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至傷
“謝謝你,”我看着客塵結算了父親的藥費,我說道。我在BJ時間不長,而我父親的積蓄又全部用掉了,可以說,我們家裏現在真的是一貧如洗了,如果客塵不幫我支付藥費,我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你今天和我說過好多次了,”客塵笑笑,他把收據單塞到我手裏,“和我說那麽多次幹嘛,畢竟我說過要照顧你的嘛!諾,這是收據單,你自己拿好。”
“客塵,你說我該怎麽辦?”我說道。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客塵嘆了口氣,顯然他也沒有很好的辦法,畢竟生老病死是他沒有能力左右的,客塵再厲害也沒厲害到那樣的地步,“客京,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像是上次王麗英的事情一樣,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所能做的就只剩下面對,無論結果如何。”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樣面對,”我捂住自己的額頭,“爸爸從小就對我很好,我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幫我安排的,甚至我跟你去BJ也是我爸幫我安排的。我已經習慣了有我爸在身邊的日子,要是哪一天我爸突然不在了,我連生活都不知道該怎樣繼續,我活着就沒了意義。”
“你怎麽能這麽想?”客塵搖着我的肩膀,“客京,還沒到絕境的時候,就算叔……你見過誰家父親過世了,自己也去死的嗎?這樣的話這個世界上的人不是都絕跡了?人在這個世上活着的意義有好多,并不是單純的為了親人,你還需要為了你自己,為你自己而活。”
我不想再說什麽了,一切只能看天意了。我問過醫生了,父親住院不到兩天時間,但是一次都沒醒來過,醫生說父親能不能醒來完全看天了,而且估計是醒來了也撐不了多久。換句話說,父親活不長了,想到這兒,我內心總是在隐隐作痛,我多想代替我的父親躺在那兒,用我的命換我父親。
可惜,這一切終究是不能實現的,醫院裏都給父親下了病危通知書了,母親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不對了,我內心裏隐隐有股不好的預感,似乎,這一切還沒有完。
在我出神的時候,張志遠走了過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來的,“客京客塵,又看見你們了啊,真巧,你們是?是不是有人生病了?”
客塵好像回了張志遠一句什麽,但是我沒聽清,我擡起頭看見張志遠,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只是感覺有點巧罷了,我說:“張志遠,你怎麽來了?難道你生病了?可是就算是你生病了你也應該在BJ的醫院裏吧?你專門來南昌看病的?閑得很嗎?”
“當然不是,”張志遠無語,他雖然閑得很,但是也不會幹這麽沒意義的事,但是他也不能說他是跟蹤我到這裏的,甚至他把我的情況基本上都已經摸清楚了。只是父親的病的确是沒有辦法了,他想着事後幫我把父親的醫藥費悄悄給出了,“客京,你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咒我?我是過來出差的好不好?只是恰巧有個朋友住在這個醫院裏,我過來看看。”
“朋友?”客塵失笑,怕是因為客京是你的朋友你才來的吧?不過客塵也不好明說,只是道,“沒想到張總的朋友還真是遍布天下啊,有時間給我們介紹認識一下,都是JX的,也好照顧照顧。”
又來?張志遠氣苦,客塵把他坑的可不輕,差點都被我發現了,張志遠十分無奈的看着客塵,“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介紹你們認識的。”
“好啊!”明知道是氣話,客塵還是點了點頭,他才不相信張志遠在JX有什麽朋友,還剛好就生病住在這家醫院?扯呢吧?
“對了,客京,你怎麽也在這裏,你生病了嗎?”張志遠明知故問,他可不想再和客塵在那扯了,越扯越露餡,而且客塵那家夥鬼精鬼精的,和他說話起碼要在心裏打三遍腹稿,太累了。
“不是,”我不想多說,只是張志遠是我朋友,問我也算是關心我,我還是說道,“我爸爸在這兒,他突然腦溢血,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張志遠并沒有腦殘的去問好不好這種問題,問了也是白問。得了腦溢血,而且到現在還沒醒,再加上我一副死人一樣的表情,想好都難了。張志遠心裏大概有個數,他也很無奈,就算再有錢對生死也是無奈的,所以張志遠只得道:“有時間我過去看看伯父吧,這個時候你也別太傷心,事情總是會有轉機的,要不我幫你父親轉院吧,去BJ或者SH都好一些,這邊畢竟醫療條件有限。”
“不用了,”我謝絕了張志遠的好意,畢竟自家的情況自家清楚。父親已經很嚴重了,到了BJ能不能救另說,起碼父親現在是不适合長途勞累的,“張志遠,謝謝你,這個時候你還能幫我。”
“沒事,”張志遠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畢竟只是個凡人,幫不到什麽,他能給的只有經濟上的幫助,但是這對我已經是很好了,“客京,你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晚點過來看望伯父。我現在先過去看我那朋友,你們先聊着,我先走了。”
客塵看着張志遠的目光若有所思,只是他也不好多說什麽,說多了反倒顯得自己氣量小。
這時遠處走過來一個護士,看着我們問道:“請問你們是客水(我爸的名字)的親人嗎?”
