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
第十章 步入宮門
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到呢？疲憊的少女，仰起臉。看那恢宏的皇宮府邸似乎已經近在咫尺。然而，輕霧彌漫，它似乎又飄渺到遠在天邊。
不過，她的眼神卻始終是堅定而又執着的。無論如何，她要到達那裏。無論如何，她都要踏入宮闱！
……
風餐露宿，滿身風塵。當她終于站到朱紅的宮門外時，已經是半月有餘的光景。
“求求你。差大哥，讓我見見你們的大皇子。他認識我，他說我可以來找他！求求你，幫我禀報一下吧！”
守門的官差望着這個風塵仆仆的女子，很是疑惑。她确實有一張靈動非凡的面容，即使掩在灰塵疲憊後，依舊如霧中明月，隐隐透着光輝。可是，再看她衣衫粗鄙，妝容簡陋，又哪有一點皇族貴親的華貴氣派？即使她口中殷殷切切地呼喊着要見大皇子，也斷不是大皇子應該熟識的人。
“姑娘莫要糾纏。天子腳下，宮門重地。你還是及早離去，免得遲了也連累我們受罪！”
“你不信我？我真的認識你們大皇子。你——”
話未說完，就見宮門大開。一對華車駿馬，浩浩蕩蕩，駛出宮外。
路人皆惶恐避開下跪，看那氣勢逼人的陣仗，不是皇帝也是皇子。
落梅驚訝地望去，看那衆人圍護的正中央，一匹健碩紅馬身上，不就是那個英挺的少年嗎！
他英姿勃發，高高俯視着馬下衆人，一臉威儀天下的尊榮。與那日後山之中，腼腆羞澀的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可，那眉眼，那嘴角，還有他身後金光琉璃的箭桶，無不透露給她熟悉的訊息。
“大皇子——大皇子——”她忽然瘋了一般沖上前，大聲呼喊着，急切而又焦灼。
跪拜的路人皆惶恐地望向這個瘋瘋癫癫的女子，皇子的護衛也紛紛進入戒備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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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看見皇子還不跪拜，竟敢沖上陣前！”禦前侍衛策馬過去。看那女子嬌弱的身體，被厚重的侍衛人牆遮擋着，雖在極力掙紮卻還絲毫沒有近前的威脅。
馬上的敬軒夜聽見騷亂，微微蹙起了眉。他急着要去打獵，急着要去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後山，急着見那個仙女一樣的女子。所以，他的心是焦灼而又浮躁的。
“到底什麽事？！”他轉頭問身旁的侍衛。
“回殿下。是一個瘋女子，忽然沖上來，說要見您。”
“如此不敬？！拖下去，杖斃。記住，不要當着百姓的面。”
“遵旨！”
落梅就這樣毫無抵抗力地被兩個健壯的侍衛抓起，半拖半架地帶走了。她哭她喊，卻都淹沒在人生馬蹄裏，幾無可聞。
浩浩蕩蕩的馬隊終于又開始移動了。然而，那個女子留下的騷動卻還在。
“可惜了那麽個美人，竟然是個瘋子！”皇子身後幾個與皇子交情甚好的王子們開始了小聲的議論。
“确實！尤其是她額前，竟然開着那麽一朵栩栩如生的寒梅。若不是在這樣的場合，我恐怕——”
“你說什麽？！”
一聲暴喝，猶如晴天炸雷一般。驚得身後二人，一下子目瞪口呆。
“我問你！你說什麽？！什麽梅花？！快說！”
“就，就是那個女子額前的梅花啊——”
“駕！”猛地一聲喝，皇子調轉馬頭，策馬而去。身後濃塵滾滾，倒像是一陣旋風卷過般。
“都給我滾開！全都給我滾開！駕——”風馳電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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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夜殿
落梅那時是暈倒了的。不是被杖擊的，而是數日的勞頓奔波讓她心力交瘁所致。炎炎烈日下，兩個執行官差，手拿木杖，眼看已經高高舉起。她卻已經渾身癱軟，一頭栽倒下去。不過，倒下去時，她似乎沒有觸到冰冷的石面，反倒是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接納了她。像極了爹爹的溫存，所以她安心地睡去。
這時，已經是入夜三更天。
軒夜殿的寝閣裏，飄着淡淡的茉莉味兒的熏香，據說是可以安神解乏的。卧榻邊，幾盞溫潤的宮燈，安靜地亮着。 照得室內是暖暖的暗黃色調。
