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京！
在故事開始之前，讓我們先把時針撥回到2003年。我叫客京，客人的客，北京的京。自古以來，客都是一個光榮的姓氏，但也是人數最少的一個姓，甚至有的人會懷疑，客這個姓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是不是已經消失了。偉大的必定稀有，稀有的卻未必偉大。雖然我有一個偉大且稀少的姓氏，但是這個并沒有給我帶來更多的什麽，我所生活的土地依舊是那麽的貧窮，人們的日子過的還是那麽艱難，至于我，我的命運仿佛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暗無天日，沒有一絲的陽光。我生活在江西省的一個小村子裏，裏面的人都很是貧窮，貧窮的一無所有，在這個村子生活的幾代人花費了無數的精力試圖擺脫這種命運，但很少有成功的。有人曾說過，我們這個村子是被詛咒的村子，生活中這個村子的人将永遠承受貧窮，無安寧之日。但總還是有人不相信的，有那麽一些人，他們憑借着自己的努力擺脫了這種命運，雖然很少，不是沒有。比如說，讀書。從古至今，上下幾千年，在中國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讀書永遠是貧窮人家唯一的出路，讀書，考大學，做官，或者是憑借這個找工作，最後擺脫在黃土地裏勞累的命運。但無可否認的是，讀書的人是很辛苦的，也是很命苦的。讀書人是非常悲哀的，悲哀的令人絕望都絕望不起來。村子這麽多年來還是有些人成功的考起大學并憑借此而成功跳脫，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的堅強意志，要是放我身上，我估計就沒有這麽好運了。除了讀書以為，還有一條更好的道路，這個更好只是相對于讀書而說的，并不是每個人都有讀書的天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了讀書的那種孤寂，所以另一條道路應運而生，畢竟人是活的，中國人的智慧是無限偉大的。這條道路就是從商。在古代封建社會下從商或許不是一條好出路，但是新中國改革開放以後，從商明顯成為一股無法阻擋的社會潮流，撐死從商的，累死耕田的。從商無疑是大多數窮苦人民擺脫命運鯉魚躍龍門的一條絕佳的選擇。但是從商也不是說說的，任何事情都沒有那麽簡單。雖然從商沒有讀書那樣苦悶，但是從智商上來說，從商的要比讀書的要更加奸詐，他們要有比別人更強的智商，然後去忽悠那些智商比自己低的人，這樣才能順順利利風風光光的活下去，這樣才是世道。生活在這個破地方，無論是誰，呆久了的話都會膩歪的，最主要的是受不了這裏的貧窮，就像是我剛才所說，這個地方貧窮的簡直是一無所有，寸草不生。而我，作為其中的一個凡人，我自然不能免俗，我對這個生我養我的家鄉甚至有了一股深深的厭惡，難以掩飾的厭惡。正是因為生在這片土地上，才讓我們變得如此貧窮，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不堪。我并不是屈原，故鄉雖說是故鄉，但是一個沒有給予我足夠生活保障的故鄉在我看來是沒有絲毫只得留戀的，這就是我與屈原最大的區別。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出去，但是，很遺憾的是，都沒有成功。在讀書上，我基本上沒有一絲遺憾的天賦，要是列祖列宗泉下有知的話，指不定能被我氣活過來，說不定還會掙紮着從棺材裏爬出來把我揍一頓。先天性的原因使得我讀書無望，想靠着讀書走出去基本上是癡心妄想了，還好，我這人就是有一個優點，那就是我有自知之明，明知道幹不了的事我不會直到撐死才會放手，我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這一優點在以後的很多時候甚至救了我的命。鑒于我自己的自知之明，我很明智的放棄了讀書這條路，我絕對不會用我那不足三寸的腦袋死磕在書本上，于是，擺在我面前的還能供我選擇的就剩下一條路，從商。那麽問題來了，從商是需要資金的，很明顯，用屁股想都知道我沒有。村子裏那些成功的經驗告訴我們，從商不行的話就出去打工，先積累資金（其實打工在他們的眼裏就是從商，本質上沒有區別），我也不管自己在外面有沒有親戚，迫不及待的我背了一個布包就走了出去，來到溫州的第一個晚上，我就被人把身上的錢騙的幹幹淨淨，差點沒死在溫州的街頭上，後來找到公安局，我被沒丢臉的送了回來，雖然過程很是坎坷，但終究人還是回來了，沒有性命之憂。這是我第一次的出行，很丢臉的出行，這件事發生在2012年。在之後我又不甘心的去過上海，最終也是血本無歸。兩次的外出甚至令我心死，外面的世界終究還是太過恐怖，不合适我們這種弱小的人去生存，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幾乎是一蹶不振，每天垂頭喪氣的，用我爸的話說，我的表情就像是随時準備奔喪一樣，事情的轉機出現在第二年，也就是2013年，世界末日過完之後。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回來了，他是那很少成功當中的一個。他叫客塵，很雅氣的一個名字。