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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點擊只有第9章一半?是因為更新時間太貼近了嗎= (14)

阿果幾眼,不知為何想要記住她的長相,雖是徒勞。近距離,能夠看清:阿果額頭寬寬,下颌尖尖,鼻頭圓而挺。冷因發現彜族女性的五官圓潤飽滿,男性則更為尖俏俊挺,都令人怪羨慕的。

漸漸的,不知不覺中,談話聲在遠去。

仔細聽來,又回到了耳邊。

忽遠忽近,像跟她玩似的。冷因感到有些頭暈,用手掌抵住額頭。

宋岳注意到了,問她沒事吧。冷因搖頭。

宋岳看了看她面前的湯。湯裏煮的松茸、牛肝菌一類的,應該是沒有事。但還是把她的湯碗移到自己面前,說:“別喝了。”

阿果看了兩人一眼,低頭喝起自己的湯。

這時,大姐老公不知從哪掏出一盒香煙,先敬給老人,然後是大姐,二姐,宋岳。宋岳隔過冷因問阿果抽不抽,阿果搖頭,宋岳又将煙盒抛回給了大姐老公。

大姐老公問冷因:“不抽?”

宋岳替她答道:“她不抽。”

“不抽煙好,”大姐老公一邊點煙,一邊點頭說,“我們這兒的女人就這個毛病,抽煙喝酒比男人還兇。”

“哪裏兇得過你們男人哦!”大姐直嘆,忽然轉向冷因,好奇的問道,“對了,你是做什麽的呀?”

冷因先是一愣,俄頃回道:“彈琴。”

二姐問:“什麽琴?”

冷因說:“鋼琴。”

從小到大,冷因頭一回如此介紹自己;不是賣琴,是彈琴。竟然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激動。胸口像有什麽東西翻騰着上湧,頭腦也熱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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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說:“那多好啊,我們這兒的人都愛音樂。”

二姐又開始說起風涼話了,“但我們這兒可沒那麽高貴的琴給她彈。”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大姐皺着眉頭責道,“什麽琴不都一樣。”

“怎麽能一樣?那為什麽你敲得了木魚,拉不出胡琴?”

“阿莫,”大姐轉向老太太求助,“二妹又笑我玩不出樂器。”

兩個老人抽着煙,看年輕人拌嘴,笑而不語。

二姐繼續,“木魚也好聽啊!木魚好難敲的哇!”忽然又轉向宋岳說:“阿布你不是會吹悶笛麽?教過你女朋友沒?”

宋岳說:“她會吹。”

二姐突然狡猾的笑了,“吹笛子吹得好,還是吹槍把子吹得好。”

宋岳終于被她搞煩了,皺起眉頭剛想用彜語罵她一句,身邊,阿果的聲音冷冷的、刀似的削了進來:

“冷姑娘暈過去了。”

大家一駭,紛紛看去。阿果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起身,雙手托着脊背直挺挺、但頭已經向前垂下的冷因。

宋岳忙将冷因從阿果手中接過;她眼睛半睜露出眼白,已經沒了意識的樣子。宋岳發覺自己在顫。

一旁大姐驚呼:“不好!中毒了!”

多年登山徒步的經驗,讓宋岳能夠鎮定的處理各種突發事件。但他從未如此時這般惶恐。上午遭遇大烏鴉攻擊一次,現在中毒又是一次。陡然間失了措。

冷因上半身俯在他腿上,像一片斷了梗的碎葉,時不時抽搐兩下,已經完全失了知覺。

忽然間,冷因渾身一痙攣,俯身一口吐在地上。

阿果喃喃低語後,抽回戳在冷因脊背骨中央的手指,說:“吐完就沒事了,放到床上喂碗糖鹽水吧。”

雪花飄啊飄啊飄,好潔白好幹淨的雪啊,紛紛然飄落在喜馬拉雅山脊。

那麽明淨,那麽安靜。

拉回她一絲意識的,是門外激烈的争吵。

“不是喊你把菌子做熟嗎?”

“哪裏沒有熟?”

“做熟了能中毒嗎?”

“那我們怎麽一個都沒事呢?說白了還是城裏人矯情!當年那個也是,不就是喝個酒嗎也能把你給騙上——”

咣當一聲,不知什麽東西被拎起來砸了。也不知是誰砸的。然後是紛亂的腳步聲。

女人的聲音尖厲的叫道:“都是一個貨色!”

