來一個機會。
一個從趣味課堂轉正為數學老師機會。
待粉筆分下去後,一群嘻嘻哈哈學子們還不知曉自己即将要遭受到“磨難”。
“取名倒是通俗易懂,黑色木板子可不就是黑板。”
“粉筆……啊,我不小心折斷了,能再要一根嗎?”
“诶诶在書案上亦可書寫啊,紙上也可以,啊,你衣服上也可以!”
“爾欠揍!我母親剛為我做新衣服!”
“咳咳。”褚尋真拍了拍戒尺,叫下方興奮起來學子們停一停。
學子們堪堪收斂起興然好奇神色,正襟危坐,面上期待着他們褚先生又要講什麽好玩兒東西。
褚尋真用戒尺指了指黑板上“幾何”二字,道:“今日,我們要講便是它。”
“幾何為何意?”
“幾何是研究空間結構以及性質一門學科,我們由淺及深講起。”褚尋真面上露出友善笑意。
蔣钰風不由得摸了摸胳膊,心中有種不好預感……應是錯覺。
他舉手道:“先生,什麽是空間結構?”
褚尋真道:“先看你們所能見到之物。”
“書案,紙筆,窗戶,我身後黑板或是你們手中粉筆,可知曉是什麽組成?”
學子們不禁面面相觑,相互對視一眼。
什麽組成?
先生是在問用什麽材質做出來嗎?是在考教……?
戚锒勻幹脆道:“先生請說,我們不懂。”
杜松辭:“是你不懂,別帶我們。”
戚锒勻好整以暇道:“哦,你懂你說呗。”
杜松辭哽了哽:他、他也不懂。
褚尋真道:“是圖形,我們生活中到處是幾何圖形,我們眼睛所能夠看見一切。”
她指了指方才說物體,繼續道:“其實都是由點、線、面等基本幾何圖形所組成。”
“而幾何圖形又可分為平面幾何與立體幾何。”
褚尋真在身後黑板上畫出圓、長方形、正方形、三角形梯形等。
“這便是……”
“我知曉,先生,這便是平面幾何,對不對?”杜松辭搶答道。
褚尋真忍不住笑起:“對,你說沒錯,不若來上面幫先生畫出立體幾何吧。”
杜松辭:“…………”
“噗。”
“噗哈哈。”
周圍學子們忍不住憋笑起來,戚锒勻沒憋着,笑得尤其大聲,且面帶嘲意。
褚尋真道:“戚锒勻,你也上來,同杜松辭做個伴。”
上黑板也不能太孤單才是。
“…………”
戚锒勻笑聲戛然而止,僵硬在了臉上。
這回輪到杜松辭哼笑不止。
“立體、立體……立起來嗎?”
杜松辭念叨着,轉着手中粉筆,瞄了眼褚尋真先前畫平面幾何圖形,目光落在長方形上,靈光一閃,又頓時瞧了眼面前豎立黑板。
“先生,黑板是立體幾何,有廣有縱亦有正從,便是這長方形、額……立起來樣子?”杜松辭皺眉,找了個合适恰當詞語形容。
“倒是不傻,可畫得出來?”褚尋真笑道。
杜松辭面上先是一喜,随即苦着臉道:“學生不會畫,先生幫幫忙。”
說着,将手中粉筆遞過去。
褚尋真接過:“既然答得出來,便下去吧。”
“謝先生!”杜松辭愉快轉身,背對着褚尋真沖戚锒勻擠眉弄眼嘲笑,戚锒勻臉色霎時難看起來。
他是不如杜松辭先答出來,但他卻會舉一反三,也會畫。
當即便在黑板上畫出平時所見木盒與圓形石凳,惟妙惟肖。
“畫非常不錯。”褚尋真誇獎道。
戚锒勻臉色這才好轉。
長方體、正方體、截面體、柱體、椎體等,褚尋真一一畫在對應平面圖形下方。
畫完,轉身道:“接下來,我們來講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