落梅睜開眼，就是這樣一副景象。華美的擺設，輕曼的紗帳，還有滿眼溫馨的光暈。她想動，不料一只手卻被另一個人牢牢地握着。于是，一個不經意就擾醒了趴在她枕邊的少年。
“你醒了？！”少年閃動明星一般的眼，聲音是剛睡醒的沙啞。
“嗯。”點頭。
“你這個傻瓜！”好似想到了什麽，少年忽然一下子變色，一把撇下握在掌裏少女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沒命了！怎麽那麽魯莽，你這樣當街攔駕。是要被杖斃的！”
啊？！他生氣了！不，确切的說，是暴怒了！樣子可怖，不是她記憶裏的樣子！
她不敢說話，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睜着霧蒙蒙的幽深眸子，卻卻地望着他。
“傻瓜！”他又說一句。語氣卻變得有些弱勢，還帶着一絲揪心的埋怨。
“我差點就失去你了！就差一點！”他哽咽着，一把上前擁住落梅。還有些瘦削的肩膀，微微顫動着。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着了什麽魔，就為了這個只一面之緣的女子，他似乎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往昔，朝政權利是他生命的全部。可現在，就為了她，他寧願行駕數日，就為了再去那個荒蕪的後山，再見一眼讓他自從相遇便日日夢想的女子。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快喘不過氣來啦！”她在他懷裏扭動。
“啊——”他一下子驚醒，随即面頰又侵染上一層紅暈。“你，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垂眼，他抿了抿薄唇。
這才是她熟悉的他。
只是現在，她也無法再細細觀察他些什麽。因為——
“我好餓——”
“啊！”少年猛地一拍腦門，旋即扭過頭去，沖門外大喊“快來人——禦膳伺候——”
你看，他其實根本就不是一副硬心腸。
總之呢，能再遇見他，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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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若予千年
那時，我還只是一枝幹澀的寒梅。戚戚然與風雪中，不肯低頭。
許是倔強的魂靈感動了上蒼，又或者是頭頂神明偶然的一瞥，瞧見了我。從此世間，便又多了一個令人遐想的名諱——梅花仙子。
可是，我卻還是我。
隆冬臘月，傲然風中。不管浮世，只為梅花怒放滿枝丫時的，縷縷飄香。
倔強的綻放，孤獨的綻放。
可，這世間卻還有一個你啊。
山野的精靈，一身純粹的雪白。若你靜息在雪地裏，又有誰會發現你的美麗。
你從我身旁路過，我本不在意。只當你也是這紅塵俗世裏的匆匆過客，為了溫飽為了欲念，腳步不停，心無旁骛。
可是，你卻偏偏出人意料地停在我身邊。
我看你一雙純淨似水的眼，漆黑中透着深邃的迷離。你揚起頭，直直地望向我。
是感嘆，是贊美，是新奇，是專注。
那樣的目光啊，我永世難忘。
因為一個鮮活生命的注目，我的盛開，我的綻放，我絲絲縷縷的梅花香魂，忽然都變得意義非凡。我不再是顧影自憐，我不再是孤芳自賞。
這一刻，我——
有了一個純白的觀衆，有了一個溫暖的慰藉。就在這混沌的天地間，在這凄寒的冬日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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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決定了嗎？”
“是。”
“真的這樣難以忘懷？許是你道行尚淺，抵不過俗世情劫的誘惑罷了。”
“我想伴他走一回。即使短短數載，也是好的。”
“輪回會把你帶入無力抵抗的怪圈，你們未必會幸福！”
“幸與不幸，只要他知道我來過。”
“唉！既然如此，你去吧。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點化你！”
“多謝仙君！”
紅塵俗世走一遭，不管你我是有緣無份還是有份無緣，我終究是來過的。
予你千年，我等待。
重重的輪回裏，我忘記一切，卻始終記得——
千百年前，一只純白的生靈曾駐足在我身下，深情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