“快把阿布拉開!” “一個貨色!賤女人!”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快把阿布拖出去!拖遠點!”

大鐵門砰一聲被狠狠撞上。

是宋岳被拖出去了嗎?

是宋岳走了嗎?

宋岳,你別走啊。

女人的聲音還在屋子裏破口大罵着什麽,可她一句也聽不懂了。

可是剛才的争吵,同樣也是彜語,為什麽她能夠聽懂?

還是說,這一切,只是夢,是幻覺?

冷因覺得心口空落落,頭又暈乎乎、惶惶然,一口氣透不過來,像是溺着水、要窒息。

依稀間,見身邊坐下來一個人。還是黑色披氈。

這回不用認臉,她知道是阿果。

“是你。”冷因氣很短、很虛。但思維又異常清晰,她知道發生了什麽,對阿果說:“是你,下的毒。”是阿果,擅自在湯裏放了什麽。

“是。”阿果沒有否認。

“為什麽?”

“幫你擋了一個災。”

“什麽災?”

“你的眼睛,”阿果說,“本來要瞎掉的。”

冷因心驚。是的,她想起了那只大烏鴉。

那只差點挖去她眼珠的大烏鴉。

難道說,阿果,竟然知道?

枕邊響起了嗡嗡聲,在寂靜得幾乎連呼吸都沒有了的房間裏異常清晰。

為什麽,将她和阿果單獨關在狹小的屋內?

嗡嗡聲繼續着,像只掙紮着飛起的小蟲。

冷因才反應過來是手機。

她微微側過頭,“能不能……”

阿果拿起手機遞給她,臉上看不出表情。

冷因直接将手機貼在耳邊。好像并沒有接聽,但電話已經通了。

而且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不,在電話接通以前,在嗡鳴聲響起之時,她就已經知道了電話那頭是誰。

“小因。“

“嗯。”

“我回香格裏拉了。”

“嗯。”

“我去轉山了。”

“我知道,”冷因低低的、淺淺的應着,氣若游絲。“莫文濱,我知道。”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直呼他姓名,而不是“師兄”了。

好像不過幾個月之間——

是更近了些,還是更遠了些?

“你不問我為什麽?”

“莫文濱,為什麽?”

“這樣不好,”莫文濱啧了聲,“我讓你問,你才知道問。”

冷因輕輕嘆了口氣,“那我不問了。”

聽她這麽說,電話那頭輕笑了兩聲。

“旁人轉山,為的是放下。而我轉山,為的是求到。”

“那你,求到了嗎?”

好半天,莫文濱都沒再說話。

“你知道問了。”

“……”

“我很高興。小因,我很高興。”

“小因,如果有天我走了——”

“你不走。”

“你聽我說完——”

“你不走。”

莫文濱又笑了笑。不知是風,還是他在哈氣,聽筒一陣沙沙噪音。

“那麽,”倘若哪天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聽筒又是一陣噪音。這次,冷因篤定那是風聲,似乎還夾雜着雪,雖然她并不知道風雪的聲音。

冷因有種感覺,莫文濱并沒有回香格裏拉。莫文濱還在山裏,雪山裏。

冷因忽然咳起嗽來,咳得愈發愈厲害,恨不得把肺給咳出來。

咳完後,肺刀割一般疼,嘴裏淌着腥氣。

再去聽手機,發覺電話早已經斷了。

床邊,阿果說:“那是一只鳥。”

“什麽?”

“那是一只斷了翅膀的鳥。”

阿果又說:“你的眼睛,會望見喜馬拉雅山上的雪。”

阿果聲音沙沙的,像在催眠。

冷因閉上眼,只覺得眼皮冰涼、白茫一片。

不知門外争吵是夢是真、床邊女人是夢是真、那通電話是夢是真。

或許只是中毒所致的幻音。或許只是夢中的臆想。

或許阿果從未來過。

或許一切,只是夢。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0 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魔幻文哦,頂多魔幻現實主義(但也實在不夠格啦′Д`)?)倘若世界上那些我們所不充分了解的宗教、人文、信仰......稱得上是魔幻的話。

