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歸程
什麽是萬念俱灰的感覺?當你眼前的世界一點一點的變黑,而你卻無能為力的時候,你就會感覺到萬念俱灰。而人在萬念俱灰的情況下,本能的反應就是抓住自己可以抓住的一切東西,而這個時候抓住的東西往往是最關鍵的,它決定了你是否能得救。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我都無法接受。父親是在下地幹活的事情出事的,今年下半年我和客塵來到BJ,雖然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都會固定給家裏打些錢。我也勸過父親不要再種田了,現在我能養活得了他們。但是父親總是不聽,他說,家裏有些地總是好的,萬一哪一天我想回家了,我還能吃到家裏原産的稻米……想到這兒,我止不住的淚流雨下,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父親被送往醫院的時候查出來是腦溢血,所剩時間已經不多了。大概是因為我出來時間太長了,客塵出來找我,看見我一個人在角落裏哭泣,客塵身子一抖,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來到我的身邊按住我的肩膀,“客京,你怎麽哭了?發生什麽事了?”客塵就是我這個時候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我哭聲一頓,整個人撲入客塵的懷中,然後放聲大哭。而客塵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被我吓了一跳,只能不斷地拍着我的後背以示安慰。我不知道的是,我撲入客塵懷中的畫面剛好被緊跟着客塵出來的肖音看見,肖音眼神一黯,仿佛瞬間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一般,整個人精神都不對了。不過肖音還是沒說什麽,只是默默地看了我們一眼,任何轉身重新走進大廳了,那裏的葬禮還沒有完畢,她要回去善後。客塵等了好久,才等到我的哭聲漸漸地停了下來,估計我是哭的沒有力氣了。客塵才問道:“客京,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傷心成這樣?”由于哭的時間比較長,我的嗓音多多少少有點沙啞,我看着客塵,“客塵,爸……我爸,他出事了,腦溢血,醫生說……說他……嗚嗚,客塵,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整個人都語無倫次的,但是客塵還是聽懂了我的意思。客塵身子一僵,下意識的想說,前段時間叔的身體還是好好的,怎麽會突然這樣?不過客塵看到我情緒明顯不好,他也不想多說什麽。畢竟多說無益,天有不測風雲,發生什麽事情都算是正常。客塵打了個電話給肖音,不一會兒肖音就出來了。她看起來好像是什麽都沒看見一樣,不過肖音出來了我也不好意思繼續賴在客塵懷裏了。不得不說,肖音還是脾氣太好了,她最後也是輸在這個上面,不,或許肖音并沒有輸,只要她再多堅持一刻,她就贏了。可惜,時間永遠無法倒流。肖音看到我眼上的淚痕明顯一愣,眼神裏透露出關心來,“客京,你怎麽了?怎麽哭了?”客塵言簡意赅道:“肖音,客京家裏出了點事情,我和她必須回去一趟,這邊的事情只能交給你了,抱歉。”肖音明白過來,也不多說,她對于客塵的話一向是很聽從的,基本上不反對,“好,這邊的事情你放心吧,反正也不會發生什麽大事,要不要我陪你們一起?”“不用了,”客塵看了看肖音,對于肖音他也不好做出摸頭什麽的親昵動作,盡管客塵知道肖音不會反對,“這是家事,客京的爸爸生病住院了,我也只是陪客京走一趟,財務部那邊你幫我請個假。”客塵的話點到為止,不過肖音也聽出來了,只怕是客京的爸爸不僅僅是生病住院那麽簡單,怕是多半沒救了。肖音明白也不好說出來,只是看着我們,“嗯,好的,這邊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有事情也會給你打電話,你們放心吧。”“還有,幫我定張機票,回南昌的,”客塵說道。顯然這些肖音都已經很熟悉了,對客塵回答道:“機票是明天上午的,如果你急着趕回家的話,我建議你坐火車。一個小時後會有一輛往南昌的火車,到達時間大概是晚上九點多,如果你坐飛機的話畢竟時間晚了,你看?”“那就火車吧,”客塵無力的擺擺手,還是補充了一句,“肖音,謝謝你。”“跟我還用這套?”肖音笑了笑,眼神裏卻很是無奈,她不想和他這麽生疏的,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客京,你的身份證號給我一下。”肖音是客塵的助理,客塵的身份證號她自然是有的,但是我的她就沒有了。這個時候我也緩過神來,眼睛哭的紅腫了,短時間內是哭不出來了。我報上身份證號,說道:“姐,謝謝你。”“沒事,”肖音也不多說,“客塵,火車票訂好了,你到火車站就能取出來。還有,裏面,要不要打個招呼?”