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田田轉頭, 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家又長大不少的弟弟。
“背着你玩游戲啊，氣不氣？”
周瑞：？？？
小男孩氣鼓鼓地叉腰, 頭一甩下巴一揚, 傲嬌得不得了。
自己現在在周瑞這越來越沒有威信了, 周田田一半可惜一半欣慰, 她揉了揉周瑞的頭, 放軟了聲調，“不是要去開家長會嗎？”
“是的！”周瑞猛然驚醒，眨巴眨巴和周田田相似的大眼睛, “我帶你們去。”
說完，牽着她的手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家長會沒有兩個家長來的道理，季呈把一大一小送進教室, 便去車上等他們了。
在周瑞的帶領下, 周田田在教室正中間的位置坐下。
或許是因為貴族小學的緣故，家長們也都打扮得很精致，周瑞同學是個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女孩旁邊坐着一位看上去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人。
“你好, 我是陸羽夕的媽媽。”剛坐下，年輕女人便笑着和她打招呼。
周田田有些吃驚, 畢竟她看上去這麽年輕, 怎麽也不像是有個六七歲女兒的樣子。
“你好，我是周瑞的姐姐。”面對生人，她略微有些局促。
陸媽媽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她沒有多聊, 只笑着點了點頭，便小聲和陸羽夕聊起天來。
“姐姐。”周瑞湊到周田田耳朵邊，偷偷摸摸地用氣聲說，“陸羽夕是不是很好看？”
周田田低頭看一眼自己眼神稚嫩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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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了，這麽小眼光就這麽好。
她裝模作樣地看了兩眼陸羽夕，對上周瑞緊張的目光，笑出聲來。
“是。”她也湊到周瑞耳邊，“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小女孩了。”
喜歡的小女孩得到了姐姐的認可，周瑞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周田田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她幫周瑞整理好校服的衣領，很快，廣播裏傳來沉穩的男聲。
簡單的校長致辭後，便是班主任的時間。
陸羽夕似乎是什麽課班幹部，上臺領了一疊成績表依次發下來。
發到周瑞的時候，他不知從哪掏出一塊糖，飛快地塞到陸羽夕手心。
塞完又小心翼翼地回頭，似乎生怕被周田田發現。
然而姐姐一臉神游天外的樣子，旁邊的陸媽媽卻望着自己，笑得一臉和藹可親。
周瑞心裏咯噔一聲。
“阿姨。”他聲音地不自覺變小了，“也給你吃。”
說着，從抽屜裏掏出一把糖，獻寶似的放到陸羽夕桌上。
陸媽媽笑着摸摸周瑞的頭，輕聲道了句“謝謝”。
周瑞紅了臉，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成績單發下來了，但周田田并不覺得對周瑞這麽小的小孩來說，成績有多重要，畢竟樂器外語跆拳道，該學不該學的，周瑞都一項不落，還要正常上課，壓力不大才怪。
“……咱們班的同學們大多都在六七歲，這個年紀的孩子都貪玩，因此有許多同學在這次考試中成績都有起伏，這不重要，只要大家一直在進步，老師就覺得非常滿意了。”
周瑞的班主任是個年輕女老師，始終帶着笑，說話也像鋼琴聲一樣清脆悅耳，周田田對這個學校的好感頓時又上升了不少。
“姐姐。”周瑞戳戳周田田的手。
“怎麽啦？”
“成績真的不重要嗎？”周瑞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水。
周田田先是一愣，随後才說道：“當然不重要啊。”
周瑞低下頭，悶悶地“嗯”了聲。
家長會開了兩個多小時，結束後許多家長圍着老師問東問西。
“周瑞姐姐。”陸媽媽叫住周田田。
“怎麽啦？”
“你也下去嗎？”
“是的。”
“那我們一起吧。”
陸媽媽牽着陸羽夕，周田田牽着周瑞，兩個小孩走中間，天馬行空不知在聊着什麽，學校裏綠樹蔥茏，小孩歡笑着追趕打鬧，天色将暮，連太陽也溫柔了。
“周瑞拜拜！”陸羽夕家的車就停在車庫門口，她揮着手跟周瑞道別，小辮子一顫一顫的。
“夕夕拜拜！”周瑞從陸媽媽那聽來了陸羽夕的小名，鼓起勇氣紅着臉叫她。
周田田覺得，此刻自己一定滿臉姨母笑。
季呈的車停得不遠，周田田幫周瑞開了門，他便像一條小魚似的鑽了進去。
車上沒有安全座椅，周田田想和他一起坐後座，卻被周瑞皺着眉趕走。
“你去坐前面嘛！”
“你一個人坐後面多危險。”
“不危險不危險，媽媽都是坐副駕駛的。”
周田田還來不及消化周瑞的話，季呈也笑着替他說話，“我開了兒童鎖，裏面打不開門，沒事的。”
她看看這狡黠的一大一小，狐疑地坐到了副駕駛座。
等坐定了，才反應過來周瑞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的媽媽坐爸爸的副駕駛座，所以他也希望自己坐季呈的副駕駛座。
好啊，過年的時候還那麽仇視季呈，這才幾個月，怎麽就跟變了個弟弟似的！