有種“迷~幻~蘑菇”大家見過嘛?見過也不要輕易嘗試哦哈哈哈。

(這段話本來在昨天的作話裏,但怕影響閱讀就删了:/)

傍晚,玉溪市人民醫院。

病房窗前,宋岳問劉平什麽時候出發回香格裏拉。

劉平說:“明天一早走,你倆趕得及就一塊兒。”

宋岳看着病床上尚未清醒的冷因,擔心的說:“得看她狀況了。”

劉平點頭道:“這事急不得。從玉溪過去少說也得八-九個小時,還是上升海拔的山路。冷姑娘從深圳過來,現在又搞個食物中毒,再一味的往上沖別出什麽危險——這你比我清楚。”

宋岳沉默着伸出手,十指交錯、又握了握她冰涼的手背。一點鐘出事,兩點鐘趕到鄉鎮,劉平接上後一路趕到玉溪人民醫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個多小時。冷因已經昏迷了五個多小時了。

“對了,上回她來香格裏拉找你那次,”劉平回憶着說,“好像沒見她有過高原反應?”

宋岳“嗯”了一聲。心想,有她也未必會說。再者,游客高反很大一部分來自心理原因,他覺得,冷因不是那種會時時刻刻憐惜着自己身體的人。

宋岳想起冷因提到說,有位同行友人在昆明。他問劉平:“你車還能不能多塞下一個人?”

“啊,沒問題。怎麽?”

“可能還加一個人。”

“OK。放心吧,小面包有七座呢。”

“不是說今晚還要再去拉點貨?”

“一點煙酒,不占地方。”

宋岳問:“煙酒?不怕查車?”

劉平笑道:“早辦-證了。”

“哦對,你們衣服帶夠沒?香格裏拉明晚有中到大雪。”

宋岳想了想說:“夠的。大不了我衣服給她穿。”

宋岳看向窗外,低吟着說:“這就下雪了,今年初雪真早。”

冷因努力撐開點眼。頭頂是白厲厲的天花板懸下的白厲厲的長方形吊燈。她被那白光晃得又閉上了眼睛,眼皮甚至有些刺痛。

“你那邊怎麽說?聽說周天在深圳要辦追悼會?”

“你知道?”

“我看圈裏朋友發的。”

“對,這周天。陪她去完香格裏拉就回。”

“那你抓緊,今天都周四了。”

……

冷因再次睜開眼,這回适應了光線。模糊視線中,兩個陌生的身影站在窗前。窗外已經黑透了。

身影陌生,但聲音不。

她小聲問道:“這是哪?”幹幹的、很沙啞。

宋岳倏忽轉身,大步走向病床,微微俯下身說:“你終于醒了。”聲音輕如羽毛,像是怕吓把她魂給吓跑了似的,“這是玉溪,離峨山最近的城市。”

玉溪?她竟然到了玉溪?不是在劉平家吃中飯嗎?不是在和床頭的阿果說着話嗎?

冷因怔怔的望着床邊兩個正打量着自己的男人。一個是宋岳,一個是劉平。不靠聲音她竟然分辨不出誰是誰,這個發現令她胸口又是一陣憋悶。

宋岳以為她是疑惑眼下的局面,便解釋說:“你中午在飯桌上中了菌毒,暈過去了。好在劉平在滇中辦事,趕來鄉裏把你接送到了醫院。”

冷因問:“我……是不是吐了?”

宋岳點頭,“還好沒大事。”

劉平湊上來問:“現在感覺怎樣?”

“好多了,”冷因想了想,“應該沒事了。”

“哪那麽快好,”劉平苦笑着說,“咱都經歷過的,阿布次數最多,又洗胃又打針,還好沒搞腎衰竭了。”

冷因忍不住笑了笑。宋岳白劉平一眼,擡頭望了望吊瓶袋說:“快完了,我去叫護士。”

待宋岳出了病房門,劉平誇張的嘆着氣說:“我滴個祖宗啊,你可把阿布吓壞了。一路上問了我百十來回到了沒有到了沒有——打小沒見他這麽緊張過。”

冷因正要回話,宋岳已經帶着護士進來了。劉平自然收了口,站到一邊。

護士娴熟的拆換吊瓶,身後是一臉嚴肅的宋岳,嚴肅到像是審查實習護士的醫科主任。

宋岳焦急的樣子是怎樣的?冷因很難想象,也很好奇,但并不希望看到。

護士換好吊瓶,冷因道過謝,轉向宋岳問:“行李呢?”