據說他已經在北京紮下了根，而且聽說混得還不錯。我爸找到他，問他能不能把我也帶出去，畢竟我爸就我這麽一個女兒，他也不想看見自已唯一的一個女兒還跟自己一樣每天在黃土地裏刨來刨去，累得半死也就混個溫飽，人終究還是往高處看的。我爸給他遞了一根鄉下自制的土煙，客塵看了一眼眉頭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然後随意的把煙放在自己耳朵後，“叔，你今天是？”我爸一直是個老實人，雖然所有的農民并不一定都是好人，但我爸卻一定是好人，更是一個農民。我爸看着客塵，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女兒的前途比自己的面子重要，我爸說道：“侄子，叔想和你說個事，還不是我家那個不聽話的女兒，吵着鬧着說要去外面，這不，去年愣是沒攔住，跑到外面兩次都被人給騙了，我尋思着，要是有個人帶着可能就好了，畢竟她還沒見過世面，不知道外面人心險惡。這幾天又不斷的吵着說要出去，叔也是沒辦法了，就想着和你商量商量，你不是在外面的，你看看，你能不能幫個忙，帶帶她，你放心，她很聽話的，絕對不會給你惹麻煩，就是麻煩你稍微照顧她一下，不要讓她受了欺負，這樣我和她媽在家裏也能放心一點。”客塵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我爸，心裏也很是沒底，雖然這個叔叔侄子叫的親熱，但畢竟是遠房的，隔得稍微有點遠，鄉下就是講究這個，越親的當然越值得信任。可是我爸畢竟已經找上去了，全村都知道自己在外面，随意的拒絕又不好，仔細的想了想，他最終在我爸期待的目光中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叫客京是吧？”客塵抽着煙，眼圈飄蕩到我面前，打斷了我的思緒，“聽你爸說，你今年才十五歲？”“嗯，我今年剛好十五，”我只得停下了對窗外的注視，認真的看起他來。“十五歲，這麽小，你為什麽會想到出來呢？”客塵仿佛對我很是有些興趣，掐滅煙頭，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我，“十五歲，才只是一個小姑娘，你怎麽就想着往外跑，在家裏呆着多好。”“你不也是十五歲出來的嘛，我都聽人家說了，”我不服氣的一撇嘴，“村子裏面很小啊，而且也很無聊，我聽那些回來的人說，外面很好玩的，而且，你不也是十五歲出去闖蕩的嘛，你看，你今年才二十歲，就已經混出成就來了，我未來一定要比你厲害。”“是嗎？”客塵不置可否的笑笑，眼睛裏有我看不懂的深邃，“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子的，至少村子裏面足夠安靜，外面很吵，你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聽見嗡嗡的聲音，有的時候甚至能吵得你睡不着覺，恨不得一把掀了整個世界。算了，你還很小，和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對了，叔和我說，你去年出去過兩次？”聽到這個，我臉頓時一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輕的嗯了一下。客塵輕輕的笑起來，不得不說，他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天生的黝黑皮膚在城市的保養下已經抹去大半，使得他看起來即不失健壯又不失優雅（在我看來，皮膚白就是優雅）。當然，我也很優雅（皮膚很白），不過主要的原因是我是女孩子，再加上我是獨生女，父母對我寵得不得了，我幹活的機會很少，這點我就沒法和他比了。客塵說道：“還不好意思了？呵呵，你還真是膽大啊，我聽說你第一次是直接從家裏偷了些錢就出門的，第二次還算比較斯文，起碼和你父母打了招呼。不過，我對其中的過程比較感興趣，比方說，你是怎麽被騙的，還有，你被騙了之後第二次又被騙的原因，我很好奇，這種事情你是怎麽做到的。”“表兄。”“嗯？”“你不揭人傷疤能死啊？”“……”一路上我不停的看着外面一閃而過的風景，說實話，我這并不是第一次坐火車，前兩次因為是我自己一個人，所以我總是不敢全身心的投入到看風景的事業當中去，而現在，不一樣了，有客塵在我身邊，我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或許是我心裏對他根本沒有設防，我潛意識的認為他不會傷害我。又或許是他長相太過和藹的，給人一種很是親和的感覺。客塵看着我的樣子，微微一笑，順手又點了一根煙，“唉，你這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車，至于那麽興奮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傻子呢，看着窗戶都能哈哈大笑，我真是拿你無語。”“你才是傻子呢。”一路上幾個小時的相處我對客塵也算是有點了解，客塵是很好說話的那種人，所以我和他說話也沒有那麽多的顧忌，“前兩次出門我太緊張了，沒來及仔細看，原來從火車上看的風景和在下面看的就是不一樣。現在幸好有你，我才可以放心的看了。”客塵搖了搖頭，笑而不語。