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魚
尹哲踏進這個以為不會再進入的房間，滿臉不愉。走到虛弱的胡樂樂身邊，用腳尖踢了踢對方，換來對方稍顯粗重的呼吸聲。
尹哲拿着鋒利的匕首蹲下來，刀尖慢慢的來回在對方金色的魚尾上比劃着。他的小人魚為了另外一條人魚不吃不喝，和他鬧，這真的讓他很生氣。
用力的劃下尖刀，不規則的割下一片金色的鱗片。房間裏立刻充斥了血腥味，和胡樂樂痛苦的喘息聲，讓敏銳的尹哲不自覺的嫌棄的皺起眉頭。
直到尹哲離開這個房間，胡樂樂從頭到尾都沒怎麽再清醒過來，他狼狽的趴在地上，缺水實在太嚴重了，甚至他有時候幻覺自己是否已經死了。
沒有見到蘇木然一眼的信念，讓他堅持了下來，活下來至少要看到然然是安全的。
尹哲帶着還滴着血的匕首和鱗片就去了蘇木然的屋子，毫不意外的踢到她一口也不吃的食物滿滿的擺在一邊。
尹哲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讓本不理會的蘇木然疑惑的轉頭，刺眼的金色鱗片帶着紅色的血液吓的蘇木然瞪大了眼睛。
“樂…樂。”蘇木然抖着唇，嗓音輕到虛無，還是讓尹哲完整的聽了清楚。
胡樂樂金色的尾巴在人魚裏一直都非常耀眼，曾經他不知道多寶貝自己的尾巴，大家還說過，他美麗的金色魚尾就是海神的恩賜。
現在看到這片曾經熟悉的金色染上刺眼的紅，蘇木然堅持不住崩潰的大聲哭了起來。
“樂樂，他……怎麽樣了，咳咳，尹哲……”渾身發抖，害怕又充斥着難以言喻的擔憂，哭泣太久，連講話都很困難。
扔開手上的東西，擦了擦手，才輕輕擦拭蘇木然的臉頰：“還沒死。”所以也不許你為他哭。
蘇木然吓的立刻不敢繼續大哭，強忍着眼角的淚：“尹哲，求你，放了樂樂，我會聽話的，求你。”
緊緊抓住尹哲的手腕，蘇木然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會因為她而傷害她的家人。
她控制不住的發冷，可是卻死死咬着牙不讓自己再哭出來，她知道尹哲不喜歡她哭。
她第一次這麽自責內疚，忘記父親的教導，人魚的謹慎，她的天真害了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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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吃飯麽。”用指腹摸了摸對方的眼睛，尹哲溫柔關切的口吻，仿佛剛才傷害別人的事根本沒有發生。
蘇木然用力的點點頭，再也不敢随便打翻尹哲喂給她的食物，直到對方放下盤子，她又再次探出手緊緊的抓着對方的手。
她太害怕了，樂樂在這裏一天，危險就大一天。她不知道他現在傷的嚴不嚴重，她只想他快點沒事，能離開這裏。
“我會放了他的。”他似乎很喜歡她主動碰觸他，這麽用力的手抓着他仿佛不希望他離開，可是只是為了別人的假象。
“我想親眼看到，我保證不會再不吃東西了。”蘇木然緊緊的盯着尹哲的雙眼，眼神堅毅，好似這樣尹哲就能看得見。
尹哲用另外一只手輕輕摸了摸蘇木然，應了下來。
只要你乖乖的，順便也可以讓你死心。
第二天尹哲就抱着蘇木然出了屋子，原來這間屋子離之前的淺灘并不遠，他抱着他站到最高處，遠遠的蘇木然就看到被人擡在籠子裏的胡樂樂。
緊張關切的直起身，她想看的更仔細一些，只一眼她就鼻酸起來。
樂樂曾經耀眼的金發毫無光澤的貼在臉上，魚尾處還殘留着血色，根本看不出他曾經美麗的樣子。
尹哲感覺到了蘇木然的情緒，不耐煩的對着手下揮揮手，他們加快速度把胡樂樂從籠子裏扔進海裏。
蘇木然最後一眼看到一抹金色輕輕游動一下，尹哲就抱着她往回走了。
看不到胡樂樂的身影，但只要他回了海裏一切都安全了，這個時候精神一直很緊繃的蘇木然才放松下來。
她擡頭看向一直抱着他沒有說過話的尹哲，仔仔細細的在陽光下再一次打量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曾經的人類朋友。