宋岳說:“都在賓館。”又補充道:“是劉平姐姐背出來的。”

冷因便自動默認是劉平大姐了,誰知劉平随即說道:“ 冷姑娘行李竟然是我小姐姐拖出來的,眼珠子都要給我吓掉了。”說着看向冷因問:“你是怎麽把我小姐姐給收買了的?她老人家可看不慣城裏人了呢。”

冷因心想劉平口中的“小姐姐”便是“二姐”了。收買?沒有的事。她也納悶二姐怎麽會突然願意幫她拿行李了。

還是宋岳解釋說:“菌湯是她煮的,內疚吧。”

“得了吧,她內疚。”劉平嗤了句,又問冷因:“冷姑娘,還惡不惡心?頭還暈不暈?我們商議着明早去香格裏拉,你感覺一下狀況行不行。”

“行吧。”冷因說。

宋岳嚴肅甚至有點兇的說:“你認真點。”

“我認真的!”冷因皺着眉回他。忽然想起江倩還在昆明,一邊撐起身一邊問劉平:“昆明離這兒遠不遠?”

劉平搖頭,“不遠,昆磨高速一小時就到了。阿布說你有個朋友在那?打電話問問,叫上一起呗。”

冷因病床左右看了看,宋岳忙說:“你手機沒電就扔箱子裏了。”

冷因說:“那回去提醒我給她打個電話。”

宋岳說好。

劉平問:“誰啊?也是去找莫先生的?”

冷因飛速的瞥了眼宋岳,說是。“就是她要找的。”

劉平啧啧道:“這位莫先生來頭不小,一看就養尊處優大的。不過近幾年好多他這樣的來徒步啊、朝聖啊,大概是舒服日子過習慣了,返璞歸真一下子。”

劉平說完發現沒人搭他話,找了個理由出去了,留宋岳一人在床邊陪他。

冷因讓宋岳拖個椅子坐下來。宋岳搖頭,冷因堅持,說坐着靠的近一些。

宋岳聽話的在床邊坐下,兩人都沒說話。冷因就這麽直直的看着他,直到宋岳忍不住問:“我臉上有髒東西?”

冷因噗哧笑了,搖頭,說:“沒有。”

“那你盯着什麽看?”

“真就只想看看。”

挂完了水,惡心眩暈感淡去很多,只是周身發涼、小腹脹脹的。

離開前,冷因說去一下洗手間。宋岳說在門口等她。

如果不是今天的身體不适,冷因根本不會發現,這個月的例假已經推遲十來天了。

以前因為工作原因經常酗酒、熬夜,例假提前或推遲也不會當什麽大事。但這個月以來冷因已經辭去了KTV工作,加上江倩和琴子的心理影響,冷因頭一回感到害怕起來。

可是,她和宋岳明明這幾天才見的面——總不會是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直到今天才有所察覺吧?

但萬一是真的呢?萬一她就是沒有反應沒有察覺呢?萬一真的懷孕了她這周還絲毫不節制的喝了那麽多酒?

冷因站在洗面臺前杵了好一會兒,被自己這些鮮活的想法吓得不清。她望向鏡子,發現一個陌生的蒼白的女人正大口喘着氣。

冷因在醫院門口找到宋岳和劉平。兩人正抽煙,冷因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宋岳看出來了,當她是身子還沒回複聞到煙草味不适,忙掐掉煙說了聲抱歉。

“那走吧。”宋岳說。

“等一下——”冷因頓了頓說,“我去藥房買點東西。”

劉平對宋岳說:“我去發動車,你陪她去下。”

“不用,”冷因已經朝藥房走了,“我很快!”

确實很快,劉平車還沒開過來,冷因已經買完出來了。宋岳跟在她後面問:“買什麽了?”

“沒什麽。”冷因問,“現在回賓館?”

宋岳說:“對,我倆房間之前在打掃,現在回去拿了房間,你正好給昆明那人打個電話。”

拿好房間、行李,冷因把手機插上充電。手機開機後,她先是翻了翻通話記錄,然而,當日的通話記錄是空白的——沒有任何人給她打過電話。

冷因這輩子沒做過那麽逼真的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蘑菇致幻?

