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暧昧
“十萬。”黎雪英用手掌在桌上緩慢地滾動桌球,額前碎發垂下,令此時的他如此無害純良,令人捉摸不透。
大佬燦笑道:“靓仔,我話過——”
“十五萬。”黎雪英依舊不看他。
大佬燦皺眉:“我不喜歡別人打斷我說話。”
“二十萬。”黎雪英繼續加價。
大佬燦點上一支雪茄,煙裏霧裏睇他,宛如霧裏看花,賞心悅目。
“四十萬。”黎雪英翻倍。
“你個靓仔,從哪裏搞那麽多錢?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和你家姐都在慶哥監視下!”大佬燦躬身向前,不解道。
黎雪英搓弄桌球的那只手停住,撩起眼皮看他。他茶粉的瞳在昏暗環境,但強烈光源下有種攝人的美感,要誰甘願沉醉其中,是千千萬萬個溫柔鄉。
大佬燦看得心驚,只覺這人比他上過所有馬子還靓,尤其有股無聲的毒勁狠勁,偏偏卯着掩蓋着不給人窺探清楚。
只道是,越美麗的事物越不可碰。
“燦哥,我的錢的确不多。所以每一筆花得都很謹慎。”黎雪英單手支頤,歪着頭,讓本就雪白的皮膚暴露在白熾光下,于是瞬間發光發亮,甚至有些刺眼,一時間令人不願直視,“我需要誠意,但絕不是單方面。”
“你什麽意思?”大佬燦皺眉不解。
“就是說,從現在起你每次猶豫,我都會為這次合作的誠意而降價。現在,三十五萬。”
“喂,等等……”
“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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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燦鐵青面孔,用力吸口雪茄,這回沒有多話。
可惜黎雪英并不吃這套:“二十五萬。”
大佬燦的手幾乎将雪茄捏爆。
“二十萬。”黎雪英将桌球推到他那邊。*
“叼!我做。”大佬燦将雪茄狠狠按滅在桌球上,燒掉烏黑的“8”字。
黎雪英遂眉目舒展,笑道:“二十萬,欠條寫給你。打探到消息先給你兩萬,确認無誤把消息通知到我手裏,餘款一次性現金給你。我同你買斷他三個月消息,事無巨細我要全部。”
大佬燦向後靠,單手在桌面上來回敲打,臉上終于恢複驕傲與乖張:“不論無和你,誰搞手段和小聰明,違背約定,便斷手斷腳,斬死街頭,屍骨無存,衆叛親離。”
“Deal。”黎雪英起身,五指張開拍在桌面,一錘定音。
那只漂亮瑩白的手掌,仿佛随時等待收攏,握住機遇。
臨出門前,大佬燦再次叫住黎雪英。
“等下。我和你通報消息,來往危險。若單獨見面我們要以什麽名義?”大佬燦問。
黎雪英扶住門框,回頭抵笑。出乎意料,大佬燦辛辣又急于成事,卻并不落下每個細節。
“這世上有些事不需要理由。”黎雪英轉身走到他身旁,彎腰同他平視,單手勾住大佬燦的後頸。
撲鼻而來,淡淡氣息令人迷醉。像青草混合松柏,是空山新雨後。
大佬燦望住近在眼前的英俊而狡黠面孔,微微失神。
“比如放縱鋪張,或恣意歡情。”黎雪英勾住大佬燦的肩,為他借力站起身,搖搖晃晃往門外走去。
等出了這扇門,不論神态強調,拿捏作态他一改前狀,抱怨道:“飲這麽多酒,待會自己行回酒店,我不叫人載你。”
大佬慶幾乎瞬間明白黎雪英所意。的确,在這個燈紅酒綠,欲望橫流的香江,誰不是每日都在奔赴歡場呢?
