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言是一個敬業的演員,動作戲一般也是條件允許的話盡量不用替身自己上。出事那天本來是套很簡單的動作,沈言在此之前也排練過許多次,誰也沒想到最後竟然出了問題。
沈言在拍攝的時候也不知道不在狀态分神了還是怎樣,總之就是受了傷。
顧榮铮趕到醫院的時候沈言還在病房裏搶救,他腦子裏白花花的一片,一路上助理還跟他說了許多他什麽都沒聽進去。
等聽完醫生的話,顧榮铮沉默下來。
沈言身上各處都有些傷,最重的傷在頭上。而且眼睛也被傷到了,會影響到以後的視力。
顧榮铮掏出根煙,顧及是在醫院而沒有點燃,只是緊緊的攥在手裏,因為太過用力,煙身都被捏斷了。
“影響視力……會影響到什麽程度?”
醫生給了模棱兩可的回答,“這個還要看術後的恢複情況,恢複到以前的程度是很困難了。”
顧榮铮想到沈言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瞬間像是有什麽梗在了喉頭,讓他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醫生又補充了句,“患者臉部也有外傷,等患者醒來後要留意照顧患者的情緒。”
沈言臉上的傷從眉骨一直延伸到太陽穴那裏,經過幾次處理也許可以将疤痕淡化到不太顯眼的程度,但沈言是演員,這樣的程度根本無法躲過鏡頭的考驗,恐怕以後都很難再演戲了。
顧榮铮守着沈言的時候設想過無數種沈言醒來之後可能會有的反應,大哭或者崩潰,但這些全都沒有。沈言醒了之後的反應一直很平靜,只問了一句:“我以後都看不見了嗎?”
顧榮铮握着他的手,“不會的,醫生說可以恢複到正常生活的程度。我還預約了國外的醫院,那邊技術好,興許可以痊愈呢。”
沈言點點頭再沒說什麽,他的眼睛和臉上現在都纏着紗布,顧榮铮看他這樣平靜的反應反而鼻頭一酸,心裏頭難受起來。
他安慰沈言,“你臉上的傷也不用擔心,現在祛疤技術已經很成熟,經過處理疤痕不會太明顯。”
顧榮铮想說不會耽誤你演戲,但他怕給了沈言期望,到時候恢複的不好會落差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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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沒說什麽,像是已經不在意這些。
等顧榮铮離開醫院回家的路上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城市夜景,才突然意識到沈言他現在,是不是已經一無所有了呢?
顧榮铮的婚禮被他給取消了,他原本是打算将計劃擱置來着,因為沈言現在傷還沒好,之後還要帶他去國外治療,煩心事一堆,這個節骨眼上也沒心情管結婚的事。但他跟對方聯系上的時候,卻鬼使神差的直接取消了婚約。
沈言出院後顧榮铮把他接回顧家照顧,就安置在自己二樓的主卧裏。沈言在醫院修養了一段時間身上的傷恢複的不錯,只是眼睛上還纏着紗布,暫時還看不見東西。
顧榮铮不想留這樣情況下的沈言獨自在家,未婚妻來找他談的時候,他便直接将人約在了家裏。
沈言出事後顧榮铮第一反應就是讓人去查是不是未婚妻的人做的手腳,但查出的結果表明确實只是沈言自己的疏忽,而且他單方取消婚約之後,對方表現得也很配合。
對方來家裏的時候談話還算愉快,跟訂婚的時候一樣,兩人很快就協商好了後續事宜。
最後那個人盯着顧榮铮看了一會兒,笑着說:“我原以為咱們是一類人,沒想到竟然不是。”
顧榮铮也笑了笑,“那我應該是哪一類人來着?”
“我本以為像我們這種人,永遠不會喜歡上任何人,沒想到顧總是個例外。”
顧榮铮聽後怔了怔。
對方看他這個反應,好意點醒他:“顧總難道不是因為喜歡的人,才取消了婚約?”
那人聲音不大,每個字卻都仿佛重重的敲在了顧榮铮的心上,說是震耳欲聾也不過分。他只是覺得沈言的事讓他無法分神顧及其他,卻沒想過自己已經下意識裏将沈言放在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這幾乎超出自己的認知,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以至于顧榮铮下意識就想反駁。
但否認的話到了嘴邊,卻沒能說出口。
顧榮铮扪心自問,沈言在他心裏,就真的只是一個玩物嗎?如果是的話,那他現在臉也毀了眼睛也壞了,已經失去了做玩物的資格,為什麽還要留着他?
為什麽就從沒想過,要讓他走?
顧榮铮最後笑了起來,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還是你們女人敏感。”
顧榮铮想明白便也坦然承認了,他确實是喜歡沈言,甚至也許沈言在他這裏,早就不是一個玩物了。
因為這次只是敲定一些取消婚約的後續問題不涉及商業機密,顧榮铮便把談話的地方安排在了一樓客廳,卻沒想到沈言此時站在二樓走廊,将他們的對話也聽了去。
顧榮铮怕沈言多想事前就沒跟他提過今天的事,沈言睡醒後自己摸索着出了房門,在二樓的走廊裏卻聽到顧榮铮在跟一個女人談話。
因為離的遠,沈言只能模糊的聽到幾個關于結婚的關鍵詞。
他站在走廊裏聽了一會兒便回了房間,他眼睛上纏了紗布看不見,在房間裏一路跌跌撞撞花了好半天時間才回到了床上。
沈言之後就這樣久久的躺在那裏,半晌,伸手将眼睛上的紗布拆了下來。他試圖睜大雙眼,可似乎無論自己怎樣努力,眼前能看到的,永遠都只有那片仿佛沒有盡頭的黑暗。
顧榮铮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後便沒閑着,聯系着國外的醫院要給沈言治眼睛。經過國內幾次治療,沈言恢複了一些視力,雖然還是光線暗一些就看不清東西,但相比之前已經恢複很多。
顧榮铮經過幾番打聽幾乎動用了自己能用上的所有關系終于聯系到國外一位這方面的專家,等他滿心激動地回到家想跟沈言分享這個消息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裏空空如也,沈言不見了。
确切的說,是沈言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