電話打過去沒多久,江倩就接上了。她問:“在哪呢?”

“玉溪。”

“你倆真能折騰。”

冷因想想也是,“你還在昆明?”

“不然呢,我今天還沒出過酒店呢。”

冷因同江倩講了去香格裏拉的事情,說明天可以先到昆明把她一起帶上。

“這樣真的好嗎?”江倩擔心的問,“我又不認識他們。”

“你不是認識宋岳嗎?”

“哎我那是……”

冷因笑着打斷她說:“真沒關系,都是熟人。”

放下電話,冷因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剛才真是在跟江倩講話?那個大堂吧裏對她說“靈靈真的很愛很愛宋岳”的江倩?那個她從小看不慣、也同樣看不慣她的江倩?

究竟是她變了,還是江倩變了,還是她們兩都變了?

“想什麽呢?”宋岳忽然站到她身後,雙手搓了搓她耳朵,“好冰哎!”

冷因耳朵冰涼,宋岳手心滾燙,她被宋岳的手捂得渾身一哆嗦,“你吓死我了。”

“不是豹子膽麽?”

“被烏鴉吃了。”

宋岳笑了笑說:“走吧,劉平在樓下等我們了。”

為了将就冷因,他們在賓館附近找了家菜單上有粥的店。

吃飯時,劉平問冷因:“我小姐姐沒少刁難你吧?”

冷因搖頭,“沒有啊,挺好的。”

劉平呵呵笑了兩聲,對宋岳開玩笑道:“快教育下,怎麽跟我也不講實在話。”

“真挺好的!“冷因想了想說,“你二姐性子直,想什麽說什麽。”

冷因說的也确實是實話,對于劉平的二姐,不曉得為什麽,就是讨厭不起來。

“這個評價中肯!”劉平說,“小姐姐其實人不壞的,就是——”

一旁,宋岳幹咳了兩聲,劉平敏感的看了過去,問:“怎麽,不能說?”

宋岳說:“別說了吧,都過去好久了。”

“我當弟弟的都覺得沒事,你這是——”

冷因對劉平道:“甭理他,你說你的。”

宋岳默默地看了冷因一眼,沒再阻攔。

劉平說:“其實我們這兒也重男輕女,覺得女孩是替別人養的,只有男孩是持家種地續香火的。所以每村都有賣女兒的。小姐姐她是……賣去了城裏以後……又自己又跑回來的。”

“所以小姐姐向來看不慣城裏人,總覺得城裏人虛僞、矯情。”

劉平自顧自的說着,沒有發現桌上,冷因和宋岳的目光,在他說出“重男輕女”的那一刻,頗有深意的纏在了一起。

“對了,小姐姐以前還喜歡過阿布,”劉平忽然狡黠的笑道,“村頭追到村尾,要死要活的。”

宋岳正喝着水差點嗆到,“你他媽別瞎說。”

“怎麽是瞎說呢!你就裝吧你。”劉平拆了根牙簽,剛要剔、轉向冷因, “不過冷姑娘,你千萬別上心,小姐姐喜歡過的人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吃完晚飯,劉平去找朋友拿貨,宋岳和冷因自己走回賓館。一路上,冷因凍得直抖,本就喝進去的沒多少的熱粥已經全部揮發掉了。

宋岳抓她手時被吓壞了,趕忙捂着揣進自己口袋,一直到賓館裏都還是冰涼的。

回房間後,冷因說要先洗澡。宋岳也是這麽想的,讓她把水溫調到最熱沖久一點。

他不知道,冷因想先洗澡的真正目的。他也不知道,從醫院出來到現在,冷因一顆擔驚受怕的心整整吊了一晚上。

洗浴間裏,冷因頭一次用測孕紙,等待出結果的那幾十秒,簡直是比痛經還煎熬的煎熬。

一條杠——陰性。冷因終于舒了口氣。

但她随即想到下午才挂了水、剛剛又喝了粥,會不會導致體.液稀釋測不出來?剛剛墜下的一顆心又高高懸了起來。然而出醫院的時候趕時間,她只用一塊錢硬幣買了一條,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測孕紙給她試了。

晚上,冷因輾轉反側睡不着覺。

“睡不着嗎?”

