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指導
說老實話，這些年大場面客塵見得多了去了，但是和張天遠說話那可是第一次。客塵一直窩在財務部，雖然小有名氣，但是與張天遠這種傳奇人物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走到張天遠門口，客塵深呼吸了幾口，把自己的思路順帶理清了，要是待會兒和董事長說話語無倫次那就丢臉了。客塵還把自己的衣服弄平，一路過來客塵還沒來得及歇會兒就直接被張志遠拉到天遠公司來了，所以客塵的衣服也兩天沒換了，稍微有點褶子。
客塵很禮貌的敲了敲門，一般的人要見董事長必須要經過助理，等助理進去确認之後才會放你進去。但是張天遠明顯打過招呼，客塵一路就走到了董事長的辦公室門前。
“請進，”裏面傳來一聲深沉且厚重的聲音。
客塵依言進去，先看到的是蕭梅，蕭梅笑着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才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張天遠，或許是歲數大了，張天遠的頭發裏難免有幾根白發。上次王麗英葬禮的時候客塵也見過張天遠，但是那時候只來得及關心我了，就沒顧上看張天遠。
這是客塵第一次近距離認認真真的觀察着張天遠，看着這個全公司都敬仰的傳奇人物。歲月畢竟不饒人，張天遠再厲害還是老了。客塵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咳嗽聲，大概是張天遠患病了吧。
“董事長，您……”客塵聽到張天遠咳嗽，猶豫着不知道說什麽。
“沒事，”張天遠人老成精，還能不明白客塵的意思？張天遠笑了笑，“這都是老毛病了，這些年身體有些不太好，老毛病就複發了。”
“那您注意身體，”客塵恭敬道，老實說，客塵這會兒說的都是真心話，畢竟當年他剛進天遠公司那會兒，也是懷着對張天遠的敬仰的。
“呵呵，謝謝喽，難得你還能關心我一下，全天遠公司都不知道能有幾個人關心我，”張志遠倒是看得開，“對了，忘了叫你坐，來來來，還站着幹嘛，坐啊！”
客塵連忙依言坐下，客塵還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就像對待自己的老師一樣，按資格，張天遠絕對是有資格做他的老師的。客塵道：“董事長您說笑了，全公司的人都在關心着你呢，而且您不是還有兒子嘛！張志遠總經理一定是很關心你的。”
“是嗎？”張天遠不置可否，“客塵啊，你真的認為張志遠很關心我？”
嗯？這是什麽意思？客塵心裏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寒意湧上身體，客塵整個人都在打顫。
“我随意說說而已，你別緊張。”張天遠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還順勢拍了拍客塵的肩膀，“年輕人啊，辦事情都要留一手，看事情呢也要看遠一些。人心這個東西看你怎麽把握了，只要你能把握這個東西，你就是強者，無人能出你右。”
客塵想了想，這是張天遠在教自己。一般的人還真沒這個福分，甚至連見都見不到張天遠。這個一個珍稀人物，那可是國寶級別的。客塵認同了點了點頭，“謝謝董事長教誨，客塵銘記在心。”
“也別什麽銘記不銘記的，”張天遠這會兒身上完全沒有了銳氣，就好像是街頭随意的一個和人家拉家常的老頭子一樣，“随便說說，你就随便聽聽就可以了。”
“能得到董事長的親自教育，客塵求之不得，怎能随便，”客塵很認真的道，“董事長，我相信您一定對我做過足夠的調查，我也不是什麽拍馬屁的人。我客塵進天遠公司，主要就是為了您，要知道當年您白手起家創建天遠公司，誰不對您敬仰有加。我在進天遠公司的時候，就希望哪一天我能得到董事長您的指導，我客塵感激不盡。”
“呵呵，我想這也是你那麽爽快答應志遠的原因吧，”張天遠親自給客塵泡了一杯茶，“我說你這個有才能的人，怎麽那麽容易就答應了志遠。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不錯，”別看張天遠這會兒笑呵呵的，但是客塵敢打賭，要是自己說錯了一句話，恐怕就是萬劫不複。客塵道，“不過董事長您也太高看客塵了，和您比起來，客塵就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一個小人物，哪裏當得董事長如此誇贊。”
“倒真是謙虛的很啊，不過你要知道謙虛過分那就是虛僞哦，”張天遠樂呵呵的，“我說這麽多年，我都沒發現你，感情是你在財務部太低調了。也怪我，沒有發現你這個人才，不然我早把你調出財務部擔當大任去了，客塵，我手上缺人啊。”
客塵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要是在謙虛，那就真的虛僞了，客塵苦笑，“董事長您就是厲害，好吧，我承認，我客塵是有點本事，但都是小本事，算不得什麽人才。”