我心中頓時有了一股不詳的預感,今天我的心裏實在是承受不了太多,上下跳動的太快了,我覺得自己以後要麽死于心肌梗塞,要麽死于心髒病,反正都是心受累。
客塵代我點點頭,問道:“是的,我們就是,有什麽事嗎?”
“那就好,”護士對我們說道,“客水剛剛醒了,你們趕快抓緊時間過去說說話吧,恐怕病人的時間不多了。”
“什麽?”我頓時感覺到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要倒下去了。
客塵連忙扶住我,“客京,趕快過去吧,別在這邊耽誤時間了,不管如何,你總要面對的。”
是啊,就算父親真的……我連忙止住自己,讓自己不敢想下去,我近乎是瘋了一般的往父親的病房跑去,我沖到病房,看見父親正虛弱的躺在那裏,費了好大的力才把眼睛睜開,父親看着我笑了,“小……小京,你來了……來了好,來了好……”
看着父親那虛弱至極的樣子,我眼淚流的跟海一樣,嗚咽的跟個受傷的小動物似的,“爸……爸……爸,你放心,你會好起來的,爸,你會好起來的!”
“呵呵,”父親擡起那瘦的跟幹柴一樣的手想摸摸我的腦袋,可是因為氣力不濟而落下來,“小京啊,讓……讓爸爸看看你,你在BJ過的好不好?”
我連忙把父親的手放在我的臉上,我哭着說,“爸,你放心,小京在BJ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故宮,帶你去天安門。”
“小京,你聽我說,”父親手微弱的動了動,似乎是想感受我臉龐的溫度,我甚至幾乎感受不到父親的生命力了,“小京啊,這半年我給你攢了些錢,都放在咱家存折裏了,密碼是你的生日。那是我給你籌的嫁妝,你記得取出來。以後結婚了給爸爸燒張照片過來,我也好有個念想。”
“爸,你別說這些,”我認真的看着父親,手裏的力道加深,牢牢的抓住我父親的手,“爸,你別說這些,你會沒事的,你答應過小京的,你要和我一起去BJ的,以後你還要在BJ養老呢!”
“老不死的,你那些錢啊給你付了藥費了,”媽拉着父親的另一只手,死死的看着父親的眼睛,“老不死的,我可跟你說,你答應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不許比我先走。你那些錢啊我都給你付了藥費了,你也別怪我心狠,你要想看着女兒嫁人,你就給我好起來,給我好起來啊!”
母親拼命的用盡全身力氣的捶着床板,似乎是想發洩這幾天來的一切。短短的幾天,自己的丈夫就憔悴成這個樣子,甚至有可能會陰陽兩隔,這讓她接受不了。母親是傳統的農家婦女,父親近乎是她的天了,現在天崩了,她能不傷心嘛。
“你啊,用在我這個快死的人身上幹什麽。”父親也沒有責怪母親的意思,轉過頭來抱歉的看着我,“小京啊,我給你留的錢被爸用了,是爸沒用,對不起。”
“爸,只要你好起來,只要你好起來,我幹什麽都可以的,”我陷入了一種瘋狂的狀态,就像是當初倒在孤兒院門口的客塵一樣,整個世界陷入絕對的安靜之中,“爸,你好起來好不好?”
“好好好……咳咳……”父親哇的吐出一口血,身子都在抖動起來,“小京啊……爸的身體爸知道,你以後要好好照顧你媽,知道不?”
“不,不要,爸,不要!”我的嗓音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只能模模糊糊的在那喊着,“爸,你不要,你不要,爸……爸……”
父親在我臉上的手用盡全力的抖了一下,留戀似的看了我和母親一眼,“好……好……活……着……小……京……活……活……着……”
我突然感覺到父親的手再沒有了力氣,直直的就那樣從我臉龐上掉下去,我整個人傻了一般的,“爸……爸,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爸!”
說完我就暈了過去,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見了張志遠在門口,再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爸爸曾經跟我說,如果你有事情處理不了,或者是讓你感覺到很難過的話,那你就睡一覺。睡完了,人醒了,一切都将是換個樣子。可是爸爸騙我,我睡了,也醒了,但是卻是兩個世界。
發現母親的護士說,母親是喝藥自殺的,就倒在父親的病床邊。我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性子那麽烈,一個标準的農家婦女為了自己的丈夫,卻殉情而死。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就算母親和父親感情很好,那我呢?媽,你難道就不管我了嗎?