“把你吵醒了?”

“沒事,”宋岳問,“不舒服嗎?”

“可能白天暈過去太久了吧。”她胡亂編道。

又過了一段時間,冷因實在是睡不住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去昆明接江倩,然後一整天都會在高速公路上,一定不會再有時間和機會了。

冷因做了個決定,悄然起身下床,穿衣服、襪子。

宋岳也一直沒睡熟,半睜着眼,有些黏糊糊的問她:“你要去哪?”

冷因頓了頓,實話實說了。

宋岳呆呆的瞪了會兒天花板,陡然間彈簧似的彈坐起來。

“你說真的?” “嗯。”

“……我和你一起去。”

☆、第 51 章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被吞了幾個字,寫在50章評論裏了。這周末+更完結( ̄▽ ̄)~*

淩晨一點的藥房,年輕的店員正別有深意的望着櫃臺對面的二人。

——大半夜的跑來買測孕紙,這對新人也猴急了點吧?

店員拿出一盒,冷因接過看了看,問:“有單賣的嗎?”

店員說:“我們這兒只賣整盒。十塊錢,要麽?”

宋岳答說:“要。”

買完單,冷因又問:“挂過水測……會不會不準?”

店員點頭說:“有可能的。”

“……怎麽個不準法?”

“混了藥水進去嘛,可能就測不出來咯。”

冷因心髒咯噔一下,“那要過多久才能測?”

“現在回去趕緊睡覺。明天一早起來測,會比較準。”

兩人道完謝,出了藥店。

夜間,氣溫降得只剩下五六度還蹿冷風。藥店往賓館的幾百米路,冷因眼淚被吹出來了好幾回,一出來又馬上風幹,只覺得眼眶冰涼發澀。昨天受過創的胃部硬邦邦,像塊大石頭硌在體內。

宋岳見她冷得不行,把夾克衫脫下來要圈在她後頸上。這樣一來,宋岳身上只剩下一件灰色的衛衣。

冷因不要,宋岳說:“我衛衣厚,抓絨的。”又說:“你這大衣不行,去那肯定冷。香格裏拉明晚要下雪。”

冷因穿的是一件灰色大衣,換季打折時買的。好看是好看可價位撐不起太好的面料。深圳冬天尚且無所謂,雲南就有點夠嗆。

冷因說:“可我只有這一件……”

宋岳說:“我沖鋒衣給你,三合一的,內膽很暖。”

“那你呢?”

“夾克夠了。”

走了會兒,宋岳問:“香格裏拉……一定要去嗎?”問完又覺得蠢,畢竟來都來了,于是只是微微嘆着氣說:“你和莫文濱,你們倆,我其實不太懂。”

冷因齧了齧唇肉。何止是他不懂?她自己也不懂。

“我們只是朋友。”

“我知道。”

“這次會和他講清楚。”

“好。”

“宋岳。”

“嗯?”

“沒事。”

“什麽?”

“沒什麽。”

“嗯。”

冷因其實想問,如果她真懷孕了怎麽辦。但想想覺得,這問題太殘酷了;對他殘酷,對她的殘酷。所以還是,算了吧。

宋岳大概也是感覺到了。睡覺時将她摟在胸前親了親額頭,整條胳膊都麻得失去知覺也沒動一下。

翌日一早,天沒亮,冷因輕悄悄的走下床,拿走桌上那盒測孕紙。

五分鐘後,洗手間裏傳來啜泣聲。

其實宋岳也早就醒了,怕給她造成心理負擔,一直沒有出聲。一聽見啜泣,第一反應是“壞了”;事後想起來,那時令他心一緊的“壞了”,并不因為懷上或沒懷上,只是想着這個消息竟然把她弄哭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宋岳跳下床,還沒握上門把手,洗手間的門先從裏邊打開了。

冷因撲進他懷裏說:“沒事。”

一口氣重重呼出的同時,又夾着一些本能的失望。宋岳摸摸她,不知是不是緊張的緣故,冷因額頂都沁出了汗來。他說:“沒事就好。”

“對不起。”冷因說。

宋岳用手掌抹去她臉上的淚,問她幹嘛道歉。

“我一點點都沒準備好,所以才……”所以才這麽不希望有孩子,“和你無關。”