恨他嘛？
看到他毫不猶豫的抓住她，傷害樂樂，她想恨。看到他沒有光彩和情感的雙眼，她不恨。
對待一個不會感情的人，恨不是一個好方式。可她也不會再給他傷害她以及家人的機會。
蘇木然乖巧的回到罐子裏，吃完尹哲喂的食物，看着尹哲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發走出門外的背影。
如果從來沒有相遇，我的朋友。
蘇木然閉上眼，緊緊握住脖子上的項鏈。這就是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魚的秘密，她從小有一條別人都看不見的項鏈，沒來由的她就是知道這條項鏈可以實現她任何願望，付出相應代價。
海神啊，人魚的守護神。我願付出我的生命，希望所有人魚都忘記我曾經的存在。
所有人魚都可以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如果有來生，她再也不要和人類成為朋友。
當尹哲第二天推開門的時候，他站在門邊停頓了很久，才邁步走向沒有任何心跳和呼吸聲的地方。
伸手輕輕一碰就觸到蘇木然冰涼的身體，臉上還是沉穩平靜的表情，慢慢收回了發抖的手指。
輕輕笑了起來，以為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可以離開我了麽。
絕不允許。
尹哲很生氣，派出了自己所有手下去那邊海灘，抓捕所有人魚。可惜的是所有進入海域的人類沒有活着回來的，而再也沒有人魚靠近過這片海域。
幾個月後，尹哲再次推開這間屋子，屋子中央代替透明罐子的是一座冰棺。
他走到冰棺邊上，推開蓋子，藍色的眼眸仔仔細細的看着冰棺裏躺着的人魚。
他掃視她的藍色的頭發，美麗的藍色魚尾，潔白的肌膚，和緊閉着眼眶美麗的臉龐。
伸出手溫柔又小心的來回撫摸着她的眼睑，長長的睫毛下，覆蓋的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呢。
一定很美麗，她淚汪汪的藍眼睛，帶着天真的情緒，或可憐的哭泣。
可惜他之前看不見，以後再也看不到。
說好要聽話的，應該怎麽懲罰你呢。
***
胡樂樂很疑惑，幾個月前他在這個淺灘附近受了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受傷的，但是總覺得自己心底空空的，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在這片海灘丢失了最重要的東西。
他覺得這片海域不再安全了，通知所有的人魚都盡量不要到這邊來，也因為潮汐的問題很多人魚都遷徙了。
他們家因為有很多孩子，他和隔壁的蘇伯父蘇伯母感情很好，就過繼給了他們家，不久就一起搬到了祖父家，離開了這篇海域。
可是他還是會瞞着大家時不時的還是會遠遠的來到這片海域看一眼。
他總覺得在這裏似乎有什麽地方讓他的人生不一樣了，即便仔細回憶也沒有這樣的事，直到有一段日子他發現這片海域出現了大批的人類，他們不停的捕捉海裏和海邊的生物，人類自己也死傷很多。
他再也沒有去過那片海域，而聽說那片海域也因為人類出沒再也沒有人魚去過了。
***
尹國這一任的王一直都是一個充滿争議的人，作為元後嫡子瞎了二十多年，卻在有一天突然被醫治好了，恢複眼睛的他殺光了自己所有的兄弟，登上了王位。
所有人都說他是魔鬼，卻屈服與他暴力的政權。
他的政治生涯讓人稱道，卻也在登位的一生，不停的派人出海尋找捕捉人魚這種傳說中的種族。
他這一生都沒有娶過任何王後和妃子，獨自一人在王宮中活了十幾年，甚至任性的要求死後葬在一坐冰棺中，并沉入海底。
而在他死後也流傳出為什麽見過他的死敵都說他是魔鬼，尹帝擁有一雙異于常人的藍色眼睛，充滿神秘卻冰冷的可以吓到任何一位臣子。
盡管這位王的争議和任性為他增添了很多傳奇色彩，卻不能否認他在歷史上的政績舔了重重的一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