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東宮裏因為太子落跑, 官家小姐們待反應過來, 才發現被放了鴿子,瞬間似炸開了鍋,議論紛紛互相責備埋怨起來。
畢竟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情窦初開又是懵懂無知的年齡, 有将崇拜當喜歡者居多。
如今見到殿下被對方氣跑了,哪肯饒了‘情敵’。
汝陽郡主一跺腳,自然不肯放過胡攪蠻纏的郭栩彤, 指着她就是撒潑地謾罵道:“不是因為你, 太子哥哥會生氣離開了?真是掃把星!”
“笑話,你怎麽不自我檢讨一番,殿下向來不喜歡被女人煩,估摸着是懶得應付你這個跟屁蟲,這才厭惡地不告而別。受殿下嫌棄了, 還恬不知恥地賴在東宮,我看你這是臉都不要了。”論起武力值, 郭栩彤自信滿滿可以将汝陽郡主打的滿地找牙, 再比起家事, 也不逞多讓, 哪會怕只會叫嚣的繡花枕頭, 毫不猶豫就一句話頂撞回去。
這會太子不在現場, 汝陽郡主亦是不怕開戰後有損自己顏面, 心底只想将過去積怨下的仇恨與郭栩彤好好清算一番,方能解了心頭只恨。
匆忙間掃了眼周圍, 企圖從中尋找到能夠幫得上忙的官家小姐,哪想到盡是些怕死的鼠輩,一個個低垂下頭,紛紛避開她的對視,不由得嗤了一聲:“就你們這等慫樣,即便進了東宮,怕也是被人騎在頭上。”
這等羞辱人的話,是人都不愛聽。
何況此處站的均是高官顯貴家的嫡出小姐,如何受得了汝陽郡主這等欺辱。
盧嫣然頭一個憋不住怒火,率先站了出來,扶風弱柳的身姿在人群裏剛露出個身影,就被汝陽郡主譏諷道:“盧大小姐也不怕閃了腰?平日裏身子骨不好,還是留在府中修養的好,免得過了病氣給別人。”
這話剛落下,站在盧嫣然身邊的小姐們紛紛退讓開來,很是嫌惡地擡起衣袖遮掩了鼻子,獨留下她空落落的一人。
尴尬的盧嫣然還想再言語些什麽,已然不知該如何自處,微微紅着一張臉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謹小慎微的盧大小姐妄想用文雅的話語,回敬汝陽郡主,奈何出師未捷身先死,看來潑辣的汝陽郡主不是她能夠收拾的,反倒将自己搭了進去。
郭栩彤很是霸氣地拉過盧嫣然的手腕,一把将她拽進己方陣營,挑釁地對視上汝陽郡主:“就你這性子,怕是在場的小姐們都是不願與你結為陣營的,你看,如今對你,可是唯恐避之不及?真是臉太大,不知羞。”
……
想要炸毛的汝陽郡主硬是壓下心底的怒火,仿佛不削地掃了一眼周圍怕事的官家小姐們,輕哼一聲:“我自然不需要她們拖累。”
Advertisement
這話聽起來更像是失敗者的借口。
敢怒不敢言的官家小姐們,雖然退縮着,卻無不是用着義憤填膺的目光瞅着汝陽郡主。
戰事一觸即發……
“皇兄在雀樓上觀看了這麽久,小姐們若是知道了,怕是會埋怨皇兄沒做這正人君子的行徑。”突然一道男聲透着三分慵懶,朗聲大笑插足進來。
說話的人官家小姐十分熟悉,乃是莊妃膝下的七皇子衛子皓。
然後這番話裏的意思,卻是令人驚愕不已,紛紛擡眸看向不遠處的雀樓。
果然,被長廊柱子擋在後邊的颀長身影不是太子殿下,又是何許人也?
只見他負手而立,冷漠地俯視衆人,臉上不見喜怒,唯有平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太子殿下這是将剛才鬥嘴的一番話聽了個清楚明白?
如今心底是何感想。
汝陽郡主大驚失色,很快又恢複鎮定,為今之計是将潑辣勁立馬收斂起來,唯恐令太子殿下嫌棄,硬是端起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依舊甜甜地喚道:“太子哥哥,你在那裏一個人站着多沒意思呀,我上去陪你吧。”
說罷,哪還管太子有沒有答應,直接提起裙擺,一路小跑而去。
這變臉速度也太快了,不熟悉汝陽郡主的小姐們無不露出錯愕神色,心底不由得紛紛測量其臉皮的尺寸。
很快,心底不由得确定,只怕是東宮牆壁上抹的紅磚粉都沒她的臉皮厚。
太子對于匆匆來到身邊的汝陽郡主視若無睹,神色如常,反倒将目光落在不請自來的衛子皓身上,眼眸裏閃過一絲陰翳,話語卻極為自然地問候道:“皇弟倒是來的不早不晚,沒曾想正好撞見了諸位小姐們的玩笑話。”
這話提點得官家小姐皆是一愣。
是啊,衆位小姐私下裏為了在太子殿下跟前露個臉,鬧一鬧,乃至撒潑鬥嘴倒也無傷大雅。
但是,若被有心人利用此事傳揚出宮,只怕是有損女兒家的名聲。
吳國裏,但凡是個明白人,都曉得莊妃與皇後娘娘不對盤,七皇子與太子殿下雖年歲相當,卻算不得親厚,倘若七皇子今兒個将此事捅出宮,不止落了太子殿下的顏面,還順勢打壓了傾慕太子的一方,對七皇子一黨的好處不言而喻。
然而,遭殃的确是在場的諸位小姐,她們哪肯順了七皇子的意?