“傻瓜。”宋岳笑了,說:“如果将來生的小孩聽見你剛才那話,會感謝你的。”

玉溪到昆明一小時,昆明到香格裏拉九小時,加上還要找人、中途休息,他們不到八點就從玉溪出發了。

昆明接上江倩,七彎八轉出了城,上杭瑞高速時也就九點一刻。

上高速就不趕了,劉平搭起話來,問江倩叫什麽名字,是做什麽的。江倩一五一十的答了。劉平說:“難怪背那麽大一箱子,原來裝的是提琴,要不說還以為裏頭藏人呢。”

江倩客氣道:“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劉平忙說沒事,又問她昆明好不好玩。

“還不錯,挺舒服的。”

“那是——四季看花花不老,一江春月是昆明。”劉平又問,“去哪玩了呀?”

“倒沒去哪,就翠湖附近轉了轉。”

“翠湖附近有啥?雲大,文化巷,陸軍講武堂?”

“差不多就這些吧。”江倩解釋說,“不是專程旅游來的。”

劉平問:“你也是來見那位莫先生的?”

江倩說是。

“莫先生人緣真好啊。”劉平啧啧。

“主要有點私事,”江倩說,“冷因是我硬拽來的。”

劉平這才想起車裏還有另外兩人,納悶怎麽這麽安靜?想想也是,前兩天在村裏最多給間小屋,家裏老人還住隔壁——昨晚到玉溪住賓館,幹柴烈火的不知道弄到幾點呢。

江倩問冷因:“你倆不是也在昆明待了一天嗎?去哪玩啦。”

冷因打了個哈欠道:“哪也沒去。”

劉平聽聞看向宋岳譴責道:“你這導游怎麽當的?”

宋岳不以為然的說:“她自己說的哪也不想去。”

劉平:“……”

劉平:“那不正合你意?”

冷因:“啥意思?”

劉平:“這人唯一最大的愛好就是走路爬山,跟他出去旅游要悶死的。”

宋岳:“……”

劉平從後視鏡裏看着冷因說:“冷姑娘啊,阿布實在沒什麽情趣,下次來昆明找我,我帶你玩。江小姐也一起。”

江倩點頭說好,冷因看向副駕駛,宋岳也和她一樣,對着車窗外的的荒野地打了個哈欠。

劉平繼續規劃道:“咱可以走滇藏線,一路開車到拉薩。不如這次就去吧?”

江倩問:“布達拉宮現在開嗎?”

“開啊,正好淡季不要門票。納木錯也幾乎沒人。”

“哇,想去了。”江倩一臉向往。

宋岳突然插上一句:“納木錯都結冰了。”

劉平不同意,“人家南方來的沒見過那麽大的冰湖。”

“拉薩過去,來回十小時,觀光一小時,根本沒什麽好看的。”宋岳又說:“要去的話等夏天,還能在湖邊住一晚。”

“行,您是老西藏。”劉平忽然想起什麽,對宋岳說:“我們去我們的,又不關你事——你票買好沒?”

冷因敏感的問:“什麽票?”

劉平心說不好,難道冷小姐還不知道?該別自己大嘴巴了,忙看向宋岳。

宋岳倒是一臉沉着,微微側過頭對冷因說:“我這周末要趕回深圳,不過票還沒定,想先問問你的。”

冷因覺得這事她隐約有些印象,但一下又想不起在哪聽說過。

“能的話就和你一起回。”冷因說。

“你們抓緊定下來吧,票沒了就麻煩了。”劉平又對冷因說:“不是要見莫先生嗎,他今晚——最晚明天也該回來了。梅裏那邊要下大雪,公路可能都會封掉。”

江倩突然緊張起來,問:“不會有什麽事吧?”

劉平忙說:“不會,這條路很安全的。”

冷因問宋岳:“你要哪天回深圳?”