他并不覺得被冒犯,他甚至有些心悸。低頭嗅青年領口氣息,大佬燦将重量不動聲色倒想黎雪英。與他貼得近,便看清領口下那一小塊皮膚。
亮眼,明晃晃的白。欲罷不能。
戲演得太過不怕,就要旁觀群衆信以為真。
但在這紅紫昏暗,霓虹妖嬈的長廊盡頭,卻有位異常信以為真,且臉色相當不好的新觀衆。
黎雪英也望到他,腳步瞬間停頓,心跳加速,接踵而至的便是不安,焦慮,和出現在面孔上,面臨破碎跡象的他的僞裝。
“默哥……”他輕聲呢喃,竟忘記這個稱呼在許多年前早已被他摒棄。
十數米遠。邢默卻仿佛聽懂,又或從黎雪英形狀好看的唇形讀出什麽。下一秒他大闊步走向黎雪英,急促中帶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
“黎生貴人多忘事,上周就同我約好,現在臨時失約,我還擔心有什麽麻煩。”話頭停頓,緊接着冰凍三尺。邢默微妙擡起下颚,颚骨連脖頸到鎖骨,拉出條令人遐想線條,分割光影,“原來是尋歡作樂倒是樂不思蜀?”
大佬燦并未見過邢默,但本能因他的壓迫感而感到壓力。他想或許是這二人有什麽恩怨。
“請問,能把我的人還給我嗎?”邢默目光跳轉,落在大佬燦身上。
大佬燦好歹洪門中也是話事人候選,從來只有橫着走沒有繞道理由,頓時放下胳膊撸袖子:“叼你老母,知不知道老子是哪條街的就跟我叫板?比狠比勁我還沒輸過!”
黎雪英目光定在邢默身上,自始至終沒挪開過。
他按住大佬燦的手:“大佬,賣個面子先。現在是我的私事,你走先。”
邢默不說話,雙手插在褲兜中,微微低頭望着他。
大佬燦從黎雪英身邊擦身而過時,黎雪英想到,他若比姜比勁沒輸過,大概是未曾遇見五年前的邢默。
黎雪英一路被邢默拽回邢家大屋。
他今夜不上工,搞定大佬燦一樁事足夠令他心滿意足。可突然出現的邢默讓他毫無準備,更為倉促中到來邢家感到不安。
幾次欲開口,但邢默全程黑臉。黎雪英轉頭看過幾次,最後懂得“看狀況”開口,最終半句都未說出。但有一點絕對是前所未有,他未料想過有朝一日邢默若因為他的事同他惱怒,他也會為此感到竊喜。對比剛同邢默見面,互相要勉強作不認識,如今的他更有情緒,側面也說明他在他心中份量又加重。
邢紹風不在家,佟青和邢世懷卻在屋中,開門見到邢默一喜,見到黎雪英又是意外。不等他解釋,邢默攥住他手腕上二樓,黑臉未曾轉晴過,只對佟青和邢世懷言簡意赅解釋“有正事談”。于是二人紛紛回避,也不顧黎雪英臉上有幾多尴尬。
他又惶又恐,此刻任憑邢默主宰,幾乎控不住雙腿,更捱不過邢默大力。
等拽他入卧室,邢默甩上門落上鎖。眼見要将他往床上甩,黎雪英非暴力不配合,最後被邢默扛住扔到一床暖軟上。人事欺身而上,也許是每男人控制欲的盛怒下的俗套流水動作——膝蓋緊接着頂開他雙腿,重量讓床墊微微下陷。
黎雪英還要掙紮,還要躲。邢默使出看家本領,擒拿手此刻倒比任何時候都行雲流水。掙紮中他的身體向傾斜的膝蓋滑去,于是胯間便頂到邢默膝蓋上。太過直接的刺激讓黎雪英悶哼一聲,手上力道頓時重過幾分。
邢默索性整個人往床上爬,膝行向前,他雙腿跪壓住黎雪英兩臂,自上方睥睨道:“脫衫,我要檢查。”
不知者還當他是秉公執法,對犯人抛出一句“例行檢查”。
黎雪英被制住後,平靜與他對望三秒,忽然發笑。他修長手指沿脖頸線條流連向下,指尖一掐解開襯衫扣。
邢默不知是他黑色襯衫映襯蔥白指尖,還是當真被黎雪英下了降頭,眼竟挪不開,只管盯住犯魔障。那指尖緩慢卻不停留,不猶豫,像在挑逗最親密情人。
邢默忍不住低聲咒罵,再多耐心都耗光,手下給勁用力扯開,黎雪英胸前連排扣全部扯開,露出清瘦蒼白的胸膛。
黎雪英的軀體在他手掌開,因他手掌的溫度和游移力度而輕微顫抖。再無任何遮掩,像蚌殼終于露出那顆珍珠。
“默哥。”黎雪英氣息已逐漸平穩,他平視邢默,任由對方欣賞自己軀體,“這些年,你沒有過?”