【星期田：爸爸，今天我經過周瑞學校順便接他回家，你們不用來接了。】
她發完消息，靠到椅背上揉揉太陽穴，莫名有些頭疼。
“姐姐。”
“嗯？”
“你會告訴媽媽我的成績嗎？”
“你希望我告訴她嗎？”周田田反問。
周瑞噘着嘴，委屈巴巴的，“不希望。”
小孩說話本來就軟，壓低音量時，語調更加顯得奶聲奶氣，周田田被他弄得心軟不已，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她和阿姨關系并不好，也懶得去和她探讨周瑞的教育問題。
可畢竟周瑞是她的小孩，按理來說讓她知道成績也是應該的。
周田田陷入兩難。
“周瑞。”正開着車的季呈突然出聲。
“诶！哥哥你叫我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是開車太困了，想跟你聊聊天。”
“好呀好呀。”周瑞從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探出頭來，眼神亮晶晶的。
他在電視上看過司機因為困出車禍的新聞，生怕季呈也出什麽事，因此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你平時喜歡做什麽呀？”季呈問。
“玩兒！”
“除開玩兒呢？”
“喜歡吃抹茶蛋糕。”周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完又傻笑着摸了摸頭。
季呈在紅燈前踩下剎車，瞟一眼後視鏡，笑道：“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玩電腦游戲。”
聽到這話，周瑞仿佛找到了知音，“我也喜歡！可是媽媽不讓……”
“我媽媽也不許，只有寫完作業的時候才能玩一會會，那時候我想，等我長大了，一定要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那你現在能玩了嗎？”周瑞捏緊了小拳頭，仿佛有了什麽目标，可沒等季呈回答，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啊，那現在你和我姐姐在一起不是可以天天玩游戲！”
“哈哈哈當然沒有，我要上課，還要工作。”季呈狀似無意地回答，“但現在我可以自己做游戲。”
周瑞驚訝地長大了嘴，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做游戲”這幾個字。
“是開心消消樂那種游戲嗎？”
“嗯，可以做。”
“那皇室戰争呢？”
“這個也可以。”
“電腦上的游戲呢？”
“也可以。”
“哇——”現在周瑞的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他多看了季呈好幾眼，越看越覺得哥哥真是太厲害了。
小小的男孩捏着衣擺，似乎想到了什麽，磨磨蹭蹭縮回了後座，又怕季呈沒有人聊天會睡着，趕緊湊到前邊。
“哥哥你還困嗎？”
“不困了。”
“那就好。”小周瑞靠到椅背上，手上捏着書包帶子。
學校離家裏很近，沒多久，他就看到了家旁邊那家超市的标識。
馬上就要到家了。
“姐姐。”周瑞探頭到周田田座位旁邊，“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當做蛋糕的廚師？”
“那叫甜點師。”周田田糾正。
“嗯嗯，甜點師可以嗎？”
“可以啊。”
“那鋼琴家呢？”
“也可以。”
“可是媽媽說當宇航員比較帥，想讓我當宇航員。”
“那你自己想不想當呢？”
周瑞搖頭，“我害怕，宇航員要一個人在飛船裏，我不想一個人。”
看着他因沮喪而下垂的眼角，周田田突然語塞，不知道還怎麽開口。
他還太小了，小到自己每說一句話每做一個決定，都可能會影響到他以後的選擇。
“周瑞。”季呈将車停在小區門口，“你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任何事，但是只有當你在這件事上成功了，才能說服媽媽成績不重要。”
“因為你才是對的。”他回頭，眼神溫柔得好像透過周瑞，看到了當年那個小小的季呈。
……
周田田把似懂非懂的周瑞送回家，跟爸爸打了個招呼便出來了。
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季呈正一個人在車裏吹冷氣。
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眉頭微皺，似乎真的累了。
周田田本不想吵他，但他卻像是感應到什麽了似的，忽然睜開了眼，正好看到窗外的自己。
車門輕響，她拉開門坐到座位上，系上安全帶。
車子往學校的方向開，兩人難得地安靜，一時間，車裏只有發動機的均勻的響聲。
其實心裏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可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想問他小時候快不快樂，想知道他和平日裏完全不一樣的表現是因為什麽。
可又覺得這些話都是多餘的。
季呈不是小孩，她也不是家長。
過往不重要，未來才重要。
“季呈。”
“嗯？”
“我覺得，我會一直喜歡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星期田今日語錄：（羞紅了臉.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