宋岳說:“最晚周六。”

今天周四,莫文濱周六前肯定回來了——冷因看向江倩,江倩朝她點了點頭。冷因對宋岳說:“我和你一起回去。”

宋岳嗯了一聲,“那我現在訂票。”

“那你呢?”冷因問江倩。

江倩沉吟着說:“我看情況吧。我媽這個月都在療養院,現在回深圳也沒什麽事。”

冷因點點頭,又看向副駕。宋岳正望着窗外,眉心不自覺的微皺,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忽然想起來了,醫院的時候,劉平和宋岳對話中提到過……追悼會。

所以說,是韓一龍的追悼會。

是啊,宋岳前不久剛從一場劫難中逃生。然而回來後的這些天,宋岳對于自己的遭遇只字未提,見她翻到微博上那些評論,也只是叫她不要再看。

似乎忘了,似乎風輕雲淡。

但細想來,卻是目睹了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怎麽忘,怎麽風輕雲淡?

不論宋岳是不是有意回避,冷因覺得自己都沒能給到他任何慰藉,還盡添麻煩——包括眼下,通往香格裏拉的這一路,宋岳之所以會跟來還不全是因為她?

沒人說話的車上只剩下輪子與路面摩擦發出的聲音。不知因為車速太快還是路面不平,那聲音大得像是一條巨龍在車底咆哮;又像是硬皮鞭子一鞭鞭抽在她心上。

臨近中午時經停第一個服務區。停車休息,順便吃點東西。

還是劉平想得周到,車上八寶粥方便面鹵蛋鹹菜樣樣齊全。冷因腸胃還虛着,只能吃八寶粥,宋岳也開了一罐說陪她一起。

宋岳說:“票訂好了,周六早上走。”

冷因點點頭,垂眸說了聲:“對不起。”

“你今天咋了,總道歉幹嘛?”

“拖你來香格裏拉……”

“上回香格裏拉算我拖的你,”宋岳說,“打平了?”

“好吧。”冷因往嘴裏倒了口粥,皺起眉,“好甜。”

宋岳把兩人的換了一下,說:“你喝我的吧,我的不甜。”

冷因看了一眼,宋岳的是黑米雜糧,而自己的是什麽冰糖百合。

“我這個你喝不慣的。”

“沒事。”

冷因問:“拉薩美嗎?”

“美,”宋岳不假思索,“夏天去的話,納木錯晚上全是星。”

“我想去。”她說,“帶我去。”

“好。”

冷因覺得,宋岳每次答一個字的時候,都是他最認真的時候。

出發上車前,劉平問有沒有高反的。冷因目前覺得還好,但江倩是第一次上高原,劉平對兩位女士鄭重其事的說:“接下來山路多,忽上忽下的,不舒服一定要講。”

宋岳問劉平:“你行不行啊,要不換我開一段?”

冷因聽聞十二分不信任的看了宋岳一眼,畢竟在她的印象裏宋岳只騎過送外賣的電動自行車。

好在劉平直說不需要。“我專業供吃供睡供交通,也不是什麽鐵飯碗,您老就別搶啦。放心,沒問題。”

宋岳點頭,“你要累了就說,沒人趕時間。”

駛上高速後,劉平開了個民謠。寂寞又漫長的高速路使人疲倦,加上民謠的哼哼吟吟,冷因抵不住困意睡了會兒。再醒來時,四周重巒疊嶂,車子盤山行駛,而且速度很快。

劉平全神貫注的盯路,和宋岳時不時搭兩句話。江倩雙目緊閉,看起來不太舒服。

冷因問她有沒有事,江倩微微的搖了搖頭。

“有水嗎?”

“有。”

冷因開了瓶水遞給江倩,江倩喝完道了句謝謝,又繼續閉目養神了。

車子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鑽山洞,蜿蜿蜒蜒轉個不停。

江倩臉色越來越白,終于撐不住了,忽然握住冷因手說:“我好像,有點難受。”

劉平聽見了,往後視鏡一看,“哎唷不好。”

宋岳轉回頭問江倩:“現在什麽感覺?”

江倩緊鎖着眉,微喘着氣說:“暈。”

冷因補充道:“嘴唇有點紫。”

宋岳問劉平:“包裏有沒有急救藥。”

劉平說有。“冷姑娘,你椅子下面有個黑包,打開中間夾層有速效救生丸和頭痛片。”

冷因俯身摸下去,剛把黑包拖出來一半,聽見江倩斷斷續續的說:“藥……我……不吃……”

“沒讓你現在吃,拿出來以防萬一。”宋岳說完又看向冷因,“讓她大量喝水,稀釋血液。然後別說話了。”

語氣一點不客氣,但卻莫名叫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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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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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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