“不用了,”客塵嘆道,“都是公司員工,沒有那個必要。等下你幫我去財務部請個假就可以了,其他的,都等我回來再說。”“好,”肖音答道,想了想,肖音不知道該說什麽,又加了一句,“路上小心。”“嗯,”客塵說,“肖音,你也小心點,我怕劉成遠會鬧出事情來,等下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總之記住,不管什麽事請,都等我回來再說。”“好的,”肖音遞給客塵一個錢包,“你出來的時候錢應該沒帶夠吧?我記得你現金都帶的不多,拿上吧,防止路上要用。”“謝謝,”客塵從嘴裏吐出兩個字。葬禮上,神父還在那裏主持着,張志遠的心思卻早已不在這個上面,他不斷的看着我的位子,發現我過了好久還沒有回來,張志遠眉頭微微皺了皺。這個時候,她怎麽不在,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想到昨天劉成遠說的,張志遠眼睛四處看了看,發現客塵和肖音都不見了,內心更加焦急起來。張志遠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着什麽,是擔心劉成遠殺客塵的時候捎帶着連客京也帶上了嗎?還是擔心客塵被劉成遠幹掉客塵為此傷心難過呢?好像都是有的。張志遠自己也說不上來這個時候他是什麽感覺,只是內心裏有了一些恐懼,害怕看見那個女孩失望難過的樣子,不願意那個單純的女孩子如寶石一般明亮的眼睛裏露出絕望至極的神色。張志遠心裏暗暗道,劉成遠,你要是真敢幹,我就殺了你!心裏越想越是焦急,張志遠幹脆也走了出來,反正也沒有誰管這件事。作為事件主角的劉成遠此時正趴在王麗英的遺像上放聲大哭,他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來。雖然他剛剛也哭了,但畢竟是逢場作戲,要讓他對王麗英的死感到難過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劉成遠似乎也沒有必要為此傷心,大概只是為了脫掉關系吧。張志遠看着劉成遠的背影,不管怎樣,要是她真的因為你而受傷的話,那麽你就死定了!張志遠出來的時候剛好遇見肖音了。來的路上張志遠和肖音也打過招呼,算是勉強認識。張志遠這個時候也找不到別人了,只好拉住肖音,“肖音,我是張志遠,早上見過的。”肖音看向張志遠,她的記性倒是挺好,只是不知道張志遠是什麽用意,她點了點頭,“我記得,你是客塵的上司,後勤部的總經理,請問你是有事嗎?”“哦,我沒事,出來随便轉轉,裏面有些悶,”張志遠倒是不在意自己說話的場合,在別人的葬禮上說悶是很沒禮貌的,但是張志遠就是說了,不過還好只有肖音一個人聽見,不然張志遠指不定就要被他的老爸張天遠抽死了,“對了,你看見客塵他們了嗎?我剛剛想找客塵商量個事來着,一轉眼我就看不見他人了,連客京也不見了、”嗯?肖音心裏有了一些疑惑,客塵才出來沒多久,張志遠有事找客塵的話就剛好挑在這個時候?只怕是找客塵是假,他要找的應該是客京吧?肖音心裏一動,或許這是個機會也說不定,看張志遠的樣子,他估計是喜歡客塵沒錯了,想到這兒,肖音說道:“總經理,客塵他剛剛陪客京回家去了。”“回家?”張志遠愣住,“是不是客京身體不舒服?怎麽,要緊嗎?”果然!肖音心裏說道,張志遠關心的并不是客塵,而是客京!那麽事情便好辦了,要是張志遠真能追上客京的話,那麽客塵顯然就不能和客京在一起了,自己是不是就有機會了呢?而且張志遠雖然名聲在外(臭的很),但是看他這麽關心客京,他顯然也是真心的。想到這兒,肖音也就不再遲疑了,她從來不耍小手段,所以這次她也是這樣,“總經理,我說的回家不是那個回家,而是回老家。”“回老家?”張志遠還是沒反應過來,有點愣住,“哪個老家?”肖音心裏暗笑,就沒見過這麽笨的,難道真是愛情的力量?不過肖音又想到自己,自己為了客塵還不是一樣?肖音無奈道:“就是JX老家!”“JX?”張志遠呆住,這會兒他終于反應過來了,“你是說他們回JX了?”“嗯,”肖音說,“他們訂了一個小時後的火車,大概晚上九點多就能到南昌了。”“為什麽啊,”張志遠急了,一把拉住肖音,“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想到回老家呢?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你讓她和我說啊,工作壓力大,我讓她少幹點活不就行了,回老家幹什麽啊?”肖音心裏暗暗搖頭,只得道:“總經理,客京的爸爸好像生病了,你要是願意的話,我這裏還能預定上客塵的那班火車,你要不要?”張志遠愣住,客京爸爸竟然生病了?張志遠一下子就聽出了其中的關鍵,這病貌似不是小病,如果是小病的話,沒必要這麽着急的趕回去,而且客塵也随着一起回了,估計是大病吧。想到這兒,張志遠急急道:“肖音,麻煩你,幫我也訂一張,但是不要和別人說,尤其是客京和客塵,拜托了!”“好,”肖音很自然的答道,“把你的身份證號給我。”“嗯,大恩不言謝,”張志遠說道,“回來了我再報答你,以身相許也不是不可以哦。”肖音失笑,果然,張志遠還是張志遠,賤貨還是那個賤貨,“訂好了,你自己去火車站取吧,葬禮還沒完,我先回去了,拜。”