等我醒來,客塵把母親最後的絕筆拿給我看,或許是因為臨時寫成的,字跡有些倉促。我拿着信紙的手都不斷的抖動了起來,一瞬間,我感覺我的心跳都開始停止,那是一種痛到極致的呼吸。
“小京啊,對不起,原諒媽媽。媽媽知道這樣對你有點不公平,但是媽媽還是做了,因為你爸爸是媽媽的天啊!媽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不如跟着你爸一起走好了。
但是你不同,小京,你還年輕,你還沒有談過愛情。你要聽你爸爸的話,好好地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媽媽希望你永遠都能快快樂樂的,不管是在哪。
小塵啊,嬸求你一件事,那就是小京,請替我照顧好她好嗎?小京不谙世事,一切都要靠你來提點。找個地方把我和你叔随便找個地方埋了就好,小京要是願意留在家,就讓她留在家,随便找個事幹。她要是想回BJ,那就讓她回BJ,不管如何,請你照顧她,拜托了!
小京,你聽你客塵表哥的話,跟着他我就放心了,不要管我。當初你爸爸說了要照顧我一輩子的,我不能讓他食言,你爸騙了我一輩子,而我跟了他一輩子。
小京,再見,最後說一句,對不起,母字!”
客塵和張志遠站在外面,沒有打擾我,或許是想讓我靜靜。
“我知道你來幹什麽,”客塵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只是我沒想到會這個樣子。”
“我來的時候我就通過醫院方面知道了,”張志遠遞給客塵一支煙,示意不遠處的抽煙區,“走吧,陪我抽一支,心情不好。”
客塵陪張志遠來到抽煙區,點起煙來,“張志遠,我希望你能對這件事保密,無論客京她回不回公司,這件事情都不能傳出去,以免她聽到了傷心。”
“你喜歡她?”張志遠突然道。
“嗯……嗯?”或許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過多,竟然連客塵都有腦子停頓的時候,下意識的答了一句卻立刻意識到不對,客塵苦笑,“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開這個玩笑?”
“我沒開玩笑,”張志遠看着客塵,“雖然這個時候說這個的确不好,但是我是認真的,你喜不喜歡她?你不喜歡的話我可就追了。”
客塵突然感到一陣的煩躁,無意識的竟然被煙嗆住,“随便你,只要對她好就行了。”
“這個我自然會,”張志遠意味深長的看了客塵一眼,“只是希望你別後悔。”
“能不說這件事嗎?”客塵煩躁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說這個事?”
“好了,我知道了,”張志遠笑的很有深意,也不再追究什麽,他只是下意識的不舒服,從客塵的表現看來,他的壓力很大啊,“那你打算怎麽辦?要不要我過來幫忙?”
“當然!”對于這種免費的勞動力客塵自然不會客氣,“等客京等夠緩過來再說吧,我怕這次對她打擊太大,出了什麽事情就不好了。”
“說實話,我對伯母挺佩服的,”張志遠嘆了口氣,“連我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她做到了。”
“所以你才只是張志遠!”客塵毫不客氣道,“你和嬸能比嗎?就你那德行!”
“喂,不要太打擊人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從良很多年的人了!”張志遠不滿道,“客塵,你這是明顯的歧視行為!”
“你幫我辦幾件事可以嗎?”客塵懶得理他,直接說正事,“我不知道你的能量能不能輻射到這邊,不過我想這些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唉,女人就是好,”張志遠突然感嘆道,“只要出了事情,女人只要負責在房間裏哭就好了,而男人永遠是用來善後擦屁股的,命苦啊命苦。”
“少說風涼話,”客塵瞪了張志遠一眼,“我要把叔和嬸的遺體運回家鄉,這對我來說有點困難,不過對你來說應該沒問題吧?還有,你不是剛剛說要幫客京支付藥費的嗎?那就別客氣了,交錢的地方你應該認識吧?”
“我發現你還真是把我當免費勞動力了,”張志遠苦笑,“我好歹是後勤部的總經理,客京的大上司好不好,你竟然這樣對我。”
“誰讓你閑的蛋疼自己趕來JX的,我叫你來了嗎?”客塵道,“王麗英的葬禮你不好好待着,跑JX來幹嘛?”
“好吧,是我犯賤行了吧,”張志遠搖頭,“你不是說幾件事嗎?還有別的嗎?你一起說了得了,我看看有沒有辦法。”
“你先辦這件事吧,”客塵看着張志遠,扔掉抽完了的煙頭,“因為我也不知道客京是怎麽想的,先等等吧,等事情有了轉機,我再勸她,你幫我一起。”
“勸她?”張志遠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我房間裏傳來一聲絕望的喊聲。
“不!”我瘋了一般的喊道,就如同被困住的野獸一般。張志遠和客塵對視一眼,紛紛想我房裏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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