大腦當機,要多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所意指。等反應過來,又一瞬間血氣上湧,幾乎控制不住。
“我沒有過。”他又輕聲話,擡起腳背,摸索找到邢默的皮靴,用蹬掉鞋子只穿着襪子的腳摩擦他堅硬的皮鞋底子,“我想要的那個人,他在五年前就沒了。這五年裏,我本可以用這幅軀體做交易,換來許多容易事。可我還抱有不切實際幻想,但也可能我想為他留住的,他早就不稀罕。”
他短暫地卸下僞裝面具,難免真情流露。他說過許多謊,但人的眼睛不會撒謊。當邢默注釋他時,眼中那片海洋無聲綿延,潮漲潮落,無盡湧向他,包容他。
“我……”這麽多年邢默頭一次感到脫離掌控。
“我從來沒有,要放棄你。”邢默目光閃爍,喑啞道,“只是我不想再多做空口言。五年前我給你的承諾,一樣沒能做到。那些時候我不懂,說得太多,做得太少。再見你,我其實很掙紮。”
“你沒做到,可你也并不見得算失約。你從沒有失約。”黎雪英曲起腿,用膝蓋摩擦邢默大腿,被按住的雙手反手撫摸他壓住自己的膝蓋,“即使你像現在壓住我,也好過你若即若離,令人捉摸不透……默哥,我好開心。”
因這一句話,邢默腦中那根弦再次迸裂。他挪開,俯下身含住黎雪英晶瑩的耳垂。柔軟的觸感在舌尖,他吮吸他的耳骨,脖頸,一路向下,咬住黎雪英的鎖骨。這玲珑的骨痕一如當年精致,而皮膚的溫度逐漸因他的親昵而升溫。黎雪英的反應也不會不騙人,他有些局促不安,手腳小幅度挪動,一雙眼不知看去哪邊,胸膛起伏,剛平穩下的呼吸再次急促。
“我其實不值得讓你等。”邢默從黎雪英胸口擡起頭,撫摸他的側臉,像要确認一般望住他茶粉色的眼。
“不,你值得。”
邢默呼吸一窒,再控制不住掩埋的情感,碾轉吻上他的唇。
黎雪英唇色極淡,邢默還記得親吻他時的觸感。這雙唇中曾吐露過許多動聽情話,也有薄涼的驅趕,以及此刻的真情流露。每一句他都想記在心中,每個願望他都要認真聆聽,免讓他再多受苦難。
與從前那個兇狠撕咬的吻不同,這個吻更像試探,品嘗,他舌尖掃過他唇角,最後仍忍不住輕輕在下唇咬了一下。
唇分時,淡色雙唇光澤而紅潤,平添許多情欲顏色。
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暧昧氣氛和情欲在空氣中發酵,就快要沖破牢籠。
“阿英,阿默!”佟青叩響卧室門,“新泡的香片,還有水果,下樓吃一些?或者介不介意我拿一些上來?”
黎雪英忽然大力推開邢默,神色尴尬而不自然,手腳都有些不知往哪邊放,頓時非常局促,如同被捉奸在床。
邢默含笑睇住他,覺得過激的反應有些可愛又很好笑,應聲道:“不用,我們事情還沒談完,估計還要一個鐘頭。”
黎雪英登時有些手忙腳亂,又馬上接道:“佟姨,正事已經談完,我們現在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