我被煙味嗆了一下，微皺着眉頭看着他，“表兄，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我看見我爸也抽煙，不會他是抽的自制的土煙，你抽的是卷煙，我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抽煙啊？我聽說抽煙不好的，傷肺。”“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嗆到你了？”客塵抱歉的說道，順手掐滅了手中還在燃燒的煙頭，“你說的話有些片面了，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歡抽煙的，我只是偶爾抽根，抽的不兇。至于傷肺，嗯，你說的不錯，的确傷肺，只要是抽煙的，那個不知道抽煙傷肺，但是有的時候對男人來說，不傷肺就要傷心，所以他們往往選擇傷肺。”“額，沒聽懂。”我攤了攤手。“呵呵，”客塵嘴角揚起，笑意擴大，“反正火車上也沒事，好久沒人和我說過抽煙會傷肺了，你起碼讓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關心我的。為了感謝你，我就和你講講吧。男人抽煙的原因很多的。有些是覺得抽煙很酷，然後用來吸引女孩子的，我很明确的告訴你，你表兄我不是這種人。而另一種，他們就是為了緩解壓力的，比方說，生活壓力，這種事最常見的。在這個世界上，男人每天都要承受各種各樣的壓力，每當他們被壓的喘不過氣來時，抽一根煙或許就會緩解很多，我想，這就是很多男人迷上煙的原因吧。”“表兄，你還會生活壓力大嗎？”我疑惑道。“你還小，”客塵習慣性的掏出煙盒，剛剛拿出想了想還是放回去了，“我說過，外面的世界并不你想象的那般美好，你要是留在村子裏面多好，窮是窮了點，但起碼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沒有那麽多的陰謀詭計，最基本的，生活不會太累。你既然跟我出來了，你就要做好心理準備，外面的世界，真的是你無法想象，而我又是無法描繪的。”“嗯，那是當然，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脆弱，我也很厲害的。”我比了比自己的小拳頭。客塵沒有說話，眼睛也和我一樣開始打量起外面來。不知何時，外面的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窗戶上，看起來有點朦胧，我問道：“表兄，現在到哪了？外面好像在下雨。”“你啊，去北京的路程好遠的，怎麽，現在就不耐煩了？”客塵轉回頭來，“嗯，我們現在才剛剛出江西呢，上火車到現在也就過去了不到三個小時，你以為坐火車那麽快啊，你當坐飛機呢。”“可是，下雨了。”我很是委屈，“外面又看不到，很無聊啊。”“習慣了就好了，”客塵說，“等以後你就會發現，其實還有比坐火車更無聊的事情，諾，這是一本故事書，你拿着打發時間吧，到北京還得二十多個小時呢，這還是列車不晚點的情況下，不過，根據我的經驗，火車經常是會晚點的，尤其是我們坐的這趟。”“啊，”我接過書，**一聲，“這麽遠啊，還讓不讓活了！”客塵又加了一句，“其實我剛才沒說準确，二十個小時應該不夠，最起碼要将近三十個小時才能到北京，所以，你還是忍耐着吧。”我恨恨的看着他，“客塵，我恨你！”“随便，”客塵無所謂道，“還有，在外面記得尊老愛幼，尊老的意思就是你不能直呼長輩的姓名，就比如現在，我也是長輩，你竟然叫我名字，最無語的是你叫我的名字竟然叫的這麽理直氣壯，套用你一句話，叫我表兄你能死嗎？”我：“……”火車上的時光是最無聊的，等我們下火車時，我表情呆滞，仿佛感覺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被客塵強制性的拖下車了，我來不及打量周圍的風景，不，不是來不及，而是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我趴在一根電線杆下面吐了起來，客塵扶着我，好氣又好笑，“這就是剛剛在火車上說未來要比我強的人嗎？我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不過說實話，你吐的本領确實比我強，你昨天吃的那點東西都吐了，再吐的話你就只有吐屎了。”“……”我恨恨的咬着牙，“客塵，你最好別落我手上，否則我會要你生不如死的！”“這可是你說的，”客塵看着我，拍了拍我的頭，“那你好好吐着，哥這就走了，拜拜。”我不敢相信，“你給我站住！”客塵好像是準備好了似的，馬上就回了頭，眉頭一揚，“嘿嘿，現在知道哥的好了，還敢說要報複我，還敢叫我名字，還……喂，你幹什麽！靠，你吐哪！客京！靠，我恨你！……喂，我說，我這可是剛洗的衣服，額，你不會真的吐屎了吧？”我醒來時，發現我正睡在地板上，四處看了看，從窗戶****進來幾縷陽光，我走到窗戶前去看，下面車來車往，人流擁擠，我頓時大呼一聲，“哈哈，這是北京，這是北京啊，我終于到北京了。”是的，我終于到北京了，一切從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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