“你還夠低調的啊，”張天遠笑了，他現在對客塵越發的感興趣起來，誠如他所言，他現在手上能用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客塵，過度的低調不一定是好事，凡事收容有度剛柔并濟才是王道啊。”
張天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教客塵了，難得有這個人讓張天遠感興趣。對客塵掏心掏肺是不至于，但是教點東西還是可以的。張天遠道：“客塵小子，你不是說希望得到我的指導嗎？今天我就好好指導指導你，也免得你說我小氣，嘿嘿。”
客塵苦笑，面前這位董事長的性子和自己料想的并不太一樣啊，不過能得到這樣的機會客塵還是很高興的，連忙垂首，“謝謝董事長。”
“不用謝，”張天遠喝了口茶，“客塵啊，你前幾天處理王氏集團那邊的事情處理的不錯，而且我還故意在志遠面前說過一句話，他和你說了嗎？”
迎上張天遠若有深意的眼神，客塵仔細想了想，“您指的是？”
“我說，你很厲害，這樣的手段哪怕是我都不一定辦得到，”張天遠也沒賣關子，“客塵啊，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連董事長都不能辦到？客塵眯起眼睛，要是一般的人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的就會以為在誇自己，但是客塵不是一般人。既然張天遠說辦不到，那麽張天遠肯定不是客觀上的辦不到，否則張天遠難道會連客塵都不如嗎？那麽唯一的答案就是，張天遠是故意辦不到。
想通了這一點，客塵恍然大悟，“對不起董事長，是我辦事魯莽了。”
“人才，你是個人才！”張天遠當着客塵的面毫不猶豫的誇贊道，這次的誇贊很明顯含金量高多了，“客塵啊，能夠如此迅速就領會我意思的人，你還是第一個！”
張天遠這回是真的在誇贊了，年輕人他見過不少，特別是那種被稱作天才的人，但是那種人都經不起考驗。要知道天才可不是吹吹就能吹出來的，那是要真的練練的。
“董事長見笑了，”客塵可不敢張揚，要是被張天遠這麽一誇就飄飄然，那就可草蛋了，還好，客塵的性格本來就不喜張揚，“董事長如此悉心教導，我要是還不能領悟，那客塵就太過遲鈍了。”
“嗯，好，很好。不驕不躁，正是現在年輕人需要的啊，”張天遠忍不住再次拍了拍客塵的肩膀，“客塵啊，不是我說你做的不好，而是你太鋒銳了。過剛易折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王氏集團職工鬧事只是小事，換做誰過去都可以解決的，只是過程不同，這才體現出人的能力的高低，”張天遠繼續說道，“我跟你說讓你去處理，不計代價不計成本不計後果，那是有原因的。因為我想看到在沒有任何限制的情況下，你能給我交上一份怎樣的答卷，雖然你的答案讓我很滿意，但是還不夠。”
“您是不是預料到了劉……有人會出手，才給我那麽大的便利的？”客塵思考道，“我強力開除王氏集團三百多職工，如果沒有您的支持，恐怕我會被董事會的口水給淹死的。”
其實客塵這話就有點違心了，他去之前就知道張天遠對他的支持，所以他才那麽肆無忌憚的。張天遠也知道這個道理，随意的瞟了客塵一眼，差點沒把客塵吓死。
“你啊，還是太低調了，”張天遠笑着道，“大名鼎鼎的客塵難道連話都不敢說了？成遠的确插手了我知道，你也是知道有我才那麽有恃無恐的吧？”
“額，”客塵擦了擦汗，很老實的點着頭，“按道理，确實是的。”
“行了，我也沒追究你的意思，”張天遠道，“你那件事情處理的的确很漂亮，不但把成遠的計劃打亂，還給那些職工狠狠一擊，要知道王氏集團并不是缺了他們就運行不下去。更何況現在王氏集團已經和天遠公司合并了，那就更不能這樣了。給他們一點教訓也是應當的，要不然，那些職工閑的沒事就罷工玩玩，那我們公司還開不開了！”
“不過你還是缺了點，”張天遠教導客塵，“如果換做是我，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手段。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乘啊！”
“我明白了，”客塵此時完全就是學生的姿态了，“謝謝董事長。”
“說了多少回了，不用謝，”張天遠看着客塵，“我說這些都是有原因的，你現在也是自己人，等我百年之後，天遠公司還需要你多多幫襯着啊。”
多多幫襯？還是天遠公司？不是張志遠？客塵眼神一動，明白了什麽。客塵很認真的看着張天遠，“董事長，我不敢打什麽包票，但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全力以赴！”
“客塵，你是聰明人，”張天遠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志遠。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人心，永遠是最難把握的啊。”