官家小姐無不用着十分不友善的目光盯着衛子皓,眼神裏均含了警告的意味,似乎在言應該小心行事,莫要亂嚼舌根,別為了私利,得罪了各府小姐門背後的勢力。
即便你是皇子,倘若不顧大局,也別怨各府小姐回去後如實禀明長輩。
衛子皓初來乍到,就被太子莫名地架上火上烤,頗為無奈與尴尬,趕忙解釋道:“皇兄錯怪我了,并非我刻意闖入東宮,聽了小姐們的賭氣話。而是今日東宮大門并無守衛執勤,我途徑此地時,正巧撞見,生怕有人對皇兄不利,所以才不經通報闖了進來,沒曾想,倒是無意中看見了皇兄站在雀樓上看戲了好一會兒。”
衛子皓也是個厲害的角色,三兩句話又将這個備受質疑之人推回給了太子。
這話也沒錯,東宮老大正站在雀樓上站着,将剛才諸位小姐們鬥嘴的場景看了個全,卻始終未曾出聲制止,這是何意?
太子卻瞅着衛子皓,心底知曉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他從不認為衛子皓出現于此,會是出于好心。
官家小姐可以放在其後再行安撫解釋,闖入東宮的敵人,卻要行主人權益,将其趕出去。
何況昨日莊妃設計筠筠遇險,企圖暗害她,如今更是造成失明,不知何時能夠康複。
母債子償,這個仇算在七皇子的身上,他從來沒覺得不合理。
剛想要進行反擊,身後的汝陽公主卻出了聲,沖着衛子皓不怕死地頂撞了回去:“七殿下怕是誤會了什麽,太子哥哥被全吳國的百姓們贊譽為謙謙君子,向來是寬以待人,嚴以律己,從來是內斂,不彰不顯。這樣一位如玉君子,怎就被七殿下說成了竊聽者?”
這番話很是刺耳,卻是大實話。
太子不可贊譽自己,汝陽郡主作為旁人,為他喝彩,為他辯解,反倒凸顯太子更加得人心。
挑事者的七皇子一下子曝露人前,将他意圖惡意唆使官家小姐,向太子質問的嘴臉無限放大在衆人面前。
太子瞥了眼身後的汝陽郡主,沒有任何表示,又看向了衛子皓,等待他的答案。
心上人這般回過頭來,很是令汝陽郡主高興,以她對太子哥哥的了解,想來是被贊同了頂撞七皇子的做法。
難得一次,她能夠幫助太子哥哥,竟還與他共同應敵,真是讓人不可相信,心底早已是樂開了花。
哪想到,衛子皓微微蹙了蹙眉,滿臉無辜,急忙解釋:“汝陽郡主誤會我了,我一直視皇兄為表率,從來是向他的德行學習,連父皇都贊譽皇兄,我又豈敢質疑?”
頓了頓,才聽見他好似不經意地續道:“剛才所言,不過是将心底疑惑随口道出罷了。我不過就是純粹想印證猜測,今日皇兄的舉動實在過于反常,這一思量,就以為皇兄是否想要從小姐們的決鬥中擇選出心目中的太子妃人選?畢竟皇兄也快到了娶太子妃的年紀。”
衆官家小姐嘩然,這個答案始料未及,卻是有理可尋,無不用着羞澀的目光偷偷瞅了眼雀樓上的太子殿下。
哪想到心目中崇拜的英雄人物,依舊面無表情。
這是默認了?
亦或是七皇子猜錯了?
這回,汝陽郡主沒反駁,似乎心底也十分好奇,太子的是否真是再物色新的太子妃人選?
畢竟據她得到的內幕消息,白筠是真的廢了,已從太子妃的人選中除名。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太子哥哥很快就到了選妃的年紀,拖延不得,不管太子哥哥再喜歡白筠,也必須要顧全大局。
以她對太子哥哥的了解,他一直是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良婿,斷然不會為了兒女情長誤了他的儲君之路。
所以,她一收到風聲,翌日就急不可耐地沖進了皇宮,想要見上太子一面。
卻不曾想到,這滿京城适齡的貴女們也都紛紛接踵而至。
就像一張看不見的蜘蛛網,有個蓄勢待發的捕獵者,随時隐藏在暗處,對即将闖入網內的獵物,豎起鋒利的爪牙。