“拜,”張志遠說道,等肖音走後,張志遠飛快的往門口跑去,一邊跑一邊自言自語,“這個客京也真不夠意思,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都不說一聲,該死,回來了打她屁股!”如果我在場的話,我一定會說,這是我的事,和你張志遠有個屁的關系!不過顯然我不在,只好放過張志遠了。半個小時後我和客塵已經坐在了火車站的候車室了,看着我明顯有些發抖的身體,客塵也沒有辦法了。大家都是一個村子出來的,誰家的情況怎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客塵對我家的了解也是很深的,如果我爸爸一旦出了什麽問題,那等于是一個家都一下子垮掉了。“別擔心,”客塵拍拍我肩膀,“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沒事。”“嗚嗚,客塵,”我撲入客塵懷裏,要是以前我就會認為自己找理由占客塵便宜,但是這時的我心裏什麽想法都沒有,腦子裏完全是一片空白。更多的則是對未來的恐懼,如果爸爸真的……那這個家怎麽辦?我怎麽辦?找客塵嗎?我頓時心裏一驚,原來我不知不覺間對客塵竟然有這麽依賴了。開始客塵也只是我的一個遠方表哥而已,但是現在我真的能問心無愧的說客塵是我遠方表哥嗎?恐怕就算是,味道也變了不少。大概是休息了半個小時,我哭泣的能力又回來了,我毫不客氣的把客塵今天換的新西裝給弄濕了,而且眼淚鼻涕什麽的都有,惡心的不行。奇怪的是,客塵對此竟然絲毫不介意,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客塵原來對我是這麽的縱容。“好了,別哭了,再哭就變醜了,”客塵給我擦幹淨眼淚,“客京,你也別太擔心,事情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就算真到了那種絕境,你不是還有我嗎?”“你會管我嗎?”我抽泣着說道,“客塵,我到時就是舉目無親了,就算你能管我一時,你還能負責我一輩子?”客塵好想說能,只是他卻硬生生的停住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或許并沒有資格。于是他說道:“人總是會長大的,又有誰能說照顧的了別人一輩子,到頭來還不是自己照顧自己?”下意識的我心裏感覺到失落,或許客塵的這個回答并不是我想要的那個回答,如果我知道客塵的想法,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然後喊道,客塵,你娶我吧!但是現實就是現實,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客塵的想法,這樣就注定了我永遠的錯過了客塵。“呵呵,”我笑了一聲,沙啞的喉嚨不允許我再多說無意義的廢話,大概是我的眼淚這會兒也承不住壓力,自動幹涸了。客塵不知道說什麽,看着我明顯低落的情緒,有心安慰,但是客塵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女孩子,索性什麽也沒說,只是客塵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客塵,雖然我許不了照顧你一輩子的承諾,但是我答應你,我會做你永遠的退路。如果哪一天你對着一切感到厭煩想要脫離的時候,那麽你盡管來找我,我就在你身後。”這就夠了,不是嗎?客塵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這已經超脫了一般的男女關系了吧?我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客塵,或許這個世界上我也就只有你了,如果爸爸沒事的話。“謝謝,”我只有這兩個字了,雖然我很想和客塵來個以身相許什麽的,但是這個時候我也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思,估計客塵也不會答應。有的時候想想真的很無奈的,我和客塵的關系在別人看來是表兄妹的關系,但是只要是關系好點的人都知道我和客塵的關系又不限于是表兄妹,比如肖音。但是我和客塵的關系卻偏偏無法往上近一點,永遠剛好是處在那種不偏不倚不尴不尬的位置。不是夫妻卻勝似夫妻?我這個時候卻想到了這個詞,好吧,我承認我多想了,要是客塵知道,我估計也是火葬場的下場,比王麗英也強不到哪去。我還在想的時候,客塵卻沒有回答我,而是拉了拉我的手,對我說道:“走吧,檢票了,東西拿好,跟着我。”“好,”我點了點頭,有客塵在的感覺真是很好。在我和客塵的背影剛剛消失在檢票口的時候,張志遠才氣喘籲籲的趕了上來,看着擁擠的人群,張志遠欲哭無淚,“客京,算你狠,都不等我,太狠心了吧?”說罷,張志遠這才連忙沖進了檢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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