客塵在這方面無法多談，問出了最重要的也是必須要問的一個問題：“董事長，能不能告訴我，如果當時你處在我的立場，你會怎麽做？怎麽樣才是兵不血刃？”
“這個問題問得好，”張天遠給喝完的茶杯添了些水，“客塵啊，如果是三十年前，我還年輕的時候，我處在你的立場，而且還有一個後盾，我毫不客氣的說，我做的會比你更狠！大家都到這個地步了，手裏多多少少都有幾條人命，如果是我，我肯定會弄得更大，只有把敵人打怕了，打疼了，他們才會記住你！我只需要他們的畏懼，更何況，後面還有個人在虎視眈眈。我不得不告訴你，當時你的處理是對的，雖然成遠并不厲害，但是他後面有一個厲害的軍師。相信志遠也告訴過你了，那個人就是你手下的肖音的前夫，辰！”
“跳梁小醜，”客塵還是漏出來一點自信，他不能太過謙虛，否則就會被認為是無能的表現了，“一個辰而已，手下敗将，在蹦跶也就是個跳梁小醜，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不可輕視啊，要知道失敗往往是由于疏忽而引起的，”張天遠語重心長的說道，看來他年輕的時候沒少吃這方面的虧，“獅子搏兔亦須全力，更何況是人。”
“您放心，我客塵不是不謹慎的人，”客塵道，“我低調那是因為我客氣，但是對于這種我曾經的手下敗将我要是露出害怕的情緒來，那就已經失敗了。我會用全力來對付他，但是還是我看不起他，這并不矛盾。廢物就是廢物，我相信，他只要對上我，肯定是畏懼。我留給他的是畏懼，是無法磨滅的，當初我可是給了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你能明白就好，”張天遠贊嘆道，“換做是我處理，不但比你狠，而且還會盡量的給那個後盾惹些麻煩出來。而你沒有給我惹麻煩，這才是我看中你的地方。”
“老實說，這點我也想過，”客塵苦笑，“但是由于您是我最敬重的人，所以放棄了，您信嗎？”
“當然信，”張志遠笑着說，“客塵啊，我跟你說，你跟我說話不要有太多顧慮，不是你說要學習我的嘛，你看，我現在教你，你要是有太多顧慮，這也不敢說，那也不敢講，那你還學什麽？”
“謝謝，”客塵恭敬道，雖然張天遠強調過不要說謝謝了，但是客氣一點總是沒錯的。
“我現在講的你明白了嗎？”張天遠道，“換做是三十年前的我，下手會比你更很，可以這樣說，沒有幾條人命的話，這個事在我手上是不會收手的。”
“我明白了，可是，”客塵眼光灼灼的看着張天遠，“那如果是現在的您呢？”
“現在的我？”張天遠道，“客塵啊，你算是問道點上了。現在的我做法會大不相同，我會做的也就是我剛剛和你說的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方法。客塵啊，并不是我老了沒有進取心了，我跟你說，該殺人的時候我是一點都不含糊。但是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雖然暴力能讓人屈服，讓人害怕，但是不能讓人心服。”
“客塵，你回想一下你當時的做法，有沒有覺得有些地方欠妥當？”張天遠循循善誘道，他現在也把自己帶入了老師的角色當中，他太喜歡客塵這個學生了，所以教起來可謂是好不藏私，“你當時第一步先通知了警方，這是沒錯的。你通過你的人脈給人事部打過招呼，你想通過天遠公司的門路去補填王氏集團的缺口。這一招是漂亮，但是你想過這樣做的成本沒有？哦，我不是要責怪你的意思，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我現在只是叫你方法，你看，如果你把人事部招聘的那些錢用在賄賂那些鬧事職工上面，情況會怎麽樣？成遠他能和天遠公司比財富嗎？只要你抓住那些職工，然後反咬一口，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而且那些鬧事職工最好只能待在王氏集團，甚至連工資都不用漲。打不了以後再慢慢收拾他們，抓在自己手裏才是最好掌握的。那些職工看起來現在是丢了工作，但是如果他們現在還在王氏集團，那還不是任你拿捏？”
“是我想的不全面了，”客塵道，“我當時确實想到過這樣成本的代價，只是我想通過這個給他們教訓罷了。”
“年輕人啊，還是看得不夠遠，”張天遠呵呵笑道，“你想，如果那些職工還在你手裏，你想怎麽來不就怎麽來嗎？而且這樣大大縮小了招聘的成本，不用從BJ這邊調過去，多方便啊。”
“是，學生受教了，”客塵完全以學生自居了，他今天受到的啓發很大，所以對張天遠也是心服口服了，“董事長，我可以叫您老師嗎？”
“可以，”張天遠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有你這個弟子，我也算是放心了，呵呵。”
“那老師，”客塵叫的那叫一個順口，“您對這次的事情是不是有把握了？我聽說天遠公司的股價都掉的不能再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