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花春不明白他想幹什麽,只能打着燈籠替他照着。
挖了小半天,花春就看見風流從地底下刨了個箱子出來。
箱子不大,比他的藥箱還小些,風流将那箱子抱進屋,擦幹淨外邊的泥,才小心翼翼打開。
花春偏過頭一看,裏邊兩個酒壇,一些小玩意,有個小木人,一把精致的匕首殼,還有支風車,都是小孩才玩的東西,而讓花春意外的是,箱蓋裏邊別着一根品相完好的骨笛。
風流将那骨笛拿下來,遞給花春,給你。
花春有些愣,給我?
風流說這是很早以前他随師父去稻香村玩的時候撿的,覺得好看,可他不會吹,就和小時候玩的東西收在了一起,一收就是許多年。
花春伸手接了過去,仔細一看,這笛子有些特別,乍看之下更像一支牧笛。
怎麽突然送我這個?
風流撓頭一笑,之前就想送你,老忘記。
怎麽想起來的。
我怕我走了,你也走了,送你這個,風流到這又多了幾分認真,你可得放在包袱裏随身帶着啊,不能忘記我。
花春沒想風流還擔心這個,一時竟無言,只覺得手裏突然就沉了,又像在他心裏栓了點東西。
花春看着箱子裏的物件,問了句廢話,這都是你小時候的東西嗎?
對,你可別告訴別人我埋哪了啊,還沒人知道呢。
花春瞅着那倆酒壇,有些好笑,你從小就喝酒嗎?
風流就知道他好奇什麽,也笑,小時候不喝,這個是後來放進去的,不過裏面不是酒。
風流說着就把壇子口揭開,給花春看。
花春傻眼。
竟然是兩罐錢,一罐銅板一罐碎銀,把壇子塞得滿滿的。
風流看起來特別自豪,說這是他近二十年的所有家當。
花春目瞪口呆,喃喃難怪那麽多人奔着丐幫來了。
風流說那些人跟他不一樣,他這不光有要飯的,還有給有錢人跑腿辦事兒的,幫裏賽鳥獎的,跟夥伴打賭贏的,幫人幹活人給的也在這裏邊。
花春聽得有些感慨,卻也不解,那你都埋着,給土地爺花?
不是他想說,風流那幾條褲子差不多都磨爛了,光是他給打的補丁一個巴掌都不夠數。
我自己不花可以給我媳婦花嘛。
花春就明白這錢為什麽至今還埋着了,就風流這欠打的性子,估計還得再埋幾年。
風流一邊把壇口紮回去,一邊說,春花你要以後在外面過的不好,就來桃花島吧,反正你也知道錢在哪,當然你要能在我們這開個醫館就這麽住着肯定更好了。
花春把笛子收進包袱,沒當回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大夫雖然清湯寡水可還不至于餓死,留着給你未來媳婦吧。
風流蓋上箱子,聽了這話半天不吭聲。
花春有些奇怪,以為自個兒說了什麽風流不愛聽的,回頭一瞧,風流正直勾勾盯着他看呢,臉色複雜的。
怎麽了你?
風流不答,抱着箱子出去了,臨走又補了句,春花,我剛是說真的。
花春反倒不明白了,我沒說你開玩笑啊。
風流的口氣突然就哀愁了,你怎麽聽不懂呢?
啊?怎麽沒懂?
我就想說你當我媳婦好不。
花春腦袋嗡一下就大了。
你說什?什麽??
風流可算豁出去了,一本正經又說了遍,當我媳婦。
……你先出去。
春花!
閉嘴,我安靜會。
風流就出門了,埋完箱子也沒回來。
風流在門前樹上坐了一宿,天蒙蒙亮,門開了,花春背着藥箱行李,沒發現樹上有人,在門前站了好一會,走了。
風流知道,那是碼頭的方向。
風流也知道,不管自己說不說,花春都是會離開桃花島的,早和晚而已,莫問和他十幾年朋友,他也是說走就走了。
他只不過是不想,讓自己的存在無足輕重。
而他想了這許多,唯獨沒想到真當花春走的時候,會比預想的更難過。
大風你怎麽了今天。
媳婦跑了。
啊?花大夫走了?啥時候的事啊。
今天,不是你怎麽知道我說的他?
島上的都知道啊。
啥???
你唱歌的時候幾個堂的人都在坡底下練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